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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怕,他装的——客柞(64)

    一切都和预想的轨迹相差不大。
    丢手镯的是生活老师。
    福利院三番两次地丢东西令生活老师非常生气,更何况这一次还是她丢的东西。
    她发现后,马上把所有人集中到休息室,从衣物到柜子全检查了个遍。
    整件事情唯一和预想脱轨的,是原本该出现在文文柜子里的手镯,变到了瘦弱男孩的柜子里。
    瘦弱男孩又一次被抓,这一次挣扎抗议地格外激烈。
    他言语激烈地怒骂吴鹿洺,没骂两句,吴鹿榈忽然出声盖过了他:天呐弟弟!你的柜子里怎么有这么多牛奶!
    吴鹿榈当然知道这些牛奶是怎么来的,她现在说的话都是早上吴鹿洺叮嘱她说的。
    这话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吴鹿榈看看吴鹿洺,有些紧张地继续下去:刚好18瓶,弟弟,我记得你好像一共就领过18次牛奶,你为什么一瓶都没喝!
    吴鹿洺这才轻轻出声,声音里透着虚弱:我喝不了牛奶,一喝就吐。
    周围一下子议论开来,有人问:你喝不了牛奶偷牛奶干什么?
    这些牛奶不会也是偷来的吧?虽然是没见过你喝牛奶,可是
    吴鹿洺顶着议论声,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牛奶打开喝下。
    而后几乎是一瞬间,他就跑到垃圾桶旁吐得脸色煞白。
    周围的议论声一下子没了。
    因为吴鹿洺的样子,是真的吐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
    吴鹿榈一见吴鹿洺这样,顿时也顾不上说什么台词,迅速跑到吴鹿洺身旁,焦急道:弟弟,你怎么样?喝不了干嘛还要喝啊!
    她说着忍不住小声嘟囔: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能喝牛奶的啊?
    毕竟他们前几天晚上还躲在阳台上偷偷喝过一瓶,不过这话吴鹿榈没说。
    吴鹿洺当然不是喝不了牛奶。
    他进屋前灌了冰水,进屋后便一直在忍着恶心。
    本来他身体就差,也不会有人看出异常。
    更何况在场的小孩居多,大半都是哪边说就信哪边的类型。
    他吐了半晌,直到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听到有人小声嘀咕:那那些牛奶就不是你偷的啦?那你为什么不说呀?
    吴鹿洺接过吴鹿榈递来的水漱口,费力回答:我第一次就说过,不是我拿的。
    这话让不少人想起当时的场景,想起吴鹿洺还指着瘦弱男孩说过是他拿的。
    现在加上两次贵重物品的偷窃,没有人会再怀疑真假。
    那个叫文文的男孩在这时颇为惊讶开口:居然一直是你!这么说,你每次都第一次站出来指认,甚至最后喝掉我牛奶的也都是你,的确很让人怀疑啊!
    这话等同于一个盖棺定论,瘦弱男孩本就心虚,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他这一次被老师带走,晚上也没有回来。
    吴鹿洺又发起了烧。
    他是猜到的,但发烧的势头还是意料外地过□□猛了些。
    夜里吃完药半梦半醒,忽地瞥见床头站着个人。
    他瞬间清醒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发现是那个叫文文的男孩。
    文文注意到他睁眼,冲他笑了一下。
    吴鹿洺没理他,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
    文文却在这时开口:我知道是你把手镯放到我储物柜里的。
    他用着笃定的语气:你也肯定能猜到,是我放回到那家伙储物柜里去的吧。
    吴鹿洺依旧没有理他。
    他很累,浑身发烫发软,胃还痉挛叫嚣着。
    没工夫,也不想跟这个人说话。
    文文等了会还是没等到回应,忽然又道:我看到过你和你姐在阳台上喝牛奶,你根本不对牛奶过敏。
    吴鹿洺终于给出反应,警惕地朝文文看去。
    文文已经坐到他床边,月光下眼皮还还未淡去的伤疤显得格外分明。
    文文似乎是被他的表情取悦到,忽然笑了起来。
    他边笑边凑近吴鹿洺,紧盯着吴鹿洺充满警惕的眼睛,语气愉悦开口: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预感,你跟我,是一样的。
    在所有人面前装得温顺无害、弱小无助,他支起一只手抵在床头,托着脑袋看紧抓着被子的吴鹿洺,但其实从我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诬陷你是小偷开始,你的脑子里就已经有报复我的计划了吧?
    是不是我每诬陷你一次,你心底里报复我的计划,就更会完善一点?
    吴鹿洺紧盯着文文充满笑意的脸。
    许久的安静过去,他沙哑到几乎不成形的声音才响起:是又怎么样?
    文文看起来更高兴了。
    当然不一样了。他直起身,抬手指了指边上正在熟睡中的其他小孩,那些蠢货,被人欺负了,从来都只会没用地哭,没用地嚎叫,一次是这样,一百次还是这样。
    或者说,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小孩,甚至是很多自以为是的大人,也都是一样,他们懦弱无能,连报复都束手束脚。
    男孩语气轻松地像是在讲一个笑话:你的虚伪、狠心和滴水不漏的恶,多的是人一辈子都学不来。
    见吴鹿洺久久没有开口回应,文文忽然又道:你知道什么样的小孩,会被父母丢弃在这里吗?
    他抛出问题,却似乎没有要吴鹿洺回答的意思,很快就兀自接了下去。
    一种是智力残缺。
    一种是身体残缺。
    他左眼上的伤口拉长,向下的幅度像一张倒过来的笑脸。
    紧跟着他放轻声音,如同鬼魅般开口。
    剩下那一种,是天生的怪物。
    天生的怪物。
    这几个字在吴鹿洺脑中闪过,又引起胃里一阵痉挛。
    他闭上眼片刻,再睁开眼看文文时,眼底已经不见什么情绪:不要以为把我和你划分为同类,我就会停止报复你,18次,一次都不会少。
    文文像是听到什么好笑又好玩的话,他笑了好一会,忽然说:不应该啊,我听他们说,你来这里的时候完全没有以前的记忆,反倒是你姐姐还记得一点。
    这不可能。他又用笃定的语气,你的智商不知道比你姐姐高了多少,你怎么会记不住以前的事。
    没有得到回应,他又兀自往下说:我连我一岁多我妈把我丢在福利院门口的画面都记得,搞笑死了那个女人,一直在说对不起。恶心的说给她自己用来降低罪恶感的对不起,三个字要是就能抵一条命,命多贱啊。
    他说到这似乎也不需要吴鹿洺给他什么回应了。
    嘲讽完以后,他忽然又用那种很有兴致的眼神看向吴鹿洺:我听老师说,你和你姐姐是被拐来这里的?
    吴鹿洺仍旧没有说话,但这次看着文文。
    文文一声嗤笑,明明是小孩稚气的声音,话却如同成人般令人难以琢磨:这理由你信吗?
    他抬手指了指吴鹿洺脖子里掉出来的长命锁,又指了指吴鹿洺床头的药:这、这还有你们的一堆衣服,我听说都是跟着你们来的,天底下哪个好心的人贩子会在拐你们前还上你们家帮忙把衣服药品收拾好,脖子上这么明显挂着的值钱东西也没给你们扯了卖掉。
    他又冲吴鹿洺笑:你说这些东西看着,像不像我妈丢我时说的对不起?
    吴鹿洺在长久的静默后,终于开口:你太吵了。
    文文又忍不住笑,笑容里仍旧满是嘲讽:大人就喜欢在得到巨大利益后假惺惺地给点小恩小惠做面子补良心,你说他们给你们补这么多,应该是丢掉你这么个怪物,能获很大很大的利吧?
    片刻的静默:你到底是真记不得,还是不想记?
    吴鹿洺轻缓地呼吸着,许久后收回落在文文身上的视线,闭上眼,侧过身背对向他。
    文文又在他背后说了几句,最后大概是觉得无趣,终于走了。
    屋子里安静过许久后,吴鹿洺再次睁开眼,盯着眼前的白色蚊帐。
    胃里痉挛得越发厉害,他的呼吸变得比平时更困难。
    真记不得还是不想记,就现在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的的确确,是没有来福利院以前的任何记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们我来了!会有4章左右小洺的过去,解释一些前面没解释清楚的东西,顺便让大家更清楚一下小洺为啥会是现在这个性格。
    这章有几百字内容是和前面重合的,因为是必要剧情,没法跳,不过没关系宝子们,我后续写番外应该会在作话里放一章免费番外的
    看到大家上章比我还了解我,我决定务实地思考一下
    没错,年前甜不回去(嘿嘿,嘿嘿嘿)
    第79章
    吴鹿洺这一次烧得有些厉害, 连着在福利院的小病房里住了三天,才终于搬回集体宿舍。
    冬日的寒风对他来说跟毒药似的,山里一飘起雪,他就又没法再自己去饭堂, 只能再像去年冬天那样让吴鹿榈帮他带饭回来。
    但大概是那天的冷水伤着了胃, 他的胃口明显比去年冬天要差上很多。
    吴鹿洺不想让吴鹿榈发现,一般都会把饭吃完, 等实在忍不住, 就找个地方吐。
    有一次吐正好被文文撞见。
    文文停下来好整以暇地看他半天, 忽然说:我知道了。
    吴鹿洺漱口擦干净嘴, 不打算理他。
    但文文这人说起感兴趣的话来明显是不需要人理的,他跟在吴鹿洺旁边, 又用那种笃定的语气:你那天在喝牛奶前,肯定先提前吃了或喝了什么催吐的东西, 让我猜猜,就你这个弱得随时都能倒下的体质冰水?
    真是不要命。文文自己肯定了自己的回答,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第二天吴鹿洺躲起来吐时, 又听到脚步声。
    他头都没抬一下,兀自吐完漱口擦嘴,眼前却忽地多出个保温杯。
    你喝点这个,食堂的阿姨帮忙煮的,说是喝这个胃口能好。
    陌生的声音, 带着点憨气。
    吴鹿洺抬头,看到了一座山。
    福利院里孩子并不是特别多,吴鹿洺没有刻意去记过谁, 但眼前这人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这人具体几岁他不清楚, 但年纪在福利院里算是比较大的, 加上他个头大,周围的人一般就叫他大块头。
    吴鹿洺收回视线,摇头道:不用,谢谢。
    大块头却没有因为他的拒绝放弃,而是直接将保温杯往他手上塞。
    你就拿着吧,其实我还挺不好意思的,我在这院里时间最长,一般小的我都会照顾一点,但是你来这里之后一直在生病,我也跟你也一直没熟起来,所以你被冤枉偷东西的时候,没能帮上你什么。
    他语气里是真的感到难为情,说话时一直挠着脑袋。
    吴鹿洺听到这话,有点疑惑地再次看向他。
    大块头继续说:我个头大,平时饭都吃不饱,所以经常帮食堂阿姨洗菜切菜,这样就能跟她们多要点吃的,所以我跟她们很熟的,你如果喝了这个觉得好,我下回再请他们帮忙煮。
    吴鹿洺眼底的疑惑更甚。
    他因为生病,和人接触很少,但潜意识就是觉得,大块头的这种行为是奇怪的。
    他能理解文文直白的见不得人好,但不能理解大块头无端的对一个人好。
    大块头好像根本看不出他的疑惑,甚至似乎还觉得几句话下来两人拉近了距离,于是就稍微多说了些事。
    文文在这里的时间也很久了,其实我们几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都清楚他就喜欢捉弄人玩,小菲有猜到你可能是被捉弄了,但是我们又不确定,毕竟我们跟你都没说过话嘛,万一哎,还好你喝不了牛奶,这个事情弄清楚了。
    吴鹿洺最后因为胃里实在烧得难受,还是收下了大块头给的暖汤。
    他没用大块头的杯子,回去倒在了自己的水杯里,作为交换给了大块头一盒牛奶。
    大块头收到牛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推拒。
    食堂阿姨煮的暖汤出乎意料的有用,吴鹿洺喝下去第二天,胃终于不再烧了。
    但他没有让大块头再去帮他要。
    吴鹿洺开始有意识地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大块头的确对福利院里比他小的小孩都会有点照顾。
    比如早上起床时,生活老师忙不过来,他就会帮着生活老师照顾一些比较小的孩子穿衣服裤子。
    每次他帮完忙,老师夸他是懂事的大哥哥,他都会憨厚地摸摸脑袋,仿佛很认可自己是福利院里几十个小孩的哥哥。
    他对小孩都是同样的照顾,因此吴鹿洺偶尔受到他的照拂,如果正好是需要的,吴鹿洺也不会拒绝,只是接受好意后会再还回去等同分量的东西。
    不过这些小孩里有一个例外文文。
    文文就比吴鹿洺大两岁,对大块头来说也是小孩,但大块头和文文几乎没有任何接触,因为文文总是对大块头表现出很直白的不喜。
    不过这也不奇怪,因为文文对谁都这样。
    他对人好对人坏仿佛完全看心情,心情好时给牛奶给蛋糕,心情不好时眼神都不会给一个。
    一次大块头从外面带了几块蛋糕回来,他给了吴鹿洺一块。
    吴鹿洺对蛋糕没太大兴趣,但吴鹿榈喜欢,因此他便拿东西跟大块头换下了蛋糕。
    拿着蛋糕回去时碰到文文,文文直接凑上来:你不会觉得大块头是什么好人吧?
    吴鹿洺没有回答这个没意义的问题,因为文文看谁都不是好人。
    假惺惺。果不其然他听到文文骂,他愿意给出去的肯定都是给了对他没影响的,让他把饭都分给别人饿个三天三夜,看他会不会愿意。不是真的无私,非要装无私,真好笑。
    吴鹿洺没反驳也没赞同文文的话。
    他把蛋糕放到吴鹿榈床边,躺回自己床上兀自睡起了午觉。
    文文哼哼地又冷嘲热讽了他两声,走了。
    这个冬天熬完了两人带到福利院所有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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