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 被师父拔了坟头草之后

四季奶糖-(73)

    文恪不多话。
    曹若愚深深看了眼薛思和薛闻笛的屋子,带着傅及回了他的住处。那里还是熟悉的样子,少年终于安心了些。
    他又问:文长老,你需要什么,我去仓库里找找。
    你去烧热水,我给他清理下伤口。文恪知道傅及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就想说自己去找点药就行了。他们一道去仓库,转过弯就可以到厨房。那里都是老样子,一点没变,就是没人,哪儿都没有。
    曹若愚喃喃着:师弟们都回家了吧。
    文恪忽然拍拍他的背:你师父只是怕你们寂寞。
    曹若愚是明白的,他刚刚那话只是自欺欺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只让他们几个叫师父,又为什么只带他们出山。
    自始至终,这岁寒峰上只有他们而已。
    那些散落的纸人竹人泥人,都是师父造出来的假象。文长老说得对,师父是怕他们寂寞,也怕自己寂寞。
    曹若愚沉默地打开仓库大门,里边分门别类放好了各类用品,他很容易就找到了金疮药、补药和各种药具。
    甚至还有小半箱的钱。
    它们被薛思用锦袋一一装好,仔仔细细叠成一摞。曹若愚摸出一包来,上边还残留着薛思身上惯有的浅香。他忽然哇哇大哭:师父,师父在魔都不会有事吧?大师兄一定,一定能带他回来的,是吗?
    嗯。
    文恪好像哑巴了,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他甚至没有思量,静静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这个哭泣的少年,无言地安慰着。
    薛思很强大,他创造出来的幻境迷惑了所有人,但当他重新回到魔都后,支撑着岁寒峰的灵气就被打破,一切假象露出了本来面目。
    小楼,会成功吗?文恪同样失魂落魄,他担忧着千里之外的友人。
    可惜,薛闻笛还不知道。
    软磨硬泡了几天,他还是被允许,一道进入聚魔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努力更新!!
    第94章
    尽量站在我身后。
    薛思低声嘱咐着薛闻笛, 虽然他已经答应这个人,带上对方一起祭祀, 但不知怎地,就是很不放心。
    薛闻笛应了一声,当真往他身后站了站。薛思没有再说话,沉默地跨进了魔都大殿的正门。
    入眼就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薛思并不愿久留,一手拉过薛闻笛,一手结印,红色的焰火自两边墙壁依次点燃,映出了房梁屋顶,支柱地砖上斑驳的黑影。薛闻笛堪堪扫了眼,还没来得及出口询问,就被薛思拉着, 一道转进了某个暗门后边。
    潮气扑面而来, 薛闻笛下意识地准备施术驱散, 却被薛思搂到了怀里:不要乱动。
    唔。薛闻笛若有所思,问道, 这些潮湿的水雾, 是不是都是聚魔池散发出来的?
    嗯。
    薛思又紧了紧胳膊,像是怕他眨眼就没了。
    薛闻笛哑然失笑:怪不得。
    什么?
    怪不得你不开心的时候, 周围就会起雾。薛闻笛回忆起年少时的光景, 总觉得不太真切, 他们跌跌撞撞, 纠纠缠缠, 竟然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薛思却莫名沉默, 片刻后, 他才回答着:我应该没有在你面前暴露过这个问题,我对你已经很克制,很收敛了。
    薛闻笛一时不知该从何解释,好在对方也没有深究,因为暗道很快就到了尽头。旋转机关,石门尽开,强烈的魔气犹如溃堤的洪水,直冲薛闻笛,他老老实实往薛思怀里一躲,毫发无损。
    你虽然与我结契,但毕竟多年修道,还是会引发聚魔池的排斥反应,要小心些。
    薛思搂紧他,贴耳说着。其实薛闻笛都明白,无论正邪,各自阵营中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防御措施,聚魔池的魔气会扑向他,他一点都不意外。
    但他也喜欢被薛思抱着,便低声轻笑:知道了。
    嗯。
    薛思松了手,但心中的不安感却成倍增加。他与聚魔池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刚刚,那股魔气强烈到仿佛要将薛闻笛完全吞没,实在让他担忧。
    他们已经结契,薛闻笛也应当被魔都接纳,不可能会引发聚魔池如此之大的异动。
    薛思垂眸之间,聚魔池再度发生了变化。
    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间渐渐发亮,空气中浮动着暗红色星子,脚下流金翻涌,如蛛网般牢牢吸附在古旧地砖上。
    薛闻笛一抬眼,就能见到屋子中央不断喷发魔气的聚魔池。它并非想象中的幽深黑暗,反而透着别样的红,如同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张驰之间全是骇人的气息。
    薛闻笛有些奇怪:聚魔池看着并不是在沉睡,我们需要唤醒它吗?
    聚魔池是吸收尘世怨念之所,只要人有欲望,它就不会沉睡。薛思说着,从背后剑袋里取出长鲸行,它现在这个状态,是力量弱化的表现,我们要做的是重新为它奉上养料。
    薛闻笛望着他手中长剑,那剑光如昨,剑柄上还系着一根靛青色穗子,依稀还留着剑主灵气。薛闻笛不免怀念孙雪华,想那人负剑离去的背影,想那人孤独的在风中翻飞的衣摆,想那人次次叮咛,万般嘱托。
    你师父为你受了很多苦,你要多关心关心他。
    你若是觉得辛苦,也可说与我听。
    孙雪华总是严肃冷情的样子,明明心软,却又不会多说什么。他真就像一座沉默的高山,看春去秋来,雁过无声,看鱼游水底,月明星稀。
    薛闻笛心头又泛上些苦涩,薛思都看在眼里,但没有像之前那样泡在醋缸里,反而问道:要再等等吗?
    嗯?
    薛闻笛没听明白。
    薛思顿了顿:你要是舍不得,要是睹物思人,我可以等你一炷香的时间。
    薛闻笛哑然,竟说不出要还是不要。思量片刻,他取下腰上横雁,两手横握,抵住了长鲸行的剑身。
    两把剑剑光交相辉映,灿如朝云,只不过长鲸行更重,大气磅礴,而横雁稍显轻巧。薛闻笛笑笑:我跟你说,我年少的时候,跟小雪可是棋逢对手。
    嗯。
    他也一直希望我能和他并肩。
    嗯。
    薛闻笛蓦然收剑,微微俯身,对着长鲸行说道:对不起小雪,是我食言了。下辈子有缘,我们再一起游历。
    他瞧了眼薛思:然后请你喝我俩的喜酒,你要是愿意,当个司仪也好。
    而后,他抿了抿唇,看着好像在发呆,又好像不大高兴的某人,轻声道:你去吧,我已经和小雪道过别了。
    薛思指节用力,握紧了长鲸行。
    那是临渊代代相传的名剑,是那个正道支柱的象征。当它付诸一炬,当它湮灭成灰,也许就是正道倾覆的开端,天下大乱,寸草不生。
    薛思一步一步朝前走,脚下虽是坚定,心中却难以宁静。聚魔池感受到他的靠近,魔气愈发贲张,铁锈色流金涌动,逐渐往他身边聚拢。
    薛闻笛望着这一切,微微蹙眉。
    一身淡雅素装的薛思,蠢蠢欲动的聚魔池,总让他想起某些不合时宜的形容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他几乎没有犹豫,也往薛思那边走。
    献祭仪式并不复杂,可能是魔都惯有的风格,也可能是事出紧急,所以薛思简化了很多步骤。这个人深信自己强大的力量,除了面对薛闻笛的时候。
    比如说现在,这人又莫名跟了过来。
    薛思不悦,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警告他后退。薛闻笛举起右手,笑笑,站着不动了。
    一切变化来得突然。
    长鲸行的剑身散出耀眼光华,如同碧波浩瀚的大海,穿透这晦暗流金。聚魔池发出低鸣,墙砖地板也随之震动。薛闻笛只当这些是自然反应,没有太在意,直到那些蛛网似的流金越过薛思,向自己席卷而来。
    薛闻笛本能地后撤,却发觉身体怎么都动不了。眼前的景象逐渐虚化,就连声响也仿佛闷在水里,含糊不清。须臾之间,仿佛全部力量都被抽走,他直直往下坠,却无人来救他。
    薛闻笛的意识很清醒,没有丝毫慌张。多年正邪交争的浸染下,他对危险的预判便很敏锐。此刻他镇定地回想着每一个步骤,直到记忆回溯到十年前,孙雪华以身殉道那天。
    长鲸行的剑光是罕见的如大海般澄澈的蓝,能涤荡一切人世尘埃。孙雪华持剑的时候,天边像是破开了一道裂缝,缝隙中倾泻而下的,就是这片璀璨的蓝。而长鲸行剑鸣浩荡,吞波吐浪,气撼日月。
    薛闻笛闭眼的那一刻,忽然醒悟,这次的长鲸行少了剑鸣。
    那么聚魔池为何要扑向自己呢?是因为长鲸行的灵气不够,所以要从他身上弥补?薛闻笛眉头一跳,以薛思的性格,不应该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他虽说不是长鲸行的剑主,但聚魔池需要多少灵气,他定是知道的,他定会激发出长鲸行最大的潜能。
    那么唯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这把剑,最多只有这么大的灵气。
    薛闻笛心一沉,薛思拿到的这把长鲸行,是假的。
    的确是假的。
    早在逐鹿大会开始前,甚至就在孙夷则自平湖城归山后,在那间小小的临渊密室,孙重浪就将掌门印信交给了他的掌剑大弟子。
    为师暂将长鲸行暂授于你,你带上它。
    孙重浪没有把话挑明,这次不是暂授,是彻彻底底地,将整个临渊交到了孙夷则手上。没有人知道,他是否猜到了孙夷则日后的种种磨难,但当他交付掌门印信的时候,他就早早为自己选好了结局。
    那是一个,与他师兄极为相似的结局,哪怕不会有人为他歌功颂德,哪怕岁月流逝,无人记得他也为临渊燃尽了最后一丝心血。
    薛闻笛在一块田埂上醒来。
    上一刻,他还在魔都深处,在聚魔池边,下一刻,他就身处田野,金色麦浪如云涌,那仿佛自天边而来的燥热夏风几乎将他团团包围。
    是幻术?
    薛闻笛谨慎思考着,不太像,也于理不合。若是幻术,他应当可以看破,而且,谁会给他下这种幻术?难不成还要劝他卸甲归田?那他的糟糠之夫呢?
    薛闻笛摇摇头,一摸腰上,横雁还在,他还是熟悉的打扮。他举目望去,一片金黄,只有田野那边,似乎隐隐冒着炊烟。他便朝那边而去。
    天上云低,像是要下雨。薛闻笛知道,盛夏的雨下起来真得恼人,来势汹汹,去得也慢,黏腻的汗水与雨水交织,实在太过难受。
    他往那低矮茅檐走去。
    那院落像极了很多年前,他与小鱼、小雪和阿青待过的小村庄,薛闻笛有点恍惚,好像他现在去敲门,里边还会出来一个大汉,床边还坐着怀孕的病恹恹的小婶婶。
    薛闻笛悬在门上手始终没有敲下去。他踌躇一会儿,门却自己开了。
    出来的,是一个挽着发髻的年轻妇人。
    她见到薛闻笛,很是诧异,而后又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很明显的酒窝。可薛闻笛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甚至紧张到难以开口。
    这个人,长得有几分像薛思。
    难不成,难不成?薛闻笛整个人愣在原地,对方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
    你是不是听不见?那位妇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声音大了许多,她好心地以为这是个聋子。可惜了,长这么俊,却是有残疾的。
    薛闻笛这才回过神,连连解释:不不不,我不是听不见,我是,有点惊讶。
    他艰难地说完最后四个字,内心还在挣扎,直到背后又传来一声呼唤:阿娘,我回来了。
    薛闻笛往后一看,一个背着竹篓,还没他腰高的小萝卜头正仰着脸看他:你是谁呀?怎么站在我家门口?
    薛闻笛心跳如鼓。
    这张脸,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是年幼的小鱼。
    是他十三岁那年,从临渊清江里,借着月色捞上来的一条向往自由的鱼儿。
    作者有话要说:
    薛闻笛第一次见婆婆,只能在他糟糠之夫的回忆里了
    第95章
    你是谁呀?
    见人没反应, 小鱼又问了一遍,满脸稚气。
    薛闻笛莞尔:我路过, 想来讨杯水喝,不知道方不方便?
    小鱼点点头:方便的,你稍微等等。
    他没有怀疑这个陌生人的来历,与母亲说了几句,放下背篓,就进了屋。
    薛闻笛又与那位年轻的妇人商量:这位夫人,我连夜赶路实在有些累了,今晚可否借个地方让我歇歇脚?
    对方竟也笑着应了,不曾迟疑。
    薛闻笛在这一刻明白过来,他身处聚魔池,准确来说,是在薛思编织的网里。与其说是小鱼的母亲接纳了他, 不如说是薛思接纳了他。因为他们结了契, 所以网不会对他产生威胁。
    否则这孤儿寡母的, 收留一个陌生男人,怎么想都不合理。
    薛闻笛没有进屋, 而是在屋外转悠。这是个不大的村落, 小鱼的家在最里面。
    网和梦境或是幻术不同,构成网的每一根线都与编织者的亲身经历相关, 但会随着编织者的欲念发生部分改变。
    所以这个地方, 就是薛思照着他们年少时见过的村庄搭建的。那么, 困住他的锁又在哪里呢?
    薛闻笛还在琢磨, 就觉得腰那边被谁戳了下, 他一个激灵, 径直转身后退半步。小鱼捧着一碗清水, 定定地看着他,似乎不理解他这个举动。
    薛闻笛无奈,他对薛思会放松戒备,都没有注意到这人靠近,可眼下哪是他可以放松的时候?他微微勾起嘴角,蹲了下去,和小鱼齐平。
    谢谢你。
    他轻笑着,接过对方手里的碗。
    小鱼问他:你要住在我家?
    嗯,借住一晚。
    我需要点时间。
    薛闻笛敛了笑意,像是真得渴了,将碗中清水一饮而尽。
    小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忽然开口问道:你多大?
    二十一。薛闻笛说着,眨眨眼,不过你要说我五六十岁,也说得通。
    骗人。小鱼嘀咕着,薛闻笛哑然失笑: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啊?
    一点都不禁逗。
    他将空碗还回去,手搭在膝上,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孩。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差不多要忘记年少时小鱼的样子了。可这会儿见了,又觉得很不同。在他的记忆里,这个时候的小鱼几乎瘦到脱相,看人的眼神都是怯怯的。但面前的小孩,脸上有点肉,眼神也清亮,并不怕他。
    薛闻笛越是细看,越给他看出个端倪来。
    小鱼的脖子和手腕上,似乎缠了一圈很细很细的黑线,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就像在临渊时,老掌门给他扣上的隐踪锁。
    薛闻笛微微蹙眉,一时拿不准主意。
    他回去锁春谷,读完无字书,知晓一切因果后,还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窗户飞回一只白色蝴蝶,院中梨树收拢了枝叶,片片白羽散落,坠入古井之中。
    薛闻笛见到了他多年未见的,真正意义上敬过茶,行过礼,三步九叩拜入门下的师父秋闻夏。
    老人还是手握拂尘,端庄慈祥地坐在那块岩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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