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 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重生]

——(191)

    温辰正迷茫间,旁侧啪嗒一声,回头一看,却是木剑却邪掉在了地上。
    魔域深红色的土地被雷劈得焦黑,越发衬着桃木剑柄上那抹挽着梅花结的雪白穗子,柔和美丽,光洁如新。
    忽然,白梅剑穗的周边燃起一圈绚丽的银光,像是一件被赋予了生命的灵器,温辰微微一怔,闪电般迅速地将它抓了起来,几乎同一时刻,天上一道惊雷乍落,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天灵盖上!
    呃!
    他震颤着撑住,全身像要散架一般,那从里到外,从骨到皮烧透的感觉,像游走在黄泉弱水之畔,向前一步是涅槃,向后一步是灭亡。
    温辰虽未历过天劫,却并非没有受过类似的苦楚,他分明就记得,当初在南明谷离火崖上,在朱雀玄黄疯狂的攻伐之下,就是这般生不如死的感觉。
    难道竟又是?
    他确实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应付,艰难地抬起头来,忽然发觉数里之外,竟有一座起于高崖之上的建筑,若隐若现。
    这是什么?刚才好像没有吧?
    温辰怔怔地看过去,只见数千级台阶顺着山崖的走势蜿蜒而上,石阶尽头,亦是天怒雷劫最密集的所在,一座通体漆黑的宫殿飒然矗立,那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模样,像极了一头被天道禁锢,却宁死不屈的神兽。
    一道道高低错落的电闪,一片片无言怒吼的瓦砾,十分清晰而真实地映在了温辰瞳孔之中,他神情宛如凝固,在自身意识被抽离的刹那,双唇轻轻翕动着,几个微弱的字眼冲口而出
    伐,伐天
    伐天殿,是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地方,可无端看到的这一刻,他心脏就猛地收缩起来,像是被谁狠狠一握,随之脚步也重重地踉跄了一下,一低头,正对着地上一个泛着涟漪的小水洼。
    粼粼的水面上,照出一张霜寒似雪的脸庞,明明眉目如画,却一点生气都没有,让人一眼看着,就想起高悬于中天的月亮,清辉皎洁,孤独彻夜。
    这张脸很熟悉,温辰一点都不惊讶,他知道这就是他自己,可为什么这么笃定,他也说不清,只觉得澎湃的情绪快要冲破胸臆,非狠狠发泄一场不可!
    为什么是你,天下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是你他望着那座百丈之高的宫殿,疯魔了似的自言自语。
    高崖下,上百个张牙舞爪的魔侍,操纵着邪术和法器,潮水一样压了上来!
    记忆中的他丝毫不惧,一脚踏过那掺着血丝的小水洼,飞身直朝崖顶的魔殿冲去,一路上魔阵连绵诡谲,魔侍喊杀声震天,他一个人,像盘古开天辟地时的一记猛斧,将偌大的魔域杀得断壁颓垣,尸横遍野!
    头顶,雷劫再一次无情地落下,温辰仿佛着了迷似的,朝那高崖的方向跌跌撞撞走过去,轰隆作响的雷鸣中,一番不知发生在何时何地的谈话正穿越时空,猝不及防地刺入他耳膜
    这位公子,我今日午时方才出关,请问,现下正邪两道战况如何了?
    天可怜见!温真人,您可算是出来了,您再不出来,天下都要亡了!烽火同俦的兄弟们已经尽力,可架不住魔道东君狡猾之极,手段狠辣,操着那随意穿梭空间的邪术,带着手下魔侍四处灭门,封镇黄泉海的四枚烽火令已经尽数被他搜去,如果关在里面的上古魔族被释放出来,必是苍生不幸
    等等,你说什么,魔道东君?
    是啊!东君叶长青,难道温真人您不知道吗?就是从前与您关系还不错的,折梅山那位
    胡说!他怎么会是魔君!这些年明明就是南君迟鸢在作恶,东方烽火都没有升起,怎么会有东君一说?!
    呃,温真人,弟子明白您与叶长青交好,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可是南君迟鸢早就死了,现在魔道的领袖就是他东君。啊,那个,也有可能是您闭关时间有点长,不太清楚状况
    六年,两千多个日夜,他在极痛和极乐中辗转偷生,一边承受着完全沦为杀人凶器的煎熬,一边又憧憬着天下太平,心爱之人不必倥偬流离的一天。
    依稀记得,在那段昏暗的时光里,他最为企盼的就是收到云逸传来的灵流书信,有时候行云流水上千字,有时候则简洁明了两三行,兴许是闲暇时候在书桌前撰写,亦或是除魔途中潦草的杰作,但不论如何,只要是关于折梅山叶公子的,就能让他强提精神,熬过没日没夜敲骨吸髓的修行。
    六年,说短也短,不过春风几度,吹得山下酒旗些微褪掉点颜色;说长也长,足以毁灭心性,让一个人彻底走上绝路。
    魔域,方圆上百里都被化神天雷笼罩住,大大小小的魔族全做了鸟兽散,赤地无垠,硝烟弥漫,温辰手中握着桃木剑,怀里抱着叶长青,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走着,终于,在身心极度的折磨下,一条旷世难寻的木灵根彻底觉醒!
    一直以来深种心底的魔瘾,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连根拔出,带着土活着泥,丑陋而扭曲地尖叫着,被狠狠抛在地上,碾作齑粉五行之中,木主生命,寓意生生不息,一切阴邪之气在木之精华的面前,都将烟消云散。
    脚下,青色的石阶血流成河,像一条远古而来的赤色巨龙,从天际一直流淌下来,温辰放弃了御剑,而是步行着,一级一级跋涉上去。
    魔殿的大门越来越近,像个长满利齿的大嘴一样,愉快地张开来,等着他自投罗网。
    远远地,一个小喽啰抢先跑了进去,激动地禀报着什么,温辰耳力极好,隔着百丈之远,就听到他说:东,东君大人,大事不好了!我们,我们
    何事不好?
    万锋的兵人杀破了万魔阵,我们抵挡不过,死伤无数,全军溃散,还有还有,银面血手带着不少手下跑了!
    当那个早已心头盘桓过无数遍的声音从殿中传来,温辰紧紧地阖了阖眼,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是梦,这不是真的。
    可对方却是残酷的,一句一句,击破了他心中卑微的希冀。
    跑了。
    你也跑吧,我数三声,出不了那扇门,就杀了你
    三二
    魔侍发疯似的跑出来,迎面撞上了霜寒的剑锋,温辰再也无法忍耐,在他说出最后一个夺命数字之前,一步踏入殿内,看清楚那石塌上情景的一瞬间,心弦嘣一声断裂!
    幽暗的寝殿里,他日思夜想的人一身玄衣,漆黑如墨,凌乱的发丝之后,是一双浸润着杀戮之意的深紫色眸子,鲜红唇角微微一提,哑声道:温真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告罄,温辰背靠在一根拦腰折断的枯树下,拥着今生挚爱的人,一遍一遍细密地亲吻。
    他想起来了,那天夜里,自己仿佛从尘世走入了黄泉
    为什么是你?
    叶长青淡淡地看着他,无动于衷。
    温辰被这种态度折磨得几欲崩溃,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记忆中那个心怀理想、一生热忱的青年会变成这副模样!
    于是,他拔高音调,又问了一句:为什么是你?
    叶长青依旧疏离冷漠,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一阵子,轻叹一声:小辰,原来你长大了就是这个样子。
    若即若离,忽远忽近。
    饮冰洞里的六年苦修就像是一个笑话,他为了爬上半圣境界,不惜走火入魔,自毁心性,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疯子,可是,一直以来视作死敌的魔君,为什么偏偏就会是这个人?!
    精神支柱霎时崩塌,温辰克制不住暴躁,一把拽起对方的衣襟,单手从石塌上拎了起来,厉吼道:说!为什么是你?!
    咳咳咳咳咳叶长青被他粗暴的举动伤到了,激烈地咳嗽着,口鼻七窍鲜血长流。
    你,你怎么了?!温辰立时就慌了,本来很多的话想说,却一下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惨状吓到,再顾不得什么别的,慌乱地把人抱进怀里,触碰之间,却不经意摸到了一个其心口上钉着的一个硬物。
    那是把匕首,已经没到了底。
    是谁伤了你?温辰煞白着脸,控制不住地哽咽,若说前一刻还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错付,那这一刻,他已完全沦陷。
    叶长青凑过来,浅笑着说:外边的万魔阵,连着我的魔核与神魂,你破了阵,就当是杀了我罢魔道东君恶贯满盈,温真人单刀破阵,斩杀妖人,这样一位报了师门救命之恩,圆了未竟之志,有忠、有孝、有仁、有义的大英雄,往后可是要流芳千古的。
    温辰:
    曾经听人说过,面具带的时间长了,就长在脸上了,若是非要摘下来,须得伤筋动骨。
    当了那么多年的骗子,突然之间需要坦白了,他竟茫茫然不知道应从何说起,只觉得对方一句一句像剜心剖胆一样,刺得他痛不欲生,霜冷的眼尾微微绽开,漂染上了一丝猩红。
    他想哭,好想哭,可却哭不出来,他已经不再是人了,一件兵器而已,如何还能以眼泪来宣泄?
    劫后余生的土地,安静如世界末日。
    温辰探出舌尖,轻轻舔掉叶长青眼角下一滴早已干涸的血珠,温润的水木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体内:哥,我再也不会那么对你了,你都已经那么疼了,我却还要雪上加霜这一次,我什么都说,什么都不瞒着你
    我十四岁认识你,十五岁离不开你,十六岁同塌而眠,十七岁共结连理,十八岁终于拥有了你,十九岁他蓦地停住,惶急地俯下身去,将脸贴在对方的左胸口上,用尽了所有感官,总算感受到一声极其微弱、似有似无的悸动时,心里大恸,泪如雨落。
    哥,求你了,不要走,再看一看我好吗?
    伐天殿的门大敞着,一阵冷冷的风溜进来,像铸剑淬火时用来收尾的凉水,呲一声,带走了兵人身上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空寂的魔殿中,无灯无火,一线月光凉凉地漫了进来,照亮了石塌上沉默相拥的一双影子。
    哥,你睁开眼,再看一看我好吗?温辰将人紧紧地箍在怀中,脸埋进对方瘦削的颈窝中,喃喃道,五年前,我收到信,信中说,南君迟鸢偷袭人间临海城,你当时驻守城中,以一人之力将迟鸢阻在了城门之外,自那以后,折梅山叶长老年纪轻轻,声名鹊起,再也没有哪一个敢小觑于你我心爱的人如此出色,我心里高兴极了。
    三年前,我收到信,信中说,正道烽火令失了一块,是在流花谷陆放谷主手中丢的,少谷主陆苒苒带着祖传十方棍,孤身去魔域找迟鸢报仇,差一点身死,幸好为你所救,之后她就芳心暗许,想要与你结为道侣我看到这里的时候,心中大急,幸而再往下看,发现你以战事未平,无意成家的理由婉拒了她。
    一年前,我收到信,信中说,正道组织了规模最大的一次围剿行动,十三个门派倾巢而出,直接打到了南君寝殿之下,那一战中,迟鸢受了重伤,烽火令主云衍也死了,正道魔道两败俱伤,你在战中斩杀魔侍三百余人,远超同行的诸多修士那时候,我距离渡劫境已然不远,想着马上就能见到你了,心中狂喜不已。
    三个月前,我收到信,信中说,你再一次带人冲到魔域,只差一步,就要破了迟鸢设下的万魔大阵,彼时你刚刚臻至化神三阶实力,在正道之中威信盛极,人人都传待南君之祸过后,下一次论剑大会的魁首之名,非你莫属。
    我信了,我一字不落地全都信了。温辰贪婪地呼吸着他尚未散去的气息,梦呓一般,轻声道,哥,你说,我是不是太蠢了?
    所以,你曾说过的劫数,就是这个吗?
    一旦渡不过去便是万劫不复,我跟了你,会落得个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凄惨下场?
    哥,放心吧,这一次,我一定带你回家
    一定。
    雷劫停了,附近的大魔小魔嗅到了灵气充溢的新鲜人血,纷纷循着气味找过来,发现目标后,一拥而上!
    温辰左手搂着一人,单用一只右手,擎着木剑却邪,与众魔物杀得昏天黑地。
    茫茫血浪中,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夜里自己一无所有的绝望,销骨噬髓的仇恨。
    温辰低着眉,琢磨着自己闭死关的后五年中,曾收到过的以折梅山叶公子为主人公的那些密信,忽然间,一直以来潜藏心中的那只怪物咆哮一声,不可阻挡地冲了出来!
    云衍,你口口声声为了苍生人命,实际上呢,你根本都不算是个人,为了你那自私的目的,一次又一次地践踏我的底线,这一次,更是将我彻头彻尾地撕毁!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不可能,我要将你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数万,挫骨扬灰!不光是你,还有你的那些走狗和帮凶,一个都逃不掉,一个都活不了,统统都要陪葬。
    血债就要血偿,温某人保证,整个万锋剑派,乃至整个昆仑山,今夜过后绝不会再有一个活人。
    思及此,温辰冷冷一笑,掌心放出一串冰花,刺得那把寒宵神武凶光大盛!
    他疯了,他终于被心中的怪物所代替,直至这一刻,云衍的兵人计划,才算真正地大功告成。
    温辰一手提剑,一手抱着叶长青冰凉的尸体,跨出魔殿大门,沿着血流成河的长阶,一步一步走下去,浑身杀气弥漫。
    崖下万魔阵被破,魔道东君已死,银面血手潜逃,剩下的魔侍败成了一片散沙,隔着数里之遥,一嗅着他身上恐怖的霜雪气,纷纷逃之夭夭。
    今夜,他是独自一人来的,身边没有一个同行者,仅凭一人一剑,将偌大的魔域杀得血流漂橹,一如五年前的人间临海城。
    温辰孤零零地站在废墟间,一抬头,竟远远地望见了一群追随而来的本门弟子那是万锋剑派年轻的后起之秀,从一场历时经年的大战中幸存,正意气风发地准备迎接最后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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