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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重生)——琉小歌(78)

    童殊扬手拉出一个隔音咒,道:无妨,你现在可以说了。
    小二看他出手随意便布好了阵,僵硬的脸上现出些微讶异之色,道:陆鬼门果然青山不老啊。
    这人说话,与之前在天蝠洞中借红琴说话之人的口吻一致,喜欢用讥讽的语气说些让人并不舒服的场面话,与童殊所料来人是同一人。
    他听小二说话厌得很,懒得理那背后之人,抬步回到桌边。
    然后便听到对方不请自入,跟着坐到桌边。
    童殊捏着杯子,也不看对方,只浅浅啜着茶水。
    他这人一向不是什么好脾气、好相与的,除了对景决又是哄又是赖,对旁人可没这份耐心。
    那小二盯着看他喝完了一杯水了还当自己如空气,忍不住开口道:陆鬼门好耐心,都到这份上了,还有闲心喝茶。
    童殊闻言冷哼了声,手指松开,水杯坠落,刚满上的水漫开一桌,水杯咣铛一声碎在小二手边。
    他漫不经心捏起一片碎片,一眼也懒得看小二,也不回小二的话,只懒懒道:你挺了解我?
    小二阴笑一声:是又怎样?
    童殊淡淡道:哦,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小二被他问得生起疑云:什么?
    童殊肯光霍地一跳:我脾气可不太好,这你怎么忘了?
    小二升起警惕的光,咬着唇不说话。
    童殊拿那瓷片在小二眼前一晃,信手一丢,瓷片灌了力急刺而去。
    操控小二的人万万没想到童殊会对小二动手,只瞪大眼见那瓷片直冲小二之口而来。
    那背后之人为了留下这张嘴,也不得不出手扭着小二的身体躲开。角度太过刁钻,不可避免摔倒于地,落了个四仰八叉,他恼羞成怒,尖利地道:陆殊!你居然敢杀凡人?
    童殊目光虚虚晃过他,看尽他的窘态,冷笑了声,漫声道:所以说,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杀人如麻,谁人不敢杀?而且,我的耐心不好,我现在听你每说一个字,就减一分耐心,你叫我烦得很,若还想把话说完,便识相点快说。否则
    否则什么?他停在这里,好似多说一句都厌烦,懒洋洋提了茶壶,取了新杯,徐徐替自己又斟了一杯茶。
    大有,我这杯喝完,你不完说,便叫你滚蛋的意思。
    对方大概从未被人如此奚落,一时脸色涨得通红,气急败坏道:你行!五十年戒妄山也戒不掉你这身讨厌的自负自满!可也正是在你自负自满以为胜券在握敢进戒妄山时,一嗔大师替你去景行宗求情,这你不知道罢!还有,你在做着鬼王大梦时,你知道一嗔大师如何含恨而终的吗?
    小二眼神怨毒,越说越急,露出狞笑,只待看童殊痛不欲生,愧不当初的样子。
    然而,回应小二话音的,却是一声瓷碎爆响。
    震耳刺痛,惊得小二一时噤了声。
    童殊手下一摊碎瓷,被他单手捏碎的瓷片闪着锋利冰冷的锐气,童殊的话音冰冷,他显然已在震怒边缘,却竟然冷艳地笑了一声:所以,你说这些是想叫我替一嗔大师报仇。那么,你打算告诉我,害一嗔大师的凶手是谁吗?这个我爱听,你可以说。
    小二又是一僵,他这番与童殊对话,很是不舒服。
    他所问之话,童殊总是不接,而且又喜怒无常,总猜不到童殊下一句要说什么。此时见童殊倏然一笑,他只觉一阵寒意冲面而来。
    他都要怀疑自己最近的观察了,怀疑这段时间那个爱笑好说话的童殊只是假象,甚至现在看起来,如今的童殊比从前的陆殊还要不好说话。
    他长咽了一口气,试图扭转对话的劣势,道:我若告诉你,你得给我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已经快不够用了。只童殊这里有,若能换得一张也是好的。
    哈哈哈,童殊像听到什么非常好笑的笑话,缓缓仰头笑得冰冷,倏然低头锁着小二的目光道:难道凶手不是你吗?
    小二一愣,矢口否认道:凭什么是我?
    童殊料定般信信道:就算不是你动的手,也是受你摆布。否则,你哪有这么好心,要告诉我真的凶手?无非就是要祸水东引罢了。他眸光阴寒地闪了闪,接着道,我真是很讨厌你这种,做了□□还要立牌坊的作风,你装得不难受吗?
    这话便十发不顾脸面了,小二难堪地尖叫道:你你好你个陆殊,你现在还敢这么嚣张,我就不信,你现在还敢无所顾忌毁天灭地。
    哦,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敢了?
    小二突然阴谲的笑了起来,他刻意笑得很大声,好似这事让他非常得意,一定要笑得大声才能找回场子道:就凭景决。
    童殊怔了一下。
    未料对方竟然提到景决。
    这一怔落入了对方的眼里,小二得意地洋洋道:魔王境要绝情断爱才能稳固,你当年离去芙蓉山,断去根骨,做到无欲则刚,才入了魔王境,可你现在呢?你不过是一个止步在魔王境前的废物!
    小二阴阳怪气起来: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敢于弑父,敢于与仙道为敌的鬼门魔王居然也有一天会困于儿女私情。
    小二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床上的景决,转而阴恻恻地盯着童殊:对啊,景决很漂亮,修为很高,翩翩公子,又对你一往情深,就算是男子,你也很难对他不动心,是不是?
    小二狂笑起来:哈哈哈!你知道我一路看着你与他谈情说爱,我心中有多高兴吗!
    小二笑得愈发忘形:我天天都高兴地想,你也有今天!你最好爱他爱到要死才好,这世上就再没有魔王陆殊了。
    童殊冷眼瞧着对方说着,不必等这个人来讥讽,这些后果他全都设想过。
    魔王境,于他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谈情说爱有什么不好,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合该享受一番,正合他意。
    他眼底浮出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等着对方发完神经,才慢腾腾道:哦?你说谁是景决。
    小二没料到童殊如此镇定,更没料到童殊竟接了这样一句话,他不禁反问道:你还想不承认?你不会是想说,你没看出来你的亲亲五哥是大名鼎鼎的臬司仙使吧?
    童殊冷笑道:哦,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二脸色一拉:这就是你最大的缺点了,绝情断爱,是魔王又怎么样?显而易见的情意,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就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还真想问一问,陆魔王,你绝情断爱的时候,到底是无牵无挂多点还是长夜寂寞多点呢?
    绝情断爱是什么感觉?
    其实童殊也说不太上来,只看什么都淡淡的,对什么都没有了欲望,心中只剩活下去一个念头。
    夜里寂寞吗?大概不算是寂寞,那时白天与黑夜于他而言也无甚差别,夜里不过是比白天更想喝酒罢了。
    童殊看向对方,默了片刻,见对方等得有些急了,才无所谓道:你这么想知道,不如你也去晋一晋魔王境,不就知道了。
    小二一噎:你果然还是牙尖嘴利,死不承认是吧。
    你真的太啰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就不能直说吗?童殊已经不耐烦得很。
    想来还是被景决磨得脾气好了很多,一杯水尽,他竟还有耐心拎起水壶,将壶嘴对着桌面倒下,冷茶滴滴嗒嗒落在黑漆桌面上,像催促人的更漏。
    他的耐心极限,只到这壶茶水尽。
    对方心思百窍,自然看得出童殊不耐烦得很,于是道:我要说的,在纸雁子上写的明明白白,今晚,明早,甘苦寺就看你敢不敢去了。
    我现在就能回答你,不是敢不敢,而是,我一定会去。童殊道,你不来刺激我,我也会去。你现在知道答案了,可以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不能多亲一会儿吗。黄纸雁子你晚点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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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灵玉
    若不是对方套着个凡人的身体, 童殊早动手了。
    对方被童殊如此无情驱赶,脸色刷的一黑, 扭曲了面容道:别说我没提醒你, 躺在床上的,你的情人
    小二指着床上的景决道,他曾因你差点晋不了真人,险些走火入魔。如今又一次扶道境摆在面前, 若因你回溯中断, 你又毁他一次修行,景昭和景行宗, 还会接受你吗?
    童殊默声不语。
    小二刻薄道:你到底是个外人, 便是景决爱你爱到非你不可,景昭、景行宗、以及那把奉天执道的臬司剑,会让景决一而再地为情所困吗?
    童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不露半分情绪。
    小二癫狂地道:你大概不知道,他们曾动手让景决忘记过你,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你别看现在你与他情意绵绵, 说不定转头你又是孤家寡人了。哈哈哈, 哈哈哈!!!
    童殊发现, 这个人,面对他时,话特别多。
    仿佛是躲在别人的躯体后面, 就敢于肆无忌惮发泄情绪,要把那些平日不能说的、不敢说的、怨毒的恶毒的话全部抖落出来。
    有点像是再不将这些东西发泄出来,他就要疯了似的。
    而且,这个人大概对曾经的陆殊确实很了解,知道如何刺激陆殊,想用负面情绪将他淹没。
    可是,现在的童殊不可能再受人情绪刺激了。
    唯一一个手握着绳索,牵引他一频一笑的人,是景决。
    其实,对方说的并没有错。
    如果没了景决,他就是孤家寡人了。
    可是他已经是很多年的孤家寡人,现在一晌贪欢,本已是他赚了。
    戒妄山给他最大的改变,便是学会了看淡,不再执着、沉迷、不能自拔。
    就算当真有一天景决弃他而去,他以现在的心境,大概也只会当面笑笑。然后,再挑没有月亮的夜晚去看一看景决。
    童殊施然地一笑。
    小二大概料不到,一席话极尽刺激,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有的话,还让童殊心中一颗大石落地。
    之前童殊还担心景决在晋真人时遇到极凶险之事,现在看来,景决是剑修,那凶险大约与道心不稳相关。
    而景行宗有千年的剑修修行心得和驯臬司剑的经验,有办法压制景决的道心动荡,从而保住了景决安全。
    现在想来,其实是他杞人忧天。
    他孤家寡人习惯了,却忘记了景决身后是一整个景行宗,景决身后有景行宗历代大能的仙泽,有戒妄山的威势,还有臬司剑的仙命。
    随着这个担忧的落地,童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
    小二原以为童殊该紧张了,没想到竟看到童殊的笑颜。
    他目光凝在童殊的笑容上,不由一怔,目光放远,不知是想起什么,而后猛地回过神来,有些别扭地对童殊拉下恶脸。
    童殊却不想再听他说了,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到底想做什么?若是想杀我,不如我让你几个回合,你直接来找我,别拉那么多人下水了。
    小二狞笑一声:可是,只看你一个人痛苦,哪有看很多人痛苦来得爽呢。
    能套到这句话,童殊已经达到目的。同时,他的耐心也已经告罄,一拂手道:滚罢。
    他说罢,倒尽最后一滴水,将水壶掼于地上,碎片炸在门边。
    此时,若对方再不走,童殊也会控魂术而且离小二更近,对方肯定是斗不过童殊的。
    小二的操纵者自然也意识到这点,脸上闪过怨毒之意,身体一抖,软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小二转醒,他迷糊在望向四周,见一地水渍和碎片,求问地望向童殊。
    童殊只淡声道:不小心打烂了,烦你收拾了。
    好的,客官。
    小二走后,童殊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思索了半晌。
    扪心自问,景昭、景行宗从不曾为难过他。
    便是景决二十四岁左右那几年里,他依仙魔商盟与景昭议事,景昭也从来都是笑脸相迎。
    从未对他置过一言半语的不悦之词。
    而且,这一次,景昭明知景决在回溯,还将景决托付给他,并且连乾玄九子都交给了他。
    包括景昭对他的那些小心计也并非恶意,无一不是为了他与景决好。
    景昭,一直以来对他的照顾与信任,不是能挑拨离间的。
    时下,已近申时末。初冬时令下,暮色降下。
    童殊呆坐了片刻,走到床边,半跪在地上,平视着景决的睡颜,他执起景决的手,握在掌中。
    以掌贴面,感知不到景决的体温,内里的经脉倒是有,甚至比人体的还要畅通。
    这具身体大概是用通灵的玉石所造。
    按照他在上邪经集阁中所阅的借物造躯,玉属岩石,无活气,本不是能宿魂的宿体。
    却有一类软玉,内有脉息,可如烟动。其中最好的一种玉,是蕴于女娲抟土造人的采土池下,能通经脉,孕血肉,宿魂之后与活人无异。
    那种玉的名字叫五彩通灵玉。
    童殊取出之前景昭给他的玉牌。这块玉牌在他之前做假人用去一半,现在只剩下半块。
    润白无骨,剔透生烟。
    托起景决掌心,将玉置于之上,果然那玉牌中似有烟绕,微微流动起来,须臾之间,玉牌的颜色已与景决的肤色融于一体。
    童殊人已经傻了。
    这这这
    手笔也太大了!
    尽管之前他就料到景决用的可能是软玉,但是任他多大胆多敢想,也不敢往五彩通灵玉想。
    五彩通灵玉世存罕见,只在仙籍里提及。
    他从景昭处第一次得到到方寸的一小块,便已惊掉下巴,感叹于景昭的出手阔绰。这东西宝贝到一小片就能做成玉牌通信,稍许分厘便能做个假人。
    而如此大的、完整的一块,便是连上邪经典阁的灵宝录里也没有记载。
    果然天下第一名宗,世上唯一的有仙命的景行宗,其家底之厚,是他这些凡夫俗子想象不到的。
    这么大的一块,做成了活人?
    拿来,做成了,活人!
    早前他还曾怀疑景决是死人的身体,现在想想不由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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