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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有,便是永嘉二年,正月十五的正午。
    这回提起忠义侯侯爵的事情,陈恨直接说:“那臣辞了侯爵、将侯爵封赏全部退回。”
    这话把李砚惹得双眼通红,酒劲都上了头。
    陈恨见他反应不对,才要道歉,说自己喝醉酒,说错话了,李砚便一拂袖,把桌上酒坛摔落在地,哐的一声,那酒坛就碎成了千块万块。
    完了,陈恨心里一凉,自己怎么就一时口快,说了这样的话?
    这下子李砚恐怕是真的伤心了,接下来,他就要指着那酒坛,说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了。
    可是李砚却只咬牙,说了两个字:“你敢?”
    “臣不敢,臣醉了。”陈恨示弱道,“臣说错了,臣真的说错了,求皇爷恕罪。”
    李砚抬手,狠狠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最后抓了一下他的脖子。
    他问:“若不封你做忠义侯,你现下会在何处?做什么?”
    “臣……”
    “说实话。”
    “臣大概还在江南老家,做一个教书先生。闲的时候还可以写写诗,也可以写写书,写不出来的时候,就划着我娘留给我的船,到处乱漂,漂到哪里算是那里。”
    这话好像又说错了,陈恨用余光偷觑李砚的脸色,这话又惹李砚黑脸了。
    他闷闷地想,可他说的确实是实话,是李砚偏要听实话的。
    李砚冷笑道:“你想得好美。”
    陈恨怯怯回道:“臣……也觉得很美。”
    “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没跟你说。”
    陈恨猜测,李砚大概是要说自己重生的这件事。
    看来李砚也受不了,受不了他二人近来这奇怪的相处方式。看起来亲近得与从前无二,实际上却有很多的不同,其实那底下,波涛暗涌。
    要李砚自己讲出重生的事情,大概也难为他,于是陈恨便点头道:“臣知道了。”
    李砚自嘲地笑了笑,说:“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没等陈恨回话,他又道:“罢了,你怕是不想听,不想听便算了,日后你会知道的。”
    陈恨隐隐觉着,他好像猜错了,李砚要说的好像是另一件事情,而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两人再沉默着坐了一会儿,陈恨想着,还是不能让皇爷憋着一肚子气回宫去,到时候要遭殃的多半还是他,便想着要哄哄皇爷。
    战略哄爷。
    悄悄地往四处看了看,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哄他,一晃身子,发现那兔子灯还插在自己身后的腰带里。
    他分明记得,他把兔子灯拿下来,放在堂前桌上了,怎么又……
    大抵是李砚趁他不注意,什么时候又给他挂上了,可是这种东西有什么好挂在身后的?
    陈恨将手绕到身后,抓起兔子灯,递到他面前:“皇爷。”
    李砚仍是冷着声调:“怎么?”
    陈恨把兔子灯塞到他手里:“原就是买给皇爷的。那时臣坐在门槛上,放在地上怕弄脏了,随手挂在身后,结果正巧被皇爷看见,就不敢给皇爷了。现在想想,还是送给皇爷的好。”
    李砚道:“你还把朕当小孩子哄。”
    虽这么说,那兔子灯李砚还是收下了。
    陈恨暗喜,战略哄爷,简直是手到擒来。
    后来天色晚了,一想李砚晚上还有元宵宫宴,陈恨便提醒道:“皇爷,时辰不早了。”
    “回宫。”
    陈恨送他出了侯府的门,匪鉴就牵着马在门前等着。
    陈恨朝李砚作揖:“臣恭送皇爷。”
    李砚只走出一步,忽然转头问他:“你真的不回宫了?”
    他低头:“臣不回去了。”这原本也是他要办的事情。
    “元宵宫宴也不去了?”
    他依旧低着头:“臣中午吃醉了酒,恐殿前失仪,便不去了。”
    李砚又问了一遍:“不回宫了?”
    他朝四处看了几眼,随手指了指正趴在门槛上睡觉的陈猫猫,胡搅蛮缠道:“臣放不下府里的猫。”
    “准你带进宫去养。”李砚又补了句,“你若放不下别的什么,也全都带去。”
    陈恨一愣,他怎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吴端说皇爷有意留他在宫中,原来是这个意思?他是不是想错了什么?
    他很快就回了神,扯出一个笑来,讲了一个好难听的笑话。他指了指头顶忠义侯府的牌匾,说:“那臣还放不下忠义侯府呢。”
    李砚往前近了一步,脚尖抵着他的脚尖。陈恨再往后退,脚跟贴在门槛上,便惊了趴在门槛上睡着的陈猫猫。陈猫猫尖声叫了一声便跳开了。
    若是可以,陈恨也想惊叫一声然后跑开。
    随他后退的脚步,李砚很快也近了半步,仍是抵住他的脚尖。
    离得太近了,陈恨讪笑着就要跨进门槛里边去,李砚一伸手便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将陈恨送给他的兔子灯重新别在他的腰带上,低声对他说:
    “今日你要辞了忠义侯的位置,好去江南写诗写书,泛舟河上,好不惬意。朕说你想得美,你确实是想得美。”
    “你从前待朕这么好,怎么现在就变了?问了你三回,要不要回宫,你一遍一遍的,回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朝里有人说你最会察言观色、迎合圣心,现在怎么不会了?”
    “朕说了三回,这是第三回 ,你就是猫,天生反骨,朕不用皇爷的名头来压着你,你就不懂得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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