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 公子传令

>公子传令——姬婼(166)

    钱百器逼近一步:陛下想要什么?
    自然是钱。
    我钱家连年上供,可曾有少?钱百器弹了弹指甲,略有不屑。
    自是没有。不过姬洛起身,缓步朝他走去,公府里的其他人,可就不见得了。年前有一户人家,状纸递到了御前,说是长安公府本为流转共治,只是有人暗中倾轧,致使余下的几门几户连岁供都缴纳不出,天王陛下是个性子仁厚的,也未过多责罚,于是令在下传谕于不动尊,好好查查内鬼,若真有人如此所为,还需早些将商道分归各家。
    钱百器目光瞬间阴鸷,脸色当即有些绷不住了。
    姬洛趁机又道:当然了,钱府当年投诚,为景明帝建国立下汗马功劳,是有功之人,怎能与旁人相提并论,既然长安公府已归属大秦,陛下自会明旨授勋,令不动尊之位世袭罔替,福荫钱氏子孙。
    钱百器在心头冷哼一声,不由想:什么倾轧,那几家的后人不中用,早把家底败光了,交不出东西是铁板钉钉的事儿,跟他有何干系?说白了,苻坚这意思,是要他分出三十六国商道,同时扶植其他几家来牵制独大的钱府!
    当年投诚,只是依傍合作的关系,连苻健都没有要他们硬归于朝廷,这苻坚怎敢?如今明旨世袭说得好听,若真授勋,长安公府就彻底为皇家所有了,往后何需岁供,要钱直接开门来拿便是,若钱府不给或给不出,就是欺君罔上。
    打得好算盘呀!
    连半个人力都不用出,就可以空手套来真金白银,令他们钱府替他大秦朝廷卖命,这种赔本的买卖,钱百器可不想干。
    钱百器忽地笑了:如果我不这样做呢?
    都说兄弟亲如手足,我想有一个人,不动尊一定乐于一见,姬洛迎着他的目光,毫不畏惧,听说长安公府里头,颇有些举足轻重的老人,连年来叫不动尊头疼不已,说不定这个人能帮忙解决心头大患。
    解决?是啊,换个人坐上不动尊的位置,那些老家伙可不就安分了?当年钱百业死在河西走廊的消息传回来,他们里头颇有些人不信呢。
    钱百器咬牙:苻坚这是要强按自己低头,若不肯低头,就要将这位子交予我那死里逃生的六弟呢!
    大人说的是,我钱氏对天王忠心耿耿,怎会不通情理?钱百器深吸一口气,转瞬变了张脸,将刚才钱胤海斟的那杯酒又端了起来,两手一捧,郑重行了个大礼:大人字字珠玑,教我好生受用,来,我敬大人一杯酒,还请满饮,以后就是同僚了,不喝可是不给小人面子,又或者说天王看不上我钱府!
    怎会?这么大帽子扣下来,姬洛想不喝都不行,只能笑着接过就被,以袖掩口,一饮而尽。
    这时,钱百器偷偷往后退,一直退到阶前,他忽然大笑三声,将手中酒樽往地上一掷:不得不说,真是好盘算!可我若不呢!我不信他苻坚真敢杀我,就算杀了我,抄没钱府又如何,没有我,你们别想拿到商路的秘密!更别想拿到一分钱!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过渡一下,马上又要搞事了_(:з」)_
    最近我少女心爆棚,所以一个脑洞又开了篇言情(单身狗,头很铁
    欢迎喜欢这类题材的小可爱围观,这次不搞悬疑,走温馨治愈,专栏传送,或者指路《他可以操纵时间》_(:з」)_其实是回馈读者,感恩活动,写得不好千万别揍我(喂
    注1:引用自《宋书乐志》
    第198章
    他话音一落,门外突然骚动, 喊声和喝骂声忽远忽近, 当中还夹杂着不小的风声和兵器交戈声。
    是吗?姬洛将双手自然垂下, 右手执着的酒樽咕噜噜滚到钱百器脚边。
    钱百器心头一紧,抓提起身旁的矮几,挥手砸破了一侧锦窗。张望出去,远远只见墙头一片火光。
    你们做了什么?钱百器颤巍巍指着姬洛的鼻子,不相信他们敢鱼死网破。
    姬洛甫身向前, 一把抓住钱百器的手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藏得住的秘密,你怎知,我来赴这鸿门宴不是有恃无恐?养虎为患, 你可以低估我, 但万不该低估你的儿子们。百宝锁格已经在我手上, 如果你刚才答应我的条件,也许天王还念旧情, 但现在迟了。
    难道老三已经找到百宝锁格藏匿的地方?还说是是那个不怎么被自己待见的老四钱胤洲, 听说他在上元节跟姬洛走得很近?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钱百器本都心头有数, 可姬洛模棱两可的说法,反倒叫他有些拿不准了。高坐不动尊位几十年来,他没有一刻得以心安,杀过的人做过的狠事, 就像地里的蝗虫,怎么都无法被时间杀死,他嫉恨过去的仇人,也嫉恨不与自己亲善的儿子。
    你也不好过!钱百器将手腕一翻,噗噗两声,宽厚的衣袍下飞出两支袖箭,为苻坚这么拼命,值得吗?你替他肝脑涂地,却连将旗的星位都排不上,你只是颗棋子,不,呸!只是他的一条狗!
    姬洛眯眼,赤手抓袖箭。
    钱百器趁机挣脱钳制,往后方跑,跑到尽头一脚踢翻灯台,打开暗门。但他没有逃走,而是站在暖阁首座的小阶前,摆着一副臭脸:我还是那句话,你不姓钱,我们可同心协力,何必受外人挑拨?
    姬洛没答话,踩着西域的羊毛毯,一步步朝钱百器走去,走到正中时,脚步一软,被绊了个趔趄。
    钱百器脸上一喜,不退反进,径自矮下身子去探看姬洛脸上的表情。
    姬洛冷冷道:酒水里掺药?
    无色无味无毒软筋散,专治你这样的武功好手,钱百器颇为得意,高声喊着,姬洛,是你自己不识好歹!说罢,他拂袖退到门边。
    门外忽然涌入一大批穿着短打的江湖人,迅速占领四面八角,头上屋檐,将姬洛围在暖阁正心。
    姬洛拔出玉城雪岭,拄剑屈膝,半跪在地,与周围的人对峙。
    钱百器引来对付他的,都是些有门道的老鸟,里头不乏眼光毒辣的,一眼看去,姬洛手头长剑剑身微曲轻颤,可见腰背绷直,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剑柄上,确实是中药后手脚不太利索的征兆。
    他们拿着兵器,虎视眈眈往前进一步,可只一步,又不敢走了。姬洛撩起两鬓旁的碎发,那一刻眼中露出的杀气纯粹到没有丝毫杂念,有些经验的老手更为惜命,立刻便畏首畏脑但凡遇上这种强弩之末,车轮战可以磨死人,不过前两个出头的,多半是送上去喂刀。
    谁都不愿意做倒霉鬼。
    双方僵持了下来。
    钱百器不怎么懂武功,不想在这儿硬耗,于是撂下一句你就在这儿好好想想清楚吧,随即转身没入黑暗。
    这一出角力之中最棘手的地方就如钱百器自己说的那样,没有他,一切都是徒劳,因为连他的儿子在内,也不知道真正的百宝锁格在哪里,也就更不可能掌握钱府累年所获的金银财宝。
    可那又怎样?
    从姬洛和钱胤川合作开始,就没有打算再和钱百器好好谈,今天孤身入敌营,本就是为了激怒钱百器,这样,这位猜忌无端的不动尊才会分出人来对付自己,才会更加深信自己得手示威一说。
    那么,为了安心,他就一定会亲自去查看百宝锁格,机会就来了。
    等人走后,姬洛拿拇指擦过唇瓣,留下一抹惊心的微笑:你们是要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说罢,只见他提剑侧身,朝正门飒沓一指,全然没了刚才的虚弱。
    另一边,如姬洛所料,钱百器出了暗道,一路往后府摸过去,路上遇到杀人放火,一律不闻不问,毕竟,只要守住了百宝锁格,再劣势的局也能翻盘,坐地起价更是指日可待,可一旦东西落到别人手中
    他不敢想,那种汗毛倒竖,冷汗顺着脊椎一点一点流到髂骨的恐惧,会瞬间将他带回到三十年前
    那个时候他资质愚钝,每天都活在六弟的阴影下,生怕有一日人家赶尽杀绝,连饭也不给他吃。
    而三十年后,他在那个位置上呼风唤雨太久,更不愿拱手相让。
    钱百器一口气跑到钱府东南角上,一头扎进荒僻的院子里,这样的院子在钱府还有许多,都是故意用来混淆视听的,当然,外人想不到这一层,毕竟高门富户总会有那么些不住人的地方,多半是出过事儿,见过红的。
    他躬身灌木,学了两声朱鹮叫,等头上黑影一闪,这才冒头出来:殷辽,掩护我。
    殷辽是钱百器的死士,一生只有一个使命,就是看护百宝锁格。听到命令,他不说话,僵硬地点了点头,待四下看过后,跟在钱百器身后进了破屋。
    钱百器命令殷辽把挂满蛛网的书架推倒,随后驱使他出门守卫,自己则侧身将耳朵贴在露出的空砖墙上,抓起地上一根烂木头,默数三息后,对着一处狠狠插了进去。
    一砖陷落,另有三砖从别的角度弹出来,钱百器又推手,选了最左边的一块送进去,如此起伏,反复数下,解锁过半。
    见机关无恙,他终于彻底松了口气,认定那小子胡说八道。
    其实在来的路上,钱百器心里百般思索都不敢深信姬洛,可他不敢赌,非要眼见为实才可放心。这会见到了,但等来的,却是死期。
    就在他试图将机关复原时,右手却突然不受控制,之后是脚,再之后是脑袋,最后整个身子抽搐着缩成弓形,砰响一声砸进地上的一堆破铜烂铁里。
    钱百器慌了,拼命喊:殷辽!殷辽!
    他已经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屋门被推开,钱百器倒地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双靴子,踩在皎洁的月光里,但是声音,却暴露了来人的身份。
    钱百器愤怒地盯着前方:你做了什么?
    为了保证姬洛上当,你在所有的酒里都下了软筋散,再提前与大哥服下解药,钱胤川半蹲下来,右手横撑在膝盖上,前倾时露出残忍的笑容,我做了什么?我只不过把药全换了,换成了牵机。
    趁舌头嘴巴还能动,钱百器破口大骂:你背叛我?你是我儿子!
    我那个孬种大哥才是你儿子!钱胤川一巴掌把人掀了个面。
    钱百器呸出一口混着血的碎牙,显然有些懵,口齿含糊地絮叨:不,你不能杀我,没有钥匙,没有百宝锁格,你就算当上不动尊,也没办法控制西域的商道。嗬嗬,如果我死了,你大哥就会拿着钥匙和你争,你一辈子也名不正言不顺!
    钱胤川抓住钱百器的前襟,力气大的几乎要将人横着提起来,说话时更是咬紧腮帮:你不也一样名不正言不顺在那个位置坐了那么久?像你这么个杀父杀弟杀妻杀友的人,配谈条件?说着,他朝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啐了一口。
    你胡说!钱百器咬死不承认。
    钱胤川撒手后退,嘴上噙着冷笑:派人在河西走廊截杀六叔,怕事发阿翁不肯放权而毒杀自己的父亲,为了你那个孬种儿子,任由他那个贱人娘杀死我的母亲,还将她从族谱上除名,甚至连我师父的死也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你今天所受的一切都是报应!
    钱百器涨红了脸,整个腮帮浮肿,现出一片铁青。
    我没有你那么虚伪,我做这一切,确实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但我不介意,顺手替他们报仇,所以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了。钱胤川不再搭理他,起身走到那面墙的正前方,开始端详上面的机关。
    眼下的情况有些棘手,毒发的时间早了一步,致使这机关只解开了一半。
    就在钱胤川手指将要碰到青砖上时,钱百器忽然服软,在他背后喊道:好!我承认!成王败寇,你杀我我无话可说,但但你能不能放过你大哥,你们毕竟是亲兄弟,他对你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钱胤川回头看了一眼:你这样子,真让我心寒。
    从钱二爷俯首说出这一番话开始,钱胤川心里就没打算再放过他。只见三公子五指成爪,死死抓着凸出的青石砖,眼睛里胀出血红色:你死了,虽然这东西拿起来麻烦了点,但我既然找到了地点,把墙拆了,挖地三尺,总是能找出来的。所以,我不接受,你没有资格谈条件。
    没想到钱胤川毫无忌惮,钱百器忙改口:你既然晓得当年我是如何坐上这个位置,便该算到,我也怕有朝一日重蹈你阿翁的覆辙,所以,这里的机关都带有自毁装置,你拆墙挖洞,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堆废物,你如果想给你娘正名,你就必须堂堂正正坐上家主之位,你也不想她死后都不能迁入祖坟,只能成为孤魂野鬼吧?
    钱胤川的手蓦然握紧,半晌后,他深吸一口气,将缩成一团的钱二爷拉拽起来。钱二爷看他仍有顾忌,又道:趁我口齿尚清,我可以指点你打开机关,但你必须发誓,保证不动海儿!
    说!钱胤川把他推到墙边,怕他双腿吃不住力,干脆把自己大半个身子都压了上去。
    你先立誓。
    钱百器的偏心不假,生时就为老大谋划,死前放不下也是应该。钱胤川虽然不甘心,但也并没有十分怀疑,毕竟他还没坏到十恶不赦,心里头留了一分善念,想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好,我立誓,若我取得百宝锁格,往后不会动大哥一根汗毛,若违此誓,死无葬身之地。钱胤川将人拉起,推到正前方当肉盾,谨防有变。
    钱百器盯了他一眼,果然开始指点他解机关。
    然而,奸猾的老狐狸还是故意说了假的,机关铁刺落得迅速,转眼血红飞溅,钱胤川的两臂被削下,他拉不住人往后倒下,两人被分隔两端。
    这时候,门外起了杂音,本该被擒拿的殷辽破窗而入,将钱百器拉了出去。只听两道噗噗声在墙根儿响起,细密的牛毛针射出,瞬间将钱胤川扎成了马蜂窝。
    去死吧!哈哈哈!钱百器舒展手脚,嚣张大笑,从你和我那个死鬼老弟密会开始,我就防着你了,既然你送上门来,那就和你娘那个贱人一起去死吧!只要留下你,海儿根本活不过去,只有你死,你死!
    钱胤川受万针之痛,口吐鲜血,绝望中似是想不明白:我也是你的儿子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