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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文絮璁手抱着花,手肘又被杜行清拉着,空不出手来,只能摇摇头,把自己脑袋上的那只爪子摇下去。
    二人朝来处走,高一点的少年把矮一点的少年揽在怀里,远远看去像是相携着靠在一起,感情甚笃。
    实际上却是这样的,
    你松开,我能走。
    山路崎岖,我扶着你走,同窗嘛,不必客气。
    这一段路还在林中,并不崎岖。
    林中更危险了,不定从哪个草丛里游出一条毒蛇,或是从山野里窜出一头野猪,你这身娇肉贵的小公子被咬了一口怎么办?同窗嘛!不必客气。
    现在没有野兽,你把手放下来。文絮璁冷冷的看着腰间的那只手。
    杜行清不放,手上用力把人抱得更紧了:防范着,有什么坏东西出来公子带着跑得快,我怕来不及。
    你就是最大的那个坏东西,文絮璁被他这一下撞的手里的花都挤到了一起,簌簌的向下掉着花瓣,文絮璁抬头,眸光含冰带雪的向杜行清看了一眼。
    杜行清心头一股不好的预感。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把这事含糊的混过去,文絮璁就站住了脚,没受伤的那只手向后狠狠的一挥。
    唔!
    杜行清捂着肚子,踉跄着后腿了一步,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你下手这么狠!
    还有更狠的,文絮璁把凌乱的花枝摆好了,闻言往杜行清那边瞧:你要不要试试?
    不不不!杜行清摆着手,老实的走在文絮璁旁边,不再动手动脚:您请,您请。
    文絮璁眼尾扫过杜行清快步跟上来的衣脚,倒是没说什么,面上的表情似乎柔和了许多,被杜行清这样插科打诨的一闹,他也没有再提其他事的想法,就这样吧!
    过些日子再说,落日余晖里,林中花草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杜行清在耳畔叽叽喳喳吵闹不休,二人的袖口衣摆在风里飘起又落下,文絮璁又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26.第 26 章
    两个人沿着树木稀疏的地方一路向前,终于走到连着帐篷的队伍前,远远的,似乎能听见人群的喧闹声。
    杜行清!文絮璁却停下来不走了。
    怎么了。杜行清一个激灵,全身都戒备起来,小心翼翼的,生怕这祖宗又说什么离我远点的话。
    文絮璁却没看他,低头拨弄着花枝:这花败了。
    那林子离搭棚休息的地方实在是远,即便是文絮璁拿的万分小心,到底娇嫩,一路走来,稀稀落落的,掉了不少花瓣,现在一捧枝丫上,就剩下几朵零星的花苞,看着可怜巴巴的。
    花可怜,人看着也委屈,也不知文絮璁在杜行清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他看着低头不言的文絮璁,觉得这小公子真是娇气,不就是掉了几朵花,委屈的像个糖掉了的小孩儿。
    他小侯爷,生来就见不得人委屈。
    于是杜行清抬头看了看天色,和文絮璁好声好气的商量:现在有些晚了,我先把你送回去,再给你摘一枝回来好不好?
    文絮璁抬头,眼神有点怪异的看了杜行清一眼,这人的语气这么像是哄三岁幼童。
    这样的杜行清让文絮璁很不适应,这样一来,像是他和杜行清撒娇似的。
    文絮璁目光很轻的闪了一下,他也只是一时兴起,看见到了营地,鬼使神差的,就住了脚。
    好在文絮璁理智尚在:不用。
    那有杏花的林子离这有一段距离,一来一回,杜行清回来的时候,一定是傍晚了。
    你别和我客气啊!杜行清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在那推辞:和我有什么不好说的。
    谁和你客气,文絮璁简直想把花扔到他脸上,那个大男人喜欢花到让人家傍晚去摘的地步,当他是闺阁小姐!
    不用。丢下这两字,文絮璁硬梆梆的往前走。
    这怎么又生气了!杜行清追上去,绕过文絮璁,堵在人家身前不让走:絮璁,你要怎么你和我说,这样闷不吭声的往前走伤的不只是咱们一场同窗情谊,还有我的心呐!
    路口窄小,杜行清存心不让文絮璁走,侧着身子将道路挡的严严实实的,打不过,骂不出,文絮璁避无可避的抬眼对上他,这样一来,越发像个被调戏的闺阁小姐。
    文絮璁眼皮一抬,眉心一皱,肉眼可见的恼怒了,他想要伸手把杜行清推开,可手上拿着花,文絮璁抬手的动作一顿,不知怎么的,他竟眼尾泛红,无端的生出一股委屈来。
    你让开!
    带着颤音的语调把杜行清吓了一跳,几乎是文絮璁瞪他的同时,杜行清一抖,立即的手足无措起来。
    絮,絮璁,这,这怎么,你,你别哭,你你你,你要花咱们回去摘,咱们现在就去林子里,走走走,别生气。
    杜行清想带着文絮璁往回走,手伸到一半,又退了回去,讨好的朝文絮璁低声下气:咱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仿佛面前的是个易碎的瓷娃娃,声音大一点就把人家震碎了。
    他这一害怕,自然而然的半退了一步让开了道路,文絮璁不理他,顾自不吭声的就要往前走。
    絮璁,杜行清抓住他不放,这可是实打实被吓住了:我要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你直说,该打便打,该骂便骂,我绝不反驳,可你若要铁了心与我划清界限,那我就
    那他就如何?杜行清看着面如冠玉的文絮璁涨红了脸,搜肠刮肚半天也没想出来有什么能威胁到这小公子的,说不顶用,上手又舍不得,就这样置之不理更是不行,什么都不对,什么都不行,杜行清也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畏手畏脚的一天。
    回头看着抓着自己袖子的人,说着狠话,那低垂的眼帘却把口不对心彻底的暴露在文絮璁眼前。
    反正,杜行清不松手,赌气一般的执拗:你今天要是生气了,就不许走。
    这话简直不讲道理,人家生气不生气,和他有什么关系,还不让人走了。
    我没生气,我只是文絮璁叹了口气:你松开我,袖子快被你扯破了。
    杜行清撒开手,低着头偷偷的瞅,瞄一眼花再看一眼人:那我给你送玉你要不要?
    文絮璁无奈:要。
    某人得寸进尺:给你摘花你收不收。
    收,文絮璁想到了什么,补上了一句:现在不要,别去摘。
    嘿!杜行清开心了,抬起眼光明正大的看,漆黑的眸子瞬间有了光彩:那我明天给你摘,给你送过来。
    文絮璁转身和他一个方向,二人的影子混着树干的倒影缠在一起,慢慢的走出这片林子,稀碎的光影在他们身后成片的斑驳:好。
    27.第 27 章
    到了第二日,杜行清也没能去那个林子里给文絮璁摘杏花,他回营地的当时就被王爷逮着了,王爷黑着脸,话也不说,看着人回来了就挥挥手把人带走了,说好来打猎,杜行清还没来得及拉开弓就坐上来回城的马车。
    同样的,文絮璁那边也被丞相连夜带回府里去。
    这其中原因么,也没甚么大不了的事,无非就是皇上和王爷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明着暗着的你损我一句,你捅我一刀。
    皇帝说天气晴朗适合打猎,王爷就说太阳太大,恍了眼睛拉弓不合适。
    王爷说周遭树木长的真好,皇帝就说长在深山老林,到底是少了几分温驯,上不得台面。
    皇帝和王爷目光对视之间霹雳啪啦的火光四溅,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那些跟着出来的大臣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这不是该他们说话的事。
    上位上的两人谁也不让谁,下面的大臣也装死,文程玉看了沉寂的众人一眼,向皇帝的方向偏了偏头。
    皇上,靖州前些日子又送了不少粮食,文程玉对身前的皇帝闲聊,总不能一直僵着回去:看来今年收成不错。
    耳朵边没了平阳王聒噪扰得头疼的声音,皇帝脸色好了许多,树上鸦雀乱啼,正想顺着文相的话说两句,没成想
    平阳王目光一凝,故作迟疑:陛下,臣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最好是不要讲!皇帝在心里疯狂的骂着平阳王,但表面上还是笑着道:你我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王兄请讲。
    皇帝面上笑嘻嘻,心里的装作不经意的侧耳倾听,心里面却是早就有个底了。
    果然平阳王一本正经的,无非就是说皇帝心善,太过于容易相信他人,万一那靖州知府是个偷漏税收的,到头来被骗了还夸奖人家干得好。
    其实那靖州知府谢枝江也没干什么,和这两位更加是没什么过节,不过是平阳王找遍了由头,故意生事罢了。
    皇帝忍着撸袖子的冲动,努力控制情绪着和杜渊薮掰扯。
    二人越说越不着边际,你来我往间,杜渊薮一口认定靖州知府一定有私欲,不按律上缴税收。
    皇帝非说人家老实纯良,没有那些油头滑脑的坏心思。
    两个人就这样有了分歧。
    古往今来,人类有了问题的的下一步就是解决问题,同理,平阳王和皇帝有了分歧的解决方式就是消灭问题,两个权倾朝野的天子王爷在初夏的阳光里沉默的对峙。
    最后,还是杜渊薮笑了一声,率先出声,说他儿子整日在家无所事事,不学无术,也可去靖州走走,见识一番别地的风土人情。
    这就是一边找个人去靖州了,杜渊薮那边派出了自己的儿子杜行清,皇帝这边也该喊自个的那几个皇子去靖州走一趟,皇帝张了张口,出口的话在喉咙口打转,混着鸟叫声咽了下去。
    一来皇子养在皇宫身娇肉贵不提,二来他的那几个皇子是个什么路数皇帝心里也明白,杜行清他也见过,每每都恨的牙痒,同样都是老赵家的孩子,咱们他生了这么多个,都上不了台面,人家就一个,就生的这么好!
    皇子们见了杜行清这个表哥,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没有不怕的,怂的要死,让那些怂包和杜行清一道去靖州,只怕是回来骨头渣都没剩下。
    皇帝思来想去,眉毛不自觉的皱在了一起,也没想到一个好法子。
    正踌躇间,沉稳的文相十分靠得住的替皇帝解围:我儿絮璁,打小也没出过京城,让他去靖州走一趟,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皇帝眼前一亮,他倒是把文相家的儿子忘了,有才干又长得好的少年郎是藏不住的,何况还是丞相家的孩子,就更加的引人注目了。
    那文絮璁在书院里,可是能和杜行清平分秋色的。
    嗯,皇帝想着甚好,想着日后他作古了,朝堂上还有文相的儿子帮着打理,心头的憋屈驱散了不少:那就劳烦絮璁了。
    于是乎,杜行清和文絮璁第二日就被自家的爹打包好送上了去靖州的马车,在靖州知府的会客厅里大眼瞪小眼的干做了半日也没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个情况!
    那个,上首坐着文絮璁和杜行清,谢枝江站在他们二人下方,额头冒着虚汗,不安的搓着手心:二位远道,远道而来,下官,下官惶恐,但是不知二位大驾,所谓何事?
    闻言,杜行清脸色一肃,直起了身子,文絮璁态度和缓,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听说你贪污纳税,上头让我我来查查。
    大人一心为民,圣上派我来慰问一番。
    同时的,清静的大厅里响起了两道含义截然相反的声音。
    28.第 28 章
    啊!!!
    谢枝江浑身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额头上的汗更多,滑到耳朵附近,但他也不敢从怀里掏出帕子来擦。
    你是来慰问的的?不顾脸色惨白,吓得脚软的知府大人,转头瞧着垂眸喝茶的文絮璁,杜行清面容古怪。
    你是来查税的?文絮璁比他更古怪的问。
    杜行清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憋出了一个:嗯哪!
    文絮璁坐在杜行清对面看着他,眸中深深浅浅,矜贵高傲的小侯爷还有如此尴尬无奈的时候。
    文絮璁偏头,撩了一下头发,眉梢扬起,微微的笑了。
    杜行清就看着他,将他唇边的那抹笑看的真切,杜行清的目光顺着文絮璁抚发的手到衣襟整齐的胸口,这大热的天气,寻常人在外面走一走都会出一身的汗,但这丞相家玉骨雪颜的小公子不一样,他好像是从寒冬腊月里走出来似的,琉璃色的眸子透着一股凉意,头发干干净净的披在身后,瞧着一点热气也没有。
    从京城一路奔波赶到靖州,杜行清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口干舌燥了。
    你先下去,杜行清看着文絮璁朝谢枝江摆摆手:我和文公子有事要谈。
    这还未从惊吓中缓过来的谢枝江想也没想:二位大驾光临,下官理应作陪。
    杜行清回过头自上而下的一瞥,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的抱臂看着他:我本是好意,谢大人,你看你都快站不稳了,还是先下去歇歇,何苦和自己过不去。
    不不不,下官谢枝江犹自挣扎,他也想下去修整一番,吃口冷茶平复一下翻涌的心情,奈何这几年平阳王和皇帝的事闹得越来越大,这两个,一个是王爷的人,一个人丞相的人,要是他不在了,这二位打起来出了点事,那后果谢枝江想都不敢想。
    下去!
    谢枝江身体晃了晃,立即弯腰拱手:是,下官去给二位准备酒菜。
    谢枝江好歹也是四品的官员,就这样对杜行清呼喝走了。
    啧!真是没眼力,听不懂话,杜行清转过头,看着文絮璁那张脸又笑了起来:还是我们絮璁听话,对吧。
    扫他一眼,文絮璁拿桌子上的茶,没打算理他,那是人家不想走吗?那是不敢走,怕他们两个人独处一室打起来。
    哎!文絮璁的手被人连着茶杯一起按在了桌子上,杜行清不满的抱怨:你怎么又不理我,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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