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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仙界暴君之后[重生]——薇我无酒(45)

    只是他现在为什么出现在千画学宫?

    我们是从凌霄下来游历的,雪无霁模棱两可道,你呢?

    沈光盯了他片刻,居然真的信了:我是来出任务的。一个小任务,与学宫有关,所以宫主也知道我。

    原来是下来出任务的

    修者接的任务旁人不便多问,雪无霁也没有再打探。只点点头,这对话便揭过了。

    虽然,前世这个时候,沈光从未下过凡尘界。

    这是一个小小的变数,不清楚他那任务究竟是什么。

    沈光说他的小任务和学宫有关,那还好,应当不会与他有牵扯。

    这一世出现了他没有预想到的变数,他还是尽快拿到尾巴的好。

    按照雪无霁的预想,至少在三年之内三界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前世凌霄的第一个剧变就是他二十二岁那年魔界偷袭凌霄、并有了一剑霜寒十四州。

    在此之前,凌霄诸仙门应该是不会对地界投注眼神的才对。

    也因此,前世琉璃宗几乎没派过弟子去人界出过任务,雪无霁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沈光。

    并且,这三年里凌霄的管控很放松,而不像前世后来,凡是要下地界的都会被层层盘查。

    这也是雪无霁要先尽快在地界寻找尾巴的原因。

    他坐在学堂之内,能感觉到尾巴的气息更近了。

    刚进结界的时候还没有这么明显,但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尾巴就在学宫核心位置的某处。

    学宫里结界布置得很精妙,当务之急就是静观一段时间,找到结界的盲点放出灵力探查,摸清楚后再去拿尾巴。尽量一击得胜。

    还有应承了宫主的画像他也很想在这期间和长河道人讨论一下画道。

    把这些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后,雪无霁强迫自己沉下心来,挥散了心头莫名的焦虑。

    但他转过头,却忽然发现陆宸燃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雪无霁已经对陆宸燃的情绪变化很敏|感了,但现在陆宸燃眼底的情绪却是他从未察觉过的。

    陆宸燃一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他冷下脸来的时候就剥除了所有伪装的亲和力,气质阴郁,眼角眉梢都仿佛潜藏着暴虐的前兆。

    此刻,他的脸上就一点表情都没有,睫毛半垂着,眼眸像望不见底的深渊。

    陆芯?雪无霁轻声唤了一声。他有点担心是不是又发病了,虽然陆宸燃的眼睛没有出现入魔的金红。

    陆宸燃手指动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慢慢柔和下来。过了半晌,才回应:宿哥哥我过些天,可能要回一趟凌霄。

    他说得很轻,犹如暴风雨之前空气里拂过的微弱气流。

    *

    陆宸燃除了在那天下午表露了些许反常之外,之后几天,他都显得十分自然。

    千画学宫只要有玉牌,出入就不会受到限制。雪无霁不多打探他的事,但能发觉陆宸燃出入得比在飞舟上时更频繁了,有时还会把暗卫的信带回寝屋。

    雪无霁也问过几句。

    宿哥哥,你只要找到你的尾巴就行了。陆宸燃这般笑着道,其他的不用担心。

    雪无霁道:我怎么觉得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陆宸燃便眨眨眼,退让一步:等到时机合适我会告诉哥哥我在做什么的。我保证。

    他拉着雪无霁的手笑说,拉钩保证。

    雪无霁在他的视线里败下阵来,不再过问。

    除却这些插曲,学宫的生活还是极为平静有趣的。

    入学宫第三天,长河道人叫他去画像。只叫了雪无霁一个人,说是听闻他这些天给学生们画了小像,想顺便看看。

    雪无霁带着几张画欣然前往。

    到了屋子,他却一愣。

    只见长河道人摆了一张长桌,仔仔细细地点了熏香、倒了茶,看起来分外隆重。而长河道人正盯着面前的一张纸页发呆,连雪无霁进来了都没发觉。

    见过长河前辈。雪无霁行了个礼,长河道人立刻回过神,笑呵呵道:是无霁啊,来,坐着就坐老夫对面,不用拘束。

    今天先待会儿画像,让老夫看看小友的画画得如何。

    雪无霁觉得长河道人的言行有些过分热情,顿了顿,交过画纸道:晚辈不才,都是自己摸索的野路子。

    哪有哪有,我不也是自己的野路子。无霁你先四处看看吧,老夫这里有不少好玩的画具呢。

    雪无霁闻言便被吸引了注意力,他一进门就对画道前辈的私藏感兴趣了。

    长河道人捋着胡子,一面看画,一面趁雪无霁不注意看他面貌。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长河道人十九年前曾在雪三王爷的王府里待过。

    世人皆知,雪三王爷喜好仙术,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飞升,为此广收门客,府中闲人无数。长河道人三界遨游,最喜欢凑热闹,听说之后便也骑着他的青牛去了王府。

    但进了王府的第一眼,他却感觉那王妃有点不对劲。

    长河道人精于画道和阵法,其他却是弱项。因此他也看不出什么。况且王妃已经怀有身孕,就快生了,他便抱着观察的心态做了门客。

    没过一个月,小雪宿就出生了。那是个冬日,漫天大雪。

    王妃体质很好,一天后就已经恢复了健康,和雪王爷一起出门,说是找到了一处灵气甚好的地方修炼,归期未定。

    而小世子就被留在了王府中,交给乳娘照看。

    长河道人这一个月就是喝酒画画,雪王爷夫妇抛下孩子出游在他心里没留下多少波澜,只是感慨了一句真不负责。

    这日他又喝了一壶小酒,路过房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里面的哭声。

    婴儿的哭声,细细弱弱的,像雪天里孱弱的小兽幼崽。

    长河道人忽然皱起了眉,他居然从房间里嗅到了微弱的妖气,便以隐身之法走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别人,小世子的哭声是从摇篮里传来的。长河道人一看,酒差点吓醒了那小婴儿不知怎么歪歪扭扭地、快从摇篮掉出来了!

    他一个箭步扶正了摇篮,也忘了隐身。凑近了妖气愈明显,这小世子身上怎么有狐妖的气味?

    那个王妃竟然是狐妖吗?!

    然后他就看到了摇篮里一双纯净至极的浅色眼眸,像是初春融化的第一捧清泉。

    小世子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伸手去抓他的胡子。

    长河道人心中生出了恻隐之心。

    摇篮精美冰冷,小世子的手指被冻得有点凉。长河道人犹豫了一下,把小婴儿抱了起来。

    那么小一个,柔弱得可怕,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碎掉一样。长河道人小心翼翼地抱着他,他很安静,在长河的怀中慢慢睡着了。

    在这一瞬间,长河道人怀里的这个小东西在他心里,从一个叫小世子的符号变成了一条活生生的命。

    狐妖就狐妖吧,也没什么的。长河道人施了个小法术,隐去了他身上的气味。

    雪王爷夫妇好像还没给小世子取名字。那等他们回来,他就去找王妃说一说吧。

    就叫雪宿。宿,止也。*

    望风雪宿于此止息于此。

    那对夫妇对孩子不上心,随意就同意了他取的名字。长河道人第一次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平日那么洒脱的一个人也变得拘谨起来,还特意要求说是王妃取的。

    要不然父母都不关心,而让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来取名,小孩儿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长河道人开始带小孩。这小孩子天性安静,乖得让人心疼,因为他,长河道人那段时间几乎都没沾过酒。

    小雪宿慢慢长大,第一次开口说话,说的居然是师傅。这让长河道人有点心虚,好像把别人的孩子拐走了似的。

    到底是小世子,不至于只有他带,小雪宿周围也有许多旁人和仆役。然而小孩子虽懵懂,却是最能分辨谁对他好的,雪宿最黏的就是长河道人。

    长河道人也一边观察着这对夫妻,除了看出雪王爷越来越虚弱之外并没什么其他的。

    这大妖是想吸干雪王爷的灵气和精气。

    不过说老实话,长河道人一点都不想管,这人爱死就死吧。

    等大妖榨干了王爷后,一个升天一个归西,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拐跑小世子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长河道人就开始安安心心地教徒弟了。雪宿五岁那年,快过生日了,长河道人就想着给小孩子带点新奇玩意儿回来。

    之前给他说蓬莱雪的时候,他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唔,那这次就回一趟凌霄,给小孩儿带一盆蓬莱雪吧。就算暂时不能带他去看,先尝个鲜也好。

    长河道人去往凌霄,却没想到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小雪宿。

    等他满心欢喜地抱着蓬莱雪回来、想着小徒儿看到会如何开心,却只见到燃烧的雪王府。妖气所化的赤炎把半边夜色都烧红了,像是一只通红的眼睛。

    人们喊着走水了!,四散奔逃。

    ※※※※※※※※※※※※※※※※※※※※

    宿,止也。《说文》

    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期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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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不识其二

    长河道人手一抖, 花盆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他失去理智地抓着人问, 只得到了似是而非的答案:

    王妃飞升了,点火烧了雪王府。没看见小世子,可能还在王府里吧。

    长河道人冲进了火海里。

    但只看见了瘦成枯骨、又被烧焦了的雪王爷, 其余尸体被烧融了混在一起, 根本分不清。

    他也不是没找过凌霄各处的慈济堂,但慈济堂对散仙这种居无定所的修者很有意见,不仅手续繁琐,看两所慈济堂之间必须要间隔至少四年。

    因此,长河道人十四年了也才排除了四所慈济堂,而这些里都没有发现雪宿的踪影。

    他其实有些心灰意冷,觉得那狐妖怕是早就把小世子也一同烧死了。

    这是她求仙路上的障碍,而她从来就是个没有心的母亲。她做得出来这种事。

    雪王妃飞升之后的行踪就隐匿了,因为她作为妖族, 必不可能暴露身份。长河道人因此也没法从她这里突破。

    十九年里, 长河道人不止一次想,如果他那天没有离开该多好。

    这件事成了长河道人一个心结,早些年他常醉得厉害, 后来办了学宫、看到那一个个少年少女时才好些,但也忍不住想, 如果雪宿还在他身边, 他也该像这些孩子们一样大了。

    长河道人看着手中画纸, 眼眶有些湿了。

    就算已经时过境迁, 他也能从中看出自己教过的痕迹。

    他曾经握着稚子的手,一笔一划带着他运笔。

    而曾经的垂髫小儿,如今已经长成了玉树临风的青年,他这个长辈却缺席了期间的十数年。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雪宿的画技已经变得如此高超了。他也还是那么喜爱丹青。

    你画得很好,深得老夫真传。良久,长河道人吐出了叹息般的一句。

    他捋了捋胡子,似是怅然又似是欣慰。

    这口吻十分仿佛十分熟稔,但落到雪无霁耳中,他却竟不觉得反感。在这一刻,他的内心像是被触动了,空落落的,有几分茫然的酸涩。

    甚至在他刚刚观看时,这房间内的摆设,都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长河前辈?他轻声疑问。

    他的语气和神态都表露出陌生,长河道人能看出他完全没认出自己。

    那么幼时的记忆呢?也一点都不剩下了吗?

    老夫来继续给你画像。长河道人起身抱起纸笔道,不过你要坐在那里,作出画画的样子。

    这要求雪无霁还没听过,不过画不同的动态也是长河画派的一个特色,他并没觉得多奇怪,依言到桌前执起笔。

    晚辈需要画什么吗?雪无霁问道。

    长河道人坐在一旁想了想,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笑呵呵道:你就画一副飞鸟吧。

    飞鸟?

    雪无霁闻言笔下一顿,有几分恍惚。

    有一个朦胧的、不可思议的想法窜上脑海,他猛地抬起头:前辈莫非

    莫出声,长河道人老顽童似的笑道,等老夫画完这幅画再说。

    雪无霁的手腕有一丝发抖,但很快就被他稳住了。

    他提笔,开始画一只展翅的飞鸟。

    而长河道人也开始为他画像。

    纸上的逐渐出现一只翱翔的鸟儿,尖尖的喙、舒展的羽翼。

    雪无霁画得很慢、很仔细,熟悉的书房布置风格、相似的画面,让他脑海中模糊的记忆抽丝剥茧般逐渐复苏。

    最终,纸上出现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飞鸟。它仰头朝天,似乎要挣脱束缚飞去。就像是十四年前的小雪宿画的那样。

    只是如今的这只飞鸟已经羽翼丰满,不需要助力就能独自飞往无垠了。

    晚辈画完了。雪无霁抬头道。

    长河道人画得慢一些,片刻后展开纸道:老夫也画完了。

    在雪宿小的时候,一老一小也经常这样比赛。那时候总是师傅赢了徒儿。

    雪无霁看到了那副画。

    上面并不是如今成年的他,而是一个拿着笔、垂目认真画画的小孩子,粉雕玉琢,眼尾一滴小小的泪痣。

    这是四岁时候的雪宿。

    于雪无霁而言,这是画中的孩童穿过了百年漫长的岁月,才终于站在了这里。这是他前世曾经错过了的、冰凉时光中唯一有温度的亲情。

    咔哒一声轻响,他手中的笔掉到了桌子上。雪无霁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袖子上沾到了一滴墨点。

    弟子见过师傅。雪无霁的喉咙有些发哽,躬腰,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长河道人扶住他的胳膊,免了一礼,摸了摸他的发顶叹道:我们宿宿已经这么大了啊。

    在这十多年里,有多少物是人非?

    在画这张画的时候,他心中也很紧张。他已经在心中决意,如果雪宿当真已经不记得他这个师傅,那就这样罢了。他不是什么倚老卖老的前辈,要求什么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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