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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摇(61)

    兰惜与她说了大半夜的话,叮嘱姜吟玉与夫君好好过,若有委屈,就发信回兰家。
    至于她,会继续寻找姜吟玉生父的行踪。
    于兰惜而言,在经历十几年的暗无天日的折磨后,还能心存一念希望活下去,已算坚韧至极。
    姜吟玉看母亲柔和的眉目,心中最担忧的事也放下,钻到她怀里。
    **
    西北的天格外澄澈,湖光如镜,倒映着水面。
    三日之期已到,公主即将远嫁。
    为公主送行的人群,来到了草原外。队伍最前方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走向草场。
    一线之隔的对面,北凉的迎亲队伍,绵延几十丈。
    北凉王子弥舒,坐于马上,着红色胡袍,神采奕奕。
    今日虽不是正式的婚典,气氛却无比庄重。
    北凉人嘹亮的歌声响起,漠北的孤雁,在瑟瑟的冷风中翱翔天际。
    姜吟玉一步步,朝着边陲边线走去,长风吹起衣裙,她发间的金钗坠地,鬓发堆云滑落。
    风拂过,马头琴声悲壮如同呜咽。
    身后传来哭泣声,姜吟玉回眸,见兰昭仪眼中带泪看着她。
    从这一刻起,她就再也不能回头了,家园已在身后,唯有前方才是她的归宿。
    草场连天,姜吟玉眼里涌起泪珠,穿着红裙,一步一步走向塞外,心里悲郁之情喷薄而出,强自压下,脸上露出笑容。
    琵琶声缠绵,不知何人,吟唱起汉家的歌谣
    美人赠我琴琅玕,何以报之双玉盘。路远莫致倚惆怅,何为怀忧心烦伤。我所思兮在汉阳。
    可怜着尽汉宫衣。
    宣启二十三年春初,帝第十四女柔贞公主,嫁北凉和亲,结两国之好。
    钦天监占卜,大吉。
    **
    春三月初,吴王境内,夫椒郡。
    太子陈兵吴国城外,兵临城下,驻扎安营,准备进攻。
    一场大仗后,太子回军帐,将身上轻甲卸下,脸颊上汗水与血迹,顺着他的鬓发一直滑落到下颌。
    他收拾都没有收拾一下,直接走到沙盘旁,继续和军官议论战术。
    一直到夜晚,帐子中人才陆续离去。
    人走后,姜曜还独自一人立在沙盘边,在脑中推演排兵布阵的方略。
    他走回案前坐下,拿起杯盏,抿了口茶。
    桌上堆放着各种杂乱军报与地图,太子在外作战,士兵不敢趁着他不在,随意动他的桌案,只能由着那些信件堆叠成山。
    这会士兵见姜曜回来了,上前道:属下帮您收拾一下桌子,可以吗?
    姜曜颔首,一边与从外面进来崔副将交谈。
    南方还在下雪,信件要在路上往往耽搁许久。故而这些日子,姜曜没有收长安寄来有关姜吟玉信,也并未放在心上。
    谁想这回,小士兵却从一堆军报中,抽出了一封薄薄的信封,正是从长安送来,上书太子亲启四字,字迹清婉扬灵。
    小士兵握着信封翻看了翻,正准备问太子要不要留下,见太子目光已经停留在了那封信件上。
    士兵识相地双手呈上。
    姜曜问:何时寄来的?
    约莫十日之前了,那时局势焦灼,殿下无暇顾及来信,信件就被一直压在了最底下。
    姜曜接过信,手指将信笺取出。
    信是姜吟玉写的,上面说要去和亲,离开长安,也是她亲口承认的。
    姜曜看完信,面色沉静,将信件塞回信封里。
    帐子中人猜不出太子的情绪,却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冷寒之气散开。
    士兵道:还有一事,今日长安发信来,说陛下已经同意柔贞公主和亲,她人已到北凉。
    一旁的崔副将,最近或多或少听到了关于这二人的谣传,闻言一惊,赶紧看向太子。
    可太子只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那,仿佛是在盘算诸如下一次该怎么攻城一类事。
    越是沉静,越是透露出一丝诡异,他面色玉白,瞳孔冷黑,手扣着桌案,周身的气场强势。
    近些日子来,他手段的越来越狠决,几乎是摧枯拉朽势地行军,打得五国联盟毫无还手之力。
    在这沉默难捱的气氛中,崔副将终于听到太子开口:战事还有多久结束?
    最少还有一两个月。
    崔副将怕他这次又要为了公主回去,道:殿下就算以最快的速度推进,也得至少一个月。
    太子嗯了一声,道:好,便继续按计划进军。
    崔副将一愣,那公主去
    姜曜淡淡道:她要和亲就去。
    有些事,她非要自己去看看,将自己撞破头,弄得千疮百孔了,才会死心。
    但他有的是耐心和她耗。
    她逃一次,他就捉一次。逃一千次,就捉一千次
    姜曜手不动声色叩打着桌案,唇角噙着一抹笑意,不再是温润如玉的笑,而是那种透着自嘲的薄凉冷笑。
    他抬起手,将那份长安寄来的信,扔到一旁的火盆里。
    清隽的字迹,在熊熊烈火下,迅速被吞没,烧成了灰烬。
    很快就只剩一点星火屑子。
    作者有话要说:
    黑化100%
    美人赠我琴琅玕我所思兮在汉阳。引用张衡《四愁诗》
    第76章 窥视
    翌日的傍晚时分,姜曜出了军帐。
    吴国境内,原野广袤,有一骑独自逆行在草场上。
    长风吹过,姜曜一人策马,直到原野尽头勒马停下,俯看远方。
    同一时刻,塞外,红尘弥漫,姜吟玉一身红裙迎风飘摇,行走在大漠中,忽然回首眺望,一种无所适从感,从心中升起。
    茫茫的黄沙做了她背景,万丈光芒从她身体里透出,她红裙飘飞,顶着耀眼的灼日,再看南方一眼,等回头,见北凉人停下来等她,展颜浅笑,往前走去,身影融入了北凉广袤的荒漠。
    **
    夕阳西下,吴国境内,姜曜策马立在荒原上,衣袍被风吹得如皱。
    他爱他的妹妹,可这一份感情并不平等。
    梵净说的是,显然她对他的感情却没有到那个地步,能够让她为了他去对抗世俗的流言。
    他一向没什么事做不到,自然,也有办法让她回应他感情。
    姜曜转身,身影驰入漆黑的月色中。
    **
    塞外。
    送亲的队伍离开了大昭,走入了北凉的边境。
    此处距离北凉的王都,有两百里的距离,若是快马加鞭,日行百里,三四天也可以到达。可姜吟玉和亲的嫁妆,还没有到塞外。
    弥舒建议她再等等,等嫁妆到了再回去。故而这几日,他们队伍行走得极其慢,每到一个部落,就停下来休息一阵。
    这一夜,星汉灿烂,皎洁的月色流淌在草原上。
    晚风轻轻地吹拂过,姜吟玉和弥舒围坐在一处篝火旁说话。
    弥舒坐在石头上,把玩着折下的一根草叶,低头道:我派人去探过了,你的嫁妆还在大昭,还有小半个月,才能到塞北。
    姜吟玉点点头,拢了拢脖子上的兔毛圆领。
    西北的温差实在太大,一入夜,寒气就如同潮水袭来,连她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她不动声色地靠篝火近了一点,道:不着急,等与他们汇合了,我们再走。
    弥舒嗯了一声。
    二人说到这里,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仿佛无话可说。
    弥舒拿起酒壶,饮了一口热酒,抬起碧蓝的瞳孔,唇角带着笑意。
    姜吟玉假装靠着篝火烘手,过了好一会,再也忽视不了他的视线了,才偏过脸问:二王子有什么话与我说吗?
    弥舒笑着摇摇头,去折手中的花草,过了会,递过来一只花环。
    姜吟玉看一眼花环,又看一眼他,有些不解。
    弥舒露出笑涡:给你的。
    姜吟玉哦了一声,伸出手接过,将那只雏菊花环戴到头上。
    篝火光下,少女面庞映照火光,淡黄色雏菊衬在脸颊边,显得她更加娇媚。
    弥舒久久没有移开视线,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姜吟玉道:什么?
    弥舒道:是北凉话,夸你好看的意思。
    姜吟玉不好意思笑了下,慢慢放下了防备。其实这也是二人一路上,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地交谈。
    姜吟玉拢紧身上披巾,问:弥舒,你有喜欢的女子吗?
    弥舒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怕你有了喜欢的姑娘,却不得不娶我。我之前一桩婚事,未婚夫便是有了喜欢的姑娘。
    弥舒道:是魏家三郎吧,我听说过,他所做确实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那你有喜欢的姑娘吗?小公主低低地问了一句。
    弥舒对上她明亮的双目,如实道:有过。
    有过。姜吟玉复述了一遍。
    简单的两个字,概括了一段经历。姜吟玉心里倒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疑惑,以他的身份,有什么喜欢的姑娘,却不能在一起。
    姜吟玉没有追问,耳边却传来弥舒的话:她与我是青梅竹马,不过很早就染病去世了。那公主呢,有过喜欢的男儿吗?
    姜吟玉脑海中一下浮起了姜曜的面容,抿了抿唇,道:没有。
    弥舒道:公主不喜欢太子吗,我在京城听过你二人的事。
    姜吟玉望向他,心绷紧住。
    弥舒道:太子受皇帝喜爱,而公主也从小被皇帝养在身边,你二人生出一些感情,是情理之中的事。对于我们北凉人来说,并不难以接受,我也不在乎。
    姜吟玉指尖握紧膝盖。
    他又道:公主既然嫁到了北凉,便是新的开始。你我都不用太在意对方的过往,我们就先从朋友做起。
    弥舒笑起来,湛蓝的眸子泛着宝光,可以吗?
    他态度实在温和,平易近人,姜吟玉点点头,回以一笑。
    弥舒看一眼天色,道:不早了,我送你进帐子休息吧。
    他拿来麻布披巾,裹在姜吟玉身上,与她一同走向往帐子。
    夜色漆黑,道路不平,姜吟玉正注意脚下的石子,忽然肩膀一紧,被弥舒搂紧了怀里。
    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她下意识挣了一下。
    下一刻,弥舒的声音响起:和我靠近一点。
    姜吟玉抬起眼,瞧见远处几丈远外,几个胡人男子,正围在一起,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其中一汉子,四五十左右的年纪,帽带宝石,佩带金带,腰间挂着几把匕首明珠,通身贵族打扮。
    此人正是弥舒的王叔,北凉王的胞弟,五大王呼林累。
    弥舒在她耳边道:你不要落单,我的五叔不是什么善人,他这次带了人,恐怕别有所图。
    弥舒的父亲,听说大昭送来了和亲的公主,特地遣了一支迎亲队伍来迎接,五大王正是这支队伍的首领。
    姜吟玉确实从一开始,就感觉呼林累不对劲,他总是虎视眈眈地看着弥舒,又看着自己,带着别样的意味。
    他的窥视几乎正大光明,毫无尊卑,甚至有时还带着手下,一同打量他们。
    姜吟玉将目光移开,道:我知道了,不会让自己落单,白日有我表哥护着我。
    弥舒压低声音: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呼林累是我父皇最爱的弟弟。
    北凉王膝下有七个王子,个个出色不凡,王位之争,异常激烈。
    可就算这些儿子再优秀,老北凉王也没有中意的继承人,相反,他曾经在一次酒后透露过心声,想要将王位传给自己的亲弟弟。
    五大王呼林累,胆识过人,勇猛不凡,与老北凉王年轻时最像,最受北凉王喜爱。
    这王位,呼林累也想争一争。
    哪怕有一次呼林累失手,意外杀了北凉王的亲儿子,北凉王也没有重罚,只轻轻揭过。
    从弥舒带回了一位大昭公主的消息传开,呼林累这只猎物开始蠢蠢欲动。
    弥舒知道呼林累的心思,再三叮嘱姜吟玉,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姜吟玉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这北庭的政治斗争,远比她想象的要激烈。
    经过呼林累身边时,姜吟玉还能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灼热得像是一把火,能将人里外烧透。
    呼林累就像一匹凶猛的虎,在审视着他的猎物。
    姜吟玉弯腰进了自己的帐子。弥舒在外头,与守夜的兰澈交谈了几句,两个男人说着,都往呼林累看来。
    呼林累立在光下,面带笑容,与他们对视。
    弥舒道:盯着他,不要让他靠近公主一步。
    兰澈皱眉:我知晓。
    这边二人交谈,那边呼林累轻嗤了一声,转过身来,与手下往走回帐子。
    夜幕低垂,草木摇晃。
    呼林累眯了眯眼,道:若是弥舒死了,我是不是就可以继承他的遗物?他的妹妹归我,他的部落归我,他即将新娶的公主,也归我。
    手下称:没错。
    他又道:王上只说让弥舒带一个中原公主回来,可没说要将她嫁给谁,弥舒能娶她,我为什么不能娶?
    手下道:大王尽可一试!那中原公主柔弱不堪,大王让她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娶公主倒不是最重要的。呼林累道。
    他更馋的还是公主的嫁妆,那些茶叶、丝绸、瓷器得到哪一个,他都能与西域的商人做大笔的买卖。
    呼林累心动不已,入帐前,他看一眼远方,道:弥舒最好有能力保得住她。
    若保不住,就别怪他动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大王:他能做驸马,我不能做驸马?
    卫燕:可以,或许你知道我的下场吗?
    魏宗元:可以,或许你知道我的下场吗?
    这一章可以看出,妹妹是爱太子的,只是碍于流言,必须离开他。她对爱的定义很朦胧,分不清究竟是兄长之情,还是男女之情。在彻底懂情爱后,才能到那个地步,支撑她面对流言蜚语。
    第77章 夜变
    迎亲的队伍,在草原上又向西行走了大半个月,队伍如蚁绵延。
    弥舒的人马走在前头,一直让身边人盯防着呼林累,可对方却不急不慢地跟在后面,一点也不着急,也没流露一点异样。
    这日清晨,姜吟玉从帐子中出来,在兰澈的陪同下,去森林溪边洗脸。
    塞北水源稀少,连溪水也是小小的一汪。
    姜吟玉掬了一捧水洒在脸上,双目闭上,惬意地迎着日光,呼吸着林间的清新空气。
    这时,她听到了呵斥声。
    什么人?不许过来。说话的是兰澈。
    姜吟玉转过头,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林子里走出,不是旁人,正是呼林累。
    兰澈挡住呼林累,和他交涉。
    呼林累面带笑容,目光却时不时往姜吟玉看来。触及到他的眼神,姜吟玉一下意识到,呼林累是来找她的。
    她慢慢站起身,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边兰澈和呼林累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起了争执。
    呼林累道:本王刚刚看到公主落单,以为她迷了路,这才出来和公主说话,没有别的意图。
    兰澈不听他解释,拦着呼林累的肩,让他离远一点,道:五大王请稳妥一点,再靠近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呼林累嗤笑,挑衅地走上来,故意朝着姜吟玉方向,扬高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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