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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传令——姬婼(51)

    这也不对,那也不行,这个赵恒义怎如此烦人!同赵恒义气场不对盘的桑姿立刻一拳打在茅草棚的立柱上撒泼。
    桑姿没发现问题关键,但姬洛却早将当中关节想通
    初见那天屈不换讨要鸾刀,赵恒义开口拿八风令来换,但也就那一次说到过这宝贝,往后似乎再未提一句,既没以此为筹码,也未有出手夺令的征兆。
    近日,赵恒义频频寻屈不换喝酒,那令牌就在他身上揣着,姬洛这些日子也盯着,但赵恒义好似对此物根本不上心,这就有些奇了怪哉。他什么身份,若真肃清敌人上位,那就是盘踞一方地头的一把手,说对这天下趋之若鹜的东西不感兴趣,姬洛还真不信。
    姬洛拉住桑姿的胳膊,忽地问道:这么说吧,天下出了个宝贝人人都抢,可偏偏有个人并不怎么稀罕,你说为什么?
    脑子有病?
    非也,八风令毕竟是虚物,什么乱九州,争天下,宝藏秘籍都不是眼下实在的,赵恒义逐利,一定有什么实在的又重要的事情绊住了他。姬洛道。
    桑姿这会子明白了: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他背地里在谋划别的什么?不过,我们一没人手二没钱财,怎么才能查出来?
    再等等,有人会告诉我们答案。姬洛不动声色按住桑姿的右肩,道:不如先会会那位右堂主。
    对一个人再清楚不过的,一定是他的敌人,与赵恒义成对手的代学坤,手中未必没有赵恒义的把柄,反过来说,赵恒义急于出手,代学坤手中或许有沽价更高的东西,这才是姬洛说服自己助力刺杀的缘由,毕竟他可没闲到要白白出力。
    再看桑姿的表情,已经信了七八分,他抓着赵恒义的秘密生了好奇劲儿,只需到时顺一把火,要点头答应成全那一计就容易了不少。
    姬洛挥手道别,待桑姿若有所思地走后,他继续闭目养神,心里暗道:赵恒义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这美人计,确实是一出好计。
    过到十月是眨眼的功夫。
    时机不知是赶巧还是天助,十二那日,代学坤借袁护的名义,邀上了附近三山四湖的一众小门小户豪杰,要摆个结义宴。
    袁可止病重后,虽常驻长风舵不出,但也不是闭目塞听。他为人重义气,虽有子侄襄助,但仍想扶一扶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突然听得袁护有心想同周围打好关系,当即便以自个儿的名头,便连云梦大泽里那座高山仰止的武林泰斗,也送了帖子。
    宴会定在荆江舵,日落酉时开。看似捧的袁护,但手底下的人都清楚得很,那背后真正坐着的乃是右堂主,所以这本来的结义宴,反倒开成了代学坤的私宴。
    代学坤是个好色之徒,还没开口,手下改不了绿林习气,跑来这林家村抢人,要往堂主跟前送。
    桑姿被没个眼力劲的小喽啰抓了,屈不换按剑要动手,姬洛却抢先拦了出来,佯装失态,哭天抢地喊姐姐。桑姿回想起姬洛那日的话,想着代学坤那儿能翻出赵恒义的大秘密,当即回心转意,跟着姬洛一呼一应。
    两个时辰后,桑姿出现在了荆江舵,她又哭又喊要闹腾,小喽啰便将她五花大绑捆在了柴房里。这些人可不晓得柔体术的厉害,绳子结得松松散散,三两下人便钻了出来,大致摸了一下外围的守卫,混了出去接应姬洛和屈不换。
    赵恒义当真撇得干净,打十月来再没露过面,也没给过任何消息。
    这夜的宴会本就是膈应他的,他推说不去,代学坤非要三请四请,还强调不来就是不给老舵主面子。赵恒义只能装作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光明正大也进了荆州舵。代学坤派眼线一瞧,赵恒义露过脸没露过脸的手下都带着,一切全在掌握之中,当即松了口气。
    桑姿把自个儿捆回了柴房,不一会有人来推门,他本欲想装作妥协去堂中献舞迷住那老色鬼,奈何来人板着脸一字不听,松了绑,抬上人,径自给扔出了荆江舵:这位姑娘恕罪,兄弟几个喝多了酒不开眼抓错了无辜人,我在这儿赔不是,这点儿银钱你拿好,且往这儿条路去,码头上有船夫走船,早些回家去吧。
    话是对桑姿说,但人却冲院外暗线使上了眼色,若桑姿不返林家村,那便是坐实了有鬼。
    桑姿站定脚跟张了张口,远远见靠岸的船上走下来一批人,都拿着武器面露不善,桑姿别过脸去往外走,只能在心里替姬洛和屈不换捏一把汗如今他就算想使这美人计也使不出,只能回去等消息。
    门口张罗的小总管先是拱手施礼,随后对急着邀功的手下抽了一鞭子,数落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今儿代爷有头等大事,别不分场合什么人都往舵里送,不开眼仔细吃不了兜着走!
    躲在暗处的姬洛和屈不换都瞧出不对劲,也来不及去跟桑姿打招呼,只得彼此对视一眼,心头咯噔一响,暗道糟糕
    狗逼急了要跳墙,今夜赵恒义打定主意拿代学坤,但这老狗未必没想过先动手,长风三舵之间,今夜都是暗刀暗枪,且看那孤灯飘摇,长夜无眠。
    现如今,姬洛才见识了什么叫老江湖。老江湖不是老糊涂虫,明知自己有好色之弊,能扬长避短,关键时刻治得住欲望那才叫老江湖。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给敌人降智,只能给主角团造点难度了,哈哈哈不按剧本走。
    第62章
    今夜点子棘手有三:
    其一是那赵恒义要拿代学坤勾结罪证,心肠还是软了些, 打的是当众揭发拿下, 先礼后兵的主意, 要的是干干净净上位,取的是四劫坞上下名正言顺的拥趸。
    其二是美人计临场失效,荆江舵守卫森严。结合赵恒义此前所言,代学坤今夜必然不会彻夜宴饮作乐,铁定会寻个借口拿袁护作样, 自个儿窝回老窝,那么没个美人拖着,时间被砍去大半。
    其三是姬洛拿蓍草一卜,上有荧惑守心之相, 下有卦象显不利之危, 当是个鸿门宴, 惊魂场。如果生乱斗,赵恒义这等自私自利人必然会先舍他们保自己, 所以接应一事最多赌一赌桑姿脑袋机灵点, 否则直接等同于无。
    待想通这三条,姬洛四肢百骸热血涌动,利落地将准备的短刀袖剑别好, 摩拳擦掌整装待发。
    习武之人都有逞强好斗之心,越是艰难的事他反倒越是斗志胜,非要起出个全胜之局。当即,姬洛和屈不换分头行事, 一人寻物,一人掩护。
    荆江舵依傍着荆江头而建,层次错落起了三四重,底层拿连环石船当墩子,上层铺了个灵活码头。正楼造的是艨艟的样子,有三两陪楼,如将船舱次第往上垒。而两侧有长梯援伸,上头有云梯软索飞来横去,自成通路。
    远远望去,里外房间更是多达数十,气派使然,浑是一座有鲸吞之姿的大楼船。
    酉时开宴,袁护这个肥头大耳,面有衰色又耷拉着头上不得台面的混小子被按在了主位上,只能硬着头皮邀人举樽共饮。他一呼,右首座上那位眼如细缝眉毛浅,颧骨高推两颊宽的中年人便应声唱祝。
    底下立即有人出头吹嘘一番四劫坞之盛和楼船舵头的气势,代学坤虚伪地一一笑脸迎之。
    除了超然于世外的帝师阁,周围但凡有些名气的,今日都遣了人来,当即是客座满堂,十分给脸面。
    代学坤端着酒樽,先逮了一个身量高挑,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靛衣人道:海老哥,远道而来,当饮。说着奉杯,警惕地看着靛衣人身后那位脸生的年轻小子,这位小侄以前怎没见过?
    汉江北边,却月城西向有一处小地方叫竟陵,此处有一山名为天门,当中生了一派以山为名,上下人不足廿二,共有两位掌门。这靛衣人叫海昆,便是这天门派的二掌门。
    这是我新收的小弟子。海昆向后小退一步,左手按在那着紫衣戴金玉的少年郎肩上,拿下巴指点,舟阳,还不快过来见过代堂主。
    少年犹豫了一瞬,一双丹凤眼俶尔吊起,冲代学坤那处睨了一眼,解下背上的青竹油纸伞往脚边皮草垫子一放,端着案上酒樽将那白面攒金丝的靴子往前一探,大跨步站起,人颇为张扬:代堂主真是老当益壮,生猛,生猛!小儿向来也是百花丛中过,比不上喽!
    这话里暗讽代学坤平日荒淫奢靡,若落到旁的不长眼的小辈头上,准是要被记恨,可这李舟阳偏偏生得一股富贵气,演得那是一个眼高于顶的纨绔,代学坤不自掉身价,犯不着和一个这样的酒囊饭袋置气,只是心里生了轻慢之意罢了。
    混小子讲瞎话!还不滚一边去,不拿我这师父做回事是吗!海昆气得手抖,一巴掌要给脸上扇,那李舟阳也不躲,梗起个脖子一副你打呀,你打呀的模样。
    代学坤一把握住海昆的手,颇有几分长者的架子,好心安抚人道:我们些个出身贱的粗人,年轻时占得茅坑也是满嘴跑粪,直来直往,海老哥跟小孩子家家置什么气!伤身!说完,他接了李舟阳敬来的酒,一边说道一边把人打量了三四个来回。
    李舟阳这贵气不假,不是生于富贵家,惯是养不出那等子骄傲的脾气。再一瞅他肤白面嫩,就知是少经风霜的,和着这一身行头:腰间的金玉带钩,身上的云锦紫缎,挂着的玲珑佩玉都极其讲究,倒也没什么不妥。
    由此,代学坤不由先入为主心头暗道:这海昆人越老越活回去,听说那天门派老掌门清贫乐道,由此一门上下过得多艰苦,但人总得吃饭,庙里的和尚要添香油,道士也要帮寻常百姓做法串点银钱,想来这多年闭门不收人的海昆才捡了个人傻钱多的少爷当徒弟。
    想到这里,代学坤一口饮下美酒,把酒樽往脚下一甩,人已经抢先探了出去。李舟阳似乎唬了一跳,慌忙拿掌风应对,却是不敌,被擒住了左肩井穴。
    赵恒义打着扇子,把酒盏一翻,人不拘小节,干干脆脆往背后柱子一靠,两脚翘在桌案上冷笑,十分不给面子:右堂主,你何时这么小气了,这么多人看着,你跟个小子动手?
    想那赵恒义若不是老舵主的侄儿,不过也是个嫩头小子,哪里有今天的威风。此言一出,当下就有些依附代学坤的老古董不服气地拿脸色:胡说!不过是酒喝乐了,来两手给大伙助兴,现在的后生都吃不得苦,哪有我们当年两把刀闯天下的脾气,这是给点教训,指点一二!代堂主你说是不?
    代学坤当然不是真要动手,不过是试探而已,见李舟阳使的确实是天门派的惊涛掌,还练得稀松二五眼,便彻底放下心来,松了手,在李舟阳左肩的紫衣上掸了掸,笑道:在下这粗鄙小地方灰大,小侄别介个,给掸掸灰。
    李舟阳垂首不语,海昆暴脾气嚷嚷上了:没眼力劲,这里哪里有你动手的份,滚一边儿去老实坐下。
    海昆大嗓门一出人也跟着往前带了两步,将将把李舟阳掩住,代学坤也就顺着台阶下,转头同其他人喝酒,顺带地找找赵恒义麻烦。余下的山门小派和些江湖人大多都是草莽贫苦出身,看不惯富人武功落俗,还拿捏做派,也跟着生了轻视意,当下合起伙来挤兑李舟阳,各自喝各自的酒去,全不理人。
    宴饮的海帆堂是整个荆江舵的核心,要往别的陪楼去,都得先过两侧的长梯浮桥,本是个无解的难题,但好在这正堂坐北朝南对这汤汤大江,一入夜风就猖狂,为了屋舍里的东西不被吹得东倒西歪,于是开的门便小了大半,轻功好的挑着刁钻角度走,也能避开一时。
    姬洛和屈不换卡着点,趁里头都被两人推招给吸引去,躲了一批护卫钻到了海帆堂的上头,贴着梁上板子。
    李舟阳还手时姬洛动作正好顿了一下,屈不换跟在后头,以为他看人走了神才失了一步,忙压低嗓子问:怎的了?
    掌法太烂。姬洛不过是护腕恰巧散了开,低头拿嘴咬着带子重绑,不过既然屈不换问了一声,他也不由目光下落瞥了一眼,随口道。
    屈不换瞧他难得没正经,一激动就拿拳头在他后脑勺撞了一把,嘿嘿道:你也会埋汰人了?有钱就行,这拳脚吃喝拉撒能充充场子脸面即可,人家压根儿不指望成材。
    他这个人直,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分场合的直,这一声调侃声线明显拔高,姬洛只得赶紧回身捂他那张破嘴。
    屈不换人松散,做事自然也就不周道仔细,姬洛却恰是个心思多眼神毒辣的,被他这一引,反而察觉出了端倪,随即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我说他烂不是埋汰别人家的武技,而是说他对敌太烂。掌法走劲力,双手搏的是灵活有度,起手不该往上提,而应该先用掌风压下来,除非
    姬洛没往下说,他没见过真正的惊涛掌,不知这功法有无不落俗套之处,但就他所见过的掌功,该走行云流水式,而非金镖出袖式,因为后者往往多用于反手走长剑,技高者可一击割喉。
    代学坤着了这先入为主的道,不然他不至于没发现这纰漏。
    不过,姬洛虽算到今夜腥风血雨,但海帆堂中还有赵恒义坐镇,不管这天门派到底来做什么,浑水摸鱼,亦或是赵恒义招揽的外援,甚至私下有暗度陈仓的交易,都不是姬洛该操心的问题,他只需要拿到东西就好。
    堂中人喝昏了,嘴里不停吹牛作乐。有人觉着身子闷热,把外衣一掀,开始说道些闲话:提起水路,没人比得过四劫坞,哪条沟子河湾的,那是摸得清清楚楚!
    对,淮水那边的些个水混子不就阴沟里翻船了吗,都是些做事没分寸,只晓得抢杀的屁货,哪有代堂主有见识!这不,就夏天那会,给人单挑了一整个寨子,杀得七零八落,听说水上浮尸都漂了好几天,捞都捞不过来!
    有消息慢的,装正经的,爱吹道的都一并拢了过去,问道:官府的兵做的?
    不不不,那人拿食指左右甩了甩,说得唾沫横飞,听说是个有痨病的穷书生,单枪匹马闯了寨子,杀得那是一个上下鸡犬不留,不过他自己也重伤不治,没人见尸首,有人猜是沉了江了。
    倒是个侠士,反正这帮杀人越货的,没几个看得过去。
    赵恒义放了扇子,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身旁的亲信忙道:听说是因为六月间时不开眼劫了艘北来的商船,船上几十个人,一个活口都没留。
    连妇孺都杀,该!赵恒义皮笑肉不笑,小五,若今夜成了,四劫坞万不能重蹈覆辙,这江湖偌大,天道是有数的。
    姬洛和屈不换翻过海帆堂,到了上三层,两人贴地趴着,稍稍抬眼便能瞅见夜里孤灯和黑墨似的江天。这时,前者对着长风,负手叹了口气。
    姬洛?屈不换拿手肘撞了一下,调头去看他的眼睛。
    方才堂中的对谈还言犹在耳,想起菀娘和拼死相护的道士,至此也算是大仇得报了。至于那阮秋风,从朋友的角度来瞧,挟持慕容琇不上道,但也倒是个重情重义,有侠肝义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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