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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拜[穿书]——西西特(111)

    我小瞧了你。沈寄率先开口。
    沈而铵一言不发。
    怎么,还是个结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你能开会,能应酬?沈寄恨戚以潦,更恨他儿子,他凹陷下去的面颊泛起一层嘲讽,戚以潦送你上位,沈氏戚姓,你不过是个傀儡,是个摆设。
    沈而铵的人都是全都举起了枪。
    那是一支成熟的黑科技团队,除了少数不会玩枪,大多都是全能精英。
    到这会儿,茭白才明白《断翅》的主角攻在商界横着走意味着什么,沈而铵提前上位,他的团队就会提前成熟,全是配套的。
    茭白也想起来沈寄下位的那一幕了。
    在原著里,这场纷争,戚以潦没参与,是沈寄跟岑景末合作。沈寄防了商界新人岑景末,也防了其他想要浑水摸鱼的家族,就是没防他的儿子。内忧外患。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利益至上。
    岑家和沈而铵合作对付沈寄,等沈寄下去,就会利用礼珏对付沈而铵。
    这就是商场。
    茭白的眼前都是对应这场景的漫画。
    也是烂尾楼,也有直升机。不同的是,出现在这里的不是沈而铵等人,是警方。
    沈寄涉嫌一起重大经济犯罪案,他被捕的那一格存于沈而铵的记忆中,是黑白色。旁边是沈而铵的心理活动,他算计他父亲的畅快。
    在为多年的老总,哪有什么摆在明面上的证据。那就是个陷阱,蓄谋已久,为沈寄量身定制。
    沈寄没有坐牢,只不过他出来后,沈氏已经易主。
    在商战中,沈而铵的主角光环已经无敌,这也不是单纯的无脑光环。
    茭白瞥了眼站在他左边的清瘦男人,谭军。
    咳
    茭白咳了起来,他咳得往前栽,立在他身后的沈寄也跟着移动手臂。确保枪口始终对着他太阳穴。
    儿子,让你的人后退,你这好朋友的身体脆弱,可不能在风里长待。沈寄说。
    沈而铵的下颚弧度收了一下,几不可查。
    沈寄却捕捉到了,他持枪的手稳定,唇边浮现冷冽又讥讽的笑意。紧接着,他给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会意,趁所有人不备,一枪打在茭白的手臂上面。
    伤口不是要害,起到的是威胁作用。
    沈而铵果然让人往后退,他的气息很明显快了不少,扣着枪的手指也有点抖。担忧心慌压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这被沈寄看在眼里,不免冷笑。
    一个不是凭真本事爬上来,只敢在他老子疏忽大意时探出头,还是被别人拉上来的,能有什么用,废物终究是个废物。
    沈氏能有天,是你老子打出来的,现在你老子不要了,给你了,我看你要怎么往下走。
    .
    沈寄压着茭白靠近直升飞机,那股子胜利在握的情绪泄出。
    茭白离沈寄最近,又一直在暗中留意他的变化,并不困难地感应到了。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茭白跟沈而铵对视,他发出了这具身体能发出的最大音量,撕声大喊。
    陈一铭!
    原本也跟着退的陈一铭猛然停步,他从外套里拿出一物,用早就准备好的打火机点燃,抛向半空。
    那火烧起来,被天幕衬托得十分强烈,会让人下意识去看一眼。
    沈寄也是凡人,他条件反射地扭头,视野里是正在被火烧毁的遗照。
    老太太的脸对着他,像是在看他,要诉说什么。
    沈寄只愣神了一秒。
    也就在那一秒,沈而铵队伍里枪法最厉害的那位少年射中他。
    枪被打掉,沈寄失去理智,他在被控制前,将怀里的茭白甩出天台。
    十一层楼。
    沈而铵确实如他父亲所想的那样,不顾生死,不顾危险地冲了上去,可他没能抓住茭白的衣服,一片衣角都没抓到。
    因为谭军及时阻止了他,在他靠近天台边缘之前,就已经将他敲晕。
    .
    茭白在往下掉,面朝上。手里是陈对沈寄汇报说早就扔了的佛牌。
    沈而铵的主角光环,让他来得比能通过佛牌追踪器确定位置的戚以潦还要快,正常。
    漫画里的睁着眼睛看天空是狗屁,茭白连眼睛都睁不开。他想到陈一铭烧遗照,回忆起了小黑屋最痛的时候。
    瓜可以不要。
    但硬摘是不行的,他会死。
    他撑那么久,可不能死了,还死那么惨,死得毫无尊严。
    不如直接自杀。
    那又不行。
    他走到今天,让他自杀?怎么甘心。
    所以,茭白在那生死关头,跟沈寄的忠狗陈一铭谈了场交易。
    陈一铭跟了沈寄多年,有他的过人之处,这是圈子里众所周知的事,想挖的只多不少。可他坐到那个位置,想跳槽是不可能的,要么一直被沈寄所用,要么死。
    但是,狗也有心。
    陈一铭出现在小黑屋时的面貌让茭白得出一个结论,这场交锋至今,他已经又累又无力,竭尽所能。
    一个下属没有临阵脱逃,都做到那个份上了,还要被他主子下令去碰一滩烂肉。
    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
    茭白就利用那根稻草扇陈一铭,沈寄大势已去,他还年轻,有出路。
    不止是扇,茭白还求陈一铭,软硬皆施。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求人,他要让陈一铭知道,他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还能冷静谈判,必定会绝处逢生。
    相信他,跟着他,会有转机。
    陈一铭的主子在悬崖边的那条路上,他也一样。
    于是他们达成协议。
    其实从茭白睁眼看沈寄,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恨,利用不认命的无声反抗吸引几个保镖的注意,就已经在算计了。
    那是他还没和陈一铭谈判,他没时间犹豫思考,必须争分夺秒。
    茭白是什么时候和陈一铭交谈的呢,就是在沈寄关灯,让保镖们出去的时候。
    很短的时间。
    茭白都是把嘴唇贴着陈一铭耳朵,用气声说的。
    当灯再次打开,茭白把眼里的恨换掉,用鄙夷怜悯刺中沈寄自我蒙蔽的假象。
    那滴眼泪都用得巧妙,也带来了他想要的效果。
    沈寄听到的铁链声跟低喘,都是演戏。
    茭白是自己破的自己。
    不破不行。
    沈寄会检查。
    陈一铭来时穿的外套,裤兜里有手电筒。
    沈寄回到笼子里时,陈一铭的外套里面口袋里藏着那个手电筒,血淋淋的。他拉链拉得严实,遮了一些,还是有散发出来。
    当时笼子里的味道太浑浊,沈寄察觉不出来,他的神经末梢已然拉扯到了极致。
    至于栗子花味,陈一铭是自己搞出来的,抹到茭白的身上。
    一个直男,不知道是脑补什么才能做到那一步,难为他了。
    是陈一铭泄露的小黑屋位置。沈寄处于混乱中,查不到他头上。
    茭白对于计划的成功没有多少意外,他要是不足够了解沈寄,就不会在去年用一场车祸,一个大师的口供摆脱沈家,还让沈寄不追求他的过错。
    之所以了解,他才清楚,如果他真的屈服,只会死的更快。
    尤其是对这个时期的沈寄来说,需要通过折磨他,发泄内心的绝望。
    茭白强撑到此刻,他闭上眼睛,陷入黑暗。
    身为一个普通人,他已经做了所有他能做的,无论是意志,还是脑力,他尽力了,尽了全力。
    接下来
    交给命运。
    啊!
    茭白的衣服被建筑架刮到,他被掉在了半空,没等他缓过神来,布料就在一寸寸撕裂。
    楼下,几道刺耳的急刹车声划破缓慢浮动的气流,卷起一地尘土。
    早准备好的充气垫被戚二他们拖了出来,这是戚爷让他们带的,说是要做万全的准备,以防万一要用。
    戚以潦握拳抵在唇边,咳着血走下车,他正要叫上阿枕带人进楼,不知怎么心头一跳。
    下一刻,
    戚以潦抬起头往上看,瞳孔里是一具急速掉落的身体。
    那一瞬间,他和章枕同时扯住充气垫,扑了上去。
    第81章
    九月八号晚上, 晚饭过后,西城医科大的新生们在军训,他们穿着汗味儿有点重的迷彩服, 一张张青涩的脸庞布满了阳光肆意留下的热情。脚上的军鞋里塞着各种花样的鞋垫,只想让自己的脚底心不那么酸痛。
    夜风凉爽, 操场外围的香樟树叶呼啦啦响。
    军官在喊口令,第一排开始,新生们扬着稚嫩的脖子,扯开满是西瓜霜金嗓子味的嗓子, 大声报数。
    而此时此刻, 他们的其中一个同校生正在手术室抢救。
    X院
    南城所有医院,今晚这个时间段没有排手术的顶级医疗人员都聚集在这里,站在一台手术前。
    西城的也正在坐戚家私人飞机赶过来的路上。
    这场抢救,对手术室里跟手术室外的人而言,都是一场战役。
    病危通知下来,要家属签字。
    章枕胡子拉碴地踉跄着上前, 一只手在他前面握住了笔, 他下意识要挥拳夺笔,却在对上三哥疲惫的目光时, 放下挥起来的拳头, 神经质地粗喘几声, 喉咙里发出一声防备的低吼。
    他弟坐的车在他眼前爆炸,他被弟兄们按着冲不进去,眼睁睁看着车烧没了, 他崩溃地把自己关起来发疯,后来得知他弟没死,有几个相处了好多年, 多次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是沈家眼线,他们联合起来背叛他。这一系列事情给他带来了创伤后遗症,他的抽屉里多了份病历,手机上有心理医生的电话,兜里多了药。
    不涉及到茭白相关的事还好,一旦跟茭白有关,他的警惕心就会变得不正常,很难相信人。
    章枕高大的身子焦躁地弓着,背部起伏的弧度紊乱。
    戚以潦指间的笔一转,朝向他。
    章枕看一眼面容苍白的三哥,他顿了顿,深吸两口气,退开了。
    戚以潦没再言语,他很快签好字,将笔递给医护人员,呼吸间泛着腥甜。
    医护人员没走,她拿出一物:戚爷,这是我们从病人手里取出来的,他攥得很紧,指骨僵成那个弯度,手心硌出几条严重的淤血
    那是个佛牌,追踪器小盒子上很干净,但边边角角的缝隙里很脏。有硬掉的泥,也有干涸的血迹。
    戚以潦从医护人员接过佛牌,摩挲几下。西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去洗手间接听。
    路过的小护士多看了两眼。
    没见过大人物穿坏皮鞋。那鞋头都变形了,还有两处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出孔洞,像是前不久承受了一场剧烈撞击。
    西裤的两边膝盖跟衬衣手肘部位也很脏,在地上扑过似的。
    大人物气质太好,那样子不邋遢,只显出人气。他的那身痕迹,是他无声却轰动地从神祇成为凡人的证明。
    他食了人间烟火,从此便有了七情六欲。
    .
    洗手间里,戚以潦一手拿手机,一手摸佛牌,他问电话那头的人,嗓音嘶哑:什么事?
    戚叔叔,茭白有没有醒?沈而铵的音量很轻。仿佛做了噩梦醒来的小孩在问大人,梦都是假的,对不对。
    还在做手术。戚以潦说。
    沈而铵那头隐约有痛苦的哼声,夹杂拳脚砸击皮肉骨骼的闷响。
    仇恨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戚以潦淡然,位置一旦颠倒,人生就会陷入一个怪圈。
    尾音一落,他便掐断通话将手机放进口袋,弯腰凑在水池前,手伸到水龙头底下。
    一串凉水淌下来,穿过他黏红的掌心,流进指缝。
    有红色的血水没入排水口。
    渐渐清澈。
    戚以潦捧了水洗脸,他洗了一次又一次,浑身血液流动的速度不但没降,反而更快。血管要爆裂一般。
    克制
    克制克制
    不着急。事有轻重,眼下要克制,等结果,等奇迹。
    克制,戚以潦的额角鼓起青筋,脖子上的筋络也在一下一下跳动,神情骇人。
    啪嗒
    有水迹从戚以潦的下颚滴了下去,砸在潮湿地面上,他两只冷白的手按着台面,捏着佛牌的指关节凸起。
    要活着
    半晌,洗手间里响着一声复杂叹息,活下去。
    .
    另一头,沈而铵被挂了电话,他站在原地,脑中是戚以潦说的那番话,似乎留了个位置放它,又好像并没有。听过就忘。
    不远处正在上演一场单方面的虐打,被吊起来的人浑身是血,不致命。他不能死,戚以潦跟章枕还没来看他,他要活着,活得长久。
    沈而铵就那么看着。
    沈寄被一拳抡得后仰头,又无力地往前栽,口鼻涌出一大股血水,他慢慢抬起垂下去的血红眉眼,看着沈而铵。
    眼里有嘲笑。
    老狼王对小狼说,你的冷血,暴力,残虐,都是我的基因,现在的你已经走到了我的轨迹上面。
    恭喜你长大成人,我的儿子。
    砰
    子弹划过锋利虚空,打在了沈寄的右小臂上面。
    枪响让虐打动静停止。
    在场的几个年轻天才都回头,看着他们的主子。
    沈而铵放下枪:给他医治。
    背后那道视线还在,刺骨的恶心追上来,不肯放过他。
    那视线里的声音在说:去年你嘲我弑母,今年你弑父,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有的。沈而铵走出地下室,站在夜空下,垂头看自己的手。
    谭军坐在花坛边,目光投过来,透过他看一个故人。
    而铵,你是不是怪我拦你?谭军从兜里拿出一块老式手表,已经不走了,他拿帕子擦了擦表盘,当时那种情况,我不能不拦。
    树影在谭军清癯的身形上晃动,他坐在那,像是在另一个年代,苍茫而荒凉。
    再说,我们是人,不是神,有太多的无力,无助,和不可抗力。
    谭军将残酷的现实摊开来:你冲动地扑上去是救不了他的,你会跟他一起掉落,仅此而已。
    就算垫子没接住他,你也要振作,谭军的笑容一闪而过,死了,就是一具逐渐凉透的尸体,活着,能做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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