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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渊-小说By伏渊(29)

    她把每一件和他有关的事都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美好的、值得反复回忆的经历。
    自从那天遇到他开始,每天都在不断发生好事,他就像是突然降临的奇迹。
    但迟越听到这些,只是淡淡地扯了一下唇角,应了声哦。
    这些事情谁都可以做,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也并不特别。
    并不值得她对自己抱有幻想,觉得他有多好。
    温降脸上奕奕的神情被他冷淡的语气浇息,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紧了紧抓着他的手指,道:不管怎么样,我今天晚上会陪着你的我相信你。
    如果不这样的话,迟越好像很快就会沉进夜色,或是被风吹散。
    她的手握得很紧,几乎让他觉得疼痛。迟越在片刻的怔忡过后,反应过来她的这句相信到底在相信什么,不大自然地移开视线。
    末了低声示意她:那你睡沙发里面行吗?
    沙发对一个人来说绰绰有余,但两个人还是稍显拥挤,温降才想象了一下他们挤在一起睡觉的样子,便紧急打住自己的念头,脸上发烫地提议:要不你来我房间睡吧,那里床大一点
    迟越抿了抿唇,道:你的房间上面就是我妈妈以前的
    最后两个字他没说出来,因为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有些歉然:抱歉,说了之后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吧?
    毕竟这套房子是整个小区有名的凶宅,有个疯女人在家里自杀了,死状恐怖,他妈妈是被附近的业主指指点点着出殡的,那些人并不会为此感到悲伤,只觉得晦气。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敢经过他的家门,大老远就绕道走。
    那个罪魁祸首大概也相信因果报应,在那之后就再也没回过这里,怕他妈妈真的会像夜晚尖叫时说的那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可问题是,要是真的有报应,迟运盛怎么还活得好好的呢?
    明明最该死的人是他,不是妈妈。
    他有些走神,直到听见温降轻声回答:那就睡里面吧我去拿被子。
    她不像他一样亲眼目睹过母亲去世的场面,甚至连想象都很难做到,所以并不觉得害怕,下意识替他回避了这个话题,不想让他更难受。
    迟越也应了声好,努力舒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起身把沙发上占位置的靠枕都堆到别的地方去。
    温降回房间拿出她的那床薄被和枕头,在沙发内侧铺好,便小心翼翼地脱下拖鞋爬进去,规矩地在枕头上躺好、盖紧被子。
    迟越跟她一样规矩,关掉游戏机和电视,在黑暗中躺下来。
    沙发的材质很好,温降虽然和他隔着一段距离,但他带动的起伏还是会清晰地传递到她这里,腰在过程中间或失去支撑,有些发软。
    毕竟只有一米二的宽度,两人平躺下来后,只隔着一小拳的距离,客厅的灯又全都熄灭了,暂时看不清黑暗里的轮廓,催得她的心跳微微紧促。
    窗外的雨声在平躺时听起来愈发清晰,仍然下得很大,重重打在树木的枝叶上。迟越家的泳池入夏后也并没有搭理,雨声打上瓷砖的声音听起来更清脆些,明天起来大概会积出一池的污水。
    大雨唯一的好处是扑灭了雷声,这样飒飒地下着,虽然响了一些,却并不会让人觉得不安,在逐渐习惯后甚至变得有些动听。
    想到这儿,温降很快就意识到,雨声对迟越来说可能不是这样的。
    但他在关灯之后就没再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碰到过她,她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只发现他今晚的确只是需要一个人来陪陪他,这个要求很简单,就像因为听了鬼故事而不敢独自入睡的小孩子,甚至不需要听鬼故事,只是一个单纯的害怕暴雨夜的小孩。
    不需要她做什么,仅仅是陪在他身边,让他看起来不止是一个人。
    这头迟越已经闭上眼睛,抓着被子的一角,微微侧过脸。
    大脑已经昏昏沉沉,她发间的香气幽幽的,似有若无地混着她的体温传过来,他才躺下不久,竟然就真的疲惫得快要睡过去了。
    等温降逐渐适应身边有个人躺着,才缓缓放松自己在被子下拘束的手脚,犹豫地转头来看了他一眼。
    眼前太黑,看不清他的五官,只知道他半侧着身,脸朝着她的方向,距离很近。
    温降辨认出他的睡姿后,脸颊一热,赶紧把头转回去。
    可有了这一眼,即便不再去看,耳畔的呼吸声也变得无法忽略。他低缓的气息一下一下拂过耳垂,像是某种温热的舔舐,几乎激起她脖颈上细小的鸡皮疙瘩,把她的呼吸拨得散乱。
    鼻间缠绕着淡淡的杏子味,简直快要把她催熟。
    温降咬了咬唇,受不了这样的煎熬,默默扯起被子的一角,挡住自己的耳朵。
    迟越在朦胧中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只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一早吃了安眠药,现在让他变得昏昏涨涨的,不是温降身上好闻的味道和她蹭出的小猫似的窸窸窣窣声,而是安眠药的药效。
    次日
    温降之前从来没和男生一起睡过觉,虽然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她也失眠了好久。
    迟越好像完全不觉得害羞或是尴尬,也可能是太累了,耳边很快响起他平缓的呼吸,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狭窄的沙发没办法翻身,只能煎熬地等待着睡意的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在雨声中迷迷糊糊地睡着。
    等被体内的生物钟叫醒时,天色已经大亮。
    温降望着客厅的吊灯,一开始还有些回不过神,直到抬了抬胳膊,撞到了一片温热的触感,才意识到什么。
    他们俩虽然没有盖一床被子,但沙发实在太小,睡着之后不知不觉就挤到了一起,她半侧着身靠着他,肩膀隔着柔软的蚕丝被抵上他的胸口,几乎陷在他怀里。
    温降紧张地眨了眨眼,一时不太清楚他们现在到底是用什么姿势躺着的,刚想挪动脑袋,右耳就蹭到了什么,随后被一团湿而软的气息吻上,大概是他的呼吸。
    她的颈窝霎时泛起一片酥麻,一动也不敢动,才意识到他正低头枕在她肩上,下巴贴着她裸露的颈窝,轻轻一动就会感觉到他的存在,很痒。
    三秒后,温降的脸颊烧得滚烫。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他这么亲密地躺在一起,但更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只觉得害羞,除此之外就是怕痒。
    肩头传来的似有若无的痒意像是某种挑逗,温降微微弓起腰,想躲开这样敏感的折磨,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两层被子紧贴着她,加上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很快闷得她从头热到脚,像是被串上铁签架在火里烤的鹌鹑。
    温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闭紧眼睛,后脊也绷得紧紧的,尝试再次入睡。
    可她做不到。
    整个人都热得有些焦灼,从肩膀到后腰,都像快要融化似的发软,感觉很奇怪。
    她以前从来不会有这种感觉,但好像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就会变得很敏感。
    难道是因为荷尔蒙吗?
    温降稀里糊涂地想到这儿,忍不住抬手捂了捂脸,觉得自己和迟越相比,好像有点太太不纯洁了。
    等再放下手时,她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稀薄的微光从窗外透出来,水晶灯上像是起了薄雾。
    温降这才猛地记起今天不是休息的日子,早上要背英语写阅读,吃完饭就要去上补习班,她不能躺在这儿赖床,随意地挥霍时间。
    现在几点了?
    不会已经快到中午了吧?
    她想到这儿就着急起来,也顾不上他是不是在睡觉了,费劲地用那一只可以活动的手推了推他,出声提醒:迟越,我要起床了
    身后的人呼吸一滞,随后轻轻哼了声,气息拂过她的肩头,几乎算得上半个吻。
    就这样停顿了大概三秒,迟越才不情愿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刚睁开眼睛的视野还是朦胧的,先是看见她肩膀的轮廓,随后是披散在他怀里的长发。
    直到他的视线失焦地落在那段秀美的后颈上,才总算意识到什么,收回手臂往后仰了仰,和她拉开距离,差点从沙发的边缘掉下去。
    温降感觉到肩头一轻,悄悄松了口气,动作小心地拉下被子,在狭窄的沙发上坐起身来。
    耳边是被子慵懒的窸窣声,她的脸还有些烫,第一次经历这种和人在同一张沙发上醒来的经历,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出声打破这样的宁静。
    难不成,要跟他说早安吗?
    可这样也太太正式了吧。
    然而这样暧昧的思绪很快就被打破,温降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对不起。
    她有些愕然,那些杏色的涨热和绮念被浇息,不明白他为什么道歉,转头看向他:为什么要对不起?
    迟越垂眸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神情和昨晚不一样,带着几分懊恼,漂亮的桃花眼也黯黯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向她保证:昨天晚上是我太冲动了下次不会这样了,抱歉。
    现在回想起来,他分不清是因为酒精还是安眠药的作用,竟然让他心安理得地做出这样出格的事。
    温降这才反应过来是因为这一整件事,他觉得他们昨晚睡在一起这件事是很不妥当的,所以一直在和她道歉。
    可问题是,她并不觉得被冒犯,也不觉得难受,反而在他说抱歉的时候,心里倏地一空,变得无所适从。
    现在天亮了,他主动后退回只属于他的领域,便显出她那些举动的越轨和不恰当,显出她的自以为是。
    她仍然是不被需要的,即使昨晚的拥抱再温暖,也不是真的,他们仍然隔得很远很远,需要用一声声对不起来抚平这些意料之外的褶皱。
    想到这儿,温降匆匆收回目光,不知道该做何回应,只能低头整理自己的那床被子,却发现已经和他的纠缠在一起,不知道被谁压着,怎么也扯不出来。
    她在用力时无意识地咬紧下唇,忍住自己酸胀的眼眶。
    迟越似乎也注意到她的窘态,主动开口:我一会儿帮你收拾吧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现在就走,越快越好,不要再让尴尬蔓延下去了。
    温降听明白他的意思,第一时间松开手,仓促地绕过他,光脚踏上地面,甚至来不及去找地上的拖鞋。
    大理石地板被空调浸了一夜,踩上去是沁凉的,一下子驱散了她原先自作多情的燥热,她落荒而逃地回到房间,反手关上门。
    迟越听见她的脚步远去,这才抬头去看她的背影,却没料到她走得飞快,没等他看清,就只听见关门的一声闷响。
    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余温,那些柔软又异样的触感在她走后才席卷而上,他的心口后知后觉地发起烫来。
    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迟越掀开被子。
    昨晚下了大雨,即便是夏天,盥洗台的刚流出来的水也是冰凉的,他往脸上泼了两捧,好浇息那些让人心慌的躁动。
    作者有话说:
    迟小狗,危!
    小狗内心:对女孩子这样太冒昧了真是不好意思
    老婆内心:道歉???睡完翻脸不认人是吧?
    男高还是太青涩了55
    (别担心哈哈哈哈小情侣怄气不过一章)
    第35章 、降温
    迟越这个澡洗了快一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弥漫开早餐的香气。
    他到餐厅看了一眼,是奶油意面和培根煎蛋, 她最近似乎学了很多新菜,但桌上只有一份早餐, 温降不见踪影。
    迟越有些错愕,抬头看了眼挂钟, 才九点多,没到她去补习班的点。
    于是转身在家里找了一圈, 最后在院子里发现了她的踪影。
    昨晚的大雨下完, 天气放晴, 院子里却已经一塌糊涂。人工草皮太久没养护,去年冬天就枯死了,露出裸露的地面,入夏后只飘起一层杂草,被昨晚的暴雨一浇,原形毕露,踩上去泥泞一片。
    大概是降雨量太大, 泳池边的一圈排水渠吃不消,泥水便顺着流下去,自动排干水后, 混着落叶草茎堆在角落, 黑乎乎一片,几乎看不出瓷砖本来的颜色。
    温降就这样抱着英语书蹲在泳池边上,身上穿着白色睡裙, 肩头的荷叶边时不时被风拂起, 映着她的长发和秀美的侧脸。
    但她脸上的表情恹恹的, 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地望着一团糟的池底,看起来不太高兴。
    迟越看到这一幕,犹豫两秒后,推开玻璃门出来。
    上午的热风混着草木的气息扑来,在被空调风吹得冰凉的皮肤上交织起复杂的温度。
    或许是因为打破了庭院原本安静的气氛,他觉得有些不自在,出声问她:你吃过早餐了?
    温降似乎才注意到他,微微侧过脸,中途便及时收回视线,没有看向他,轻点了点头。
    话题迅速结束,迟越应了声哦,却不打算转身回去,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她今天的表现很奇怪,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歉疚地微微抿唇,又问: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除非他没起床,一般情况下,她都会等他一起吃早餐的。
    温降听到这句,低下头翻开手里的英语书,回答:你在洗澡。
    她摆出一副忙碌的样子,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迟越也不是不知趣的人,感觉到她话里赶客的意味,定定站了两秒,垂下眼帘,重新拉开玻璃门。
    温降自始至终也没有抬眼看他。
    一直等他吃完早餐,院子里的人也没有进来,迟越在客厅远远地注意到她已经站起身来,在木香下慢吞吞地踱着步子,专心致志地背书。
    所以果然还是因为昨晚的事吧。
    他莫名其妙对她说了那么多奇怪的事,又不讲理地提出那样的请求,任谁都会觉得反感吧。
    就算当时她是同意的,那也不是真的情愿,只是不得不这样做,她似乎总觉得欠他很多东西。
    他昨晚的那句话,实际上是在绑架她吧
    想到这儿,迟越抬手覆上眼睛,苍白的手指遮住了客厅里过于灿烂的阳光。
    他好像又把事情弄糟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把她牵扯进来的。
    自从那天过后,两个人的关系彻底闹僵了,甚至比温降刚来这里的时候还要僵。
    她那个时候至少是愿意主动跟他说话的,就像来到新家的小猫,每天都在不断伸出爪子试探领地的边缘。
    但现在不是这样了。
    她虽然还是每天给他做早餐,但几乎不会再和他一起吃,即便他越起越早,早到她错不开时间。她宁愿把三明治用烘焙纸包起来,躲去庭院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也不想再看到他。
    到了躲不掉的午餐,她就一言不发地吃得飞快,然后自顾自把碗收进厨房,就回到房间。
    过了一会儿就出发去补习班,一直到晚上九点左右到家,不会再跟他打招呼,也不会再拖着书包到茶几上补讲义,只是洗澡、洗衣服、睡觉。
    就连他主动告诉她冰箱里有李阿姨煮好的甜汤或是切好的水果,她也只会摇摇头回:不用了,你吃吧。
    迟越甚至发现她不会再把他们的衣服混在一起洗,也不会再喊他晾衣服,等到洗衣机停止工作,便从房间里出来,过一会儿再回去,客房的门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随后是落锁声。
    他有两个晚上尝试在她出来之前就主动去晒,但只得到她的一句还是我来吧,谢谢,最后只能手足无措地放下衣架,望着她。
    这种状况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迟越确定事情彻底完蛋了。
    那句你怎么了问不出口,也不知道该怎样弥补,连主动开口和她说话,在被她一次次拒绝之后,都想不出恰当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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