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 每天都在努力洁身自好(穿越)

——(15)

    沈喑以为段嚣这是在与自己商量条件,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呢,于是连忙点头撒娇:
    不行了不行了,别说站在那倒霉桩子上练习剑招,我这脚贴在平地上走路都难。
    好,段嚣应声道,在沉默的那一秒钟里,沈喑还在思索这个好是什么意思,却被段嚣从身后揽过膝弯和腰背,一把抱了起来。
    沈喑:公主抱???
    没见过哪家小公主被折磨成我这个鬼样子。
    身子突然悬空而起,整个人落在了段嚣怀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别提有多别扭了。他挣扎着扑棱了几下,却徒劳地发现段嚣的双手不动如松,反而自己上下扑棱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待宰的老母鸡。
    沈喑有一下没一下地锤着段嚣的胸口:喂,你放我下来。
    然而段嚣步履平稳,充耳不闻。
    于是沈喑破口大骂:段嚣,你个小王八蛋。段嚣,你听见了吗,我说你是小畜生。段嚣,你光天化日的你不要脸!段嚣,你放我下来吧求你了一会儿该碰到人了,当我不要面子的吗?段嚣你给我等着,等你落在我手里,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沈喑的叫骂声越来越小,他累惨了,终于蜷在段嚣怀里没了动静,呼吸也变得平稳匀畅。段嚣自始至终没搭理他一句,步子却走得特别小心平稳,生怕惊了怀中睡熟的人儿。
    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岔路的拐角,左边是他俩住的烟笼栖,右边是去往凡宗的小路。
    只见路边的草丛耸动几下,一只黑色的大猫窜了出来,头上还顶着一片叶子,段嚣认得它,它叫九狸,是师傅剑临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十分桀骜不驯,拆家小能手,可着剑临长老一个人折腾,唯独对沈喑亲亲蹭蹭的,令段嚣很不爽。
    段嚣本来一只脚已经踏上回往烟笼栖的石子路,却被九狸咬住裤脚,使劲儿往另一条岔路上拖拽。
    九狸虽然调皮了些,却不会平白无故跑来搅扰别人,想必是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段嚣便跟着去了。
    你竟然
    凡宗附近,段嚣远远的就听见一声惨叫,随即躲进竹林隐去身形。怀中的沈喑似乎也听到了声响,不安地攒动一下,换了个更舒适的睡姿,顺手捞住段嚣的脖颈,却也没醒。
    眼前是凡宗地界的一处偏僻所在,段嚣清楚地看见了眼前骇人的一幕。
    原来这山庄中的鬼,一直是他。
    段嚣刚好看到,从来都无法修行的何劝桑亲手用术法将那名弟子困在原地,捏住他的下巴,将一把正在蠕动的爬虫倒在他的口中。爬虫很快便钻了进去,任凭那个弟子拼命呕吐,却连口水都无法吐出。
    惨叫一声之后,弟子的瞳孔闪过虫影,那人便木僵了。
    虽然沈喑并未醒来,段嚣却下意识地轻轻挡住沈喑的眼睛,以免他看见这腌臜的一幕。
    紧接着,何劝桑划破那人的手腕,急忙将血滴在自己早已备好的丹药上,成瘾一般迫切地将丹药吞下,枯槁的发丝随之散发出阵阵黑气。站在远处的段嚣,明显感受到了何劝桑身上灵气的波动,若以自己金丹中期的修为来评判,何劝桑瞬间得到不弱于自己的真气。
    九狸是只有灵性的黑猫,更见不得这种脏东西,直接被吓到炸毛。看到这黑气时,惊地跳了起来,便暴露了他们二人一猫的行踪。
    谁,谁在后面?
    说着,何劝桑一记掌风直逼段嚣而来。
    段嚣早有防备,接下这一掌的时候却被逼退几步。藏不住了,他便抱着沈喑走出来,不闪不避地走到何劝桑面前。
    何劝桑正处在服药在之后的全盛时期,并不惧怕段嚣。显然,他对段嚣怀里抱着的人更感兴趣,那眼神几乎是兴奋的,有如实质。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段嚣:
    我真好奇,你是怎么把他骗到手的?全天下都觊觎的这一号人物,别说你不知道他的好处。
    段嚣眼神冰冷,脸色能阴出水来,何劝桑却不知死活地继续挑衅:肏过了没?
    他对着段嚣上下打量一番:我何必问呢,年纪轻轻就这般修为,恐怕肏得并不少。
    半梦半醒的沈喑总觉得芒刺在背,迷迷糊糊中,就听见何劝桑接着说:
    竟让你尝了鲜,这倒也没什么,我家主子他不介意。既然我的身份你已经撞破,不妨我再多告诉你一点,我家主子向来恋慕男色,像沈喑这样神仙般的美人儿,就算不是空灵体,他也势必要搞到手,变着花样的作弄才好。
    何况,他可是空灵体。
    空灵体的传闻,已经变成了坊间传唱的别曲陈调,字字句句都是露骨的。
    空灵体,色姝丽,登仙春意沾迤逦。无边美色,无上修为,只要跟他双修就好了。
    如今身份败露,何劝桑简直与平日里那个垂头丧气的长老模样判若两人。他的眼神炙热起来,甚至幻想着也许自己也能在主子脚下分到一杯羹。
    沈喑脑子里轰然炸开,他瞬间反应过来眼前的局面,肝火都要烧到头皮了,踉跄着挣脱下地,脚下的痛都忘了,一把拔出段嚣的佩剑直指何劝桑:
    有种叫你家主子亲自过来,没人要听一条走狗乱吠。
    何劝桑不惧长剑,没把段嚣放在眼里,径直去抓沈喑握剑的手腕,像是发了疯要把沈喑拽过去。
    段嚣闪身挡在沈喑跟前,难得自己已经急火攻心了还能忍住不发作,反倒去照看旁人的心情,他俯身在沈喑耳边轻声吐出两个字:我来。
    说着,他轻轻掰开沈喑的手指,接过自己的剑。
    何劝桑过度低估了对手。
    段嚣出手,不为一招毙命,对于何劝桑而言,倒像一场漫长的处刑。
    第28章
    两人真气之强悍不相上下,段嚣有剑在手已占上风,何况他所学之剑法从没与人试炼过,便是自己也不知道这剑法的威力加成恐怖如斯。纵然被何劝桑周身的护体罡气所伤,他手上的剑却丝毫没有慢下来。每一剑的角度皆刁钻狠厉,有如凌迟。
    直到自己的脸也被刮花,何劝桑受不住了,恐惧使他颤抖,便开始流着泪求饶,用百倍肮脏的话去辱骂自己,只求段嚣高抬贵手。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在极度仗势欺人的感觉与被人踩在泥地里的感觉之间挣扎,习惯了求饶。
    沈喑看向段嚣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复杂,因为何劝桑此时,就说他是个血人也不为过,看得沈喑有些反胃。而段嚣面不改色,神态森然,显然是见惯这些的,他一点不在意何劝桑的下场,只是莫名心疼段嚣此刻的漠然,他比自己都年小几岁啊。
    段嚣回头,正好对上沈喑望向他的那个复杂的神情,还有眼中流露的对血腥气的厌恶,一贯面不改色的段嚣竟在此刻慌了神,出剑的手都有些迟疑,便被何劝桑钻了空子,从他手下逃脱,□□跑了。
    段嚣垂着头,脸色变得比先前更差,衬得眼下一颗朱砂痣殷红如血,真气在握剑的掌间震荡冲撞,血便从指缝间流淌下来。
    是自惭形秽的感觉,段嚣知道,小时候从锁秋宫走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得习惯着把人不当人,习惯着用仇人的浊秽之血去祭心头之恨。可沈喑就像曾经被娘亲护持抱怀着的自己一样干净,对着血腥仇戾,忍不住作呕。
    但凡沈喑他长了眼睛,就能瞧见段嚣的心情不太妙,可是这位祖宗突然又怎么了?
    沈喑拿出给三岁小孩当爹的耐心去安慰段嚣,猜测这十有八九是被何劝桑气的,虽然自己也被气得不轻,他一边伸手捋着他的后背,一边关切地对他讲:
    没关系,不要紧,跑就跑了吧,左右他的身份已经兜不住了,以后就不能作妖了,且当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段嚣有些躁,一把制住沈喑在他背后瞎摸的手,不让他再乱动,嗓音沙哑:他没死。
    沈喑继续猜,心想莫非这是因为,失手放走何劝桑,觉得面儿上挂不住了?
    虽然他觉得何劝桑就那么跑了,付出的代价着实有点轻,且不说他满嘴的屁话,这人手上无辜的性命也有一箩筐,但为了安慰段嚣,他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要他非死不可。
    段嚣怔了一下,垂下眼睑,就那样拽着沈喑的手往回走了,他拽得特别死,生怕丢了一样,已经走了半晌,才缓缓吐出两个字:走吧。
    沈喑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他隐约间听到嘎嘣一声脆响,好似什么东西碎裂了。瞟了一眼段嚣,突然莫名想起来,在那遥远的现代社会,他见过的一个嬛嬛落泪的表情包:哀莫大于心死。
    段嚣这阴晴不定的性子沈喑不太懂,倒也不敢挣脱,就被他那样一路拖回烟笼栖。嗯,总好过给横抱回去。
    辅一进屋,沈喑一屁股沾在榻上,混不吝地甩掉鞋袜,脚痛极了,一刻也不想沾地。
    斜斜地靠在榻上,不多时便昏昏欲睡,这两日发生的事有点多,他被段嚣这个不省心的烦的头疼。没想到只是小憩一下,却总梦到段嚣那张奶白的小脸,人畜无害的,哀怨的眼神可怜煞人,眼下一颗朱砂痣好似泫然欲泣的模样,梦里的沈喑大胆一些,竟然忍不住去咬他的唇,自己也不清楚这算是安抚还是欺负。
    梦里正天人交战,脚腕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突然攥住,小腿被什么瘦骨嶙峋的东西垫高了。
    沈喑一惊,睁开惺忪的眼睛,眼前的人却与梦里重合,段嚣不知何时在榻前坐了下来,正神情专注的抓着自己的左脚,将自己的两只小腿尽数搭在他的大腿上。
    脚上终年不见风霜,更晒不到光亮,沈喑一双足背奶白细嫩,接连着脚趾的经络骨骼分明,却从没给人看过。莫说旁人,就算沈喑自己也没好好瞧过自己的脚,而段嚣却那样注视着他,沈喑突然别扭起来,单是被这样瞧着,就很不自在了,脚趾不由的蜷缩起来,却也落在段嚣的眼里。
    段嚣露出一个打趣的神情,沈喑的脸上都有些发烫了。这还不算完,段嚣却用手指沾了冰凉的脂膏,抹在沈喑脚心的皮肉上。红肿起泡的脚心遇上冰薄荷一般的脂膏,熨帖之外,段嚣捏着他的脚背,指腹画着圈的在伤痕周围轻轻摩擦,又痛又痒,沈喑喘着气闷哼起来。
    别弄了,不要了,沈喑挣扎着想把脚抽回来,奈何脚腕被死死抓住。他难耐地蜷缩起脚趾,手心也在被子里乱抓一气,段嚣看向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放肆,沈喑被欺负的狠了,气恼道:再不放手,我一脚踹翻你!
    段嚣笑了一下,松开他,沈喑还未来得及确认他脸上的笑容是不是真实存在过,段嚣便黯然开口:你出师了。
    你之前不是说......
    沈喑猝不及防。
    之前我骗你的。
    段嚣淡淡地打断他,沈喑惊得瞪大眼睛,如此戏耍一颗幼小的心灵,他居然一点也不惭愧。
    好在,学成的喜悦远远超过被戏弄的气闷,沈喑也就懒得跟他计较。一想起段嚣方才那个黯然伤神万分惋惜的表情,心里还有点暗爽,这下你可终于再不能光明正大的折腾我了。
    睡了。
    沈喑翻了个身,裹紧小被子,心满意足。
    段嚣却没起身,良久,鼻子好像有点酸,他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
    沈喑,我早就知道你是空灵体。
    沈喑,如你所愿,我教会你了,你还愿意随我下山吗?
    可榻上躺着的人早已熟睡,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暖色的阴影,安逸而舒适,哪里还会回答他的话。
    不说话,就是愿意了。
    段嚣托腮看了沈喑好一会儿,好像看着沈喑,心里就多了一处明亮干净的位置。
    *
    夜阑人静时,天边还是一片青黑色,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沈喑和段嚣都被吵醒了。
    沈喑推开门,便瞧见惯来云淡风轻的师父,满脸沉重之色。
    亲自造访,这是怎么了?沈喑摊摊手:师父您进来喝杯茶?
    程云开却只阴着脸:随我来。
    沈喑跟了出去,亦步亦趋地走在师父身后,心中不祥的感觉愈发浓烈。天还没大亮,山下却格外喧嚷,里里外外都透着风声鹤唳。
    行至后山,师父提早就将盘缠用包袱装好,递给沈喑:崖边有条密道,你就从那里离开吧。
    山庄一定出什么事了,沈喑愣在原地,并没有伸手去接那包袱。几个时辰之前,段嚣说他出师了,那股子兴奋劲还没过去,正想着天亮之后要如何说与掌门师父讨彩头呢,却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快。
    沈喑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我不走。
    就算要走,也不该偷偷摸摸从后门逃了,扶风剑法的第一式我已经学会,你答应过,让我堂堂正正,代表山庄下山试炼的。
    程云开只是摇头:晚了,他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一道响彻四座的秘法传音截断:诸位,十年之前是因为什么祸起萧墙,大家可还记得?今日,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交出沈喑,世间便无人继续指摘折花山庄是歪门邪道。若不交......
    沈喑眼眶发酸,折花山庄最后什么下场,他最清楚,终于走到这一步了,他却比想象的更加不愿面对。挨到最后,肯定受不了心中的自诘,随他妈的便吧,沈喑忽然轻笑出声:
    不如你就把我交出去吧,我说真的,这种事只有我自己做得了主不是吗?
    不远处,悄悄跟上来的段嚣早已经把嘴唇咬出了血,他跟沈喑不一样,不会没事儿找罪受地与自己论那是非侠义,他只是在等沈喑的一个态度。
    沈喑认可的是非正误,才是他唯一的正邪论断,遑论对错,皆可奉陪。
    第29章
    【一更是非】
    程云开苦着脸不答话, 然而沈喑心意已定,转过身去不再看师父脸上的表情,只身往山门走去。
    段嚣从林间现出身形, 上前扣住沈喑的手腕, 不撒手, 不让他走。
    此时,情形严峻, 他们之中谁都懒得诧异段嚣为什么在这儿了, 因为他的脸色实在难看, 往好处说, 就跟阎王殿前哭过一遭那样。手腕处, 隔着单薄的衣袖,沈喑依旧能感受到段嚣手心的潮意,全是冷汗。
    沈喑能感受到, 段嚣他很紧张,回想起来, 自己哪次跟段嚣碰面,都得发生点惊心动魄的事儿, 不管是吞龙焱扑面而来的滔天火势,还是丹洞熔炉中的沸腾熔岩, 他都面不改色的,奶白细嫩的脸上总是挂着与之违和的冰冷漠然。
    唯独这一次, 段嚣脸上的不安很明显,越是极力克制, 就越藏不住。少年才有的无措感,紧张到指甲盖都发青泛白,只因为那个人是沈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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