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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开书铺(穿书)——东家书(50)

    流萤四下飞舞,祖父只摇着扇子:我原不想让你到国外念书,高中应在国内读的。许多古文诗词,这里又不会教。
    苏遥凑在他身边蹭扇子风,趴在祖父的轮椅上:有爷爷教我就行了。
    笑着却又偏偏头,微有失落:爷爷不在家,爸妈又隔三差五出去考察,我也不想在家。总觉得大伯和叔
    他察觉到自己在告状,便住了口。他虽年岁不大,却生性敏感,能感觉到旁人若有若无的敌意与防备。
    苏遥记得,那时祖父幽幽叹口气,轻轻地拍拍他的肩头,欲言又止一会儿,却终究什么也没说:你跟着我就很好。
    苏遥从未仔细想过祖父这些奇怪反应,就好像,那时他也从未想过,为什么他与爸妈、祖父,乃至过世的祖母,都长得并不像。
    直到大伯母将领养证与亲子鉴定书都扔到他眼前。
    大伯母对他说:你根本就不该姓苏。
    苏遥的人生,以十六岁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
    十六岁之前,他是苏家的小孩;十六岁之后,他只是苏遥。
    他穿来的那个晚上,在车祸晕倒前,尚存一丝清醒。他想他大约是要死了,但这个世界上大约不会有任何人因他的死而难过。
    苏遥很难过。
    在难过中闭上了眼。
    但或许是上苍可怜他,给了他再活一次的机会。
    这个世界对他很好。
    苏遥在这个世界有一模一样的名字,一模一样的脸,却有不同的家人与朋友。
    他们都对苏遥很好。
    苏遥很满足了。
    苏遥记得,祖父临终之前,在病床上拉住他的手:遥遥,吃饭了吗?
    他那时刚从学校匆匆忙忙赶到,哭着摇摇头。
    祖父的意识已不甚清醒,只喃喃道:怎么不吃饭呢?要好好吃饭啊。
    这是祖父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如今,也算是实现了吧。
    苏遥想得出神,呆呆立在池边许久,旁边一人高声唤了一句,才回过神。
    老摊主生得慈眉善目,很是和蔼:二位公子要红绸吗?这会子人不多,正好挑个好地方系上,方才人多,好地方都系不上呢。
    苏遥心下正感喟,兀自平复些许,便笑笑:多拿些来。
    老摊主忙忙地拿出一大把,一边指着栏杆,一边与苏遥道:这些安康长寿,系那边;这些出入平安,系那个栏柱;这些保学业,公子别系下边,高中高中,得往高了系;这些保财运,这些保姻缘
    苏遥都拿走了,给齐伯阿言成安分别系上,又给爸妈祖父母系上,再给原主系上一条。
    也不知原主去后,到了哪个世界。无论何处,都希望能平安健康。
    苏遥想了想,又抽出一条,望向一直跟着他的傅陵:我给傅先生也系一条,傅先生想系哪儿?
    傅相不计较这些,但最好的,当然是姻缘。
    傅陵挑眉,只笑:苏老板系哪里都好。
    苏遥想了一遭,还是给系了个安康长寿。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保命要紧。
    他这般想着,便给年岁大的吴叔也系一条,又给陆山长和夫人系上。
    再默了默,索性给谢琅白悯许泽都系一条。
    来都来了,都系上。
    傅陵方才还挺美,瞧着苏遥批发一般往上系,越来越酸。
    苏遥系完,身边已站着一只醋溜傅鸽。
    傅鸽鸽既没有被系在姻缘,又与许多头猪放在一起,心内直酸得冒泡泡。
    系这么多,怎么不给桂皮也系上?
    苏遥还当真想到了:不知道对猫猫狗狗灵不灵,要不然给桂皮也系一条?
    傅鸽子拒绝被美人和自家猫系在一起。
    奇耻大辱。
    傅鸽子立刻义正言辞地阻拦:这绸子想是贵得很,也未必有用,还是算了吧。
    傅鸽子居然会在意钱了。
    有进步。
    苏遥不能阻碍人家进步,于是从善如流:那算了。又笑笑:回去多给桂皮买点小河鱼。
    傅鸽子脸色略好一丢丢,便瞧见苏遥递来手中剩下红绸:傅先生不系两根么?
    略微顿一下,又试探道:给傅老侯爷系一根?
    傅陵稍稍一怔。
    他与小傅大人日常闲聊,都是傅老侯爷地喊,正经喊亲爹的次数屈指可数。
    苏遥这般一喊,傅陵心内忽有些发笑。
    他顺势接过一条,随手系在安康长寿上。
    您老在天之灵瞧见我找的人了吧,脾性多好,还没进门就想着缓和咱俩的关系。
    回头带他去给您上坟。
    傅陵系完,便也顺着给母亲也系一条,又给小傅大人系一条。
    苏遥偏头:就好了吗?
    日光澄澈透亮,映在苏遥明净的眼眸中。
    苏遥微微疑惑或是微露好奇之时,总带些不自知的孩子气。偏偏他平素温和稳重,偶尔如此,最为撩人。
    傅陵心尖微动,抽出一根:还剩一条。
    苏遥一低头,却见抽走的是白头偕老的红绸。
    苏遥心下微微一动。
    他不由垂眸,稍显局促,见傅陵扬眉走来,又咽下话头。
    他很想问问傅陵系得是谁。
    有点期待,有点紧张,又有点不安。
    却又自觉没有立场打听人家的私事。
    他心绪浮动,尚未拿定主意,便被跑来的齐伯打断:公子,马大夫给您还药囊来了。
    苏遥一顿,便瞧见马大夫站在树荫处,拿手在眼前搭个棚,朗声笑道:白兄你看,我就说肯定在莲花池!苏老板与夫君一同出门,怎么可能不来莲花池系姻缘呢!你看我猜得准不
    马大夫生得人高马大。
    可惜有些缺心眼。
    白悯面色阴沉沉地立在一旁,他都未察觉,将药囊还给苏遥时,还称赞一句:苏老板的夫君果真一表人才!什么时候的事,咱们都没听
    他要殷殷上前来套近乎,被两道声音同时打断:不是夫君!
    苏遥局促不安。
    白悯忿忿不平。
    众人一静,傅陵只笑得云淡风轻:确实不是夫君呢。
    傅相的咬字非常有重音,这就不能怪马大夫心粗了,被这般一误导,忙忙笑道:是我冒昧了,喊早了!喊早了这不是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亲同事白大夫面色更黑了。
    苏遥于心内捂脸。
    果然,又到陈述事实都会出事的场合了。
    好在这马大夫没有继续搅和下去:白兄你们熟,你们先聊着,我把那老夫人送咱们济仁堂,你明儿得空再给看看哈。
    白大夫的脸色已十分难看了。
    这人一走,白悯只看苏遥:苏老板方才为何要跑?
    又瞧一眼傅陵:你瞒着我与傅先生一起出门,又为什么?
    当事苏遥就是后悔,很后悔。
    早知道当初就直说了。
    我就生怕你们遇见吵起来,这还是遇见了。
    瞧着还得吵起来。
    苏遥正要拿出方才应付许泽的话,再来上一遍,身旁的傅鸽子却开口了。
    傅陵淡淡一笑:不为什么。我让苏老板这样说的。我最先约苏老板出来玩,不想有外人掺和。
    又是外人。
    你也是外人!
    傅相只要开口,就能气得人一肚子火。
    白悯面色眼见着不好,苏遥忙圆场:不是这
    但他这句话还没圆完,白悯身后便又来一人:谁先约的不重要,反正都遇见了。
    谢琅行来,挑眉笑笑:傅先生不想也没办法,人生在世,就是这么巧。
    苏遥一时无奈,正要再继续开口,又见许泽从后面赶来。
    苏遥苏遥躺平了。
    行了,你们开始吧。
    反正此地人少,打起来也算宽敞。
    许泽走过来,倒是顿了下:天气热,苏老板去茶摊歇一歇么?
    歇。
    你们想干啥干啥,我没有意见。
    苏遥点个头,五个人暗潮汹涌地踏进树荫下的茶摊。
    茶摊的摊主是位伶俐小厮,瞧着这气势汹汹的架势,手中茶壶都抖了三抖。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不会是来砸我摊子的吧
    他这厢心内犹疑,踏入茶摊的五个人却顾不上理会他。
    齐伯与吴叔不会与他们坐在一处,茶摊的四方小桌,他们有五个人。
    四头猪打死也不可能坐在一起。
    那必定有一个人与苏遥坐在一起。
    四个人对视一眼,先飞快地各自占据一面桌子。
    苏遥落后一步,踏进去的时候,才刚刚想到此处。
    四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苏遥:
    苏遥突然就很想退一步出去。
    不是,你们互相看不顺眼,干嘛非要坐在一起啊?
    这架势,是打算搓一局麻将泯恩仇么?
    那要不然我先去给你们买桌麻将?
    第60章 修罗场(二)扫鸽联盟
    盛夏的日光映在灼灼红莲之上,于正午时分,平添一笔炽烈。
    林荫池边俱是灼热,茶摊中却一派阴沉沉。
    分明是一桌黑脸,偏偏在望向苏遥时,皆露出些许热切的期待。
    苏遥:
    这就很像你在幼儿园中,有一号小盆友与二号小盆友两个小伙伴。有一天他们打架了,你背着小书包到教室,然后他俩拿着不同的玩具望着你。
    问你要和谁玩。
    苏遥确信,他在幼儿园之后,就没经历过这种画面了。
    而且他面前有四个小盆友。
    并且他们都没有拿玩具。
    还不如幼儿园场景,起码那个命题条件还可以按照玩具选。
    苏遥一顿,只求助般地望向齐伯与吴叔。
    齐伯与吴叔远远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笑而不语。
    白菜家属齐伯:我不插手。就当听相声,反正就算他们互相把对方撕了,都不舍得碰我家公子一下。
    某鸽家属吴叔:我也不插手。就当听相声,反正他们也撕不赢我家大公子。
    齐伯与吴叔对视一眼,露出迷之微笑。
    苏遥:
    这种局面最合适的做法,当然是--
    谁都不选。
    苏遥温和笑笑:天热,咱们也不用挤在同一张桌子上。我坐这边就
    苏遥就近坐下,这句话还没说完,四个人飞快地就跑过来。
    很好,傅鸽子赢了。
    好巧不巧,苏遥正坐在他身侧的桌子,傅相一个大长腿,直接跨到苏遥身边。
    并眼疾手快地哗啦一声打开折扇,坐下:天热,苏老板正好蹭我的扇子。
    剩下的三人一脸忿忿。
    掩过阴沉眸色,三面落座。
    傅相坐拥美人,摇着扇子,笑得云淡风轻。
    苏遥苏遥勉强笑笑。
    这好像和幼儿园命题不太一样。
    毕竟幼儿园的小盆友打完架,不会还非要坐在一起
    苏遥默默端起茶壶,抿一口茶压压惊。
    日光明澈,这一桌子人坐在一起沉默不言,气氛着实非常诡异。
    但茶摊中的小厮已从方才那个走位看明白了。
    大型抢白菜现场。
    倒是新鲜。
    再定睛一看:嚯,谁家的白菜生这么好,怪不得呢。
    小厮不比布庄的康娘子那等稳重,只端出十二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笑吟吟走过去:几位公子有礼。今日上午人多,咱们摊上的茶只剩茉莉花,点心倒是多着呢。你们看,想吃点什么?
    终于有个正常的活人了。
    苏遥忙问:都有什么点心?
    小厮遥遥一指摊上的花布旗子,笑道:公子竟不知道。咱们是福祥斋的茶摊,年年都摆在此处。福祥斋的点心,咱们这里都有。
    福祥斋,旧京的老牌点心铺子。
    端午时候为给各位话本先生送礼,苏遥买过一次。种类多,花样好看,味道又香又甜,仿佛比较合老人家的口味。
    苏遥稍一琢磨:那来一盘绿豆糕。
    解暑,豆香也不会那么糯糯的甜。
    小厮应一声,又笑:公子再点些么?这快到午膳时候了,还得从池子边绕出好久才能有正经吃食摊子呢。几位公子先垫一垫。
    苏遥远远一望,果然只见林荫树影,不闻人声。
    怪不得此地人少上那么多,原来都去吃饭了。
    苏遥也不愿去挤,只想着再坐坐,正好与众人错开吃饭的时辰:那再点些就
    他正顺口这么一说,便想起,桌子上还有四个人。
    或许你们有谁想先去吃饭?
    苏遥暗中期待:这样就不必坐在一起了。
    谢琅率先笑道:此时正人多,我也想错开。
    白悯忙接口:我方才刚救过人,也正想先歇歇。
    许泽于苏遥对面抬头,直接道:我只想与苏老板一起吃。
    谢琅与白悯一愣,瞬间蹙眉。
    他既如此说,傅鸽子便也没客气,对苏遥低眉轻笑:我本就是约苏老板一起出来玩。咱们去哪儿,都是你说了算。你去哪儿我都跟着。
    剩下三人面色登时很难看。
    这暧昧的语气。
    和美人坐在一起,了不起是吧?
    傅陵挑眉:这不怪我,是许先生先动的口。
    再附带一个明晃晃的蔑视:坐一起就是了不起,有本事你们也来抢?
    这一桌子连火花带闪电的眼风,苏遥瞧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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