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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于我——ChloePrice(23)

    初元或者现在说是叫陈眠,这是村里头的教书先生给他起的名字。这先生是个爱才如命的,给初元上过几次课,觉得这孩子特别有天分,非常想收他为徒。

    可惜他家穷,哪儿供得起他读书。家里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要吃饭呢。

    他把弟弟抱起来放在牛背上,从后腰抽了把竹笛出来递给他,示意他吹着玩。陈眠甩着手上的柳条,觉着这种日子还挺闲适的。

    原来这就是凡人吗?

    他真的跟个普通人一样,从婴孩呱呱坠地开始长大,学习怎么说话,学着怎么走路,学着怎么拿筷子,怎么干农活。

    虽然他还有从前的记忆,但是作为人的思想能力也够他循序渐进学习和消化了。现在他想通了,又不回去了,又见不着时鉴了,管他的,尴尬就尴尬,就当自己傻了不知道。

    娘!他弟弟还没到家就从牛背上跳下来,一路叫喊一路跑回家去。陈眠笑着摇摇头,安置好牛羊,在后面慢悠悠跟上了。

    说是受苦受难的刑罚,可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一家人虽然穷了点,但还是过得幸福。爹娘拉着孩子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累是累了点,但是够充实。

    不像以前在天上,时间好似用不完,成天的消遣就是跟时鉴打嘴炮。

    算了算了,不去想他了。

    三伢子,你大哥呢?......哦这儿呢,快去洗手吃饭了。他娘最后颠了几下锅,收了尾,给菜倒进盘子里。看着架势到是挺足,陈眠却知道自家老娘做菜实在是......

    他发现当人还有个好处,吃。

    世间诸多美好,唯美食不可辜负。

    神可懂不来什么好吃还是不好吃的。

    对初元来说什么都新奇,山里头挖的野菜也好吃,年末吃一顿的肉饺子是天上人间第一美味。纵然他曾吃过蟠桃园里的仙桃,喝过天池边上的露水,那也比不上一盘热乎乎的炒菜。

    只可惜自家娘亲做菜......

    说来,他也是个有父母的人了。

    娘,我说了不用你来做饭,到点了让三弟来喊我回来便是。他摘了斗笠挂好,他爹从里屋出来,抹了把脸:怎么,你还嫌你娘啊?

    被一眼看穿也颇尴尬的,所幸陈眠嘴巴利索:这不是怕她辛苦嘛......

    嘁,就你小子话多,装饭去!

    他给弟弟妹妹们盛好饭,二妹给他们擦好手带去桌上。一家人和和美美开始今天的晚餐。

    陈眠平日要做的就是放放牛羊,或是去先生那儿上课。他作为神存在的时候便是无所不知,但是这么听下来,除了天道,人间还有许多道理,是他不懂的,所以听着还颇为有趣。那先生不是个迂腐之人,还会给他们这些学生讲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陈眠聪慧,又能懂不少,几个孩子也喜欢他。

    那为了跟这些孩子们一块儿玩,他又学着做了些点心。突然开发了做饭这个技能,具体怎么样他不清楚,反正比他娘好。

    他这一世就这么简简单单过,甚至还喜欢着这样的生活。

    要是没有那些沉重的记忆的话......

    等他以陈眠的身份寿终正寝,再在地府遇见孟婆,他跟孟婆说:再给我一碗孟婆汤,我再去轮回一次,做人挺好的。

    烦劳加点剂量,上一回......没忘掉啊。

    他这会儿心情不佳,时鉴在身后,说是来接他。

    时鉴追过来给他拦下:不可,这东西怎能喝多?

    初元要疯,既然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干什么还来找自己。

    我都没缠着你,你反过来吃回头草了?

    初元莫名生出几分恨意,一开始恨自己蠢,被那些情感引得走火入魔,说错了话;后面又恨时鉴烦。

    干什么还回来找我?我不想回去了,我不想再面对你面对那些尴尬。就算你什么都不懂,那处于天道的礼数,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

    落霞跟他想得倒是一样。方才跟孟婆闲聊,说她因为觉得做人挺好玩的,早几日已经去转世投胎了。

    可是到了初元这儿,他却被拦下来了。

    虽然不喜欢落霞,但是初元也羡慕她的自由。

    既然你执意,那不如点一盏执念魂灯,飘进水里,学着放下,对你我都好。

    初元这么对时鉴说,但是时鉴没动,反倒是初元从那个鬼使那儿拿了灯,分了自己一缕魂魄将灯点燃,放进了水里。

    愿自己能一世无忧,能一直这么平静下去。

    或者忘却那些不堪,不必负着这些无所谓的重,往前走。

    孟婆汤真苦啊。

    他在这儿站了许多天了。孟婆跟初元并肩走,这么跟他说。

    初元知道时鉴还站在桥头看。他不是死者,也没有过净魂仪式,更不用喝孟婆汤,若是没有黄泉引路人,他是过不来的。

    就这么甩开好了。

    是么?初元回答得漫不经心。

    明明什么都没有想到,什么都没有发生,偏偏还做出这么一副深情的模样。

    我还道他是谁,原来他就是时鉴。孟婆说得咬牙切齿,她是知道初元事情的人,只不过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认为时鉴是个负心汉。

    哪知道他根本不开窍,连心都没有,全是初元自己戏多。

    不过她这种想法根深蒂固,初元掰也掰不回来,干脆算了。

    至少这样她不会站在时鉴那边,硬生生要把自己送回天上去。

    但可能没有那个有缘人捡到了他的魂灯,也可能是命格这东西,是天道就定好的,改不掉。初元的第二世并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忘却前尘,好好走。

    我前世可是神!你们说的那些我可看不上!

    小孩子心智的初元幼稚到不行,鼻涕一抹,插着腰跟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争论这些无聊的东西。

    切,我还王母娘娘呢!小姑娘朝天一哼,这种话有什么意思!

    我真的会飞啊!不光会飞,我还能飞檐走壁,掌心里还能打火呢!你爹就不行,每回点个火还要来找我爹!略略略他个小屁孩,争强斗胜最快活。那小姑娘也不甘落后:切,那你飞一个我看看?我知道那边有个坑,上回隔壁村几个小子挖来寻宝的,你跳进去,要是能飞出来我就信你!

    小初元完全没想起来这就是个坑,他脑子一昏也没想起来凡人的身体是用不了法术的。他现在就是个小屁孩,别人说什么是什么,情绪分明,写在脸上,傻得很。俩人还真就去邻村找到了那个坑,二话不说就跳下去了。

    土坑不深,但是也比他高,就他那个个头和力气,要爬上去还是勉强。

    那个小姑娘在地面上,抻着个脖子在那儿喊:你上来呀!

    然后他凭着记忆,施展飞行咒,结果怎么都飞不起来。小姑娘看他出了糗,笑得可开心,初元急得要哭,怎么都不行,越急还忘了好多咒术。等他回过神来,天都黑了,小姑娘早回家吃饭了。

    鼻子一皱,他贼可怜地哭了出来。

    一直哭到打嗝,他才知道自己傻了。那臭二丫,居然骗他!这会儿也没人经过这片,指不定要在这儿过夜了。

    他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喊了两声那丫头的名字,没人回应,只听见昆虫吱吱的鸣叫,天越来越黑了。

    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一只手伸了过来:来,上来吧。

    初元起先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抬头对上那张清秀的面孔,他瞳孔一缩,往后退了两步,被土块一绊,直接坐进了土堆里,哭得更狠:滚!谁要你帮!

    也不知道是气还是觉得丢人怎么的,他哭到打嗝,都还忘了换气。怎么别人没等到,反倒把时鉴给等来了!初元气死了,一个小屁孩的身体和心智,让他难堪到不行,觉得时鉴要是长心了肯定在嘲笑自己。

    干脆自己就这么消失了算了!

    他就坐那儿哭,时鉴蹲在坑边也没动静。初元看着他的衣角拖在了地上,沾了土,想起来他是很嫌弃这种不干净的。

    为什么要想起这种事。他乐不乐意这样有什么关系?

    一直到初元苦累了,这才被时鉴给抱了回去。

    从此以后时鉴出现在初元人生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初元发现时鉴就是在跟着自己,无论是转世时在地府,还是自己走在大街上,时鉴总是以莫名其妙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然后告诉自己一句:跟我回去吧。

    语气平淡,没有哀求,也没有强迫。

    初元一直在推开他,脾气很差。

    直到有一世,他意外的耐心了跟在时鉴后边,然后问了他一句: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要带我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我大纲里一笔带过的回忆能写这么多我吓死我自己

    我的大纲里看来写得多的都是废话,我气死

    所以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看见评论......

    ☆、第三十六章

    这孩子是个有仙缘的,若是二位同意,我便......

    孩子的父母二人开心得很,嘴上说着感谢道长,然后开始收拾行李,拖家带口地跟着这位道长,搬离了这个小村子。

    初元也是被逼无奈。

    这一世他是村里地主家的儿子,独得一家人宠爱,现在又说有仙缘,家里头人更是围着他转。现在沈运要跟着这位时鉴道长去那个什么什么山修习,全家人肯定也跟着一块儿去。

    初元转世的小少年沈运跟道长坐在一辆马车上,一脸冷漠地问了这么一句。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要带我回去?

    沈运知道自己等不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虽然一下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哪个答案。

    刑罚已经结束,再让你在人间受苦,是为不公。

    好吧,还是老样子。

    沈运盯着摇动的车门帘发呆,半晌才说道:我并未觉得人间的生活是有多难熬,这对于我或许不是刑罚。跟你回去,这才是。

    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自我折磨。

    时鉴没说话。

    沈运试探着,伸手去摸了摸时鉴搭在胳膊上的拂尘。长长的白须柔软蓬松,手感很好。他一会儿把手给收回来:你怎么不去找落霞?

    时鉴楞了一下,然后问他:你为何还想着她?

    ......沈运跟他对视了半天,看不出什么来,也不知道时鉴为何要说这么一番话,怎么,我跟她一样,一同受罚,她又跟我一样不愿回去,我为何不能提她?你不去找她,为何偏偏来找我?

    我同她没关系......

    那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沈运说着声调拔高。前车人似乎是听见了后面的动静,小车队停了下来。沈运的娘提着裙边小跑着过来,在门帘外微微提声问道:阿运啊?是怎么了?

    夫人,无事,方才有......

    沈运不想让时鉴为自己说话,断了他的话头:娘,没事,我不过是跟道长在论道时意见有些不合。

    哦......那好,不要争吵,对道长尊重些。他娘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轿内陷入沉寂。

    两辆马车又缓缓移动起来了。

    我这次不强求你能回去,我会等你自愿。时鉴突然说,司命说的,不能强求,要找出你为什么不愿意回来的原因。

    沈运仍是沉默。

    是否是我做错什么?

    时鉴觉得自己在跟一块儿木头说话,沈运又何尝不是。

    最后他对自己妥协了:没有,是我错了。

    时鉴不明白。

    我是......时鉴猜不出来,只能靠着运气来瞎蒙一个答案,你的朋友,不是落霞的。

    沈运看他这么可怜,也不为难他了,怪苦笑不得地回答他:是,朋友。

    能当他朋友也不错。至少比其他人近一些。

    初元只是走不过心里的坎,跟时鉴没有关系。

    一点都没有。

    且当初的事......是我错了,我的主观臆断导致你现在......

    什么事?

    落霞。

    沈运明白了,不过是发现这事自己才是被坑的,平反了而已,没什么别的。

    没关系。

    不过也好,有这事才让他知道时鉴其实是怎么看自己的,避免了自己再去热脸贴冷屁股。

    丢人现眼。

    时鉴看见他笑了,还以为是他不气了。

    然后次日夜里,沈运留了一封书信,离开了众人落脚的驿站,背着行囊开始了这一世的漂泊。

    他终究还是不能好好面对时鉴。

    你这么躲着他作甚,说得好似是你对不起他一样的!从头到尾会错意的孟婆一边照着初元给自己改的新方子熬汤,一边为他打抱不平。初元默默在心里吐槽:本来就是自己对不起他。

    算了,你也别说了,好好熬汤,一会儿糊了,后面喝这锅汤的鬼那多倒霉。

    孟婆恨铁不成钢地拿勺子指指他,半天没说出话来,气得去熬汤。

    初元就这么溜达出屋子了,在门口的砂土地上盘腿坐下,看着孟婆桥头来来往往的人孟婆自己的住宅在地府京中,她不乐意回去,刚还还挺敬业,自己在忘川河畔修个小破屋子,然后在这儿住下,上班近。

    初元这回排的号有点靠后,估算着还要等个好几天。

    这回没看见时鉴,他还怪不习惯的。

    初元百无聊赖地坐在堤岸边数河里的执念魂灯,捡了几块儿小石头往水里扔。有颗石子砸在了别人的魂灯上,这人还一点歉意都没有。看着小灯摇摇摆摆,好歹是没就这么翻掉,他居然还借着别人的灯许愿:祝我下辈子当个被美人包围的男人。

    于是他变成了江瑶。

    江瑶这人就真的随了初元的愿,总而言之他许愿时也没说明白是要男美人还是女美人,总之是个美人,都能被他吸引得死死的......这么说也不准确,要么是爱上他的,要么就是对他恨之入骨的敌人。

    总之的总之,这人男女通吃。这在当时,他的风流和他的显赫功绩,在外头的名声都是很出名的。

    只不过,包括他在内,这些美人们都不长命就是了。

    时鉴......应当也算一个。只不过他从未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因而活了下来。

    并不。

    杜娘还是知道他的。毕竟他借着江瑶的名头,帮着安顿过杜娘,江瑶也没说什么就是了。

    正合时鉴的意。他就借着能干些让江瑶舒心的事来让他心甘情愿能回来呢。

    只不过时鉴忘了,江瑶是初元自暴自弃后黑化出来的渣男。

    诶......你怎么会在这儿

    时鉴从柱子后边绕出来。冷白的月光照亮了他右半边身子,他在这儿等了江瑶许久。

    江瑶被灌了太多酒。这是他大喜的日子,谁都不会放过他,逮着他就给他灌酒。他醉醺醺的,一身的酒气,看着时鉴的眼神都模糊不清起来。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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