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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重生)——黑皮犬(56)

    闻一冲他眨眨眼睛,就你怀里抱的。他摸摸祈无病的脑袋,眼神清澈的好像被盛夏的雨冲洗过,不仅要洒到这里,还要往窗台,地毯,壁画上洒。
    祈无病闻了闻手里的东西,一股子刺鼻的气味冲了出来,他皱了皱鼻子,这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院子大门那儿走进来几个人,捂得严严实实,像是见不得人一样。
    闻一把祈无病拉到自己怀里躲在了阴影处,他小声说,前边儿走那人,看见没,捂最严实的一个,就是他要领养你。
    祈无病抬头看着闻一的下巴,七号也被领养了,为什么会尖叫,会哭?难道不是件开心的事吗。
    闻一矮下身子,和他平视,这么近的距离里,祈无病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睛,好像是点墨画出来的轮廓。
    你什么时候会哭?
    祈无病想了想,我怕疼,很疼的时候会哭。
    闻一说,所以,她为什么哭呢,因为被领养一点都不幸福,还会疼。比在孤儿院里受刑还要疼。你想受那种疼吗?
    祈无病摇头,不想。
    那干就对了。
    孤儿院的管理严格的可怕。
    单靠祈无病自己,很难跑出去,不借用外力的话,根本没办法成功。
    他死马当活马医,虽然不是很相信这个闻一,但还是想试试。
    于是他听话的按照闻一的指示。
    在深夜,把那一罐东西洒遍了整栋房子。
    闻一整个晚上都没出现,直到半夜一点多才突然冒出来,敲响了祈无病的门,身手挺灵活啊,位置全洒对了。
    祈无病揉了揉眼睛,看着他半瘸的腿,你不就是看我灵活,才让我做的吗。
    闻一笑着摇摇头,小家伙儿真是太聪明了。你如果念书,肯定是个大学霸。
    大学霸是什么?祈无病有好多词汇都不懂,有点懊恼自己的没文化。
    闻一拉着他下楼,就是书呆子。
    到了一楼大厅,祈无病又问,书呆子是很厉害的意思吗?
    闻一哈哈笑了两声,不不,是很傻的意思。他把最大那扇窗户上的窗帘猛地拽下来扔到了中间的空地上,踩着凳子坐到窗台,把祈无病也拽了上去。
    闻一背靠窗外的星光,和他对视,认真的说,念过书的都是大傻子,我们这样儿的才最厉害。
    院子里的蝉一个劲儿鸣叫。
    惊起了草丛里的几只萤火虫,它们在空中飞出各种各样好看的图画,把灰暗的房子都照的明亮起来。
    温暖的光幕里。
    闻一伸手捏了捏祈无病的脸,引诱似的开口,想不想抽烟?
    /
    炸弹都爆完了。
    该塌的也都塌了,玻璃房暂时恢复了平静。
    只是房底的裂缝却越来越大了。
    灯已经灭完,只剩下祈无病脚腕上的红光,和他手腕上手表发出的绿光。
    一红一绿,看着格外好笑。
    寂静的地底,暗淡的光线。
    祈无病听到闻观说,歌没听够,你,我也没亲够。怎么办。
    没了光,他似乎脸皮更厚了些,你总是主动亲我,我很开心。
    祈无病咳了一声,晃了晃脚上的环,这警察还没找到咱位置呢?
    等他们把头顶的石头挪开,你就踩着旁边的柜子爬出去。闻观的手从黑暗里摸到祈无病的手上,回家等我。
    祈无病狠狠的捏了一下他的手指,你打算留这儿睡一觉?
    闻观语气无奈,像往常一样温和,腿已经动不了了,我上不去的。我在这儿等挖掘机来挖我。
    祈无病抓着他的手指玩,那我跟你一起坐挖掘机走。
    你先回家,我被弄出去后得收拾收拾,现在这幅样子太狼狈了,不好看。闻观好言好语的商量。
    祈无病冷冷一笑,你什么样儿我没见过,现在知道害羞了。
    闻观晃晃他的手,像小孩儿似的。
    半晌。
    祈无病,你怕我吗?
    怕。祈无病说。
    闻观愣了一下。
    我很怕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很怕。祈无病轻轻叹息,像我这么怂的人,应该离你远远的,见着你就跑,省的动不动就发抖。
    但是吧,我又忍不住想离你近点儿,越近越好,实在抖的不行了,就抱住,抱得紧紧的,等你把我暖热,我就不抖了。
    黑暗中。
    闻观的嘴角悄悄地弯了起来。
    咣一阵巨响。
    玻璃房顶压着的一块石头哗一下被掀开了,传来袭珧的喊声,观爷!祈无病!你们在吗?!听到的话就应一声!
    祈无病猛地抓住闻观的胳膊,我们在!快弄个吊机把闻观吊上去!他的腿动不了了!
    袭珧语气有些着急,吊车进不来!这里刚挖通!地基很脆弱!超出重量就会再塌一次!时间不多了!你想办法拖着观爷上到高台子上!我们把顶打开土就会埋过来!只能撑几分钟!
    祈无病已经匆忙起身用手腕上微弱的光找能支撑的东西,闻观想说什么,也被他急切的动作给堵了回去。
    他从没见过祈无病这么慌乱过。
    这个不行这个不行这个祈无病跪在地上,用力拆着一面板子,噼里啪啦的声音没停过,把木板弄断,分成好几块摞在一起,搭成小梯子!你单脚也能上去!他一边说着,一边粗暴的掰着,用力的声音好像不是在掰木板,而是在撕手。
    闻观挣扎着想要起身,你放着我弄,你太使劲儿了,手会流血的,上面有很多勾刺,你给我,我有经验。
    啥啥都抢,能不能给我点发挥的余地?祈无病语气恶劣,恨不得跟他打一架。
    话音未落,闻观已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费劲的挪到祈无病旁边,抓住了他的手,慢慢来,别着急,我跟你一起速度会更快的。你别担心,这个房子很坚硬,不会有危险,多等等也没事。
    祈无病的情绪平缓了些,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松,我提前跟你说好,我,要跟你一起出去,如果一会儿临门一脚快见天日了,你突然来个你要诈死,不跟我走了!我告诉你,立刻分手!绝对没有转圜余地!
    闻观轻笑两声,好。
    简易的木板楼梯并不怎么结实。
    闻观忍着腿上刺骨的疼痛踩了上去,边挪边说,长教训了,以后不会私携枪支攻击他人了,这报应来得真快。
    祈无病护在他身后,语气更加恶劣,我警告你,你要是一会儿给我搞突发情况,抗拒救援,我会让你知道真正的报应怎么写!
    闻观表情淡定,我的计划堪称天衣无缝,想遁地溜走那比喝水都简单。不过,你既然想让我光明正大的走出去,那我就听你的,大不了我去蹲几年,你老实在家等我,别出去摘嫩草就行。
    祈无病啧了一声,那就看你有没有好好改造了。
    闻观握紧他的手,你是不是特别担心我的安全?
    祈无病握的更用力,别废话,慢慢踩。
    快!打开了!小型机械手承重低!先上来一个!光线洒落,像灌进了一束白泉。
    祈无病跟着光攀到柜台上,一把抓住闻观的胳膊,快!踩我!我把你托上去!
    闻观皱了皱眉,身体没有动,他已经没力气了,腿完全动不了,这个时候,还明显听到有东西碎裂的声音,他低头看了看,不仅是柜子在摇摇欲坠,整个玻璃房都开始晃起来,地底的裂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宽了一倍。
    他冲袭珧喊了一声,快拉住祈无病!他离的最近!
    祈无病愣了一下,脸色瞬间黑了,他在放屁!袭珧!你快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双冰冷的机器抓住了胳膊,脏话在这一刻全跑了出来,我操!抓错了!袭珧你脑子进屎了?!先救闻观!他腿受伤了!放开我!别他妈救我了!我操!
    机器听不到,还在缓缓上升,他的手不愿离开闻观的胳膊,抓的越来越紧,指甲都变成了苍白色。
    抓住我!闻观!你干什么?!
    祈无病看着他覆上自己的手背,玩似的捏了捏。
    对不起,你别生气,我真的动不了了。你先出去,我再等一会儿,好不好?闻观抓起他的手递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极尽温柔。
    他抬眼看过来,光线透过他的睫毛,映着泉水般的瞳孔,好像变透明了。
    祈无病。他说,听话,松手,我会去找你的。
    两人距离越来越远。
    他看到闻观微动的唇角,他在重复一句话。
    不要讨厌我。
    视线朦胧。
    祈无病似乎回到了那个夏季的夜晚。
    想不想抽烟?缠着绷带的少年凑近他,眼底光辉流动。
    祈无病看着他的眼睛,抽烟是什么?
    闻一从兜里掏出一根细长的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咬在嘴里,像呼吸一样呼一口,就会
    祈无病像是被蛊惑,会怎么样?
    张嘴。闻一说。
    祈无病听话的动了动嘴唇。
    闻一把那根叫烟的东西放到他嘴里,拿出一根火柴,不知道在哪划拉了一下,微弱的火苗嚓就亮了。
    祈无病咬着没什么味道的软棍儿,看着眼前的火苗眨了眨眼睛。
    准备好了吗?我要点了。闻一绷带后的眼睛弯起一个弧度。
    嗯。祈无病点头。
    你个傻子。闻一突然拉开距离,指间的火柴闪烁两下,他把脸上的绷带扯开,露出了那双狭长的眼睛。
    小孩儿可不能抽烟。
    火苗转着圈被弹了出去,像院子里的萤火虫一样,落在了地上的那团红色窗帘上。
    仅一秒。
    火苗猛地变大。
    像炸开的烟花,绵延出波浪,在大厅里流出一片火海。
    祈无病嘴里的烟掉了下去,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闻一揽住他的肩膀,附在耳边低声问道,好看吗?
    祈无病挣开他就要往楼上冲,再怎么没常识也知道火的可怕。
    它会迅速烧毁整栋楼。
    闻一没有拦他,靠着窗户欣赏翻腾的火花还有祈无病仓皇的背影。
    看着那傻小孩儿摔在台阶上,闻一没心思欣赏了,忍着脚腕的疼跑了过去。
    他把祈无病扶起来直接扛出了一楼大厅。
    祈无病狠狠的捶打着他的背,低吼着,我的狗在楼上!我的狗!你放下我!我要去救我的狗!
    闻一终于停下步子,把他放了下来。
    落脚是软软的草丛。
    在这儿等着,我去把狗带出来。闻一说完转身又冲进了房子里。
    祈无病正要追上去,就被人拉住了胳膊,别添乱了,一哥可以的。
    他转头,看到了九号,还有孤儿院的所有孩子,他们坐在草丛里。
    每个人手里还都拿着两个馒头。
    一边吃,一边看着熊熊燃烧的大房子。
    你们,早就知道会着火?祈无病低声问。
    九号缓缓点头,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逃出去。我和一哥现在是重点监视对象,因为一哥实验了太多次,浑身都是伤,已经引起了怀疑,而且也没办法去爬上爬下的倒汽油。只能让你帮忙,但又怕告诉你实情,你会害怕,所以只好
    祈无病没吭声,只是盯着大厅门口,紧紧地盯着。
    终于。
    一个一瘸一拐的影子抱着一只大狗跑了出来。
    狗倒是没事,闻一的身上却烧到好几块。
    绷带散落的七七八八,露着那些可怕的青紫疤痕。
    他瘸着走到祈无病面前,把狗放在地上,有些疲惫地说,绳子被它咬断了,你得看好它,不然
    话还没说完,大狗猛地挣脱,跑了。
    祈无病的手瞬间僵住,他看着那条狗疯了似的背影,疑惑地问,它要去干什么?
    大狗毫无畏惧的冲进了火海。
    同时,祈无病也听到了像是院长儿子的尖叫哭喊声,嘶哑又凄厉。
    大狗的身影消失了。
    红色笼罩了整栋房子。
    祈无病抬起头,看到每扇窗户都燃着大火,有人在痛苦的挣扎翻滚,拍打着窗上的玻璃。
    火舌吞噬,渐渐把那些影子和尖叫声也全都包裹了起来。
    楼上的是谁?祈无病问。
    沉默蔓延。
    许久,闻一说,院长和她的儿子,还有来领养的客人。
    祈无病没作声,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火山巨人。
    好像听到了它吞咽的声音。
    不要难过。闻一眼神冷淡,慢条斯理的缠着手上的绷带,狗的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养不熟的。
    祈无病面无表情的转身,想离开。
    闻一拉住他,把他拽了回来,怎么,很生气?这是它自己的选择,你为什么要生气?
    少年身后,尖叫狰狞的火舌张牙舞爪,像朵地狱深处的花。
    他却和这些恶之花格格不入,嘴角勾着,眼神依然清澈干净的让人忍不住靠近。
    他说,你讨厌我?
    /
    祈无病想起了自己那时的回答。
    嗯,很讨厌。别再让我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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