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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是贺湛再也摁捺不住,只他说完这句后恍若无意般看向十一娘,冲她眨了眨眼,似乎带着几分怨念。
    十一娘正感疑惑,便见贺湛施施然起身,几步踱到比试双方的席位:女伎虽足能助试,然在下本与绚之四位交好,只惜无论琴艺抑或诗赋,相比四友远远不及,故而虽然跃跃欲试,实不好影响连累,可巧阁下限此一曲,倒让在下摁捺不住,愿以剑舞一曲为友人助势,可算符合规则?
    十一娘这才反应过来十四郎那怨念的眼神,这时忍不住轻卷唇角。
    虽然当初她制定计划时,曾谑言贺湛一无是处,只能担当伴舞,不过是玩笑而已,并没打算真逼着贺湛下场,哪知他这时竟然被东灜四杰的挑衅激怒,竟心甘情愿担当伴舞。
    狂傲自负如粟田马养,当然不会反对贺湛的自告奋勇,他微一拱手:如此,便请几位奏曲联诗。然而当他眼看着竟然是薛、王两位怀抱琵琶,那名不见经传的邵、尹二人却踱至书案边上,忍不住质疑道:薛郎君与王郎君竟然放弃联诗?
    粟田马养问这话时面色不善,因为他对诗才甚是自负,根本不将旁人看在眼里,认为唯有进士才有资格与他比试,薛陆离与王宁致虽然还未通过省试,但为世家子弟才名显赫,凭大周的惯例,及第只是迟早,可称准进士,但这两个是什么来头?竟然也敢应战联诗。
    未知邵、尹两位郎君可得出身?粟田紧跟着就直接问道。
    邵广这时显然已经明白十一娘的全盘计划,对于挫服东灜四杰挽回大周国威一事十分认同,早就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全然没有因为早前县试失利而垂头丧气,这时也不掩示,回应得分外光明磊落:在下与尹郎君今年应试万年县,双双黜落,故未得出身。
    粟田的脸色顿时又是一片漆黑,然而还不待他出言相讥,陆离便说道:粟田君,我方今日打算四人联诗。
    对于诗赋文章而言,可没有人多力量大一说,倒是自古就有文人相轻的说法,两人联诗能出佳作已然不易,更何况四人共作,更何况还必须分心于双琴联弹?!粟田马养斥责对手轻狂有意鄙薄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就连在旁观战的众人,也被薛陆离这话震惊,薛、王二人之才华固然不庸自疑,然而邵广与尹绅却是屡屡落第,虽然他们也都明白本国科举的弊病,及第者不代表有真才实学,落第者也不一定一无是处,然而却也深深怀疑邵、尹之诗才能与薛、王相当。
    唯有徐修能这时震惊之余,心里却想到了与这场即将展开的比才全然无关的另一件事。
    唇角一扬,意味深长。
    柴兄,今日倘若薛绚之等能挫败东灜四杰,或许柴兄便有机会再争万年榜首了。
    聚精会神的柴取听见徐修能压得低沉这句话,两眼顿时圆睁,正要追问,徐修能却又故弄玄虚:此时此处不宜细说。
    可因为徐修能这突如其来让人惊疑不定的话,彻底将柴取的注意力拉离了眼前这场中日对抗,只觉心跳如擂,一忽兴奋一忽又狐疑,真恨不能追问个清楚明白,正当他魂飞天外时,一串琴音忽然贯耳
    起调便即铿锵,当王七郎紧跟加入拂拨,乐曲由散渐快,即便不精音律之人,只消去看籐原兄弟震愕的神色,便就明白他们有心刁难的限题并没达到意想当中目的。
    而几乎是在乐曲才刚响起,众人便闻一人朗声吟诵。
    天香渐已飘云外,秋色未及满关中。青衣殷勤送兰笺,白马纷沓赴道宫。却是邵广已经起首,这四句交待了时间地点及起因虽然已是月桂飘香时,然而关中之地还未进入萧瑟秋凉,众人因为收到仆从送来的邀帖,都欣然往上清观赴宴。
    听得这吟诵,几乎所有人的目光这时都聚焦在邵广身上,却见他一身袍服虽然洗得半旧,又被这般瞩目,然而却丝毫不显局促,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放在腰前,缓缓踱步,尹绅却已经挽了衣袖执笔疾书,将这起首四句录于纸上。
    四句之后,不过略微停顿,又听尹绅紧跟联诵:主人不惜宴窖藏,酒香却少天外风。正疑远客因何至?原来并非好杯中。
    这就带着些调侃了,意思是突然来了不速之客,让人疑惑不已,即便主人不惜美酒宴客,今日却也没刮大风,何至于让人闻风而至?结果一听来意,恍然大悟,原来这不请自来的客人不是为了美酒。
    尹绅的诙谐引得在座观战唇边带笑,自从四杰到场以来的紧绷彻底舒缓。
    而他话音才落,邵广却几乎立即续联,只用两句便将诗文引转到这首曲意,而不再描述宴会场景,又当他诵出寒川危隘举目近,温柔故里回望难时,结合那越渐悲沉的曲调,竟然引起在座者不少喟叹。
    似乎切身体会到奉令出征的将士,心中虽怀壮志,然而当面临迫在眉睫的拼杀时,依然忍不住回望故里,然而身后只有一片苍凉,再也不见双鬓斑白的高堂,不见依依不舍的娇妻,不见尚且懵懂的幼子。
    可叹息未尽时,却忽闻一声长啸,众人遁声转目,只见不知何时换了一件紧身窄袖的贺湛,凌空跃入场中,白光紧追掷来,那长剑却稳稳被他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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