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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夫郎的渣男赘婿——祝龚(65)

    这时众人才知道背后的原因,原来这次派来治河的河督叫做谢舒,而他早年入赘虞家,不用多说,众人也猜得出来,这粥铺主人正是他的夫郎虞楚息。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日子一晃而过。
    这三年里,谢舒带着河督府的众位河工往返于这条滚滚黄河上,而随他一起的民工已增加到了四万人左右。
    自从受命以来,户部拨下的银子一如往年,因这三年来,谢舒治理未出什么大问题,便不曾克扣为难,但如今远远不够。
    因此谢舒这段日子,给庆帝写了不少陈情帖子,几乎每隔一个月都会把当地的雨情,河情,人力状况发上去,有庆帝特许,可直接到庆帝手中,至于庆帝是否回复,谢舒并不在意。
    不过这并非是无用之功,今年庆帝让户部多拨了一百万两银子,又按照谢舒的计划,陆陆续续将谢舒要的几种树木都送齐了。这三年里,谢舒带人固堤束水也总算有了成效。
    今年雨季一来,目前还无一处堤坝决口。
    谢舒站在新筑的河堤上,脚下的泥土早已被夏日的骄阳烘得半干,但昨晚的暴雨一来,他下身衣摆上又溅满了泥泞,不一会,就看不出他来之前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三年过去,谢舒的五官轮廓在连年风雨下也变得成熟起来,已无当初那般灼灼刺目的感觉,反而透着一股沉稳温和,如同一方上好的玉石,将全身的光芒都收束在内。
    副总河站在他旁边,看着脚下不停翻涌着浪花的涛涛河水,还是有些担心,却不敢相劝。
    这几年,他跟着谢舒身边,对谢舒的才华能力深感佩服,也摸清了他的性子,知道这位长官平日的行事风格。
    谢舒性格温和,但也坚毅,处事往往经过深思熟虑,但同时雷厉风行,哪里是池中之物。
    这段时间,副总河虽忙于河情,不过也知道朝廷上的风雨并不比此处的小,想必等河运事了,谢舒就要回京了,若谢舒要想往上走,也不知道能到哪一步......
    还没等副总河多想,这时,身后传来众人不同寻常的哄闹声。
    原来已临近午时,今天又是检查新河堤状况的日子,于是送餐提前,也是为了庆祝一番。
    来的人不仅有江浦城的百姓,就连谢舒的夫郎虞楚息也到了。
    如果说整个江南河道地区的百姓最感谢谁,除了河督谢舒,无疑是虞楚息莫属。
    如果不是虞楚息施粥救济,又在当地开设的各种坊铺,那些流民也不会那么快地安定下来,如今江浦城的发展也后来居上,在江南地区已经名列前茅。
    谢舒看见虞楚息时,即便这几年磨练出一番不言不动的性子,此刻也不由得欢欣起来,他快步走到虞楚息的面前,可又想起什么顿住了脚步。
    往日他回家时,都会脱掉外套,免得弄脏了家里,现在又怎么好意思去碰郎君?
    虞楚息不禁莞尔,含笑牵住他宽大,粗粝的手掌。
    衣袖下,两人十指紧扣,对视时,唯有彼此知道的温柔。
    泰安十年,谢舒任河道总督满三年。
    从郑州东到江苏西,年年泛滥的千里泽国终于被收束在一线之间,从黄河源头再到江浦海口,堤坝岸边皆有栽种。堵塞的河口渐渐疏通,计划的堤坝也如期完工。
    下游往年被淹没的地方露出万顷沃土,百姓得以安居,这百年之内,都难得再见黄河肆虐的时候了。
    自此以后,谢舒的名声在江南广为称道。
    年末,吏部考核功绩的时候将谢舒记载了上去,庆帝龙颜大悦,御笔朱批:谢舒治河有方,立百世之功,擢升工部尚书,不日回京。
    此时谢舒今年才二十八岁,而吕朔当年二十八岁的时候,虽然也是同为正二品的紫微令,但两者之间,大不相同。工部尚书乃是实权,执掌六部之一的工部,非同小可。
    消息一出,举国为之震动。
    第097章
    工部尚书这样的正二品要职, 按理来说,早就有人盯着,即便是以资历和惯例, 首先考虑的也该是作为尚书的副手工部侍郎, 而不是谢舒。
    但偏偏前任工部尚书已经入狱, 整个工部都在彻查之中。
    在这个关头, 谢舒的功绩考核百里挑一, 再加上工部本就是主管各种工程水利,交通屯田的事宜,谢舒担任此职, 恰如其分,而他虽离京已久,但朝中推举他的人竟然也不少,于是此事顺理成章。
    至于堂堂六部大员工部尚书为何入狱, 事情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自从大庆开国之初, 边患问题便横在眼前。一开始鞑靼偶尔劫掠边境, 未曾构成较大的威胁,直到二十年前, 鞑靼入侵河套, 之后便将河套视为他们的给养地。
    有了河套作为支撑, 鞑靼日益壮大, 于是大庆只好逐年增派兵力, 但面对凶残的鞑靼骑兵败多胜少。
    驻守陕西前都护史曾经上书,主张举全军穷搜河套,因为军备不足的问题并未成行。
    之后也有人上书, 认为要想平定边患, 唯有收复河套, 不过要起战事,举国用兵,劳民伤财,实在是大事,需从长计议。
    三年前,跶坦再次侵犯边关,庆帝提拔了王振作为都护统领,守卫边境,然而他刚上任不久,跶坦便举十万大兵冲入边墙。
    王振带人拼死守住边关,但驻军也元气大伤,这样的结果令庆帝很不满意,因此王振旧事重提,上书请求率领军队,收复河套。
    庆帝对这一决议不置可否,交给群臣复议。
    吕朔看到了这一机会。
    吕朔虽然之前因过贬职,不过谁都看得清楚,庆帝对他的信宠,依附他的只多不少。
    吕朔知道如今边关乃是庆帝的心腹大患,王振有着大用,因此他动不得世家。
    所以要想走到他想要的位置,那么王振是断然不能留下的。
    而这次庆帝让群臣商量是否要让王振率军收复河套,吕朔表态道:王振欲率数万之众,深入艰险之地,驱除数十年盘踞之兵,谈何容易?
    他话一出口,立刻受到兵部尚书王奎的驳斥。
    王振是王奎的侄子,都是王家的人,不过王奎秉着用人不避亲的原则,况且他也信任王振的能力,自然不会拆侄子的台。
    加上王振真的能够收复河套,从此王家满门荣宠,吕朔又算什么?
    于是王奎抨击吕朔不懂战事,一味软弱,并且说如今国盛兵强,只要下定决心收复河套,从此便可边关肃清。
    王奎的话语顿时得到许多人的附和,庆帝也有些意动,吕朔于是不再开口。
    隔了几日,庆帝下了一道诏书,让兵部户部工部修边饷银造器,来预备战事。
    此时朝中人心激动,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份诏书依旧出自吕朔的手拟。
    泰安八年,就在谢舒前去赴任河督一年后,王振发兵十万往河套而去,同年,吕朔官复紫微令。
    战争一起,便没有止境。
    三天两头,都有军报从河西传到京中,很快便堆积如山。
    庆帝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熬夜看过几晚后,接着就感觉枯燥乏味,军报不像普通的奏事折子,军情也不是能够一语就能说的透的,战场上瞬息万变,信息也需要辨识。
    但统治者只看结果。
    原本有兵部尚书王奎、户部尚书顾谦、还有吕朔一同参与机务,不过顾谦老了,王奎又和王振有亲,于是庆帝遇事只召吕朔。
    吕朔之前就已经买通皇帝近侍,并指使边将陷害王振掩败不报,克扣军饷,中饱私囊,尚书令崔源狼狈为奸。
    当着庆帝的面,吕朔则提醒庆帝,王振此次要夺回河套,是为了兵权。
    此事并非先例,前朝乱象,正是因为藩镇拥兵自重,其中也有世家的手笔。
    庆帝本就多疑,顿时疑心是不是近些年对世家打压过重,使其有了不臣之心。
    当自己的政权受到威胁,那么边境已不是最首要的事情了。
    何况庆帝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决心要收复边境,眼看着国库一日比一日缩水,但却没个最终的捷报,庆帝坐不住了。
    半年前,在吕朔的精心策划下,庆帝终于发作,责令河套为何久攻不下?如今生灵荼毒由谁能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庆帝这雷霆之怒,太过突然,百官根本就没有准备,接着吕朔又拿出许多证据,此时远在河套的王振也已经被捕下狱。
    尚书令崔源仓促间只能弃车保帅,而六部中有四部都是他的人,除开刑部不涉事外,户部、兵部都至关重要,唯有工部向来在六部垫底。
    工部为掌管营造工程事项的机关,同时也负责军工器械等军备,所以最后只能推到工部的头上。
    接着庆帝下令让吕朔将工部尚书抄家,不料这一抄便抄出了三百万的白银,这些白银大部分入了国库,小部分入了庆帝的私库。
    之后收复河套的事情也不了了之,王振落狱,王奎罚俸一年,尚书令崔源主动请离了数次,庆帝一开始不批复,最后才同意。
    而崔源这么一走,也算一步上棋,他的长子崔陆从太常少卿如今成了太常寺卿,为正三品官职。崔阳从御史中丞变为御使大夫,同为正三品。
    不过世家的威望依旧大受打击,吕朔的荣宠却无以复加,虽说庆帝将尚书令这一职位空置,但给了吕朔三公之一太傅一职,即便到了今朝,太傅只是一个虚职,并没有教导太子的实际责任。
    这一年,庆帝已经五十四岁了,在民间,大多数的人都活不到这个年纪,就是有,也该是颐享天年的时候了。
    庆帝也想过奢靡懒散的生活,但总有人要打扰他,他于是使用各种办法将权力都集中在自己的手上,如今总算有了一些结果。
    不过朝中仍然风起云涌,因此庆帝偶尔振作,在棋盘上博弈,玩弄自己的权力,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感到厌倦。
    而吕朔是最好用的一把刀,于是庆帝的大部分权柄旁落到了吕朔手里。
    当然庆帝还没到糊涂的年纪,他知道吕朔也是一把双刃剑,一不小心还会划伤自己,所以庆帝时不时会敲打一下吕朔,同时吕朔也不会受到他任何一个儿子的亲近。
    说起自己的继承人,庆帝有些心灰意冷,太子邵安今年二十六岁了,但无论是能力和性格都不得庆帝喜爱,而且竟然还因为打压世家的事情和自己的父皇有了隔阂!
    三皇子邵祯本来最为庆帝钟爱,庆帝也对他寄予着厚望,谁知道这些年来,他的表现都不尽如人意,庆帝对他私下里使的手段看在眼里,心中的失望又多了一层。
    庆帝只好将注意力放在其他皇子的身上,但一直没有找到更为上佳的候选人,不过庆帝也没那么着急,他觉得自己依旧富有活力,毕竟他最小的儿子八皇子两年前刚刚出生。
    让庆帝惊喜的是,八皇子邵元伴有祥瑞之兆,已升为贵君的卫卿童怀孕的时候,梦见了红日落在他的床上,司礼监说这是大吉的象征。
    *
    谢舒收到诏书后,即日就要启程,得知谢河督要走,百姓蜂拥而来,转眼挤满江浦城边的堤岸。
    不再受洪水蔓延的河岸已长出青青绿草,柳丝舒卷飘忽,桃花笑脸相迎。
    红翠间错,灿烂如锦。
    亲自来送别谢舒的不仅有江浦城中的各位官员,还有万林明父子。
    万林明含笑稽首道:下官今日和谢大人一别,又不知何日再见了。
    今年的吏部考核,万林明因政绩出色升任江南省太守,而太守是正三品官职,所以万林明在谢舒面前口称下官是十分妥当的。
    谢舒微微一笑,和万林明又叙了一会儿话。
    两年前,虞楚息的父亲虞万里病故,谢舒当时忙于治河,抽不开身,不能陪虞楚息一起回金陵,于是谢舒写信托万林明照顾虞家。
    万林明在此事上尽心尽力,谢舒也记在心里。
    此时万林明遗憾自己没能早几天赶来,见谢舒已准备好即将启程,万林明忙瞪自己儿子一眼,接着开口道:谢大人,下官这不成器的孩子今后就多加劳烦了,还不快谢过大人?
    谢舒含笑不语,摇头以示不必虚礼。
    原来前些日子,万林明便说了此事,想让万天云跟在谢舒身边。
    谢舒自无不可,他如今身边本就缺人,万天云曾经在金陵文社的时候,便为他做过事。
    万天云无奈极了,他都是结婚成家的人了,父亲在谢舒面前还是不给他面子。
    当然万天云如今对谢舒是口服心服,也自愿跟着谢舒去京中,他读书不行,父亲给他捐了一个同知替补,但大丈夫志在千里,他又怎么甘心做别人眼中的虎父犬子?
    密集厚重的云层慢慢地向着前方移动,时而变化莫测,京城已遥遥在望了。
    三年前,谢舒远离了中央政治的混斗,投身在治河的事业中。如今他回来了,第二次进京,谢舒又有不同的感觉。
    说起来他呆在京城的时间其实很短暂,之前编写京都地理志的时候,谢舒常常带着郎君一起游玩郊野,很少留在城内。
    但京都的时光因为有虞楚息的存在,在后来变得异常鲜明和快活起来。
    不过无论是沉浸在豫章国故的典籍还是风雨侵袭的冷夜,谢舒时刻不曾松懈。
    他知道这个至高无上权力中心如同旋涡,无人不在其中。
    第098章
    谢舒刚一回京, 便有不少人得了消息。
    如今谢舒身为新任工部尚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何况他年纪轻, 出身正, 又有实绩,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他将长久地活跃在朝中, 构成政治核心的重要一环。
    但大部分人都按兵不动,因为他们都在等一个更确切的结果,这个结果取决于吕朔对谢舒的态度。
    世家与寒门之争从科举制度诞生的那一日打响, 断断续续直到庆帝上位科举大兴开始异常激烈,总共加起来有数十年的时间。
    后面门第之争又逐渐演变成党派之争,到了如今,还有对边患政策的对立, 两方之间已不容水火。
    究其本质, 其实还是权力的争斗。
    期间有无数人成为其中的牺牲品, 尤其是寒门,直到高门四姓的代表, 官居一品的尚书令崔源的黯然离场, 终于宣告一个段落。
    吕朔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寒门的第一个胜者, 能在如此血腥的斗争中胜出, 也可以看出他的心计和他的手段。
    如今他一旦得势, 更变本加厉,随着庆帝逐渐衰迈,整个朝中都快要变成他的一言堂。
    谢舒虽是寒门, 但他的身份十分敏感, 和吕朔是同门师兄弟, 两人之前也有过不和的传闻。
    所以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可以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但这些人中不包括当年和谢舒曾经同科的好友,比如陶云、徐胜凯等人得知谢舒回京,便登门前来庆贺。
    陶家当年和崔家的喜事被吕朔所迫,最后姻亲未成,不过陶云却因祸得福,仕途上倒没什么阻力,如今已是正五品吏部郎中。
    而徐胜凯当年落榜后,接连又考了两次,终于在第三次科考的时候上榜,名次虽然在末尾,但也得了一个正八品的官职监察御史。监察御史属独立机构,主要职责为弹劾文武百官,需上朝奏事,不以官阶而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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