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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吏(穿越)——长生千叶(66)

    石厚也像模像样的说:拜见天子。
    姬林咳嗽了一声,收敛了自己的无名怒气,说:寡人遥遥的看见太傅与石骑奴在聊甚么,不知可否说与寡人听听?
    没聊什么有营养的话题,祁律这个人别看不喜欢找麻烦,什么事儿都怕麻烦,但是他有点坏心眼子,骨子里还是很喜欢欺负人的,尤其是喜欢欺负那些霸道的人。
    石厚无疑是一个霸道的人,越是霸道,祁律就越是喜欢欺负这样的人。
    所以方才祁律是在调侃石厚,而且他所说的酸味,也和石厚想的不一样,祁律是个在感情方面很榆木之人,他还以为石厚和獳羊肩,只是单纯的主仆之情,毕竟春秋战国时期的死忠之士可不少见,獳羊肩又正好符合了死忠之士的各种条件。
    祁律口中的酸味,是如今獳羊肩效力别人的酸味,不过石厚听来,就是另外一番,更酸的酸味,祁律这一刀可谓是杀人不见血。
    祁律还没回答,石厚却已经拱手,看似十分恭敬的说:回天子,也不是甚么要紧的事情,天子日理万机,为天下劳心,这些子小事儿,小臣怎么敢说出来,污秽了天子的耳朵呢?
    姬林额角青筋一跳,说的这么好听恭敬,不就是悄悄话,不想说给寡人听么?
    姬林冷哼了一声,意义有些不明,祁律便纳闷了,天子好像生气了,难不成是因为调侃石厚没有带他一份,因此天子生气了?
    姬林看向石厚,说:是了,寡人险些忘了,那日里在圄犴,石骑奴突然说明白了甚么,如今石骑奴已然归顺了寡人,可愿意说了?
    石厚一笑,果然,目光又看向了祁律,祁律心说更是奇怪,为什么提起这个明白了,石厚总是看自己,他看自己做什么?
    石厚高深莫测的一笑,说:回天子的话,还不行。
    不行?姬林轻笑一声,笑容不达眼底,颇有天子的威严,加之他身材高大,那种高贵的威严感更加浓重,说:为何还是不可?如今寡人与石骑奴可还是仇敌?
    石厚依然恭恭敬敬,说:如今小臣是奴,天子是君,并非仇敌,可还是不行,此乃天机,需要天子慢慢参透,倘或别人告之,的确也无不可,却少了一份珍惜。
    珍惜?祁律不知石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又和珍惜有什么关系?不得不说,石厚这句话,说的跟个大忽悠似的,还天机不能泄露,但越是这么说,旁人便越发的好奇,连带着祁律也好奇起来。
    卫国国君卫州吁谋反被杀,这可是朝中的大事,别说是洛师的大事了,整个大周也因为这个事情而震动。
    天子即位以来,朝议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而每一次朝议,却都能带给诸侯和卿大夫们惊喜。
    这次的朝议也是如此。
    今日有朝议,祁律要早早起身,用现代的说辞就是凌晨三点半,困倦的从榻上爬起来,头上顶着睡得乱七八糟的呆毛,眼睛根本睁不开,像是粘了浆糊一样,早膳也吃不下,毕竟这个时候生物钟还没响起来,嘴巴也没什么食欲,胃里也不转开。
    祁律坐在席前,往嘴里塞了两口粥,叼着勺子,獳羊肩进来催促祁律准备上朝,一进门便看到太傅坐在席前,正襟危坐,转过正面儿一瞧,竟然睡着了,嘴里还含着勺子!
    太傅獳羊肩彻底没辙了,晃着祁律,说:太傅,快起了,上朝去了,一会子要迟到的。
    太傅?太傅?
    倘或不是因为祁律呼吸正常,獳羊肩恐怕都要以为他是昏厥过去了,太傅早起是个问题。
    獳羊肩实在没辙,石厚等在门口,等了很久,眼看着都要迟了,祁太傅就是不出来,只好大步走进舍中说:怎么的?要迟了。
    獳羊肩说:太傅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
    石厚第一次送太傅上朝的时候,也碰到太傅睡着了叫不醒,当时还以为太傅昏厥了过去,恨不能把医官给叫来,不过如今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也就镇定自若的多了。
    石厚走过去,一句话没说,直接一把将祁律扛起来,大步往外走去,将祁律扛到辎车上,让他在辎车上继续去睡。
    嗬祁律兀自在睡梦中,还含着小匕,嘟囔着:唔,榻榻怎的晃了?地震了?
    祁律到了公车署才醒过来,一脸如梦惊醒的模样,定眼一看,自己已然进了宫,赶紧把小匕放在一边儿,整理自己的冠冕衣袍,匆匆从辎车上下来。
    方才在辎车上睡得张狂肆意的祁太傅,走下辎车的时候,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看起来文质彬彬,谦和有礼
    祁律走进治朝大殿,坐在自己的班位上,很快天子姬林便走了出来,众人作礼,姬林坐在天子席位上,一开口就是正题,说:卫州吁大胆僭越谋反,日前已经被寡人拿下,大父尸骨未寒,便出现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当真令寡人心寒呢。
    姬林已经有过几次朝议的经验,他是一个聪明之人,十分善于举一反三,如今坐在治朝之上,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天子,不需要祁律提前给他拟稿子,甚至可以脱稿现场发挥。
    他这话一说完,在场的诸侯们心中警铃大震,这次是诸侯作乱,天子又把这个事儿拿到治朝上来商讨,必然是在敲打各位诸侯。
    齐侯禄甫第一个站起来,立刻和卫州吁撇清楚关系,拱手说:卫州吁大逆不道,实乃我大周耻辱,且这卫州吁素来便是一个狂人,僭越上位,并不能算卫国正统,如今天子为民除害,实乃我等之楷模啊!
    齐侯禄甫是个聪明人,出来和卫州吁撇清楚关系不说,还说卫州吁根本不算是诸侯,所以这次也不能算是诸侯作乱,卫州吁顶多是个废君。
    鲁公息也应和说:正是正是,那废君卫州吁暴怒异常,我鲁国也对卫州吁隐忍已久,此次天子出手平定了废君之乱,当真是英明之举,英明之举啊!
    一时间,治朝之中都是歌功颂德的声音:天子英明!我大周之幸!
    姬林抬起手来,展开黑色的天子袖袍,那山呼一般的歌功颂德之声突然中止,众人立刻又回到班位上坐好。姬林这才缓缓的说:如今卫国废君已被诛杀,卫国没有了坐纛儿的主心骨,各位可有什么看法?
    众人面面相觑,各国诸侯都不敢言语,毕竟那是卫国的事情,当然了,他们都想并吞卫国,卫国在大周的腹地,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中原国家,比齐国这个东夷强得多,谁不想吞下卫国?
    可是齐国、鲁国在东,与卫国中间隔开了数个国家,而距离卫国最近,又有能力指手画脚并吞卫国的,也就是郑国了。
    但是如今郑伯寤生没来给周平王奔丧,因此不在洛师之内,而郑伯寤生的族弟公孙子都又是个聪明人,他一眼便看得出来,姬林话中有话,只是这个话头还没有打开,再加之郑伯之前有僭越之心,已经被姬林抓住了小辫子,就是黑肩手中的那封移书,只是还未发难而已,所以公孙子都也不方便出来抢这个头筹,惟恐引火上身。
    这么一算起来,能够得着卫国,有足够强大的国家
    诸侯们心里多是咯噔一声,这个国家,可不就是洛师王城了么?
    洛师就在卫国旁边,比谁伸手都要近。
    天子之心,昭然若揭!
    果不其然,就听姬林说:卫国废君州吁大逆不道,便因着卫国之中正统血脉错综复杂,各怀异心,倘或卫国是天子直辖,必不会让卫州吁这等逆贼残害百姓,荼毒生灵!
    天子直辖!
    诸侯们登时哗然起来,那议论之声几乎能将治朝大殿的四阿重屋檐顶儿给掀开。
    天子想要收回卫国!
    天子这是想要收咱们诸侯的权啊。
    直辖?孤当真没有听错?
    祁律看了看左右,微微蹙眉。他知道姬林这个人性子比较大刀阔斧,而且有一说一,但没想到姬林性子如此之急,要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今天下兵权分封在各个诸侯手里,而且诸侯异常强大,姬林想要直辖卫国,就是动了诸侯鼎器中的肉,这还了得?
    说起天子直辖,这最著名的人,可谓是大名鼎鼎的汉武大帝了,收归诸侯兵权,推行推恩令,直辖统治,大权在握!
    然而别说是一个直辖了,简简单单一个推恩令,虚弱诸侯权利,就用了多少年,牺牲了多少大夫,才将推恩令推行到底。
    如今
    姬林的权利远远不够。
    祁律眼看着朝堂上一片混乱,倘或再不出来岔开话题,今日治朝可能会变成菜市场赶集。
    祁律立刻站起来,拱手说:天子,如今夏时正好,正是夏狩时节,不知天子可有示下?
    在春秋时期,打猎是一种很庄重的事情,并非是简单的顽乐,每年腊祭,也就相当于现代的春节之时,天子都要亲自行猎,将捕获的猎物祭祀给神明和祖先,来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
    而这个狩猎,春夏秋冬各有讲究,夏季也要狩猎,一方面是狩猎,另外一方面也是演兵。
    姬林这个人十分正统,他不喜欢美色,也不喜欢财币,单单喜欢打猎,他听到祁律站出来提起夏狩的事情,明显是一个台阶,便顺着祁律的话说:是了,夏狩降至,寡人倒是有一些想法。
    直辖的事情被祁律机智的揭过去,很快治朝大殿上才慢慢恢复了平静,诸侯们全都坐回班位,倾听着天子继续发言。
    夏狩是姬林登基之后第一次狩猎,其实就相当于第一次演兵,所以必须隆重,必须恢弘。
    姬林眯了眯眼目,说:寡人寻思着,反正是要外出狩猎,正巧了,寡人听说郑国名堂之中供奉着九鼎八簋,十分新鲜有趣儿,寡人还未曾见过,不若趁着这次夏狩,便去郑国查察一番,一来体察民情,二来观看九鼎八簋,三来也能行猎。如此,可好?
    姬林突然说要去郑国行猎,并且查察民情,这可不是说风就是雨的事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之前也和黑肩、忌父与祁律商讨过这个问题。
    最先姬林打算让虢公忌父亲自去一趟郑国,带着黑肩手中的移书,去责问郑伯寤生,逼迫他自动退让卿士一职,不过姬林又不是很放心,毕竟郑伯猖狂已久,怕是虢公忌父一个人震不住他。
    而且姬林即位,迫切的需要立威,如果能用这次的事情,用强大的郑国立威,那比起杀一个卫州吁,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天下诸侯必然不敢在刺棱一下子。
    夏狩是需要带大军的,但又不是开战,是一种名正言顺,把大军开到郑国的借口,有了大军作陪,也不怕郑伯寤生发难,而天子姬林又可以亲自前往,何乐不为?
    诸侯们面面相觑,全都看向在座的郑国大行人公孙子都,公孙子都一听,心中也有了个数。
    天子开顽笑的说,要去郑国看鼎。
    鼎在古代是食器,也是礼器,周有九鼎,供奉在明堂之中,代表了周天子的威严。而簋,在古代也是一种至关重要的礼器。天子的制度是九鼎八簋,诸侯的制度低于天子,按照礼仪应该是七鼎六簋,卿大夫们的鼎食继续递减。
    然而郑国却供奉着九鼎八簋,与天子供奉的九鼎八簋相当,这已经是一种明晃晃僭越的表现。然而姬林的大父周平王在位的时候比较温吞,所以不敢和郑伯寤生叫板,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郑国供奉九鼎八簋。
    在其他诸侯眼里看来,这就是周天子的耻辱。
    姬林如今抓到了郑伯寤生的小辫子,一来想要威胁郑伯自动卸去卿士一职,二来也是想要郑国取消供奉九鼎八簋。
    姬林半开玩笑的说:郑国大行人,寡人要去郑国夏狩,郑国不会不欢迎罢?
    公孙子都被点了名字,站起身来,拱手说:天子乃天下之首,整个天下都是天子的,天子想要来郑国狩猎,自然由天子做主,怎么是我等能置喙的呢?子都能做的事情,只有恭敬的迎候天子车驾,唯是足矣。
    不得不说,公孙子都简直巧舌如簧,是人都看得出来,姬林要去郑国发难,而公孙子都三言两语,说的郑国好像是一个忠心耿耿,期盼着丈夫归家的小媳妇似的。
    姬林哈哈一笑,说:好,郑国大行人说得好,寡人爱见的很呢,那不如这般虢公。
    忌父在!虢公忌父立刻踏出班位,恭敬拱手。
    姬林俊美的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他已然学会了如何像一个天子一般假笑,说:夏狩郑国的事情,就交给虢公来置办,劳烦虢公安排狩猎的行程与护卫事宜。
    虢公忌父立刻说:忌父为天子尽忠,不敢托大,请天子放心!
    洛师的朝议,可谓是惊心动魄。
    姬林朝议之后没几日,夏狩的消息已经传入了郑国,比天子的旨意来的还快,是公孙子都遣了亲信,先行送信赶往郑国老郑城的。
    老郑城,郑宫之内。
    郑伯寤生坐在国君席位上,俯瞰着班位上的各位卿大夫,卿大夫们分列两侧,一列是郑国公族,一列是郑国卿族。
    这个年头上朝,还不流行站着,所以大家都是坐着,但是眼下,所有的卿大夫全都站了起来,不是因为他们太恭敬了,而是因为他们太不恭敬了,群臣激昂,似乎在辩论着什么。
    卿族与公族吵成了一片,朝中唯二两个人没有站起来的,一个便是国君席位上的郑伯寤生,另外一位便是坐在首班的卿族之首,郑国国相祭仲!
    新天子要来咱们郑国夏狩,大军出动啊!
    天子还说要见识见识咱们郑国的九鼎八簋!这分明是威胁!
    哼,还不都是你们卿族惹祸上身,非要扶持那烂泥一般的王子狐上位,如今倒好了罢!天子即位,王子狐还不知怎么死的,三岁娃娃才相信他是病死的!
    我们卿族?你们公族就好到哪里去?说到底,还不是公孙子都仗着大行人的身份,竟然吃里扒外,公然帮助毛头小儿上位,才害得我郑国落入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
    自是卿族的错!
    公族便没有错么?
    卿大夫们都是有头有脸之人,而如今却市井刁民一般,不停的吵闹着,言语之间差点子动手。
    祭仲看了一眼吵闹的卿大夫们,又看了一眼坐在上手,闭目养神,岿然不动,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的君上,微微蹙眉说:各位卿大夫,听仲一言。
    祭仲一开口,对立的公族又开始发威了,冷嘲热讽的说:君上,如今我国陷入两难境地,都是因为祭足贪心不足,臣听说,只要国君专宠一人,必会招致大祸,还请君上削除祭足国之卿士一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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