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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和尚他有条龙[重生]——辛垣辞(37)

    孟平杉孤身一人站在城墙上,一身铠甲,漠视着下方的敌军。
    炮火已经停了下来,后方的敌军推着攻城车碾过了地上的尸体,一下一下撞击着城门。
    呐喊声和撞击声中,城门后方的木椽应声而断,眼见着敌军就要破门入城,四周忽然刮起了狂风。
    那阵风比任何一个严冬的寒风都要冷,从头顶灌到了脚底,伴着一声声凄厉的鬼怪哭嚎声,像从黄泉之下吹起的一般,阴森得令人毛骨悚然。
    天色一下子变得比最深的夜还要暗,厉鬼的爪子破开黄土伸出了地面,无数精怪从四方涌来,附到了攻城的敌军身上,吸噬着他们的骨血和魂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尚未等孟平杉反应过来,便已经结束了。
    天光复现,鬼怪退散之后,信陵城下只剩下敌军的尸体,和一身白衣、手执饕餮玉印的傅鸣遥。
    傅鸣遥带着饕餮玉印下山是想投身朝野,匡扶皇室正统,可没想到自己明明已经离开了,又巴巴地赶回来,借鬼神之力杀敌军于无形,救孟平杉和信陵城于水火危难之中。
    他一直在低声叫自己转身离开,可是遥遥对上城门上的视线,却怎么都转不了身。
    孟平杉站在城楼上看了他很久,才缓缓转身走下了城楼,亲自打开城门,踩着地上的鲜血和尸体走到傅鸣遥跟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蹭了蹭,低声道:鸣遥,我想你。
    傅鸣遥叹了口气,回抱住他,轻轻应了声,嗯。
    他任孟平杉牵着回到了城主府,一再叮嘱孟平杉不要让人知道他回来了,也不要将借力鬼怪屠杀敌军的消息泄露出去,以免引起百姓的恐慌和仙门的不满。
    但是他却没有告诉孟平杉,用饕餮玉印召唤鬼怪之力会遭受反噬,屠杀了上万条人命,他的寿数便也到了头,换得一身病痛和死后的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他本该像上回一样悄悄离开,托付了饕餮印便找个地方安然死去,可是每每见孟平杉拉着他的手对着他笑,又狠不下心来,日复一日地对自己说:再等等,明日再走。
    这个明日一拖,便拖了两个月,梦境的画面走马灯一般快速地过着,停在了孟平杉受封信陵城主的那天。
    彼时傅鸣遥的身体已经快要熬不住了,他怕再在城主府留下去会被孟平杉发现,于是趁着孟平杉出去受封的时候,带着早早就收拾好的行李从后院的高墙翻了出去,只是没想到一落地就被城主府的府兵擒住了,本该在正厅受封的孟平杉出现在了他跟前。
    孟平杉阴沉着一张脸盯着他看了很久,一脚踹开了擒着傅鸣遥的府兵,连拖带拽地把他拖回了小院里,紧紧闭上了房门。
    为什么要走?孟平杉红着一双眼睛问他,下一刻将桌上的茶壶茶盏全都扫到了地上,低吼道:我以为你回来救我是因为你心里也有我,我事事都依从你,每晚都提心吊胆怕你再静悄悄地从我身边离开,可你为什么还是要走?!
    因为我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我不想你看着我死在面前。
    傅鸣遥的声音很平淡,像兜头的冷水浇熄了孟平杉的怒火,凉得整颗心都在发寒。
    我不信!孟平杉不可置信一般瞪大了眼睛,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怎么会?你明明好好的
    你以为鬼神之力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借的?傅鸣遥也不挣开他的手,只淡淡地回视着他,笑着反问。
    孟平杉是傅鸣遥离开天玑门后第一个以心相待的人,傅鸣遥身上有饕餮印他是知道的,起初孟平杉只以为是夸大,直到那日在城门外亲眼所见才相信了,可他如果知道会用傅鸣遥的命作代价,他宁愿那日就死在信陵城的城楼上。
    那日孟平杉几乎是逃命一般地离开了傅鸣遥居住的小院,一路踉踉跄跄地也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一连好几日没有再回去见傅鸣遥,只是派了一支亲卫队将院子围得严严实实。
    若是以前的傅鸣遥,他要走这些人自然拦不住,可现在的傅鸣遥已经到了接近油尽灯枯的时候,既然走不掉便干脆闲下来养鱼看花,数着手指头过剩下的日子。
    不过过去了十数日,傅鸣遥便卧床不起,整日整日地昏睡,身形渐渐消瘦了下去,好像一个没看住就会被阎王爷勾去了魂魄。
    因着这是在梦境里,所以即便梦里的傅鸣遥已经昏睡了过去,也能看到孟平杉在做什么。
    傅鸣遥当初和他说起饕餮印的时候,顺带也提到了一件叫如意笔的东西,他这些天一直没有来看傅鸣遥,便是差人去寻找如意笔的下落,又亲自去跑了一趟,才得到了十几年的阳寿,续到了傅鸣遥身上。
    孟平杉满心欢喜地等着傅鸣遥醒来,以为这偷来的十数年也够他们厮守,没想到傅鸣遥醒来之后起了疑心,知道是他用如意笔替自己续阳寿,更是大发雷霆,一直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傅鸣遥的性命虽然暂时保住了,可是用饕餮印召唤鬼怪的反噬仍旧落在他身上,他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浑身上下几乎没有没有不疼的地方,连呼出一口气都是痛的。
    他本想抱一丝希望回天玑门秉明师尊,寻找解决的办法,可孟平杉担心他只是找了个理由诓骗自己,以为他走了便不会回来,于是将他软禁在了小院里,在院子外头栽了一片梅林,林子里藏下了机关暗器,不让外面的人进来,也不让里面的人出去。
    孟平杉没有再对任何人提起过傅鸣遥,只是每天不管多忙,都会抽出空闲去见傅鸣遥。
    傅鸣遥见离开无望,也不再做什么打算,每日不言不语地,打算在院子里度过残生。
    约莫过了两年时间,傅鸣遥的身体越来越差,一双腿瘫痪了站不起来,只能整日躺在床上,或是由孟平杉抱着到院子里晒太阳。
    傅鸣遥看着那个悉心照顾自己的男人,心中生起了悔恨,恨自己当初把如意笔的事告诉了他,恨自己当年走了又回来,恨自己明明被他当囚犯似的关了起来却又贪恋他的温柔。
    于是有一日,趁着孟平杉不在的时候,他便用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自杀了。
    只是他自杀的力道不太够,没能一刀了断自己,硬是吊了一口气,拖到了孟平杉第二次为自己续上阳寿。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傅鸣遥一想到自己是因为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才能活着,便觉得无比后悔无比可怖,千方百计趁着孟平杉不留意的时候自杀,可是孟平杉在四周放了很多人,他一次次地没能死干脆,孟平杉便一次次地杀人为他续命。
    不知道到底是第几次从黄泉路上被人拽了回来,傅鸣遥一睁眼,就看到孟平杉坐在他边上,握着他的一只手,笑着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但是你要知道,你想自杀,只会有更多人为你送命。
    傅鸣遥第一次从心底里觉得害怕,他看不清楚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能够心狠手辣沾着满手鲜血的人。
    他害怕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他想解脱而丧命,所以再也没有做过自杀的事情,也再没能力做这样的事情,因为那日醒来之后,他的双手也没有了知觉,只能像个活死人一般在床上喘着气。
    如意笔夺来的阳寿不会原原本本续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头一回续阳寿能续一半,往后每一回,都会越续越少。
    傅鸣遥身上已经不知道续了多少回寿命,就算是二十年的阳寿放在他身上怕是也只能撑几个月,孟平杉一意孤行得不肯放他去死,只能威胁林应替他寻阳寿,吊着他的性命,一拖便是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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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弥陀佛。吾念轻轻念了声佛号,闭上了眼睛。
    司淮转头看了他一眼,往前挥出一道灵光,止住了往下变换的梦境。
    所谓探梦,便是施法者将熟睡之人心里最深处的东西以梦的形式唤醒,再以意念的方式进入梦境里,像个透明人一般窥探完整个梦境。
    傅鸣遥的这场梦,不需要再往后看,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要他一直活着,饕餮印的反噬就会变本加厉地落到他身上,瘫痪了手脚之后,再后来就瞎了眼睛,说不定再过些时候耳朵也听不见了,嘴巴也说不了了,直到加在他身上的阳寿再也续不上去,才能咽下吊了十几年的那口气。
    所以明峤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一种得到解脱的希望,他告诉明峤这些东西,想让他为自己画一场圆满的美梦,摆脱这些年的痛苦安然死去。
    只是明峤没有拿到千秋卷,也没有拿到如意笔,所以傅鸣遥才答应明峤替他证实那番话,好让他把这个能替他完成心愿的人带过来。
    梦境里的一切都是虚的,司淮碰不到吾念,只得望着他的侧脸,轻声道:看也看过了,确实是一段沾满了无辜性命的孽缘。这件事错本不在傅鸣遥,他也没几日可活了,要不要替他安然解脱,全凭你的意思。
    吾念还在低声念着经文,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司淮。
    他的袖子里飞出来一块玉玦碎片,飘飘浮浮地落到半空中,迸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刹那间将眼前的画面变作了一片苍茫的白色。
    阿弥陀佛吾念道:我佛慈悲,傅公子本无害人之心,却遭受了十几年的罪过,若凭我之力能助他解脱,坏了戒律也无妨。
    佛门戒律不杀生,可你是在救人,不是在杀人。司淮盯着他的脸,轻声道。
    吾念听到这句话,眼里闪过一点星芒,轻轻笑了一下,转头看向那道碎片发出的光。
    他不知道这玉玦碎片该怎么用,也不知道要如何为傅鸣遥编一场完满的梦,只是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小声地指示着他念诵经文。
    吾念的手上结出了一道梵文印记,带着金色的佛光,落到了那块碎玉上方,循着他念经的声音,白光和金光慢慢地在眼前消散,眼前的场景变回了十几年前,孟平杉拉着傅鸣遥醉酒的那个夜晚。
    那天的夜色其实很美,朦胧的光晕照在孟平杉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柔和。
    傅鸣遥沉着一张脸地坐在另一边,见他拿起酒壶对着壶嘴就要喝,赶紧一把抢了过去抱在怀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还生气呢?孟平杉使劲地眨了两下眼睛,看清了他怀里抱着的酒壶,站起身来就要去抢。
    傅鸣遥怕他抢过去喝个烂醉,索性也站了起来,转过身正要走,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拽到了怀里,手里的酒壶一下子没抱稳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香醇的酒香弥漫到了空气中。
    孟平杉双手环住了傅鸣遥的腰,力气大得不容许他挣开,他把脑袋埋到傅鸣遥的肩侧,轻轻蹭着他的脸颊,低声道:鸣遥,我喜欢你。
    傅鸣遥被他喷在颈侧的气息弄得有些痒,躲了几下都躲不过去,只好回握住了他环在腰上的手,轻轻叹了一声。
    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凉,傅鸣遥的鼻尖嗅到的全是酒的香味,还有一丝淡淡的孟平杉身上的气息。
    他侧过头轻轻撞了一下孟平杉的脑袋,道:我也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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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饕餮玉印 十七
    寒雨下了一夜,直到清晨才随着笛音一起停了下来。
    司淮缓缓睁开眼睛,转手将笛子塞回了袖子里,转头望向躺椅上的人。
    傅鸣遥的脑袋稍稍歪向一侧,姿势和昨夜睡前一样,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脸色依旧苍白,唇角却有了笑意。
    阿弥陀佛吾念默念了一声,抽回覆在傅鸣遥手背上的手,合掌念起了超度经文。
    身后传来一阵珠帘响动的声音,转头看去,才发现孟平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亭子外,高大的身形此刻显得有些佝偻,脸上冒出了胡茬,仿佛一夜间就爬满了沧桑。
    表兄明峤看着他的模样想伸手去扶,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来,掀起衣袍下摆就要往下跪去,被孟平杉一把托住又拉了起来。
    孟平杉的视线死死盯着傅鸣遥,这些年他的身形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也很久不曾舒心地笑过,这副温柔的模样看起来像睡熟了做着美梦,美好得让他不忍心开口打破。
    他走得安稳吗?孟平杉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开口的声音有些发颤。
    明峤以为他回来看到傅鸣遥已经死了定然要疯要狂,已经做好了和他动手的准备,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冷静,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表兄你还好吗?明峤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担心他莫不是伤心过度魔怔了。
    好好得很孟平杉机械般木然地点了几下头,忽然红着一双眼睛放声笑了起来,低吼道:你们一起算计我!我能不好吗!?
    鸣遥兄他
    我知道是他的意思!孟平杉厉声打断他的话,胸口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用尽了全力控制自己颤抖的身体,笑得无比苍凉、无比悲哀。
    我知道是他的意思,不然我昨晚根本不会去连云府,也不会喝你那席酒。他会寸步不离地守在这儿,不会让任何人靠近他的鸣遥。
    可这偏偏是傅鸣遥的意思,是他这十几年来在城主府里唯一想要的解脱。
    孟平杉有些步子不稳地朝傅鸣遥走过去,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从未觉得这么长,长得仿佛要用尽整个余生才能走到那人的身旁。
    往常他走近傅鸣遥的时候,即便他在深眠也会立刻醒过来,睁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望向他的方向,漠然得没有丝毫情绪。
    而今日,他睡着的模样这般温柔、这般宁静,就这么从他身边离开,再也不会醒来。
    鸣遥孟平杉轻轻唤了他一声,脸上的笑慢慢变得扭曲,脖子上爬满了暴怒的青筋,浑身颤抖着,忽然变作了一只发怒的猛兽,低吼着掀翻了旁边的桌子,一把推开塌边的司淮和吾念,踉跄了一下跪到了傅鸣遥的躺椅边。
    盖在他身上的锦裘掉了一角在地上,沾了些飘进来的雨水。
    傅鸣遥抓过他放在外面的还带着些余温的手,动作轻缓地塞回了锦裘底下,颤抖着不发一言,却像个失了糖果的孩子一般,哭得满面泪痕。
    都说大丈夫顶天立地,牙齿打掉了也要和着血吞下去,可谁知道,他们失去了挚爱之人,也会哭得心如死灰。
    鸣遥,你爱过我吗?孟平杉伸手抚着那张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双手忽然抓上了傅鸣遥的肩膀,力气大得仿佛要嵌进他的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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