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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重生]——绣生(16)

    朱闻虽然比李凤岐大上几岁,却一向最服气他。他们这些追随的兄弟,哪个不是跟着李凤岐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是以听到赵炎的话之后,朱闻气血涌上头,就要点齐兵马,杀去上京救李凤岐。
    朱闻是个粗人,性子也冲动,而且生平最听不得谁诋毁永安王,是以赵炎一番话就将他的怒气完全挑了起来。但朱烈行事却更求稳妥,他总觉得这整件事都透着股邪门劲儿,便说服了其他几个将领,一同压住了冲动的朱闻,准备先秘密派人往京中打探消息,有了确切消息之后再谋划下一步行动。
    谁知探子刚派出去几日,他们便在都督府里发现了猎隼,以及猎隼腿上绑着的密信。
    看过信后,朱闻确定了李凤岐暂时没事,待头脑冷静下来后,几个将领将前因后果一合计,便发觉这事不对他们差点入了赵炎的套。
    他们憋着气却没立刻发作,而是派人暗中盯着赵炎。却意外发现,这些日子赵炎竟然一直与殷家有书信往来。
    他们不动声色,顺藤摸瓜地往下查,又发现在渭州与冀州交界处的山里,藏着好几万冀州军。
    冀州属云容都督府管辖,而云容都督府的大都督殷啸之,正是皇帝心腹。
    此时此刻,渭州往冀州去的山里,藏着大量冀州军,已经说明了问题。
    他们这才惊觉,皇帝竟然是故意派赵炎前来挑拨,引他们起兵杀回上京,届时皇帝若是一个造反的帽子扣下来,埋伏在山里的冀州军便可以光明正大地伏击他们,还可以美其名曰平息叛乱。
    先前冲动的朱闻没想到小皇帝竟然如此狠辣,他想到自己点齐的十万嫡系玄甲军,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是以他才立刻派了朱烈快马加鞭赶回上京来,与李凤岐会面确定情况。
    李凤岐自然深知朱闻冲动误事的性子,冷声道:这事也能叫他长长记性,免得下回又入了别人的套,
    朱烈连连点头,也不敢给大哥求情,将手里捧着的木匣子打开,捧到李凤岐跟前:我们拿到证据后,便以蛊惑军心之名斩杀了赵炎,我特地将他的项上人头带来了。还有一并的书信证据,王爷看看要如何处置。
    敞开的木匣子里,赵炎双眼圆瞪,死不瞑目。
    李凤岐下意识瞥了身侧叶云亭一眼,见他面无惧色,方才思索了一番后道:你传讯五更,让他备轿准备上朝,既然证据都齐全了,那赶早不赶晚,我亲自去给李踪送个大礼。
    说完嘴角冷冷撇了撇:我先回房换朝服。
    说罢便唤上叶云亭一起回房。
    叶云亭脚步顿了一下,上前问朱烈讨要猎隼:猎隼的任务已经完成,将军将它交于我吧。
    这猎隼是你的?朱烈将猎隼交给他,疑惑道:我怎么记得这隼被殷家人带回去了,怎么到了你手中?
    是我同人借来的,如今任务完成,也该还回去了。
    朱烈恍然,朗声笑道:那你这回可是帮上了大忙,要找这么只能送信的猎隼可不容易。
    他本来觉得叶云亭瞧着跟小白脸似的,没想到竟然还出了这么大力。难怪王爷将人带在身边,原来是恩人。
    既是王爷的恩人,那自然也是他的恩人。朱烈神情里对他多了几分亲近,仗着身量比他高,抬手搭着他的肩膀哥俩好道:既然同在王爷麾下效力,那便都是兄弟了,等改日有空,哥哥请你喝酒。
    叶云亭迟疑了下,不知道当不当告诉他,其实自己还是名义上的永安王妃。
    就这么一迟疑的功夫,就见行到门口的李凤岐回过头来,语气莫测地说:朱烈,你是谁的哥哥?
    朱烈茫然与他对视,不知道这话有什么问题,犹豫犹豫道:叶公子瞧着最多也就弱冠,我痴长他几岁
    自称个哥哥也没问题吧?
    我看你是在北疆待久了,脑子都钝了。李凤岐冷嗤一声:正好王府缺人手,这几日你便负责打理王府大小事宜,也好多用用脑子。
    说罢一甩袖,唤上叶云亭一同离开。
    朱烈摸不着头脑,不懂好好说句话怎么也要被罚。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不甘心地嚷嚷:王爷,我是个粗人,这内务还得找个做事细致周全的管事才好
    李凤岐头也没回,与叶云亭一同回了正房。
    朱烈站在原地,瞧着两人进了一间屋里,终于发觉个一直被自己遗忘的问题。他揪住个打灯笼的侍女问道:那叶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王爷平日最厌恶别人近身,怎么换身衣裳,还让叶公子陪同呢?
    那侍女见他人高马大凶神恶煞,有些畏惧地垂着头,声若蚊呐:叶、叶公子?您是说王妃吗?
    朱烈眼睛逐渐瞪大,最后一拍脑袋,心说完了。
    这文弱俊秀的小白脸,竟然是王妃。
    难怪他觉得名字耳熟,能不耳熟么,他刚到王府时,五更给他开门时就给他说过,王爷如今有个冲喜的王妃,是国公府的大公子,叫叶什么来着,他当时只顾着去寻王爷,左耳进右耳就出了,根本没往心里去。
    朱烈逐渐自暴自弃,心想受罚就受罚吧。左右还当了一回王妃哥哥,也不算吃亏。
    *
    叶云亭与李凤岐回了房,便替他将朝服拿出来。
    李凤岐自行宽了常服,换上了繁复郑重的朝服。
    朝服为深紫色,胸前以金线绣孔雀图,黑色革带勒出劲瘦腰线,外罩深紫纱衣,再配上金鱼袋,三梁冠,金蝉饰。气质卓然,难掩芳华。
    叶云亭替他将背后褶皱抚平,有些担忧道:王爷今日若出现在朝堂上,必定引起轩然大波。
    白日才刚到昭和正街走了一圈,宣告性命无虞,接着不等宣召,又自行上了朝。
    对皇帝而言,无异于明晃晃的挑衅。
    放心。李凤岐漫不经心地整理宽大袖摆,从容笑道:我心中有数。
    今日早朝的这份大礼,李踪就是不愿,也得给他捏着鼻子收下。
    第21章 冲喜第21天 我给你撑腰(三更合一)
    四更天, 鸡鸣时分。
    天色还未亮,正院檐下亮着一盏盏灯笼,新来的侍女打着灯笼候在院子里, 见两人出来了,便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叶云亭将李凤岐送到王府大门口,方才顿住脚步。
    他虽然表情平静, 但李凤岐知他在担忧什么,他轻轻拍了拍叶云亭的手背, 由轮椅换到轿子中,掀开轿帘朝叶云亭摆了摆手:回去歇息吧。
    叶云亭朝他颔首,就见轿夫抬起轿子,五更推着轮椅跟随其后,一行人往皇宫方向行去。
    从王府经昭和正街, 再到前朝太和殿, 约莫要两刻钟。
    白日里热闹的昭和正街此时寂静得很, 老话说一更人、二更锣、三更鬼、四更贼,此时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街道上只有灯笼的微光与沉闷的脚步声。
    偶尔也会遇到其他去上朝的官员,相熟的官员之间, 便会睡眼惺忪地打个招呼。
    越靠近皇宫,各府的轿子就越多, 一众大小官员卷起轿帘叙话闲谈, 提及最多的话题无异于昨日傍晚, 永安王出府迎接老王妃之事。
    据说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永安王,竟然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好了。
    此前王府里头发生的事,也不是各个官员都知晓。但在朝为官的人,不说各个人精,但也都懂得察眼观色。即便是不知道王府之内的光景, 他们看皇帝这些日子的态度,也能猜到一二。
    都在暗中猜测盛极一时的永安王府怕是自此就要倾覆了。
    有人唏嘘,也有人幸灾乐祸。但大家都有志一同地保持了沉默。毕竟永安王命不久矣,为一个将死之人得罪了皇帝,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从前那些亲近永安王的官员都一个个噤如寒蝉,又哪里轮得到他们强出头。
    大家都站好了立场,只等着看永安王最后结局。
    却不料眨眼功夫就被永安王杀了个措手不及。大小官员们自有立场与派别,此时都在小声引论此事带来的后续影响。
    兵部尚书戚邵揣着袖子老神在在:今日诸位大人说话还得谨慎些。
    众官员都心照不宣,永安王大好,那陛下的心情定然好不到哪里去。这个时候触霉头,说不得乌纱帽和项上人头就得没一个。
    这天怕是要变了。年迈的御史大夫揣着暖炉,眯着眼看灯火辉煌的皇城。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古往今来屡见不鲜。
    但皇帝与永安王之间,实力差距太悬殊。如今打蛇不死,后患无穷。
    永安王可不是打不还手的泥菩萨。
    众人一时缄默,都默默猜测着日后的朝堂局势。
    黑暗中不知是谁忽然惊呼了一声:那可是永安王的轿子?
    众人一惊,纷纷循声去看。
    便见一架比寻常轿子要高大宽敞些的轿子默默停在边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轿帘垂着看不到里面情形,但帘子右下角绣着的永安二字却格外扎眼。
    一众大臣盯着垂下的轿帘,恨不得盯出个窟窿来。
    与李凤岐交好的戚邵眉毛一扬,朗声问道:可是永安王尊驾?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清冽声音回道:诸位大人许久不见,可都安好?与此同时,低垂的轿帘缓缓卷起,露出李凤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来。
    竟真的是永安王!
    一众官员震惊异常,连脸上的情绪都差点维持不住。昨天傍晚才听说永安王大好的消息,今日天不亮,人就来参加朝会了。
    分明是来势汹汹。
    又想起御史大夫方才的话,心道怕是真要变天了。
    官员们心思各异,素来与李凤岐关系亲近的大臣都凑上去寒暄,其他人则竖起耳朵听。
    有人问:王爷大病初愈,何不多休息几日?
    李凤岐声音不高不低,冷如寒冰,在暗夜里透着几分阴沉:有要事要禀告陛下。
    众人思索着永安王这会儿有什么要事。
    没等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钟声响起,宫门大开。
    众人只得打住话题,下轿列队,往皇城内行去。过金水桥,便至太和殿广场。
    群臣列队拾级而上,唯有李凤岐坐在轮椅上,由五更从旁推上去。
    待到了太和殿门口,方才换成了太和殿的内侍接手。
    五更顺道将装着赵炎首级的木匣交给内侍,嘱咐道:拎好了,可别给摔了。
    那内侍唯唯诺诺地接过,才推着李凤岐进殿。
    众人按官职列好队,李凤岐的轮椅在最前方,待众人站好队列后,又见一人姗姗来迟,白衣素服,正是太傅韩蝉。
    韩蝉脸色有些差,他瞥了李凤岐一脸,站在了他旁边,与他并列。
    皇帝李踪还未到,太和殿内不可喧哗,文武百官俱都沉默不语。如此等了大约一刻钟,穿着明黄衮龙服的李踪方才出现。
    他刚刚弱冠,面容尚且带着青年人的稚嫩,肤色因养尊处优,养得极白。被明黄的龙袍一衬,就多了几分羸弱。
    若不是身上的龙袍,瞧着不像九五至尊,倒更像个有些阴郁的书生。
    李踪走至殿中,在宽大的龙椅上坐下,冠冕上十二珠轻轻晃动,遮住了他阴沉发青的脸色。
    他目光阴郁地凝视李凤岐,藏在袖子中的手攥成了拳。若不是方才已经在后宫泄过一回火气,他连面上的平静都难以维持。
    崔僖侍立在侧,鸣鞭一声:有事早奏,无事散朝
    去势后略有些尖锐高亢的声音回荡在太和殿中,一众官员下意识将目光凝在了李凤岐身上。
    永安王出现了,谁还敢先奏?
    然而李凤岐仿佛对四周目光一无所觉,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之上,双手交叠,闲适自在,似无人能入他眼。
    在他脚边,则搁着那个突兀的木匣。
    众人拿不准他什么意思,更不敢先出头。太和殿内一时落针可闻。
    李踪目光阴鸷,居高临下地扫过在场文武百官,见竟无一人敢出列,脸色便愈发难看。
    僵持良久,他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众爱卿今日无事启奏,永安王大病初愈,仍然坚持来上朝。难道也无事要奏吗?
    臣有事奏。李凤岐漫不经心地坐直身体,目光与李踪对上,隔空交锋。
    何事?李踪强自镇定,眼珠乱晃。
    臣收到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说参军赵炎暗中勾结冀州刺史殷承汝意欲谋反,李凤岐轻描淡写将赵炎一事抛出来,一条条列数赵炎罪行:军报中言,赵炎至北疆都督府不过十余日,行事乖张,索贿受贿,甚至还假传陛下口谕,蛊惑军心,意图撩撺副都督朱闻与他同谋造反。
    朱闻先是假意应和,实际上却暗中着人调查搜集证据,意外发现赵炎一直与冀州刺史殷承汝有书信往来,又查出殷承汝私自在渭、冀二州交界的深山中屯兵数万,意图不明。副都督为保两州安宁,欲将赵炎拿下押送上京问罪,却不料赵炎察觉反抗,混战之中被斩杀。
    他自袖中拿出往来的书信,又一指地上木匣:这便是赵炎首级与二人密谋来往的书信,还请陛下过目。
    众人没想到永安王一露面,说得便是这样要命的事,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李踪紧紧咬着牙齿,强挤出个狰狞的笑容:崔僖,呈上来看看。
    崔僖闻声走下台阶,接过书信,又弯腰去看地上的木匣。
    这木匣一尺见方,通身乌黑。凑近了,能闻到隐约血腥气与腐烂臭味。
    他冷脸掀开木匣盖子,赵炎死不瞑目的狰狞模样便暴露在众人面前。
    崔僖脸色沉肃,端起木匣:陛下,确是赵炎。说罢又将来往书信呈了上去。
    李踪接过去,匆匆翻了几下,便扔在了龙案上。
    他不用看也知道这书信之上写了些什么,赵炎是带着他的口谕去的北疆,殷承汝也是受了他的秘令在山中屯兵。按照原本的计划,赵炎前往北疆,故作不经意地透露出李凤岐在上京的困境,目的是挑起朱闻的怒火。朱闻性急易怒,又对李凤岐忠心耿耿,只要他有了动作,李踪便可以以谋逆罪名,命殷承汝带兵平乱。
    光明正大地除掉李凤岐的心腹大将与玄甲军。届时李凤岐没了后盾,还要担着下属谋逆的罪名,他就是一怒之下将人杀了,天下人也不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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