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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鱼慕鱼(12)

    那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李遇微微抬着点下巴,望着白鸥的背影。
    我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讨厌周慕云。
    周慕云看着并不像周哲翎那样强势、难相处,模样也算标致,皇帝早晚是要娶亲的,三宫六院,美女如云,娶谁不是娶呢?白鸥这样想着,安慰着自己好像在利用李遇,甚至是无奈地同周哲翎一起逼迫小皇帝的那一种
    隐隐的愧疚感。
    你会
    你会愿意时时刻刻活在另一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吗?
    即使睡觉,都有人盯着你瞧。
    李遇没有把心里的话说下去,虽然白鸥身上似乎带着一种让人相信的魔力,但他不能仅凭直觉就去冒这样的险。
    至少在有选择的情况下。
    生活已经足够艰难,再禁不起一点波澜。
    你有办法吗?他还是盯着白鸥的背影,如果朕不下诏立后,你有办法让朕如愿吗?
    白鸥只是什么都能看见,并不是什么都能做到。
    刚刚探出云层的日头又躲了回去,太夜池边的风更大了,连白鸥都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他回身,看见了李遇被风吹乱的鬓发散在那种清瘦白净的小脸上,在这萧瑟的冷风中,有一种莫名的脆弱感。
    连他都觉得有点凉了,小皇帝应该
    很冷罢?
    如果陛下愿意告诉我您不愿下诏的原因,或许白鸥能想个办法。
    我只是李遇觉得喉头发紧。
    七岁那年一场变故后,他已经忘了什么叫倾诉,即使那场变故一直都在他的梦里。
    即便亲近如小姚和苏嬷嬷,他也不可以脆弱
    他需要让他们安心。
    我只是想睡个好觉。他轻声道。
    他只能说这么多。
    那白鸥再和陛下打个赌罢?白鸥看见李遇紧蹙的眉心,故意将语气放得轻松,浅浅地笑道:陛下下旨立周慕云为后,找理由把婚期拖到明年秋后,周慕云不会过门,也不会躺到陛下的龙榻上。
    周慕云一定会被立后,也一定最终没能带上皇后的冠冕,这已经是白鸥现下唯一能为李遇做的了。
    李遇偏头,仰头牵颈认真地盯着白鸥,想从对方轻松的神情里找出一种肯定。
    白鸥的确总是莫名的让人相信。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两次打赌,那人都赢了。
    这次你想要什么?李遇问道。
    今天明眼人都能瞧出小皇帝的心情不悦,远处的下人各个诚惶诚恐地勾着头。
    于是白鸥心里也没有了规矩二字。
    让我想想罢他潇洒的转身,挥挥手算是道别:反正陛下上次输我的东西都还欠着呢
    这日午后,周哲翎小憩方醒,便瞧见了榻边守着的周慕云。
    不是让你也去歇歇?这是他搭着周慕云的手起身,瞧见对方神情有异,有事儿?
    陛下来了。周慕云还是恭顺地颔着首,姑母午睡,他在正殿坐了许久,也不教我们唤您。
    皇帝这次想通得倒快。周哲翎坐到铜镜前,由周慕云为她稍作整理,看来这次陈琸那个老东西没少下功夫。
    正殿久候的李遇瞧见周哲翎在周慕云的搀扶下步出寝殿,连忙上去扶在另一侧,动作间还乖顺地唤着皇祖母,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悦。
    皇帝想通了?周哲翎的笑容也很标准,没有轻易流露出任何满意的情绪。
    是。李遇扶着周哲翎坐下,行过礼后方才道:朕即刻下旨,立三小姐为后,明日早朝便公之于众,婚期定在
    明年秋后。
    秋后?周哲翎接过周慕云奉上的热茶,挑眉盯着李遇,为何?
    马上入冬,年下便近了,宫里要备着除夕夜百官的大宴,还要备着年后祭祖诸多事宜,就这么几个月,攒不出一个像样的大礼,只怕委屈了三小姐。
    现在国库的银子也不宽裕,除了年节的开销,还要匀出些给陈琸用作江南河堤巡查之用。封后大典,朕总想办得隆重些;待明年秋后江南丰收,北胤的岁供也入了朝,便正好风光大办,万民同贺。
    李遇的话句句在理,说起来也是为他们周家的女儿考虑,周哲翎无力反驳。
    可她也不傻。
    为了江南水利一事,李遇已经毫不避讳,几乎是公然与陈琸连成一线;对周哲翎而言,这便是皇帝对朝政的野心昭然若揭。
    若只是一个有野心的蠢货倒也不足为虑,偏偏这小皇帝,还很聪明。
    这孩子在和她玩缓兵之计,用一纸诏书换取一年的太平。
    她心中不安更甚。
    皇帝的封后大典,再怎么隆重也不为过,哀家都依你;只是周哲翎面上笑容不变,皇帝后宫空虚,日后就是皇后入主中宫也只一人,难说就能面面俱到。
    既然皇帝封后慎重,那先随便收两个美人、才人的侍候着,哪怕是侍寝的宫女也好;说到底,总要有人侍候好陛下,哀家才能安心。
    周哲翎看着李遇方才沉静乖顺的小脸一点点暗了下去,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满意。
    皇帝要与她博弈,这才第一回 合,她怎么能输。
    皇帝放心,就算只是侍寝宫女,哀家也一定给你挑最好的。
    第19章 他生病了?
    凛冬悄无声息,初临大地。
    那日之后,白鸥又借伤歇了许久,仿佛宫里上上下下都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天越来越冷,他也很少再去太夜池边了,除了每天一早定时去那个拱桥边帮忙推车,大部分时间他都窝在禁卫军的小间里。
    小间也开始燃上暖炉,平日里从不出现在小间的、白鸥的那些同僚们现在也偶尔会在轮值的空挡里回来坐坐,只为暖暖身子。
    一群大老爷们挤在一堆,都正是年富力强的岁数,聊得大抵都是老婆孩子、宫里的趣闻、宫外的女人,再不就是一些吃喝玩乐的东西。
    白鸥对于融不进去的圈子向来都不强求,况且他知道自己是要走的,迟早同这些人陌路,便也懒得应付。
    只是总游离人外不免有些扎眼,孤僻又别扭。
    这日躺在榻间听着外面传来同僚的人声吵吵嚷嚷往屋里来,他想起自己小臂的伤已经不需再包扎,或许,该回去复职了。
    总好过呆在这做无谓地应酬。
    一个翻身下榻,他临走到门边才想起,自己要复职,都不知该去找谁说。
    他这些日以来这差事当得,大事小情都是李遇让高內侍安排的,轮值的记档都有人递到手上,他稀里糊涂地躲懒也没人管,愣是连自己顶头上司是谁都不知道。
    算算时辰,小皇帝也该就寝了。服侍李遇就寝的人一直是小姚,他估摸着这会高內侍应该是得闲了,再不喜欢也罢,这会好像也只能去找他。
    开门往高內侍休息的屋子去,正好撞上来小歇的那群同僚,他僵笑着点点头,便算是应付过了。
    陛下这都好些日没上朝了,你们这两日轮到守广明宫的,有消息么?
    下旨封后当天,我正好轮到泰极殿当值,那日里陛下瞧着就不太好了,一直咳嗽;之后便一直呆在广明宫,没有再露过面儿了。
    我听着太医院的嚼舌根,说是着了风寒;这陛下随了先帝,身子一直不好,且养呢罢?
    白鸥走出去没两步便听到了身后同僚们的闲话,他脚下步子不由得稍驻,身后小间的门却闭上了,把后面的闲话都关在了门里面。
    小皇帝病了?
    一个风寒而已,哪儿至于啊!咱们陛下这都还不满十八,正是年轻力壮、意气风发的时候呢
    小间内的话题还在继续,说话那人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说的是身边一个人立马附和道,笑得也不大干净。
    那日你们谁在广明宫当值?都瞧见了吗?又有一人凑上前来。
    我瞧见了!马上有人自告奋勇,十几个女孩,都是十六七的年纪,那可真是环肥燕瘦啊
    可不是嘛,我昨夜在广明宫当值,又是温酒又是传宵夜的热闹着呢!边上坐着的一男子压着声音道:哪儿像病着?
    一群人爆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有人无不艳羡道:这要是我,也不早朝了啊
    后面那许多的编排白鸥没机会听见了,他朝着高內侍屋子的方向走了半路,最后还是脚下一拐,去往了广明宫。
    李遇的风寒十有八/九是为着那日去太夜池边找自己才染上的,连自己都觉得冷了,小皇帝那小身板怎么受得住?
    不管怎么说,也该去瞧瞧。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事儿合情合理,只是一种礼貌,算不得什么。
    可道理上是合适了,但身份上不太合适。
    他一个禁卫,皇帝病了他跑去瞧个什么劲?
    又不是太医。
    思来想去,白鸥也不知该怎么同旁人解释,最后还是抄了小路。
    在皇宫里这么久,飞檐走壁的本事没有练就,上房爬墙的事他没少做;为了方便逃跑,禁卫值守的规矩他也摸得门儿清,没费什么功夫就摸到了小皇帝的寝殿边。
    好热闹啊
    白鸥蹙起眉头,侧身闪到窗边,缓缓推开一条细缝望了进去。
    寝殿内暖炉正旺,熏香袅袅,烟雾缭绕,配上殿内精致考究的陈设布局
    莺歌燕舞,好不快活。
    他隔得老远都差点被那股子香味呛得打喷嚏。
    掩住口鼻,他看着殿内的声色犬马,也看着酒至半酣、贪声逐色的小皇帝。
    好一出闭门酣歌!
    再想起之前史书中的记载这就算是
    开始了?
    白鸥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拳,自嘲地笑笑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轻轻掩上窗棂的缝隙,他转身退回本就只他一人的夜色里。
    宫里主子们的寝殿旁都连着一个小小的偏厢,是冬日里奴才们值夜的地方。此刻丑时已过,小姚却还守在偏厢的门边,时不时打开条门缝往外瞅。
    陛下,您总算来了。终于瞧见了李遇的身影,他连忙捧着间狐裘大氅将人迎了进来,闭上房门后才问道:陛下日日这样溜出来,真的不要紧吗?
    寝殿连着偏厢,我大门都不用出。李遇进门后在偏厢的炭盆前坐下,谁能瞧见。
    陛下坐远些,这炭呛人得很。小姚拉开了李遇,又拨了拨盆里的炭火,专供主子们的银骨炭连碳灰都同下人们烧的普通炭不一样,为防露出马脚,委屈陛下了。
    不碍事的。李玉低垂的眉眼里透着疲惫,我在这儿,睡得很好。
    银骨炭无烟、不易熄,是上等的炭火,只配给各殿的主子,下人不得擅用;可普通煤炭烟大又呛人,晚上不能整夜燃着,还需得开窗换气。
    奈何李遇体质畏寒,这几夜尽管小姚总是提前烧上炭火暖热屋子,但到后半夜里,他还是能看见李遇缩在床角被冻醒,即使睡着,也冻得发颤。
    他心疼,却也无计可施。
    皇帝怎么也不肯宿在自己的寝殿里。
    他帮忙在广明宫寝殿内的熏香和俸给美人的酒菜里搀上太医开下的安神散,李遇服药惯了,效果不显,可那一屋子太后赐下的美人们都能睡到第二天晌午。
    把人放倒后,李遇会到偏厢里小姚的床上歇下,第二天一早再回去。
    陛下这是何苦呢?小姚叹着气,把事先备下的厚褥子一层层铺在床上,您不喜欢,不招幸便是了。
    小姚,你知道太皇太后之前同我说过什么吗?李遇拽着小姚同自己一道在榻边坐下,她教我别像我父皇一样,让她失望。你可知道,从前,我父皇就没有招幸过先皇后。
    陈琸已经带着人下江南了。李遇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得让她满意,陈琸他们那头的功夫或许能容易些。
    可是陛下和皇帝并肩坐着可是大大的不敬,小姚连忙起身才道:奴才已经连着跟人换了好几班,求着晚上值夜的功夫,可总不好太明显了;若是过些天夜里值守的人不是奴才,您要去哪里歇?
    人睡觉,左不过三尺宽的地方,我睡哪里不都一样。李遇说着躺下,望着头顶的房梁,不睡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行。
    睡罢他转头看向刚把木桌拼成床的小姚,你口风紧些,别叫苏嬷嬷知道便好。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她总是爱操心。
    第20章 我迟到了。
    这一夜,皇帝寝宫偏厢的下人房,注定有人睡不好;而独自在禁卫军小间燃着炭火睡宽床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翌日的白鸥,第一次起来晚了。
    往日里他都是在拱桥边等着,看见苏嬷嬷推车过来就能接着;今日迟了,赶到那座拱桥边时,他看见苏嬷嬷已经推着木车上了桥。
    嬷嬷他忙三步并作两步上桥,欲接过苏嬷嬷手中的木车,您怎么也不等我。
    别沾手了,今儿个不重,我能行。苏嬷嬷抬手将人拦下,笑眯眯道:其实那回也是我头前闪了腰,搁平时我都是能行的;你们年轻人要忙的事儿多了去了,用不着每天跟我这个老婆子耽误工夫。
    这下坡啊,比上坡危险。白鸥还是犟着劲儿在一旁拽着木车,万一要是车太重了抓不住,带着人一块儿从这坡上滚下去,可不得了。
    苏嬷嬷犟不过白鸥,最后只得撒了手,待白鸥将车子推到平地上停下转身,她才朝白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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