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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摇(44)

    然而这一次,席间的众人看到二人现身,面上的神情都变了一变。
    姜吟玉款款落座,假装没察觉到他们背后的议论。她一抬起头,还能看到皇帝朝她投过来不赞同的目光,意思是她不该坐在太子旁侧。
    然而姜吟玉只能忽视,姜曜来之前就叮嘱她和他坐在一起。
    宫墙内外议论什么,她大概也知晓。
    如姜吟玉所想一样,纸包不住火
    那日魏家三郎被拖下去,朝天子吐露的一番骇话,还是被有心人给传了出去。
    魏家人对天子流放魏三郎一事记恨在心,自然而然,也记恨上公主。
    姜吟玉身世起初就成疑,如今在魏家人推波助澜下,质疑声越来越大,甚至魏家人还找出了确凿的证据。
    这下可就好比水掉入了油锅,外界众说纷纭。
    有些事皇帝可以压下,但有些口口相传,皇帝想压也压不了。
    今日,众人看她和太子一起现身,再一回想从前二人亲密的样子,看姜吟玉眼神都变了。
    这一场家宴吃下来,气氛冷冷清清。
    席间皇帝喝醉了酒,特地点了十一公主姜采宁的名字,冷声训斥了一顿。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作为公主应该清楚!外头的谣传你也敢当真,还说到你妹妹跟前去。再有下次,朕直接割了你的舌头!
    姜采宁神情僵硬地应下,朝姜吟玉投来冰冷的一眼。
    姜吟玉低下头,装作盯着眼前的菜肴出神,然而握筷子的手,却始终没有动过。
    姜曜侧开脸,问:现在不吃,回去不饿?
    姜吟玉这才动筷,给自己夹了几个果子。
    一场冷淡的家宴很快就结束,殿内众人准备离开。
    这时,对面却发出一阵骚动,姜吟玉寻声看去,见安阳公主手撑在案边,捂着嘴巴,干呕不止。
    韦皇后轻拍她后背,问女儿:怎么了?可是今日吃坏身子了。
    安阳公主抬起脸,笑了笑道无事,可一张脸苍白得好似透明,哪里像没事人的样子?
    姜吟玉隐约觉得安阳不对,却不敢多问,见姜曜也在看安阳,过了良久,他道:走吧,父皇说想见我们。
    二人被皇帝喊到寝殿里说话。
    皇帝也是醉极了,当着姜曜面,就对姜吟玉道:你别和你皇兄乱来。
    姜吟玉红着脸,一口否道:没有乱来!
    皇帝拉着她手,晃晃悠悠,口齿不清:不许搞别的!不然你俩闹出事,朕还得帮你们兜着!你二人都听话一点,你皇兄要是欺负你,就来和朕说,朕一定教训他!
    姜吟玉赶紧应下,扶着皇帝上榻,看他吐了一身。
    快到二更夜,她和姜曜才从未央宫出来。
    姜吟玉应付了一天,有些精疲力尽,想要快点回去。
    雪开始落下,皇宫路上静悄悄的,头顶一束束烟火在夜幕上绽放开来。
    二人并肩走着,衣袍时不时相贴。
    穿过梅林回东宫时,姜吟玉听到头顶的烟花声,驻足眺望。
    她停了下来,身侧人也停了下来。
    烟火五彩缤纷,倒映在她眼底,光影在面颊上明灭变化。
    一场烟花很快就凋零,天空又变回光秃秃的一片。
    少女面露稍许失落,这是这些日子来,唯一能让她稍许开心的事,然而也如此易逝。
    她伫立在那里,仰头看着天空,依依不舍极了。
    实则,她是不想回东宫去,面对那冰冷的宫殿,还有里头的姜曜。
    她眼眶发酸,定在那里许久,没听到身侧人出声,扭头看姜曜,见他也在仰头眺望夜空。
    夜色里,他的肌肤曜丽,如玉石一般散着清透的光亮,一身都是月色。
    他口中呼出白气:看完了?
    姜吟玉嗯了一声,声音听着有些委屈。
    下一瞬,一只男子的手,伸入了她的披风,牵起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骨肉均匀,温热有力,力道轻柔而缓,握着她,慢慢地与她十指相扣。
    他问:太冷了,你觉得呢?
    这么问,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要不要和他牵手。
    姜吟玉定在原地,去推他的手,轻声道:你明明不冷,指尖是热的。
    结果自然是徒劳,手再次被他以极其轻的力道握住。
    回东宫吧,好吗,妹妹?
    他已然桎梏住她的手腕,牵着她,往东宫走去。
    第56章 烙印
    二人回到东宫,一入内,姜吟玉就从他手中抽出手,回身侧开一步躲避他,裙摆摇动。
    她将碎发理到耳后,道:我先去配殿歇息。
    姜曜问:你不是想要看烟火的吗?子时还有一场烟火。今夜又是除夕,你不守岁,歇得这样早?
    姜吟玉摇摇头,什么话也不说,快步走到配殿前。
    关门前,她抬起眸子,怯怯朝他望了一眼。本是无心之举,未料姜曜也在紧盯她,连忙啪的一声,将木门在二人之间关上。
    姜曜见她进屋,也没说什么,径自走到内殿,席地而坐。
    殿内扇门向两侧拉开,院外的凉风朝殿内吹来,院中红梅已盛开,一阵清淡幽雅的香气飘来。
    一粒雪,吹落在姜曜眼睫上。
    片刻之后,他听到了啪嗒,门打开的轻微动静,接着是一阵脚步声靠近,绕过屏风,缓缓走来。
    姜曜侧开脸,见姜吟玉在方几另一侧坐下。
    姜吟玉身上还裹着厚厚的披风,面颊被狐毛刺得映红,轻声道:我想了想,还是准备守岁,出来看一下烟火。
    她看了他一眼就飞快移开视线,像是对自己的出尔反尔有些羞愧。
    姜曜嗯了一声,与她一同坐着。
    姜吟玉长松一口气,轻轻拢身上的披风。
    二人相对无言,雪粒纷纷然,闪着迷离的银光,从天上飘落。
    姜吟玉有些冷,正准备进殿拿毛毯,这时候吴怀走了进来。
    他先是给他们二人支起了暖炉取暖,之后又带了食盒进来,从里取出一叠叠点心小菜,放到案几上。
    姜吟玉不解看他,吴怀压低声音:太子说公主在宫宴上没吃多少东西,特地让奴才准备一点吃食送上来。现在等烟火还得等好一会呢。
    姜吟玉哦了一声,余光瞥一眼姜曜,见他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处理公务,身边堆了一叠一叠的折子,他随手翻开一本,正低头仔细看着。
    灯烛微微跳跃,他一张脸清俊贵美,神清骨秀,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大概察觉到姜吟玉的视线,他放下手上折子,偏过脸看来,问:怎么了?
    姜吟玉摇摇头,伸出手去案几上捞了几颗樱桃,不开口打扰他办公。
    在这漫长沉默之中,殿外的雪开始变大。
    灯笼光照射下,雪粒漫天飘落。
    姜吟玉坐在案几边,靠着暖炉,等了许久,睡意都涌上来了,天空还是没有一点要放烟花的迹象。
    她人困倦极了,双目渐渐阖起。
    忽然哐当一声,突兀在大殿中响起。
    姜曜循着声音看去,见姜吟玉身子靠到案几上,手肘一扫,案几上的酒盏坠落,砸在地板上,酒水从杯中溅出来,弄湿了羊毛毯。
    也是这一声,将快要陷入睡梦的姜吟玉惊醒,伸出玉臂撑起了额头。
    姜吟玉伏在案几边缘,双瞳从涣散渐渐变得清明,一手撑额,一手捞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点果酒,问:烟火放了吗?
    她明显有些醉了,面容染红,声音软颤。
    姜曜派人出去问,不久人回来,说是皇帝歇下前,特地叮嘱过宫人,子时不许放烟火。
    姜吟玉听了这话,有些失落。
    姜曜看她目中沾染愁绪,吩咐手下几句,那手下看向姜吟玉,目露迟疑,片刻后,还是谨遵姜曜的命令退出去了。
    他继续低头翻看奏折,姜吟玉围着暖炉烤手,一边给自己倒果酒。
    今日这酒不算烈,入口像是樱桃汁做的甜饮,可姜吟玉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几杯下肚,额头开始昏昏涨涨。
    殿内寂静,姜吟玉撑着额头,道:我先去配殿休息。
    姜曜出声:再等等。
    姜吟玉已经支起半个身子起来,柔声问:已经过子时了,等会还会有烟火吗?
    风吹雪花飘入殿内,洋洋洒洒如柳絮。
    姜曜招了招手,让她到身边来。姜吟玉虽醉了,可潜意识里还不想过去,摇了摇头,便听姜曜道:你不过来,还是我过去?
    姜吟玉这才走过去,小心翼翼将奏折推到一边,半跪在他身侧,问:皇兄,有什么事吗?
    她口中呼出热气,一靠近,一股幽香便若有若无地拂来。
    姜曜抬起眼,先看到她那双澄澈晶亮的双瞳,随后看到她耳上那只珊瑚耳珰,手抚摸上去,声音低沉而温柔:怎么还带着这只耳珰,不换其他的?
    姜吟玉低下头:不想戴别的,习惯了戴这个。
    姜曜一只手拉她靠近,问:父皇今年除夕给你送了何物?
    几套头面首饰,和姊妹们一样。
    姜曜嗯了一声,从一旁拿出一只木质的盒子给她,姜吟玉疑惑,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躺了几颗夜明珠。
    姜曜道:南边进贡来的,你若喜欢,就将它们挂在床帘上做装饰。
    这一颗一颗南海夜明珠,色泽饱满,大如鸽子蛋,放在外头市值千金,也只有在寸土流金的皇宫,才能被如此奢侈地使用,当做照明的灯烛一样,随意做个摆设。
    姜吟玉盖上木盒,道: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姜曜问她喜欢吗,姜吟玉不语,一双秋波潋滟的眼睛与他对视,良久,点了点头,喜欢。
    姜曜便问:你有给我准备礼物吗?
    姜吟玉愣了下,有些难堪道:没有。
    宫里除夕新年,一向都是长辈给小辈送礼物,表示关怀,姜吟玉没想到姜曜会给她送东西,更没想到还会反过来和她要。
    她抱紧木椟,问:皇兄想要什么新年礼物,我也送你。
    姜吟玉担心他会不悦,姜曜只神色淡淡,浅笑道:上次你跳的那支舞很好看。
    这话的意思,是让她再跳一次舞。
    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可姜吟玉一想到,他说过对她的妄念,就始于行宫里她乐的舞那次,她就犹豫不决。
    一个动了心的男人,想看她再次乐舞,更像是让她来拨动他的心弦。
    姜吟玉低头不语,顶着他的目光,看到他送她的礼物,姜吟玉一时也无法相出理由,拒绝他这一要求。
    她侧开身子,拿起杯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看向姜曜,面色被酒气蒸腾得微红,明眸水汽濛濛看他:真要我跳?
    许久得不到他的回应,姜吟玉道:我去配殿换衣裙,你等着我。
    姜曜目送着她慌里慌张离开的背影,过了会,也起身回到自己的寝殿,换一套外袍。
    方才他身上那身,溅到了一些酒水。
    姜吟玉出来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他才换好衣衫,少女已走进了他的寝殿。
    她一身绮罗红裙,明媚张扬,发间金簪步摇明灭,一摇一曳,衬得她肌肤胜雪,脖颈线条流畅,延伸进衣襟。内里只穿了一件内衬,露出雪色的锁骨,外套织金的罗裙,裙边绣金丝,浓密的长发垂下。
    甚至她来时,还给自己抹了口脂,薄薄的一层,鲜润透亮,折射出耀眼的光。
    姜吟玉素手曼妙,手势如兰花开,问:你想看哪种舞,我都会。
    姜曜问:上次是哪种?
    那是鼓袖舞,我跳得最好的,今日换一个吗?
    话说到一半,姜吟玉提着裙裾,又跑了出去,回来手上就握着酒盏。
    她几乎将一壶酒都饮下了,也是靠着酒劲上来,才慢慢开始起舞。
    少女轻盈舞动,长发飘散,赤足脚踝间铃铛摇晃,娇媚横生。
    一舞毕,她酒气上涌,摇摇晃晃靠在桌案上,连手势都摆不好了。
    她喘着气,走到姜曜身前,声音带委屈道:我跳不好了,喝太多了。
    可她又忍不住想问他:我跳得好看吗?
    殿内比外殿热了许多,她撩起长发,香汗腻腻,将外衫解开,俯下面问他:好看吗?
    姜吟玉惴惴不安,等着他的回答,看他的眸色微抬,落在她脸颊上。
    一滴细腻的汗珠,从少女鼻梁上滑下,滚到下巴,最后落在姜曜的脸颊上。
    姜曜的手搭上了她的腰肢,他的面色依旧平静,若非那手在慢慢地收紧,姜吟玉绝对察觉不到他的情绪在变化。
    他的温热的掌心,变得灼热,带了轻轻的颤抖。那是男子被激起了血液中亢奋的表现。
    姜吟玉腰肢发软,道:换个礼物吧,跳舞不行了。我给你送香料好不好,我会制香,你喜欢什么样的香?
    她晕晕然,醉得不轻,看着姜曜,能听见胸膛里的心跳声。
    恍惚间,也好像听到了殿外有烟火升起的声音。
    砰砰砰
    她再扭过头,透过窗纸,看到了夜空中五彩缤纷的光亮,呢喃道:外面谁在放烟火?
    姜曜坐在榻边,呢喃道了一句话,姜吟玉没有听清,回头问:什么?
    姜曜又道了一遍,烟火声巨大,姜吟玉耳畔一片轰鸣,依旧听不清楚,只呢喃从他口中辨认出香一类的词。
    他黑眸湛然,光亮莹莹,眼里清晰倒映着她的身影。
    姜吟玉一只手撑着他的肩膀,询问道:皇兄到底喜欢哪种香?
    二人靠得太近,周围的空气又滚烫又焦灼,呼吸难分难舍。
    他薄唇一张一合,姜吟玉凑近摇头道:听不见。
    姜曜道:再靠近一点。
    她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长发缱绻贴在二人周身,有几缕甚至搭到了他和肩膀上,柔顺地滑下他的后背。她半推半就,靠近到一半,生了退意,想要离开,被他一下拉入臂弯。
    她被他搂着,全靠双手环绕住他的脖颈,才勉强稳住身子,低头红唇擦过他的面,问:皇兄喜欢什么样的香?
    这一次,她终于听清了他话。
    他的嗓音比以往低沉了许多,在她耳畔纠缠。
    喜欢柔一点,媚一点,味道浓一点的香。
    最好是玉檀香。
    姜吟玉俯看着他,颈间都是他的呼吸。
    少女的唇瓣轻轻抿住,修长的脖子紧绷成一线。楚楚惹人爱怜。
    无他,只因为他说的玉檀香
    他道:那是你身上的香气。
    姜吟玉咬住唇,她后退一步要离开,脚被床榻踏板一绊,身子一晃,向他倒去,连带着将她也扑倒在了榻上。
    她长发散乱,犹如云堆,被卧在榻上,看他的俊容俯下,在眼前发大。他双眸里如同浩亮的星辰,里面倒映她的面容。
    在他们的耳畔,是络绎不断的烟火声,宫人的喧闹声影影绰绰飘进屋内。
    天上盛大的烟火盛开着,火树银花,绚烂无比。
    而在宫殿帷帐里,寂静的夜晚。
    姜曜与她相对,他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一手滑进她一头细软的发丝,唇贴着她耳后,唤道:柔贞。
    声音犹如呢喃,低醇好似美酒。
    姜吟玉头向另一侧肩膀倒去,看着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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