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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三九十八(26)

    与鸬鹚同船的罗敷先是皱眉看着鸬鹚, 随后目光便落在对面船上的沈玠身上移不开了。
    焉云深身旁,站着不久前恩科出尽风头的两位举子:沈玠和陈直筠。
    沈玠眉头紧皱,陈直筠情绪比他更外放,脸色涨得通红, 大声喊:海贼该死!赶快放了太后!
    鸬鹚冷笑一声, 抄起长篙, 纵身飞起。一竿横扫过去,便打得陈直筠落了水,他双手举过头顶胡乱扑腾,沈玠伸手施救却抓不住他。
    跟他们废话什么!在海上还能由他们逞威风?
    鸬鹚落在对方船头,将陈直筠击落之后又挥竿直冲沈玠,想把他也挑下船。
    罗敷高声喊:住手!
    那疾速破风的竹竿竟然真的生生在中途煞住了力道,鸬鹚因此也连连倒退跌出船头,踩了几步水才退回自己船上,回头狠狠瞪罗敷一眼,骂道:死丫头!
    这头胡复也终于镇定下来,紧握住船桨,矮胖的身躯将胡图和宋韫都挡在身后。
    大雾浓稠,冷气直往人肺腑里钻,胡复红着眼狠声对焉云深道:你装了一辈子清正,骨子里还是个卑鄙小人。
    焉云深神色不变,依旧从容镇定,目光越过胡复,落在后面宋韫的肚子上。
    穷途末路,还要大放厥词。胡复,识时务者为俊杰,放了太后,我可以饶你父子性命。
    胡复冷笑:焉太傅,不识时务的是你。你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到这茫茫海上,想要人?呵,你该跪地求饶求我留你一个全尸才对!
    话音刚落,鸬鹚便一把将宋韫拽到了自己船上,对焉云深挑衅道:老东西,你来不过是为了这个肚子。你试试,是你动作快还是我动作快。说着,鸬鹚掐着宋韫后颈,作势要将他投入海中。
    齐胤一口咬住了鸬鹚小腿,死命撕咬。鸬鹚没有防备,吃痛松手,宋韫向海里倾倒,齐胤四肢撑着船底,死死咬住了他衣摆把人拖回了船上。
    那边陈直筠挣扎许久,终于被沈玠拉上船,两人眼中俱是怒意翻腾。焉云深稳得住,面上还是毫无波澜,他侧身往后一指:谁说只有我们三人?
    众人都随他所指方向看去,浓厚的大雾里有若干灰黑的影子,像船的轮廓,上面若干人形。
    阙州如今已换了新州牧,是本官门生。本官虽职权有限,要调动几十艘战船派遣百名军士还是绰绰有余的。
    雾中有风,那些影子在雾中影影绰绰的,叫人看不清到底有多少。
    是啊,身居高位的人怎会以身涉险呢?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面前这位,可是焉云深。
    胡复额头瞬间被汗水爬满,他双目沉沉如野狼:那又如何!焉云深!本是旧相识,知根知底,你装这样正派忠臣面孔给谁看!你这等不忠不义之人,要太后回去,还不是想捏一个傀儡在手!白日做梦!老实告诉你,太后他
    宋韫心头一悸,猛然抬头,若胡复说出他假装有孕的事,太傅绝不会饶了他。
    可胡复的话没说完,焉云深便道:我从未负过庭霜。
    胡复张着口,话语戛然而止。
    湿润的晨风将小船微微摇晃着。
    良久,胡复才又说:呵,人死之后,哪有对证?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不信也罢。庭霜知我,旁人如何看待我都无妨。焉云深道。
    胡复握拳咬牙:你还有脸再提!
    庭霜这是宋韫回阙州后第二次听到这两个字了。上次是中秋焉云深醉酒念诵诗词时,宋韫以为他只是在重复词句里的字眼。
    原来是人名么?
    是自己的生母吗?已经不在世了吗?
    宋韫颊边湿润,他视线模糊地低头和齐胤对视。一条瞎狗,当然看不见他红肿的眼睛,但齐胤仰起头轻轻舔舐他的下颌,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焉云深道:无论如何,宋韫,本官今天一定要带走。即便是你们敢拼死一搏殒身不恤,依靠你们生活的那些老少妇孺,他们的命也要白白葬送吗?放人,本官会即刻命令官兵返航。
    生死何惧!胡复仰天狂声大笑,故国不在,斯人已去,世上又有何可留恋之处!便是以血祭奠,我大靖百姓有谁会畏惧!
    焉云深目光锐利,没有再和胡复对视,而是望向鸬鹚:你也如此想?岁岁上岸劫财劫物,不就是为了养活上千百姓?为一人,折损千人。那千人可会真的心甘情愿?
    鸬鹚不知焉云深是怎样知晓岛上情况的,他眼中杀意与怒气交织,但同时他却也咬牙保持着沉默。
    丧门星!过了许久,鸬鹚看向宋韫,目光愤恨,恨不得一口咬断他脖子似的。
    回去!鸬鹚对胡复吼。
    胡复死命摇头,额头青筋暴露,双目猩红,他困兽似的吼:除非我死!说着跳船,掐住宋韫脖子将人紧紧箍住,焉云深!人你休想带走,尸体倒可以拿去!
    胡复被逼到绝境,从前总是挂在脸上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狠厉的神情。
    他手上用劲,宋韫很快就因为窒息而满面通红,齐胤对胡复又撕又咬,对方却像不知道疼痛似的丝毫不松手。
    一直仰头茫然看着众人的胡图吓得哭了起来,他从没见过父亲这样,上前抱着胡复哭:爹!不要姐姐给弟弟做媳妇了!爹,你不要欺负姐姐!
    胡复噙着热泪,对儿子挤出个悲凉的笑:是爹对不住你。孩子,今天就是为国尽忠的时候了!
    胡复更加收紧了力道。
    濒死感像潮水一样涌来,宋韫恍惚中又像回到了上辈子失血过多体温逐渐冰凉的时候。
    又要死了吗?还有没有机会重来?会忘记齐胤吗
    生死只在一线间,快要窒息的宋韫却感觉脖子上的力道骤松,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与此同时,一声闷响之后,胡复缓缓倒下。
    宋韫因为喉咙不适剧烈咳嗽着,同时紧紧将齐胤抱住,朦胧的双眼看见罗敷握着竹竿面色冷肃。
    还在这等死?罗敷瞪了一眼鸬鹚。
    鸬鹚神情复杂地看着罗敷,很快便一手提起胡复一手抓着胡图,扔在船上。长篙一撑,小船疾速离去,消失在浓雾中。
    宋韫劫后余生,长长舒了一口气。
    鸬鹚划走了一条船,还剩下两条船。
    宋韫和齐胤登上了焉云深的船,另外三人则挤在一条船上。
    雾气慢慢散去,两船划破水波行驶了约半里。原先在雾中半隐半现的影子终于轮廓清晰了,宋韫这才看清,所谓的数十艘战船上百军士,实际上不过五条用锁链相连的小船,船上立着用稻草扎的假人。
    假的?宋韫大惊,方才太傅气定神闲底气十足,背后有千军万马似的,竟然都是装的?
    焉云深垂眼,目光落在宋韫腹部,假的又何止这一桩。
    第38章
    吃醋 ◇
    天下竟还有这等绿事
    鸬鹚带着胡复和胡图逃了, 宋韫紧绷了多日的精神终于得到放松。他仰面躺倒,长舒了一口气。
    船儿在海上飘荡,宋韫周身都乏力, 头脑也迟钝,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太傅说话时落在他腹部的目光有多复杂。
    宋韫昏昏沉沉睡着, 前世今生许多情景在梦里纠缠,生母, 太傅, 鲛人他梦呓不断睡不安稳, 心悸如水纹一般不断荡开。
    三四个时辰之后,船才靠岸。
    在海上飘得久了,上岸也会有摇晃的感觉,齐胤看不见,但努力用头抵着宋韫让他站稳。
    宋韫下了船, 没有看见前来任何迎接的官民。脚踏在实地上,他的思维也重新开始了运转。
    看来, 在晏国百姓眼里, 太后确实是死了。
    太傅此次前来营救,非但是势单力薄,恐怕还是违背了皇意。
    齐俦可是苏家的女婿,娶的是太傅的亲外甥女。
    焉云深此行, 不仅有勇有谋,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上岸还是在阙州,太傅却没有带宋韫北上,而是准备乘马车前往阑州。
    阑州, 是屈茂的地界。而屈茂, 如今是齐俦信赖的「忠臣」。
    于宋韫而言, 去阑州,和留在海贼手里有什么分别呢?
    但比起担心屈茂,眼下更要紧且令人费解的,是太傅的态度。
    宋韫实在看不透焉云深,他到底目的何在?
    若是站队齐俦,何苦冒着生命危险私自把宋韫从海贼手里救出来?若说忠心于太后,为何要去阑州?
    宋韫此时头脑清醒,才回想起太傅说「假的又何止这一桩」时的神情,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至少是有怀疑的。
    正常来说,一个怀胎六个月的孕妇经历这样的波折,是不可能安然无恙的。但只要宋韫不松口,即便是太傅质疑,也还有缓和的余地。可是焉云深现在什么都不问,除了在船上那一句,他再也没和宋韫说过一句话,在船上甚至一直背对着没有正视宋韫。
    这样,宋韫心里反而比他当面质问更慌张。
    沈玠还要准备春闱,他还不知宋韫易容之事,同太傅一起来救人,只是为了报答「宋翊」的恩情。他对宋韫表达了谢意,又说:待明年上京,还要去承恩公府上正式拜会。
    宋韫想,得赶紧跟家里说一声,报平安之余让他们编好说辞别露馅了,可在太傅眼皮子底下,山遥路远的,又该怎么和家里取得联络呢?
    沈玠走了。
    出乎宋韫意料的是,罗敷没有和沈玠回家,也不想留在阙州,她说要跟在宋韫身边。
    我在阙州的名声本就不好听,经此一事,回去越发会招致流言蜚语,还是罢了。罗敷对宋韫如此解释。
    宋韫对此半信半疑。
    罗敷临危不乱遇事沉着,性格坚韧胜过世上大多数人。她不是会被自己的名声所累的人,她在意的是沈玠的名声。
    这姑娘有主见,不好劝,宋韫便说:也好,我今年十八,有个大我一岁的姐姐,姓李名听麾。不知该称呼罗敷姑娘姐姐还是妹妹?
    罗敷清润的丹凤眼看着宋韫很久,垂眸,我今年二十岁。
    宋韫微笑:那我又多了位姐姐。
    罗敷摇头:尊卑有别,我做侍女就好。你这样的好心仁慈,趁早改了吧。世人总是畏威不畏德,不会有多少人感激,反而会觉得你软弱可欺,平白失了体面。
    宋韫反问:我与姐姐共经过生死,彼此之间还讲什么体面虚礼?
    罗敷还是摇头,她不和宋韫深入这个话题了,提着裙摆登上了停在官道上即将前往阑州的马车。
    好好的姑娘,明明清雅脱俗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宋韫看着罗敷进了马车,轻叹一声,然后拍了拍齐胤脑袋,也要上车,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喊他
    娘娘留步!
    齐胤看不见,但鼻子耳朵格外灵敏,听见陈直筠的声音,尾巴瞬间就立了起来,咬牙切齿:大胆!他还对韫韫心怀不轨!
    宋韫蹲下揉揉龇牙咧嘴的狗脸,一日夫妻百日恩,至于背后这么说人坏话?
    陈直筠小跑着过来,齐胤奓着毛哼哼:韫韫这是吃醋了么?我和韫韫才是夫妻,跟别人哪有什么恩情?觊觎我妻的仇怨倒是越来越深了!说着恨不得咬上陈直筠两口。
    宋韫忍住笑,起身看着来到面前的陈直筠。太傅和罗敷都上马车了,近旁无人,他便称呼陈直筠本名:抱节兄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陈直筠怀里抱着个方方正正的小包袱,因为跑着过来喘气有些急,他红着脸道:太后被劫走之后,我一直想去营救,但心有余力不足连海贼在何处落脚都不知道,幸好太傅找我同去,幸好太后安然无恙
    说着,陈直筠打了个喷嚏,难为情道:失礼了我实在无用,之前在海上让太后见笑了。
    宋韫微笑:哪有。抱节兄对我有救命之恩,宋韫没齿难忘。世人都觉得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软弱无勇,抱节兄却是文思勇气兼备,更有舍己救人的大义,这已经胜过万千人了。回去一定记得找大夫开些驱寒的药,备考春闱的要紧关头,切莫因伤寒耽误了时间。
    陈直筠点头,然后腼腆笑起来。他本来就眉眼深邃,一笑比平日拘谨的样子好看多了。
    齐胤听见笑声,尾巴都快摇飞出去了。
    天下竟还有这等绿事!这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呢!韫韫凭什么对陈直筠也这么好,他可是诅咒过韫韫!宋韫是不是对所有人都好!
    我也在水里泡过!韫韫怎不叮嘱我看大夫吃药!齐小狗咆哮着。
    宋韫笑得眉眼弯弯,那得找兽医,陛下你哪肯啊。
    齐胤像喝了十斤陈醋似的,不停咆哮吠叫。陈直筠瞧了一眼,纳闷道:海贼的狗怎么还留着?那地界出来的,连狗都是穷凶极恶的。又是瞎眼的,相貌有碍观瞻,看门赏玩都不够格。
    齐胤差点扑上去咬他。
    宋韫把恶犬拦住了,笑道:好歹是陪我共过生死的。他很乖的,不咬人,尤其不会咬我。相貌么,我觉得挺好了。我愿意养着他。
    话音刚落,某位「很乖」的陛下叛逆地叼着宋韫手腕轻轻用犬齿反复磨着,蹭得满手都是口水了才罢休。
    宋韫说的话在陈直筠听来都是对的,他点头:再顽劣的,娘娘都能教化。此去路途遥远,不知何时才能和娘娘再见,我心中
    停在不远处两座马车,焉云深从其中一辆探头出来,朝这边看了一眼。陈直筠只好长话短说,迅速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本书。书上放着一支毛笔一块黑墨一方砚台和青竹笺,是宋韫先前送他那套自制的文房四宝。
    是不好用,要还给我?宋韫问。
    陈直筠赶忙摇头,脸瞬间又红了,他将笔墨砚台都收在自己怀里,生怕宋韫给他收走了似的。
    很好用!就是用这套笔墨应考,我才终于有机会实现抱负。如果没有太后,就没有今天的我。我在考场上,觉得是受了太后保佑的,才下笔如有神助
    宋韫微笑:是你自己的才能出众,和外物没有关系,我更不敢居功。既然不是要还我,那你拿这些
    陈直筠环顾四周,确认近旁没人,太傅也坐回马车里,才将包袱里那本书递给宋韫。
    封面是新换过的,上面没有书名。
    宋韫见陈直筠一脸紧张,自己也跟着严肃起来,他翻开书页问:这本难道是当年
    陈家当年因文字狱满门获罪,可宋韫暗中打探过,除了皇帝和裴季狸,再也无人知道个中详细,连父亲也不知其详。
    陈直筠摇头:当年,家父因为所著的小说影射了公主与皇室,引得武宗大怒,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陈家只我一人活了下来。
    宋韫神情肃穆。公主之事,大晏虽不是人尽皆知,但也是一桩广为人知的大事。公主惨死,虽然武宗对驸马处以极刑,但毕竟是裴家有错在先,维护皇室体面之举无可厚非。因此受到灭门横祸,岂不是无妄之灾?
    难道说,公主之死并不是传言中那样简单?如果不是驸马所毒杀,那公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陈直筠却不肯再透露更多:先帝对我有救命之恩。往事已是过去,皇家的秘辛我不会再提了,知晓太多对您也没有好处。娘娘,这本书也是禁书,早在靖朝就毁禁了,这是我家收藏的孤本。家里遭祸那天,我留下来的。既然娘娘感兴趣,就赠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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