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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 章

    穿越之一世荣华 作者:洗雨疏风

    第 7 章

    到了二月二日,府里撤了各处彩妆,厨房里忙着制枣糕。秦易因着近日受了一点风寒,虽然无甚大碍,但总觉的浑身没劲。也不想起来,只躺在床上,似睡非睡的闭着眼。依竹在外间的榻上,绣着一个扇套,佩玉掀了帘子进来,低声道:“公子该吃药了。”秦易勉力睁开眼,轻咳几下笑说道:“这大夫开的药倒是灵验,只是吃了浑身无力。”佩玉端着药碗,劝道:“先吃了这剂药,若是不好,还是请薛太医来看看吧!”秦易有气无力道:“请什么太医,不过是小小风寒,我就是不吃药,睡上几天自然也好。何苦兴师动众,平白让人担心。”一番话说完,秦易接过药碗,一口饮下。又有两个小丫鬟捧了温水痰盂近前,服侍着秦易漱口。喝过药,秦易又咳了一会,才觉得药力发作,躺下昏昏沉沉的睡了。

    睡了大半时辰,隐隐约约听着一阵吵嚷声,秦易勉强睁开眼,开口问道:“外面怎么了,怎么闹嚷嚷的?”依竹靠在一旁的椅子上,正低头做着针线,见着秦易醒了,忙放下手中的事物,从桌上取了杯温水,递到秦易身边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佩玉姐姐方才出去看了。”秦易支起身来,接过依竹手中的白釉五彩三秋杯,饮了一口水,又挣扎着睡下了。依竹见者秦易精神不济,忙温言劝道:“这王大夫的药并非不灵验,只是公子已用了几天药了,却仍是这般神思倦怠,不如请薛太医过来把把脉。”见着秦易有几分犹豫,依竹方又细说道:“我知道公子的心思,只是二小姐近日也有些不好,不如请太医也给看看,毕竟府里请的大夫虽然医术不差,可毕竟没有太医院的太医用药稳重。纵是公子不愿吃药,请薛太医来开个调理的方子也是好的。”听了依竹一番话,秦易半响才说道:“既是如此,你取了我的帖子,让水墨请薛太医来看看吧!”依竹这才笑着应了。

    依竹正要递帖子出去,佩玉却掀帘进来了,她捧着个青花花蝶纹如意圆盒,进来便笑说道:“今天庄上送了几车草莓过来,二太太命人送了一车过来,揽月瞧着水果太多,便留了几筐,剩下的都分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眼下院子正热闹呢?”说着,她便放下盒子,笑道:“这盒子里是挑出来的草莓。”秦易笑道:“热闹点也好,添点喜气,省得院子里闷闷的。只是切不可大意,生出事端来。”佩玉应下了,依竹笑道:“佩玉姐姐回来的正好,我刚要送帖子出去呢?”秦易忽然说道:“正巧着你要出去,且帮我送件东西。”说着,便让佩玉开了顶箱大柜取了个黑漆嵌螺钿的镜面漆盒出来,说道:“我听着春华说,李妈妈的身子不大好,虽说她老人家出去了,但到底带大了我,这盒子里是两只人参,你让人顺便送去。”依竹忙点头应了,取了盒子,便出去了。

    依竹取了盒子,才出了二门,便见着游廊边的桃花树下站着一个人,往前走了几步,依竹才瞧真切了,只见那人穿着绛色底梅鹊纹绸褙子,下身着了条半新不旧的粉白绣莲花裙子,梳着双螺髻,头上只戴了一枝折纱的绢花,却有几分楚楚可人。依竹仔细一想,原来是打扫院子的小丫鬟荷珠,忙唤了她过来,笑问道:“今儿的活可做完了?”那小丫鬟见着是依竹传唤,忙走过来应了,细声回道:“都做完了,姐姐可有什么吩咐?”依竹笑道:“倒也不是麻烦事,你替我走一趟,送个东西给后门外的李妈妈,就说着是大公子吩咐给她调养身子的。”那小丫鬟答应了,接了盒子便往前院去了。

    却说依竹吩咐了小丫鬟,自己拿着帖子去侧门旁传了话,命着水墨拿帖子去请太医过来。传完了话,依竹自是回了院子,进了二门,才走了一小段路,便见着弄云在茶花花丛前举着个银剪刀,一旁的细竹雕花篮子里已放了半篮的花苞。依竹笑问道:“好端端的,掐这么多花干嘛?”弄云见着是依竹回来了,只笑着说道:“自是另有用处,你若无事,且帮我一阵。”两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便掐了一篮子茶花,两人正要回屋,一个穿着水红色衣裳的小丫鬟急急的迎过来,报说道:“两位姐姐,薛太医到了。”依竹忙吩咐院里各处的丫鬟都避开了,只留了几个积年稳重的老妈妈侍候着,依竹和弄云自回了房里。

    那薛太医也是常给达官贵人看病的,诊过秦易的脉,又看了王大夫开的方子,思忖片刻,另开了一副方子道:“大公子先天体弱,眼下已无大碍,只需按方调养一剂,平日注意一些就是了。”秦易微微笑了笑,只慢说道:“劳烦薛太医了。”那太医开了方子,便有伶俐的小厮请他到外间喝茶,又有一个穿着油绿袄裙的老妈妈来请,那薛太医自是跟着去了。

    出了静松院,沿着一条游廊,过了数处屋宇,忽而见着一处院落,依水而建,桃柳成林,进的院中,但见着一架紫藤,遍植芍药牡丹,又临着半弯湖水,亭台楼阁,倒影入水,仿佛龙宫仙境。那薛太医跟着几个婆子,过了一处飞虹石桥,转入门内便进了里院。院子里植了几树桂花几丛海棠,临着半池残荷,花木扶疏,却是清雅非常。

    待进了厢房,只觉得异香馥郁,屋内摆设虽然寻常,但却布置的极为清雅出尘。那薛太医久在权贵之家,见是为侯府小姐瞧病,更是慎言慎行,只隔帘问了几句,开了方子,便起身告辞。

    绯雪歪在软榻上,见着太医离开了,方命人撩开帘子,笑问道:“谁去请的太医?我这娘胎里的病,何用什么太医?”清韵正在翡翠盘子上摆着草莓,听着绯雪问话,便笑回道:“是大公子请来的,昨儿我听弄云姐姐说,大公子不好有几日了,吃了药也不见好。想是今天请了太医来看,也顺道过来替小姐瞧瞧,我听着领太医来的婆子讲,这太医的药最是灵验了,虽然职位不高,不过这医术却是有名的。”

    绯雪嫣然一笑道:“原是这样,想来也是位名医了。”又说笑几句,方命了丫鬟下去煎药。绯雪只取了一个绣架,漫不经心的绣着一幅冬日残雪图。正绣着,一个穿着碧蓝绣花褙子的丫鬟进来禀道:“二小姐,该用午膳了。”绯雪丢下绣架,只对着身边的丫鬟说笑道:“还不打水进来,没的让人笑话。”琼竹忙吩咐丫鬟打水进来。

    第17章 秦绯雪还画种牡丹…

    秦易待太医看过了,只懒懒的倚在床上,佩玉命人熬了一碗灵芝鸡汤,用粉彩缠枝百花盘捧着,劝着秦易略用了少许。秦易刚搁了碗,揽月便回了屋来,对着秦易笑说道:“今天我倒见着一件稀罕事?”秦易正接了茶盏,只笑道:“什么稀罕事?说来听听。”揽月笑道:“今儿我路过花房,恰巧花窖开窖放风,有几株牡丹居然结了花苞,再过些天便要开了,可不是稀罕事。”

    秦易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言语。揽月也不丧气,只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一些讨喜的话,哄着秦易开心。又说了一阵,依竹和弄云也回了屋来,弄云手里提着个玉色湘绸的包袱,见着秦易气色不错,只笑道:“刚才老太君使人送了个帐子,虽然瞧着清透,却是极保暖的,听说是昔日西边进贡的。老太君听说公子不大好,特命人寻了送过来。”

    秦易只说道:“不过是小小风寒,何必让老太太担心,却是我的不是。”正说着,又有丫鬟进来回话,说是前日差府里匠作的束发冠和雨披已送来了,佩玉忙笑着出去归置了。依竹也跟着出去,命了一个二等的丫鬟,去了小厨房传膳。弄云又问道:“这帐子是要挂起来,还是依旧放着?”秦易笑道:“既是老太太送来了,待会便挂上吧!”说着秦易又看了看床上的绿地花开富贵妆花缎被,方说道:“既是要换,待会连着床上的事物都一并换了,看着也齐整些。”弄云方应下了。

    却说秦易身上不大好,依竹等人自是小心服侍,其中精心之处,不必赘言。如此将养几日,秦易已是大好,虽未断药,却不需静养了。他自病后,老太太便免了他每日的请安问好。眼下虽无大碍,依竹等人也不敢贸然让秦易出去走动,好在秦易本是个懒散惯了,每日看书习字,闲时抚琴下棋,倒也清静自在。

    这日下午,秦易用了午膳,正靠在榻上看着几个丫鬟在花园里种牡丹花儿,那牡丹分外不俗,拳头大小的花苞含苞欲放,颜色更是缤纷多彩,有的黑紫如缎,有的素白如雪,有的碧绿如玉,还有几株异珍奇品极为瑰丽。揽月端着个官窑脱胎小瓷盅,向着秦易笑道:“公子我没说错吧?这花儿真真是稀罕,开的甚是好看。”“什么好看?却是让我赶上了不成。”绯雪披着件玫瑰紫绣缎披风,带着两个丫鬟进了屋来。揽月忙放下手中的瓷盅,笑说道:“在说这花儿,开的既稀罕又好看。”绯雪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柔柔笑道:“这牡丹开的热闹好看,只是我却不爱这富贵花儿,开时喧嚣满城,败时冷冷清清,没的让人凄凉难受。”秦易只笑道:“你呀只看着散时凄凉,岂不知花开花败乃是常理,否则世上也不会又那么多伤春悲秋的诗词了。”绯雪只点点头,却娇弱的笑道:“话虽如此,只是见了,却难免有几分感慨。”

    秦易微微一笑,扯开话题道:“前些日子请的太医怎么样?可好些了?”绯雪笑道:“倒还灵验,用了他的药倒比以前的方子好,烦劳哥哥费心了。”秦易点点头,笑说道:“到底是太医,颇有些本事。”正说着,佩玉和弄云捧着两个琉璃刻花盘子进来,盘子上放着朱漆描金寿春匣。佩玉两人见着绯雪在屋内,忙行了礼,佩玉转头笑说道:“公子,这几日院里清闲,依竹妹妹抽空做了几件衣裳,你可要瞧瞧。”秦易只缓缓问道:“前儿送来的盘花绫,收在哪儿,该寻出来才是?”佩玉笑回道:“我都记着,明儿便让依竹做去。”

    秦易见着绯雪笑着看他和佩玉说话,生怕冷落了妹妹,忙笑说道:“文儿这几日的功课可好,我病着也不好过去看看。”绯雪抿唇笑道:“昨日父亲考校了他和贤哥儿的功课,眼下他们两想必还被父亲拘着呢。”又说笑几句,绯雪方才说道:“前个月我问哥哥借了一幅《寒山问道图》,今日左右无事,便将画带过来了。”说着命随身的丫鬟琼箫送上了一个锦匣,秦易命丫鬟收了,又谈笑几句,绯雪方去了。

    佩玉送着绯雪出去了,弄云见秦易靠在榻上,忙取了红泥小炉上温着的鎏金提梁壶,倒了满满一盏梨花露,递给秦易笑说道:“公子且尝尝这梨花露,这是老太太命人送来的。”秦易接过越窑青花盏,略尝了一口,笑道:“只这一种?”弄云笑道:“还有一瓶桃花和玉兰,佩玉姐姐嫌着香味太浓,便只温了梨花的。”秦易笑道:“我不爱这花儿粉儿的,若说这花露,去年二表哥从南边回来,倒带了不少。我记着佩玉都收在小仓库里,待会她回来了,你让她寻出来,别放坏了。”弄云应下了,秦易饮了半盏花露,渐渐有了睡意,弄云忙服侍着秦易睡下了。

    见着秦易睡下了,揽月在熏炉里添了一匙梅花香,又命了几个小丫鬟在门外候着,方拉着弄云出去了。两人刚出了廊下,揽月见那桃花开的灿烂,伸手便折了一枝半开的枝条下来。弄云笑道:“好端端的,姐姐折来做什么?”揽月笑回道:“这花开的好看,我折几枝回去,插在瓶里,岂不如意。”两人方说着,佩玉回来了,弄云也不多言,见着佩玉过来,只含笑上前说道:“佩玉姐姐,我正要去寻你呢?”佩玉笑道:“寻我做什么?”弄云方把秦易的吩咐说了,佩玉方自记下。佩玉又对揽月说道:“依竹忙着针线活,你且帮她去小厨房看看,可好?”又对着弄云道:“你来帮我搭把手,往日只记着取东西,那小仓库倒是许久没理了。”两人笑着应了。佩玉和弄云去了小仓库,揽月自去了小厨房。

    那小厨房离着垂花门不远,说是小厨房,不过避讳府中的大厨房罢了。说来这小厨房倒也极宽敞明亮,又因着秦易有些许洁癖,这小厨房上上下下都归置的极干净整洁,厨房里的下人也收拾的极清爽。若说秦易倒也有几分主意,这厨房里虽然有个主管的头头,但里里外外的差事都分割的清清楚楚,说来主管的管事不过是临个监察的差事罢了。虽说是个不大掌权的差事,秦易仍立了规矩,三月一换。眼下掌着厨房的是李妈妈的大儿媳妇李大家的,厨房里正空闲着,李大家的正吩咐了厨房里的下人收拾厨房,见着揽月过来,忙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

    “揽月姐姐,可是公子有什么吩咐?”那李大家的虽笑的谄媚,但却不招人讨厌。揽月虽然有几分小脾气,但也要给管事的几分脸面,揽月微微一笑道:“公子倒没什么吩咐?不过是依竹姐姐没有空,我替着她过来看看。”那李大家的又笑道:“姐姐可要看看今儿的菜单?”揽月只微微一笑,点点头,跟着李大家的进了厨房。揽月进了厨房,细细看了一圈,见着灶台上炉火未熄,温着几锅汤羹。碗柜旁的桌子旁坐着两个梳着髻,戴银钗的婆子,正边摘菜边聊天。侧里有两间屋子,一间堆满柴火,一间却贴墙放着四面大柜子,显是储藏室。

    李大家的见着揽月忙着打量厨房,忙从侧屋里取了个松漆梅花绣墩出来,取了洁白的丝帕,仔细擦了擦了绣墩,才笑道:“揽月姐姐快请坐,今儿庄子上送了不少新鲜的菜蔬过来,姐姐若想吃什么菜式,尽管吩咐。”揽月见着厨房里收拾的极干净明亮,菜蔬也是生熟分开,倒也满意,只娇俏一笑,也不谦让,侧身坐在绣墩上,笑说道:“我先看看菜单,公子的身子刚好,可经不住油腻之物。”李大家的忙捧了张白蜡笺出来,笑着递给了揽月。揽月见着上面自秦易而下,院子里各等丫鬟执事都按例写好了菜式饭食。揽月只扫了一眼丫鬟们的饭菜,见着里面荤素各半,鸡鸭鱼肉一概不缺。只是各等的份例不同。揽月细细看了给秦易拟的菜单,见上面有白汁圆菜,清炖鸡孚,雪花豆腐,三丝鱼翅,鸡茸金丝笋,龙井鱼片,五色如意等十道菜,另有一道虫草鸽子汤并四道点心。

    揽月看了菜单,一双杏眼弯成新月,“噗嗤”笑道:“李姐姐,虽说着公子口味清淡,经不住油腻,但这单子可太寡淡了些,我倒也不改什么,只把开头两道菜,另换换罢。”

    李大家的忙笑回道:“这单子是依着往日的单子定下的,也只怪我光想着公子不爱油腻,倒没想着这单子上的菜委实太淡了,幸好姐姐来了,不然呈上去,公子不喜,可是我的罪过了。”说着,又是千恩万谢不提。

    第18章 厨房内揽月论旧人…

    揽月只借过笔,另改了两道秦易爱吃的菜,又对着李大家的嘱咐道:“李姐姐管事,公子素来是放心的,只是有些食材公子不大喜欢,姐姐初管厨房,这些避讳倒可以多问问李妈妈。”李大家的忙应下了。揽月又笑道:“前段日子公子命人送了两支上好的老山参给李妈妈,不知道妈妈的病可好些了。公子可记着呢,若是妈妈的病好了,不妨进院子里来走动走动…”

    李大家的听着揽月这么一说,两眼笑成一条缝,只说道:“公子的恩典,奴家全家都记着呢,奴家婆婆只是年纪大了,陈年的老毛病犯了,只吃药养着。成天在家念着要来看看公子,只是病还未好,起不来身。”揽月闻言,又闲说了几句,估摸着秦易身边没人侍候,这才离了厨房。

    李大家的送着揽月进了园子,刚回了厨房,便有一个穿着翠墨细布衣裳的媳妇子,打趣道:“李姐姐今儿可得了体面,说起来便是秦大管家病了,也未必能得这样的赏。”另一个穿着秋香色半旧缎裙的媳妇子则撇嘴道∶“前儿秦嬷嬷病了,夫人也赏了五十两银子。不过说来秦嬷嬷一家可算是有福气的,前年侯爷赏了个庄子,老太太又许了他们一家子赎身,幺孙子又考了个秀才,待到秦管家出去了,一家也算个乡绅了。”那媳妇说着,见着李大家的脸色有几分不对,忙笑着奉承道:“李姐姐家里自然更是不一般,李大兄弟管着几处庄子,二兄弟又进了将军府,公子又时常赏赐,若等着公子立了门户,做了大官,说不得李姐姐也能得个诰命呢?”李大家的笑着啐道:“胡扯着什么呢?越发没了规矩体统,秦嬷嬷家里那是几辈子的家生子,才有了这样的福气,岂是说得就能得的。”笑了一回,李大家的见着时辰不早,忙吩咐着厨下各人,烧火的烧火,洗菜的洗菜,准备起晚膳来。

    揽月回了园子,才进了穿山游廊,便见着一个身着翠绿纱衫,头上插了一支浅蓝珠花的小丫环迎了上来,笑着行了礼道:“揽月姐姐,可真是巧了,我正要去寻你呢!”揽月笑道:“寻我作甚?”那小丫环抿嘴笑道:“方才我从惠慈堂过来,彩云姐姐让我给你带个信。”揽月笑道:“可又是有什么事,左右不过一段路,她也太会躲懒了。”那小丫环忙奉承道:“揽月姐姐说笑了,彩云姐姐倒是想过来,可今日二老爷给老太太送了九对墨色龙睛蝶尾。彩云姐姐领了老太太的吩咐,开库房取东西去了,这才让我给姐姐稍个信。”

    揽月一听,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个口齿伶俐的,既是有差事在身,却是我错怪他了。”又说道:“那龙睛蝶尾我倒听大公子提过,却未见过,比不得彩云有眼福。”那小丫环笑说道:“那鱼通体浓黑,我瞧着极华贵,也分不出好坏,只是老太太喜欢的不得了,想是非凡之物。”揽月笑道:“听这么一说,哪天我也寻个差事去老太太院子里,瞧瞧这稀罕物。”两人又说笑一回,那小丫环方笑说道:“彩云姐姐不得空过来,偏又惦记着揽月姐姐许她的物件,顺便差我过来问姐姐可有多的布料,她正好做双鞋面。”

    揽月没好气的笑道:“这丫头可真真是懒到家,许她的东西我都备好,这鞋面也不用她动针,我那有两双新做的胭脂色折枝木莲闪色罗的,你一道给她带过去。”言罢,便带着那小丫鬟沿着穿山游廊,过了穿堂,进了抄手游廊,过了南书房,直径进了后院揽月的房间。

    一进房间,揽月便开了填漆描金兰草图方角大立柜。那小丫环则小心打量起揽月的房间来,见着北窗下放着填漆描金莲花纹架子床,床上挂着浅绛色梅花纹鎏金纱帐,纱帐内侧挂了各色香囊,具是针线精致,绣技非凡,让人爱不释手。床头放着一张红漆洒金小方案,案上摆了盏白釉彩绘侍女图绢灯,另放了个粉彩花鸟荷叶边托盘,盘里放了个青花釉里红缠枝执壶。架子床左边依墙,放了填漆描金的四扇式梳妆台,方角大立柜,红木的金漆雕花脸盆架。靠床右边放着黑漆镶百宝雕花衣架,衣架后是一架红漆绣《桃源问津图》围屏,围屏后是隔开内室与外室的隔扇罩。床对面是六扇鱼戏莲叶图紫檀雕花窗。窗下摆着红木苏式书案和圈椅等物,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并纸镇水盂等物。书桌旁放着紫檀雕金多宝格,左边还有一绣架。

    房中暗香缕缕,那小丫环抬眼看去,见那梳妆台与大立柜中间,还放了一个红漆戗金六足香几,那几上放着嵌玉鎏金莲花熏香炉并着一座水墨烟雨江南的紫檀插屏。只看得小丫鬟目不转睛,暗自喟叹不已,心下思量,难怪那些姐妹们争着想往贤哥儿的院子里挤,这样的日子不知是几世修来的。

    揽月从立柜里取了个彩漆描金的提匣出来,笑着道:“这匣子里有我许给彩云的四盒红玉堂的胭脂和珍珠粉,另外还有一套春衫和两双鞋面。我怕着她不喜欢,还放了一块新的丁香色织金罗,匣子里的两个掐丝白瓷盒里,我放了一盒果脯,一盒糕点,你记着给她说一声,别放坏了。”那小丫环连声应了。揽月又取了个苏绣荷包出来,笑言道:“我平日少不了差人送些东西给彩云,今儿遇着妹妹也是心里喜欢,这荷包里是我昔日带过的玉佩,妹妹拿去玩玩也好。”揽月把荷包塞给那小丫环,那小丫环又忙不迭的行礼谢过后,提着提匣自是朝慧慈堂去了。

    且说那小丫环方走了,弄云携了两个小丫鬟进了屋来,问道:“刚刚那小丫环是哪来的?我瞧着眼生。”揽月坐在梳妆镜前,转头笑道:“还能是哪来的,老太太房里的,前儿许的愿,今儿不就使人过来还了。”弄云只微微一笑,走了过来,笑说道:“可是彩云姐姐差的人,我早听佩玉姐姐说了,三个姐姐都是自小便进府的,和府里的姐姐们也是打小的交情了。”揽月取下头上的赤金如意发钗,打散了头发,手执着镂空象牙梳子,一梳一梳的理着头发,只笑回道:“不是她还有谁呢,谁不知道我是个不饶人的。”弄云笑道:“姐姐说笑了,谁不知道揽月姐姐是个面硬心软的,嘴上不饶人,可待人却最是体贴不过了。”揽月恼道:“好你个丫头,今儿编排起我来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说着,便扑过去,与弄云打闹起来。

    笑闹了一回,揽月把弄云压在床上,一边咯吱一边威胁道;“还敢编排我不成,再有下回我可不饶你了。”弄云笑的喘不过来,只求饶道:“好姐姐,饶了我吧。”只笑得俏脸霞晕,云鬓凌乱。揽月才放开了手,两人又嬉笑了一会,弄云才笑道:“闹了这么一会,我险把正事给忘了?”

    揽月笑道:“有什么要紧事?”弄云起身,理了理衣裳,才笑说道:“佩玉姐姐点了小库房,发觉少了一箱天香绢,偏账上没记录,差我来问问。”揽月笑道:“那天香绢应该和遍地金纱放在一起,都在西阁的外仓库里。”正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弄云打发了一个小丫环给佩玉姐姐回话,见着窗外下起雨来,揽月笑道:“眼下雨渐渐大了,想着公子那有依竹侍候着,你若不嫌我这简陋,就在这梳洗了再过去。”弄云想想也是,忙吩咐了另一个小丫环去取衣服和雨伞。揽月则走到门外,唤了几个小丫环去打水来。

    滴滴答答的雨点敲打在玉堂富贵雕花窗上,秦易翻了个身,朦胧惺忪的睁开眼,见着室内一片昏暗,床前垂着孔雀蓝素云纱。透过朦胧的纱帘望去,依竹靠在榻上,金针倒拈,绣屏斜倚,臻首微垂,显然已是半醒半睡。雨越下越大,室内微微凉了起来,秦易忍不住咳嗽几声,依竹忙醒过来,放下绣屏,撩开帐幔,用玉如意镶金钩束起。扶着秦易坐起身来,又倒了盏温着的燕窝银耳汤来,服侍着秦易用了。秦易用了汤,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问道:“眼下是什么时辰了?”依竹笑回道:“已经是酉正过一刻了。”说着,命着两个二等丫鬟进来点灯传膳,自己则服侍着秦易更衣起身。

    秦易换了身茶绿云鹤纹暗花云缎曲裾袍,坐在紫檀卷草纹玫瑰椅子上,让依竹给他梳头。依竹给秦易梳着头发,正要给要梳髻时,门外有人传话道:“老太太和侯爷,夫人打发人送菜来了。”秦易忙命人传了进来,又赏了送菜的丫环婆子。

    第19章 端阳节品茶采凤仙…

    秦易忙命人传了进来,又赏了送菜的丫环婆子。自有两个二等丫鬟轻寒淡烟上来摆设整齐,又有小丫环捧了三个食盒进来,秦易扫一眼,见着一是剔彩描金八仙祝寿海棠式双层食盒,想是老太太命人送来的,还有两个分别是彩漆戗金团花纹菱花式食盒和黑漆描金鸿雁图方胜式食盒。轻寒忙命着小丫环开了食盒,将菜肴捧到桌上,见着老太太送了两道菜过来,一道是桂花鱼翅,一道芙蓉竹荪汤。侯爷送了一道兰花驼掌过来,夫人也只送了一道江南茶香虾过来。

    轻寒刚放好菜,揽月和弄云一前一后的进来了,一进屋便解下身上的披风,揽月笑言道:“外面的雨越发大了,天也昏了,亏得小丫环们把灯点上了,饶是这样,我也险些跌一跤。”说着,便命了小丫环打水进来,服侍着秦易洗漱净手。弄云则走到了缠枝莲镶宝石炉几旁,开了一旁黄花梨冰绽纹方角柜,取了掐丝珐琅番莲纹海棠式香盒出来,朝那白玉镂雕杏林春色三足炉里,添了几匙四和香。

    秦易一边在雕花银盆里净手,一面笑道:“佩玉可是还没回来。黑了,叫几个小丫环提几盏彩绘琉璃灯过去,免得天黑路滑的出了什么事?”自有一个二等丫鬟瑞秋进来领了命,吩咐小丫环们去了。

    不多时,便有三四个小丫环提着食匣进来,弄云忙净了手,开了匣子,将菜肴放在桌上。因怕着风大雨寒,又赶紧吩咐轻寒,取了七八个暖匣过来,将易冷的菜都放在暖匣里。秦易见着弄云摆好了碗筷,便笑道:“我睡了一个时辰,精神倒好些了。也不用这么多人侍候,你们先下去吧,留着揽月她们几个便行了。”淡烟轻寒方领了命,带着小丫环们出去了。

    这才方出去,秦易便听着门外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轻寒在门外禀道:“文哥儿过来了。”言罢,便见着文哥儿,带着绣影和纹墨进了屋来。一进屋,便笑着给秦易行了礼,笑问道:“哥哥可好些了?”秦易见他天真烂漫的摸样,心下便极喜欢。他前世并无亲生姊妹,与亲戚家的兄妹又不甚亲近,自幼便羡慕别人家的手足情深。这一世,有了几个兄弟姊妹,倒也算老天弥补了。

    秦易笑道:“已是停了药,只是仍犯着懒,不爱出去。”又嗔道:“今日下着雨,露深苔滑的,你不在房里温书,过来作甚?”文哥儿过来,略带撒娇的说道:“今日提前下了学,先生讲的书,我有些不懂,过来问问哥哥。”秦易听了,方转嗔为笑,问道:“今儿教的什么书?有什么不懂的背来听听。”秦易拉着文哥儿往榻上坐了,文哥儿靠着秦易,正笑着仰首要回话。揽月在一旁笑说道:“既是天黑路滑,今儿便留文哥儿在院子住下了。我也好和绣影说些贴己话。”依竹方劝道,“眼下才过酉正不久,文哥儿可是下了学便过来了,正好趁着桌上的滚汤热菜,一并用了晚膳,再细谈学问不迟。”

    秦易闻言,细想也是,只温言吩咐道:“我记着昨儿送了几笼鹌鹑来,且吩咐厨里炸了,再做几道文哥喜欢的菜过来。”文哥儿只撒娇道:“何必如此麻烦,只添副碗筷便是,原只是顺路过来,倒是兴师动众的,反而不好。”秦易只笑着应了,但仍让小厨房炸了一盘鹌鹑过来。

    待到饭菜齐了,秦易才携着文哥儿上座,揽月,依竹,绣影,纹墨几人方倚在桌边布菜盛汤。一时饭毕,又有小丫环捧了茶并漱盂,巾帕等物进来。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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