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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重生]——绣生(37)

    叶妄侧脸瞧他,不服气地瞪着眼:今日这只是个意外罢了!我以前也不怕痛的!他偷偷用余光瞥了叶云亭一眼,闷声道:况且我马上便要去从军了,别说猎隼抓一下,便是刀枪之伤也是小事!
    你要从军?叶云亭越发诧异,又皱起眉来:父亲母亲同意了?
    叶妄自小就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殷夫人对他十分娇惯溺爱。虽然叶云亭如今对他并无芥蒂,但也不得不承认,叶妄的性子,未必适合从军。
    况且刀枪无眼,战场生死难测,这齐国公府小少爷的身份,到了战场上,也未必好用。
    我已经说服父母亲了。叶妄有些得意道:母亲已经松口,同意我去外祖军中历练。
    叶云亭听他说是去投奔殷家,紧拧的眉头松了两分,却还是不放心嘱咐道:你不必逞强,在上京也未必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我知道你们都不放心。叶妄道:但我会做出成绩给你们看的。
    他抿着唇,还带着少年人稚嫩的脸庞上有几分毅然,以及未经世事的天真。
    殷啸之?他那里可不是什么好选择。李凤歧瞧着他,轻轻敲了敲扶手,出声道:你若是真想从军,我可给你安排去处。或者直接去北疆军中亦可。
    叶妄闻言悄悄撇了嘴,心想我才不去。
    但面子上还是客客气气道:多谢王爷。不过母亲已经给我安排好了。
    听他如此说,李凤歧也没再坚持。只道:那便罢了,先去上药吧。
    第47章 冲喜第47天 这跟我想得不一样
    先带叶妄去上了药, 几人才往前厅去。他们一动,狼王也亦步亦趋跟上。
    叶云亭停下步子,神色有些为难:不若将它先送回去?才出了乱子, 再带上狼王,怕是容易惊吓到宾客。
    狼王就蹲坐在他脚边,仰着头朝他吐舌头, 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叶云亭的话,还用鼻子拱了拱他的手掌。
    温顺的不像狼, 倒有些像家犬。
    叶云亭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原本他是想将狼王放归山野,但没想到狼王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灵性。它既不愿走,王府里多养只狼,也不算费事。
    只是眼下要去安抚受惊的宾客, 却实在不便再带上它。
    将它带上吧。李凤岐沉吟片刻, 倒是有些别的想法, 他看着收敛爪牙的狼王,笑道:你性子太好,那些人看准了这一点, 总难免不将你当回事。今日正好借此机会给你立立威。
    今日他那一番话,或许能暂时震慑这些人, 但若想这些老奸巨猾的官员真生出忌惮之心, 还需再添上一把火。
    狼王出现的时机正好。
    这些人惯会欺软怕硬阳奉阴违, 他在时尚能保证他们对叶云亭恭敬,但哪日叶云亭独自出门或者落了单,就犹如今日情形一般,便只有叶云亭自身能震慑他们。
    狼王性子凶悍,战力不低, 却唯独对叶云亭温顺,若是利用得好了,也是一大助力。
    叶云亭听他如此说,便也不再迟疑,在狼王头顶摸了两把,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认真嘱咐了两句叫它不可乱跑,便任由它跟着往前厅去。
    几人刚到前厅,便见殷红叶满脸焦急地迎了上来,她拉着叶妄,责备道:你怎么出去这么久?
    叶妄出去后不久,院中就骚乱起来,隐约听说后边儿出了事。她不放心未归的叶妄,但当时太乱,她怕自己去贸然去寻人反而与叶妄错过了。只能按捺住担忧在原地等待。
    结果去后面探消息的人都回来了,反而是叶妄迟迟未归。叶知礼去跟同僚探听消息去了,她一个妇人也不好四处询问,只能在门口盼着。
    好不容易将人盼回来了,却是同叶云亭一起。
    殷红叶皱了眉,去拉叶妄的胳膊,想叫他随自己回座位上去。
    娘,我没事。叶妄轻轻挣了一下,却不小心露出包扎过的手腕。
    你的手怎么回事?殷红叶眉梢高高吊起,声音也尖锐许多。见叶妄遮遮掩掩不肯说,便去瞧叶云亭,质问道:妄儿这伤是怎么回事?
    叶妄怎么说也是为了他才受的伤,叶云亭正要出言解释,却听身侧一声低吼,狼王迈步自阴影中走出来,朝殷红叶冷冷龇了龇牙。
    它先前跟在叶云亭身后,正好隐藏在阴影之中,殷红叶并未注意到。此时骤然看见,顿时唬了一跳。她捂住嘴才压下了惊呼,拉着叶妄退后几步,惊声道:这是哪里来的畜牲?还不叫人将它捕杀了!
    厅中其他人乍一看见狼王,也是一片惊呼。
    母亲莫慌。这是王府驯养的狼,不会伤人。
    叶云亭说着,抬手在狼王头上拍了拍。龇牙的狼王这才收起凶相,迈着步伐不紧不慢走到前厅门边,悠哉悠哉地趴了下来。
    众人见状又是倒吸一口冷气,有去了后院、见过潘岳惨状的,此时更是交头接耳,将狼王救人之事告知同伴。
    只是虽然说是救了人,但这狼王高大凶悍,即便收敛了野兽凶性,姿态悠闲地趴在门侧,其他人也无法忽略它的存在。
    殷红叶忌惮地看了狼王一眼,还想说什么,却被叶妄扯了扯衣袖:娘,我们先进去吧。他生怕殷红叶不肯轻易罢休,又道:我手腕有点疼,你给我看看。
    听他这么一说,殷红叶也没功夫同叶云亭纠缠,连忙带着叶妄进了厅中。
    叶云亭见状,才推着李凤岐缓缓而入。经过狼王身侧时,狼王侧了侧头,半立起身,伸爪扒了扒他的衣裳下摆。叶云亭只好又安抚地摸摸它的鼻子,它方才又趴了回去。
    这一番动作自然而然,但落在其他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想法。
    他们原先以为叶云亭就是齐国公府的弃子,就算如今得永安王看中几分,也不过是以色事人,终不长久。
    但若是他连如此凶悍的野狼都能驯服,想必并不如看起来那么简单。
    再联想到永安王对其的看重,恐怕也并不是爱其颜色,而是看中了其才能。
    厅中众人心思各异,有坐得离叶知礼近的,同叶知礼道:想不到大公子竟有如此能为,齐国公倒是将人藏得好。
    驯兽之能,算下九流。
    可猛禽猛兽,却又不属于下九流之列。北昭因周边群狼环伺,历来重武轻文。武将之中又有饲养猛禽猛兽之风。
    就如爱隼如命的殷承汝,为了寻品相好的猎隼,几次私下渭州,甚至冒险同西煌商人做交易,才被李凤岐捉到了把柄。
    猛禽尚且如此,如虎狼等猛兽,更受追捧。只是猛兽难驯,极少有人能得一只驯服却又不失野性的猛兽。
    如叶云亭驯服的这一只,凶悍却又听令,若是在战场上,亦是一大战力,更显珍贵。
    若这灰狼当真是他所驯服,那也难怪永安王看重他。
    叶知礼也没想到一阵日子不见,叶云亭竟然有了如此大的长进。他看了看趴在门口的狼王,再去看从容周旋于一众官员之中的叶云亭,意外之余,又有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他眼前骤然闪过一张明艳至极的脸庞,对方笑着看他,神情张扬肆意,仿佛永远追逐不到的骄阳烈日。
    而如今,那张张扬面孔,竟逐渐与叶云亭的面孔重合。
    这孩子,果然更像她。不论他如何漠视打压,终究难掩其光辉。
    叶知礼神情几番变化,最后化成个僵硬的笑容:我也是才知道,他竟有如此胆魄。
    那官员见他神色僵硬,嘴上虽没再继续追问,心里却摇了摇头。
    齐国公府上的事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在此之前他们最多觉得叶知礼偏心太过,就算日后叫老二继承了国公府,怕是也撑不起来。
    但如今他们见了叶云亭行事,却觉得叶知礼在继承人的选择上过于荒唐了。
    若是老大平庸不成器也就罢了,但如今看来,老大分明有能力,叶知礼却如此漠视打压,就为了给纨绔的老二腾位置,这已经不是偏心的问题,而是不顾家族的长远延续了。
    只是这些话他们也就私底下想一想,国公府的继承人,也轮不到他们置喙。
    叶知礼心思如何,叶云亭并不知晓。他推着李凤岐进了厅,先与李踪打了照面。
    从湛然亭回来之后,李踪就一直沉默不语,韩蝉与崔僖随于他身侧,一个谨慎不语,一个是一贯的冷淡。
    李踪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却无处可发,越烧越旺。直到叶云亭推着李凤岐进来以后,这股火烧到了最旺。
    他的目光一直在叶云亭和门口的狼王身上来回逡巡,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忆着亭中李凤岐将潘岳推向他的那一刻。
    就在李凤岐冲他笑的那一瞬间,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李凤岐与他,终于再没剩下半点兄弟情分。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果然如此的轻松,还是被抛弃的愤怒又或者只是不得不忽略的一丝丝后悔。
    但回忆起才知道李凤岐身份之时的恐慌,那一丝丝的后悔,又很快地湮灭了。
    李踪的眼神又沉寂下来,他转了转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道:潘岳已死,也无人受伤,今日之事便罢了。
    李凤岐也笑:陛下既然说罢了,那便罢了。
    既如此,那朕便先回了。李踪说完便起身离开,崔僖以及一众护卫跟随其后。
    身后一众官员起身恭送,待李踪离开之后,厅中气氛又是一变。
    追随李踪的官员自然是随后寻借口告辞。而与李凤岐亲近的官员自然留了下来,氛围也随意许多。
    亲近李凤岐的官员多是武将,行事作风也更粗犷直接。他们先前觉得叶云亭是个小白脸,便不屑与其交谈,但眼下见了叶云亭带来的狼王,各个是眼馋心动,又都忍不住厚着脸皮来寻叶云亭讨教方法。
    叶云亭被他们团团包围,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不由有些无措,下意识看向李凤岐求助。
    不是他不愿意说方法,实在是狼王愿意听他驱策也只是个意外。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当时李凤岐也出力相救,狼王却只看准了他。
    李凤岐接收到他的目光,眉毛就挑了挑,朝他无声道:大公子可要记得还。
    他的表情明显不怀好意,叶云亭实在不想答应。但将他包围的武将们实在太过热情,他有些招架不住,最后只能朝他颔首,以眼神催促。
    李凤岐得了他的回应,方才转动轮椅靠近,沉下脸道:这是王妃的秘技,你们上来便要学,要脸不要?
    几个武将厚着脸皮笑道:野狼战力强悍,若能将驯养方法推广出去,在战场上可是一大助力。北昭将士守望相助,王爷如何能藏私?!
    李凤岐冷笑一声:这法子就是交给你们,你们也学不会。这狼王可是陛下赐的,我与王妃一同带回府中,你们可见它理会我了?
    他不紧不慢道:我尚且做不到,你们就是学了也无用。
    这一番话可谓自大至极,可几名武将闻言却是面面相觑半晌,竟然都做鸟兽散了。
    叶云亭听见他们中有人嗐了一声,嘀咕道:也是,王爷都学不会的东西,我们知道了确实也甚大用。
    叶云亭:
    他看了看李凤岐,对他在武将中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知。
    从前他只听闻永安王虽然中凶名在外,但在军中声望却极高。就连与他不合的武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领兵作战之能。
    但这些不过是道听途说,终究没有实感。
    如今亲眼见他不过三言两语,几句瞎话就叫这些刨根问底的武将们打了退堂鼓,叶云亭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李凤岐见他看着自己,眉尾挑得越高,靠近他笑道:怎么?大公子是在发愁如何还我的恩情么?
    他一开口,就带了几分无赖之气,与传闻里的永安王相去甚远。
    叶云亭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回他:我只是在想,王爷这些瞎话信手拈来,想来以前常说吧?
    李凤岐笑容微僵: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第48章 冲喜第48天 愿与君同行
    李凤歧最后到底也没从叶云亭那儿讨要到合心意的报酬。反倒是叶云亭噎了他一句之后, 瞧着他吃瘪的脸色心情十分愉快。
    这些日子李凤歧明里暗里胡搅蛮缠,不管他接招还是不接招,最后总会被他绕进去。现在想来, 还是得先发制人,才能出奇制胜。
    破天荒赢了一回,叶云亭心情极好, 溜溜达达去同宾客们寒暄。
    红底黑边的锦袍衬得他长身玉立,姿态从容地周旋于一众宾客之间, 犹如珠玉落于瓦石间,李凤歧打眼看去,满眼皆是他。
    喝得脸膛通红的朱烈来寻他。见他眼也不眨地看着一处,就疑惑地瞪起眼,矮着身子学他去看一个方向:王、王爷, 你看什么呢?他喝得有些多, 说话都不太利索。
    谈妥了?李凤歧扫他一眼, 闻着他满身酒气,嫌弃地挪开了一些。
    妥、妥了朱烈掰着手指算:喝了七八坛酒,把戚邵喝趴下了。
    李凤歧嫌弃:我是问你银子!
    戚邵是兵部尚书, 北疆军费物资都得从兵部走。从前他与李踪还是一条心,他知晓国库不丰, 都是能自己掏钱贴补便自己贴补, 极少找兵部要钱。但今时不同往日, 该要的还是得要,至于从前欠下的,能要回来多少是多少。
    哦。朱烈晕晕乎乎地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正事,喜气洋洋道:我们有钱了?他手舞足蹈:十万两!十万两!把欠账一还, 还剩、还剩他又糊涂了,开始反反复复掰算还剩多少。
    李凤歧面无表情:还剩两万两。你同戚邵掰扯了这半天,就掏出十万两来?
    他们这些年都自食其力,没怎么找兵部要银子,十万两都是少的。
    朱烈还挺委屈:戚邵那个老狐狸。兜里的钱哪儿那么好挖,我一要钱,他就跟我骂户部那帮玩意儿,说军费不够
    李凤歧想了想戚邵那只铁公鸡,想想若不是今日喝醉了,估计十万两都要不到,也就暂且作罢了。
    他沉吟了片刻,吩咐道:这些银子先别还了,送去渭州,叫朱闻再备一批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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