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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传令——姬婼(197)

    正经点!
    姬洛眼珠子左右瞟了两眼,甩开他向前,顺带挥了挥手:答应你便是了。你信的人我也信,我是卖你面子,不是他的面子,对于陌路之人,我向来无所谓。忽想起一茬,他登时又驻足,话又说回来,信是谁送的?
    这要问你,师昂稍稍低头,伸手一拂,蚱蜢跃入草间不见,长安城里,还有谁会费尽心思想要救你?
    李舟阳。
    师昂否定:不是他。我得到消息,这位中郎将也已经失踪好几个月,和你去泗水的时间无差。而且,李舟阳没有到过帝师阁,他若传信,一定绕不开夷则堂或者太簇堂,但信是直接送到南吕堂。
    言下之意,这个人一定知道师昂的起居习惯,多半曾在帝师阁小住过,但符合条件且又在长安的人
    是个有趣的小家伙,这事你别管,我有数,姬洛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然叹道,长安啊,还是有些有趣的人哟。
    两人又谈了一会,时不待人,师惟尘以药力辅佐箫声致人昏睡,他既已败走多时,这会药力也该散去,若教旁人瞧见师昂,总是会引得不必要的麻烦。
    临走之前,师昂口中生劝:公输沁冒险北上,朝廷开府募兵,十有八九已成定局,既然难得离了长安,不如南下江淮,和谢将军见上一面?他这话并非张口就来,这些年谢玄确实时不时差人递信三山,尤其是在王猛病重之后。
    姬洛却推说不行。
    那你还要回长安,是因为苻坚手上那块八风令?
    那块令恐怕暂时拿不到,王景略死后,风马默不可能让我安然返回长安,以他的为人,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拦。哼,以前有丞相坐镇,他并不觉得会出什么乱子,现在他可怕我反客为主。姬洛沉声道:我还要去趟公输府,之后见机行事,若有机会,冀北或可一见。
    事无定论,若有机会,他还是想要冒险再去一趟长安。那时泰山封禅,从苻坚的话中虽然推论出他手持有令,但后来奔赴泗水,无从查证,他手中那枚令是从谁手里夺来的,始终乃未解之谜。
    这个令使,很有可能是突破一切的关键。
    送走师昂,姬洛返回小院木屋,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于是绕屋而走,四面逡巡,最后在屋后一棵树下,发现了四脚朝天的虫蠡尸体,这种死法,显然是被人大力从枝丫上掀下。
    姬洛用干草将那虫子挑起,嗅了嗅,血腥味瞬间朝鼻翼扑来。
    果然,师惟尘刚才负伤根本没走,而是一直停留此处。
    姬洛侧身贴靠在树下,拟出那人潜藏的姿态,发现这位置视野极佳,不仅他与师昂二人曝于眼下,那洞穴更是格外醒目:遭了!那道石门!
    心念刚起,便听见洞中铃声大作,姬洛身影一动,向那山穴扑去,却在入口处被横呈的一物绊住了脚,低头一瞧,正是他那柄长剑玉城雪岭。
    姬洛拾剑,迟了片刻。等他再往洞中探去,已是迷烟熏眼,昏惑间,手头火折子撞翻在地,一股气劲将他猛然推开。
    银衣趁机一晃,消失在洞口处。
    穷寇莫追。姬洛咬牙,没身洞中查看
    那珠坠盘被人扭动不说,阳盘上竟然已复位十七颗珠子,只余下最后一颗,还留在龛中。姬洛再蠢,此刻也知道是师惟尘故意为之,可是心中却更加想不通,这人为何要帮他们解开石门难题?他到底是敌是友?
    姬洛捏起那颗珠子,正准备放入最后一个孔洞,门口响起匆促的步子,一马当先的是贺管事和卫洗。
    药力一过,所有人悠然转醒,听见洞中声响,都纷纷赶来查看。
    姬洛回头,十分尴尬。
    贺远还在抱怨冬天生蚊蝇,自己脖子上被叮了一口,公输沁已经推开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姬洛身前,难以置信地问:你你解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根据名字,判断戏份
    第233章
    公输沁早被喜悦冲昏了头,看姬洛还傻站着, 立马抢过他手里的珠子, 往那孔洞里一塞, 只听得一声轰鸣,二人退后两步,看珠坠盘逆转阴阳,石门缓缓洞开。
    往里,没有路, 只有一间不大不小的圆室,环绕着几个大木架子和书册杂物,随手翻看,该是北海王多年藏私的经史典籍, 为免于战火, 才辟出此地收纳。这些东西对于南渡的士子来说, 乃无价之物,不过之于眼前这群武夫匠人, 倒是没什么大用处。
    所有人都自动略过金石文物, 把目光落在正心的石台上,那儿放着个箱子,怎么看都锁着宝贝。
    快找找, 看有没有钥匙。贺远叫唤两声,扒拉着迟二牛的衣服,领人低头乱走乱看。
    公输沁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气, 将他二人捉了回来:不用找了,这是天工七星锁,钥匙形制独特,如果有,刚才进来我一眼就能看见。
    贺远好像比她还要着急:那这样岂不是没法子打开?
    公输致和公输沁皆是一脸惋惜,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先将箱子搬走,带回公输府旧址,从长计议。
    然而,七星锁部件繁杂,眼前长不过两尺的箱子比之寻常却要沉上几倍,他们几人本就四处流窜躲避,带着个这么别致的玩意,就仿佛良民进了山贼窝,脸上身上都写着快来抢我四个字。
    真的没有别的法子?贺远还在嘟囔,迟二牛已经挽起裤管和袖子,老实自觉过去搬东西。从旁沉默的贺管事忽地探出右手,在箱顶拍了拍,示意将其放下:等等,我倒是想起一个传闻。
    公输沁促声问道:什么传闻?
    传说盗跖一脉有一门功夫叫揽月手,可开天下奇锁,天工七星自然不在话下。贺管事如是道。
    他早年也是在外头闯荡过的,原先下七路里的奇盗关拜月未盗剑成名之前,此类绝技当属盗跖一门,只是某代门徒洗心革面,筑庐远居世外,携技淡出武林后,这才渐渐隐没名声。
    公输沁闻言沉默良久,甚是为难:先不说那些人无从寻踪,就算知道,却还要我公输府求他们不成?
    不管怎么说,公输家曾在四府中鼎盛一时,比起江湖中那些耍弄下三滥功夫的,自认清流,何况,当年揽月手一系门人兴盛时,凭这一手开锁奇技,曾坏过公输府不少大事,哪有捉贼的去向贼请教的道理。
    她这方踌躇,迟二牛也不知该搬不搬,只能抄手缩在一边蹲着。他既百无聊赖,那一双芝麻豆小眼睛便闲不住,到处张望,忽瞥见姬洛手里的剑,不迭招手喊了一嗓:骆小哥,你手里的剑哪儿冒出来的?
    方才几人的注意都在石门和铁箱上,如今听这一喊,不由纷纷回头,这长短两剑虽然算不得神兵,但也出落得不俗,因而藏是藏不住,越是掖着躲着,越是惹眼。
    姬洛顿了一下,计上心头,却故意没有解释,只是笑了一声,望向贺管事:你确定揽月手可解?
    贺管事没有立即答话,和公输沁对视一眼,渐渐涌出质疑。公输沁见机,即刻警惕起来,将手探入随身的囊袋之中,目光在姬洛和箱子之间来回逡巡,只要稍有异动,掌中的暗器便会喷射而出。
    这时,一直雕刻小像的公输致忽然收起锉刀,吹了一嘴木屑,不急不缓地开口接话:可以。
    二叔!公输沁惊叫。
    公输致抬手安抚,走到姬洛身边,轻声一笑:小兄弟,箱底下有一个拳头般大的孔洞,直达天工七星中枢,只要一口气取出其中的七枚锥钉,便能拆锁。只是锥钉一出齐出,手法需得快准狠,否则毁箱事小,伤手是大。
    说完,他将手里的木雕交付姬洛手中,那竟是一座东传佛教中的观世音像。
    姬洛微笑颔首,拾级而下,凝视着公输沁浑无血色的脸蛋,顺手将小像放在囊袋的上方,压住了布包里的东西,随后甫身上前,一脚将铁箱翻倒,揽月起手,当着众人的面一口气卸下七星锥钉。
    只听啪嗒一声,箱上的锁头开了。
    洞里瞬间起了凉风,吹得箱子里的薄纸哗啦作响。
    开了!真的开了!贺远抑不住喜色,然而,他这一声却浑似晴天惊雷,公输沁打了个激灵,仍觉的恍若梦魇,难以置信:你怎么会揽月手?难道你也是盗跖一脉的人?
    不是。姬洛摇头。
    几人更加迷惑,公输致再一次圆场:小兄弟不必忧心,我等也并非恶人,只要你如是说来,我保证不会叫你为难。说着,他从衣服里掏出了那夜使过的暗器蝶纷飞,却不是对着姬洛,而是对着两拨人的中心。
    姬洛深深看了一眼公输致,不知为何,这个醉心技艺的中年男人,少数几次开口都颇具引导意味,有意无意都似在帮自己。
    但他确实不曾见过此人,也从未听说身边故友与其有旧交,便是刚才师昂来此,也没有对公输府这个二叔有半句交代。
    为什么要替自己说好话?
    姬洛想不通,但既然有人出头,他也乐得静观其变,当即是半真半假的故事,信口拈来:在下确实不是盗跖传人,只是早年路遇高人,授得我几手功夫,后来使过两次惹来麻烦,才晓得厉害,不敢妄用。
    贺管事看他吞吐,倒是笃信了这番难言之隐,别的人不清楚,他可晓得,当初江湖上最看不起下三流,揽月手的名声确实不大好听,就算是清白人,也能给编排作臭狗屎,这刻意隐瞒,也说得通。
    那夜里是怎么回事?
    姬洛叹了口气,似有些无奈:我看大家都束手无策,便想着兴许这点功夫还能派上用场,只是白日不好使,便趁夜而来,没想到这山里还有旁人,那人先我一步拨动珠坠盘,我听见响动跟去,当时吓了一跳,躲在门外,还以为是你们中的谁。
    等我发现不对劲,冲进去和那人过了两招,但我不是他的对手,匆忙中只探来他的佩剑,等白烟过后人已不知所踪,我正查看石门,你们就进来了
    一听到山中还有人在,几人忙不迭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公输致轻咳一声,慢吞吞道,既然我们都无所察觉,说明对方功夫胜之绰绰有余,发愁无用,他既未伤人,说明不愿暴露,现下打草惊蛇,恐怕早已走脱。
    话说在理,几人也便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公输沁将手从囊袋中拿出,再看姬洛,脸上不由生出赧色,实有些不好意思。在她看来,这小哥三番两次帮衬,确实看不出别有用心,反观之,倒是他们处处小心,多有猜忌,毫无信任可言。
    姬洛一装到底,苦笑摇头:罢了,待此间事了,我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骆济!此话一出,正中公输沁下怀,她心有歉疚,忙不迭堆笑示好,哪里的话。她说着,握着那观世音像迈进一步,姬洛缩手退一步,那仿佛是被猎户盯上的兔子,戒备不消。
    公输沁再进,他则再退,一时间两人僵持,场面滑稽十足。
    你退什么!公输沁这么个软懦的人也磨得没了耐心,顿时又气又笑,小跑上前,一把将木雕强塞进他手里,拿出了大姐姐的威武做派,现在想走可走不得!我不是个迂腐的人,不会因为武功而认定一个人的好坏,你既然帮我开锁,是我该感激你,先前疑你是疑你隐瞒功夫,毕竟《天枢谱》事关江左,你若有碍,我便再次向你道声歉意。眼下追问,则是因为
    公输沁顿了顿,抛出个问题:你知道颍川相庄吗?
    姬洛一脸茫然,似是没想到她变脸如此之快,更是没懂怎又和颍川扯上联系。他绞尽脑汁思前想后,只依稀记得相故衣曾说他是颍川人士,莫非这两者之间有故?
    其实我也在留意会揽月手的人。
    公输沁犹豫片刻,将内情尽皆吐露。
    原是她远嫁贺家后,偶然间与相庄那位当家女家主相识,二人皆是女儿身,又都挑梁家中事,性情相投,便结成了闺中密友。
    偶然间,公输沁发现,好友多年来一直在费心寻找会揽月手的人,起初,思想受家中保守长辈影响,她只以为相庄也曾被那些人祸害过,可后来渐渐发觉不对,那女相庄主哪里是捉贼,分明在给揽月手正名!
    二人为此大吵一架,女庄主这才将陈年往事诉来。
    相雪并非相家血脉,曾为相庄旧主搭救,改名易姓,一直打点庄中上下,三次北征,她曾与一些庄主联合,一直暗中捐钱财,行义举,救助江淮流民。来此前我曾与她通信,此次若能寻回《天枢谱》,为这攻防器具,少说得捐大半家底!
    她说她做这些都是为了相庄,为了曾经救她母亲的那个人,听说这个人以前使的便是揽月手。公输沁叹息一声,知交一场,看她立下规矩,多方打听,我嘴上不乐意,但心里一直替她留意。
    姬洛不动声色,道:或许传我功夫那人,与这位女庄主所寻之人乃同一人,也未可知。
    所以想烦请你,此间事了,可否去一趟颍川相庄。公输沁拱手抱拳,为这个朋友肯放下成见,倒是个有情有义的江湖儿女!
    姬洛看在眼里,不由心想:这相叔前半生飘萍,一生未有建树,后半辈子倒是无忧,反挣了个儿女双全!不但有个义子是天都教的教主,捡来的便宜女儿,竟然混成了土财主。下一次去滇南,得好好敲诈他一番!
    待人应承后,公输沁这才想起那口铁箱,慌忙回身,这才发现公输致已经不声不响把纸卷取出,捆扎成册。
    这是这是《天枢谱》?由于嘴巴跟不上被喜悦冲昏的头脑,公输沁尖叫一声,差点咬着舌头。
    费尽心思寻找的传家宝,居然就在这破山洞中,若不是他们避祸北海,恐怕回了广固也会一无所获,就算能有消息,没有揽月手,没有那个开珠坠盘的人,也依旧无济于事,但眼下,接连的阴差阳错,反倒因祸得福,任她再是端庄矜持,也无法抑制心绪。
    便是一贯不屑的贺远,看过去脸上也多了分和颜悦色。
    沁丫头,你可是继承公输府的人,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冒冒失失。公输致说教两句,笑着把东西塞进她的布包,不多不少,正好两卷,裹起来一摞足有一捆竹简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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