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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亡国之君的日子里——青渊在水(68)

    土豆不能存放太久,到了六月底,顾励便着人把土豆拿到市场上去出售,为了防止有酒楼囤货居奇,他特意交代,土豆需得限购,一人购买不得超过十斤。
    此外,他也在《大楚晨报》上介绍过土豆,特意写清楚,土豆发了芽、表皮变青便有了毒,绝对不能再吃。
    于是到了六月末,京城内眼红仙人居多时的酒楼饭馆,也都研究出了一两道土豆菜了。
    左世爵是不会外出堂食的,宝钞司案风波刚过,他需得谨慎低调才是,所以他让家仆把土豆买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家仆无论怎么做,就是觉着还差了一点味道。
    左世爵皱着眉头,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餐,把自己锁进了书房内。
    他的话本子才写到一半,与金庸的约定却都已经过去了一半之期了!他必须在七月中旬前把话本子付梓!
    左世爵拔了一夜的胡子,勉强写了几页纸,忧心忡忡地睡下。第二天一早,他用了早膳,正准备去官署,家仆买了今天的《大楚晨报》回来,一并拿回来的,还有一本厚厚的册子。
    左世爵已经预料到了什么,竟不敢翻看。这家仆不知道他心中的恐惧,一板一眼地回禀:老爷,今天小人去报坊的时候,正巧看见报坊正在售卖这《倚天屠龙记》,据说这便是那金庸先生的新作!
    左世爵双手颤抖,不敢相信,颓然坐到在椅子上。他喃喃道:怎么可能?这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焉能写得出来?!
    难道这世上,当真有人文采学识胜过我之人?!不!绝对不可能!左世爵忽然暴起,怒吼道:我不相信!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倚天屠龙记》,究竟还有没有往日的水准!
    他十指如爪,一把抓起书册翻阅。然而只是看了一个开头,左世爵便知道,这就是金先生的一贯水准!
    哪怕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作文,亦能保持如此超高水准!
    这人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
    有如此才华,他焉能不识得此人?!
    第74章
    左世爵精神恍惚地去了官署。
    官署内,莫说是他,其他人也压根无心办公。
    报坊新出的书,这些官吏们人手一本,趁早晨的功夫读了个开头,此时都心痒难耐,准备看张君宝要如何大杀四方。
    无奈吏部考勤严格,更有穆丞相、江御史等人不时走动巡视,这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书,只能苦苦挨到用午饭的时间,把书抽出来,坐在案前,迫不及待如饥似渴地研读。
    读了小半个时辰,一郎中开口道:金庸先生这次的笔法,倒有些不同流俗啊。
    一主事看书极快,已经看完张君宝创立武当,看到张翠山出场一节,恍然道:原来这书写的不是张君宝,而是张翠山!哈哈,哈哈,的确不同流俗,不过这文笔还是一如既往地老练!
    这些人虽然知道金庸先生与了趣的隔空骂战,但他们并不知道了趣就是左尚书,讨论起来也肆无忌惮。
    一人问:你们说,这次究竟是金庸先生会胜出,还是了趣禅师更胜一筹?
    自然是金庸先生!众官员们毫不犹豫站队。一人说:了趣禅师的确才华横溢,比之于我自然胜出百倍,可我觉得,他的格局是远不如金庸先生的!
    左世爵在走廊上听见,险些呕出一口血来。他下午告了假,挟着书回到左府,立刻把自己关入书房内,话本子也不写了,把一本《倚天屠龙记》翻得哗哗作响,恶狠狠道:我倒要看看,这破书格局在何处!
    看到张三丰年迈,张翠山出场,左世爵嗤笑道:张三丰着墨数万字,却又忽然换成张翠山,这般云里雾绕,实在不是甚高明写法。
    然而嘴上这般说,他还是忍不住继续看下去,只觉得越看越上头,待看到张翠山与殷素素被金毛狮王追杀至岛上,还生下一个孩儿,左世爵忍不住点评道:进展这般迅速,倒要看看你后头怎么写!
    到了子时,终于看到百岁寿宴摧肝肠,张翠山与殷素素双双身死,左世爵瞳孔地震,怒道:焉有这般写法!着墨数十万字,居然把角儿写死了!太胡闹!太荒唐!
    左世爵放下书,心中安定,喃喃道:看来这老金也是急了些,一个月里写出这般厚重的一本书,又有多少时间布局?他输了。哈哈。
    左世爵放下心来,倒头就睡,然而他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词叫:有才,任性!
    第二天到了官署,见着手底下人各个顶着个黑眼圈,显然是熬夜点灯看书了。左世爵无所谓,反正待他的话本子写好付梓,这些人就知道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然而,蹲守在报坊附近的家仆,给左世爵带来了不利消息:那报坊整日都在刊印书册,来买《倚天屠龙记》之人络绎不绝,这几天就没消停过。
    这帮人都是冲着金庸先生的名气来的,待他们发现这书大失水准,定然就不会再上当了!左世爵想了想,交代家仆:你找些人去人多处引导一二。
    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只不过以前是吹捧自己,这一次,是为了抹黑对手。
    家仆领命而去。
    然而第二天,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来找左府的家仆了。
    这些人都是些老手,原本以为这次的任务也是信手拈来,哪知道还没说两句便犯了众怒,被人赶出茶楼。他们换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居然被人认出来多次抹黑倚天屠龙记,被愤怒的读书人们打了一顿。
    左世爵都呆了。
    家仆哭丧着脸,说:老爷,现在外头都在说,一定是了趣禅师写不出来,又见金先生写的这般好,所以买通人手刻意抹黑呢!
    左世爵沉默半晌,交代家仆:取些钱给这些人治伤吧。
    家仆离开,左世爵翻出那本被他拿去垫枕头的《倚天屠龙记》,恶狠狠道:我倒要看看,连翻换角儿,这金庸还要怎么写下去!
    然而一看,就上头了。
    左世爵熬夜看书,精神恍惚,到了官署,人还懵着。待散了衙,他连厨子新近研究出来的清炒土豆丝也不想吃,拿了个白馍,边吃边看。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待左世爵看完整本书,不禁喃喃道:这个金庸,究竟是谁?这世上当真有我不能超越之人吗?
    左世爵一世自负自恋,忽然遇到此等平生之劲敌,被打击得这般惨烈,只觉得心如死灰,了无生趣。
    左世爵有些什么样波澜壮阔的心理活动,顾励是不知道的,他正在为雨季的到来而发愁。
    今年虽不会有水患,但运河的大小河道也需要逡梳,他需得选派几人去治水,以免过几年起了水患再来临时抱佛脚。
    往常治水,都是太监加朝廷官员共同治水,但是顾励不想让宫廷宦官过多地参与到朝政一事中。他问穆丞相,对治水一事,有没有好的人选。
    穆丞相想了想,提议道:陛下,有一个人,虽然年轻,但是于治水一事上颇有见地。
    顾励沉默半晌,忽然说:穆丞相,您上次说这话,是举荐傅少阁的时候。
    穆丞相呵呵笑道:陛下怎么问,臣便怎么说。陛下要治水能臣,臣便举荐人才。
    这人是谁?
    此人是太仆寺寺丞,聂光裕。
    顾励:哦,又是太仆寺的寺丞啊。
    穆丞相笑而不语。
    这聂光裕于治水之事上有什么过人之处?
    聂寺丞虽然年轻,但他祖父乃是治水名臣聂峰。他年幼时便跟着祖父,见多识广。他入仕后,原先是在工部任主事,写过几篇治水的奏疏,老臣找来看过,以为此人深得他祖父的精髓,是个可造之材。
    顾励点头,想了想,问道:还有别的人选吗?
    还有一人穆丞相沉吟,有些犹豫。
    顾励笑道:丞相为何犹豫不决?这人总不会是已经发配辽东的傅少阁吧。
    穆丞相摇头,说:并不是傅郎中,只不过此人与傅郎中一样,曾经犯过错,不知陛下可还愿意起用他?
    这人是谁?
    前都察院左都御史,夏星骋。
    这名字仿佛已十分久远,顾励想了片刻,终于回忆起来。这位曾经是王正的党羽,在朝中时与左世爵是死对头,后来顾励彻查王正案,把这人削职为民,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穆丞相为何举荐他?
    夏御史曾任工部侍郎,景顺十年那次大洪水,就是夏御史临危受命,带人前去黄河边治水的。夏御史唉,夏御史曾经也是个心怀理想,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啊,陛下提起治水,老臣自然便想起了他。
    顾励想了想,还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用夏星骋。他这才下台几个月,若是又起复,朝臣们怎么想,百姓们怎么想?
    可是,教他意外的是,过了没两天,他居然收到了一封投书,乃是夏星骋请人带进京城里来的。
    夏星骋回了老家开封,近来到了六月,雨水便多起来,夏星骋担心黄河支流要淹开封,特意投书请陛下派人治水,又在投书中写了数条治水良方。
    这书信乃是他十多日前便写下的,夏星骋还在信中说,无论陛下派谁来治水,他都愿意协助此人,不求分文报酬。
    顾励想了想,便下旨调派聂光裕并几名工部主事前去开封治水,夏星骋全力协助治水一事。
    顾励批了大笔的钱,此外还给了聂光裕一个锦囊妙计。这秘方他在焦烈威开拔时也曾给过,那就是水泥的制造方法。
    水泥其实挺简单,只需要石灰黏土磨粉混合,煅烧后再和铁矿渣一同磨粉,加水搅拌便可使用。大楚和明朝一样,在十七世纪出已经掌握了成熟的石灰烧制技术,要制作水泥还是挺容易的。
    虽然水泥易开裂,筑城墙水坝还需得钢筋,但用水泥填补水坝修补城墙还是没问题的。
    他亲自把聂光裕送到城外,盼着他们这一行人能把治水之事做好,不说解决百年后患,能维持黄河十年之稳,也是造福万民的大功一件。
    聂光裕骑在马上,带人离开。
    妻子他已经托付给了姑姑照顾,也留下了足够的钱财。虽然购买雄阉马一事,计少卿也已经认罪,赖不到他头上,有投名状在手,他眼下是很安全的。可这京城中,还有左世爵那个老狐狸在,他没有施展的余地。
    出京治水,虽然凶险,但或许也是他的机缘。
    聂光裕回头看了一眼。
    这京城,他迟早有回来的一天。
    左府。
    左世爵已经知道聂光裕出京治水的事情了。
    也知道陛下派了夏星骋全力协助治水一事,这几天不少人来旁敲侧击,打探他的态度,看样子是认定夏星骋起复在望。
    左世爵倒不在乎夏星骋会不会起复,他的党羽都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别说阉党,就连自己,也已经元气大伤,现如今若说朝廷还有什么党派,那大概就是陛下党吧。
    他烦恼的,是另一件事。
    眼看七月中旬就要到了,可他的话本子还是只写到一半,左世爵越是着急,便越是写不出来,枯坐一天憋出几页纸,隔天再看又觉得自己所写宛如狗屎,不名一文!
    这般折腾了几日,左世爵便病倒了,躺在床上盯着蚊帐,默默想着金庸究竟是谁,为什么世上有这等奇人?难道这就是老天降下来折磨他左世爵的?
    想他左世爵,年仅二十便高中状元,此后在朝中不说仕途坦荡,可四十岁上已做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即便王正大权在握,自己一样能团结党徒,与之抗衡,这大楚十七朝国君,似他这般有能力的臣子,数不出一只手来!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既生左,又为何要生金啊!
    左世爵休息几日,又强撑着坐起来,让家仆替他磨墨,奋笔疾书。他有预感,这部话本或许就是他的绝唱,他留在这人世间最后的声响,务必要惊天动地!
    待到七月二十,稿子终于全部写完。左世爵已没有精力再修改,让家仆把稿子交到报坊,便一病不起。这份稿子已经消耗了他全部的精气神,他的健康状况,已被创作摧残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待书籍一付梓,左世爵便迫不及待地叫家仆们去报坊买书,就算知道,自己可能无法超过《倚天屠龙记》的销量了,可他无论如何,不能输得太惨淡!
    待到了七月三十日,报坊把两本书的销量贴在门口,一大清早家仆便去看了,来回禀左世爵后,他沉默良久,让家仆扶着,进了宫去。
    报坊要交关市之税,不可能在销量上动手脚,他现在唯有一事不明,那就是这位金庸先生,究竟是谁?!
    无论如何,左世爵要问个明白。
    顾励本在宫里跟崔释商量推广土豆种植的事,见左世爵来了,崔释便先行退下。
    顾励一见左世爵这模样,便大吃一惊,七月初他还上过朝,七月中旬还曾去吏部走动过,不过短短十来日日没见,怎么左世爵就成了这般老态龙钟的模样了?
    他这是怎么了?
    顾励连忙着人与他看座,虽然讨厌左世爵,可看他这般衰朽的模样,顾励也着实有些不落忍,问道:左尚书,您这是怎么了?
    左世爵听出陛下言辞中的关切之意,涕泪交流,说:陛下,您可真是害苦了老臣啊。
    顾励愕然,难道是左世爵猜到是他顶着金庸先生的马甲与他文斗?
    左世爵擦了把眼泪,叹道:陛下,若当初你未曾找过老臣写《耿郎君赴京告御状》,或许老臣也不会与金庸先生生出比斗之心。便不会为了写一部话本子,把自己熬到这般灯枯油尽的地步。
    顾励叹了口气,说:左尚书啊,你便是这般不敢屈居人下的性子啊,就算朕不找你,你能忍得住技痒吗?怕是也已经私底下写几个白话本子付梓刊刻,想要与金庸先生一较高下了。
    不肯屈居穆丞相之下也好,不肯屈居金庸先生之下也好,左世爵便是这样的人。虽然有能力,但这般争强好胜,反而葬送了自己。
    左世爵听罢,沉默良久,喟叹一声,说:陛下,老臣已到了这般田地,只想问陛下一句,那金庸先生,究竟是谁?但求陛下给老臣一个明白。
    顾励见他这可怜的模样,也不落忍,说:金庸先生已经过世了,朕手中不过有几部他的遗稿,他并非是此间人士。
    左世爵怔了怔,问道:那与我文斗之人,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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