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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于我——ChloePrice(4)

    初元琢磨半天,没听说啊,小二又继续说了:唉,我们这儿能跑的都跑了,再往北去都没人了,二位爷也别往那边去了,不安全啊。

    时鉴终于说话了:多谢。

    小二非常会察言观色,见这位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赔了个笑自己就退了。

    初元跟小二聊完就又端起那份书简看,上面也就几个字,他看这么久纯属是懒得搭理时鉴,不知道时鉴能不能跟这个小二似的识时务。

    很显然,时鉴不能。

    时鉴盯着初元放在桌子上一直在搓一条黑色丝带的手,感觉不是很好。那条丝带是从书简上解下来的。丝带变黑,只有一个意思,苦主已经死了。

    苦主死了,也只有一个意思,这趟白忙活。

    死了的人是不能给神还愿、上香火、让神赚到功德的。

    他默默传音给其厚和其实,让他俩随便捡一个祈愿书简送过来。

    初元明显不知道这黑色丝带是什么意思,有意无意搓着玩。书简上是一位母亲的委托,说是自己在带着孩子逃难,途中染上恶疾,即将死去,希望上天能听见她的祈愿,保佑她的孩子平平安安长大。

    初元想起自己娘了。

    他这一辈子平安顺遂,一把长命锁,锁住了他的命,却没留得住他爹妈。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爹就没了,一直都是他娘一个人把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家里头虽然不富裕,但是也不至于让他难过。

    他娘也是病死的,太累了。但是他替他娘收敛的时候却没觉得难过,而是为她高兴,终于不用再为了自己这么个笨儿子操劳了。

    初元又看完一遍,又叹了口气,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动作快一点。

    初元......

    时鉴叫他,结果话还没说话就被初元给打断了:麻烦叫我本名,江慎司。你见过哪个人光有名没有姓的,再怎么也叫个石二蛋啊!

    石二蛋不懂初元为什么这么在意人和神的区别,自己默默把名字改成了钟间时。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初元好歹是放下了书简,卷吧卷吧又拿丝带给系上了。他端起杯子连着喝了三大杯:不耽误了,动作快点,我们回去找司命老头儿给这小孩儿改个命,这事儿就算结了。

    改不了。时鉴盯着起身要走的初元,又重复了一遍,改不了的。

    什么?初元搞不清状况,改不了命是什么意思?他们不就是写这个的?

    司命从不编写命格,他们只负责记录和管理。时鉴还坐那儿喝茶,眉头微锁,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命运的走向都是天定的。

    那你们不就是天吗?什么叫......初元都急了。时鉴看看他,很想提醒他现在也是神,而不是人。

    初元显然没有这个自觉。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怎么都是人。神无情无欲,自己可是有;神有一身神力又如何,不懂得人到底哪里苦,又怎么安定天下,怎么济世救人,怎么说都是虚的。

    唉!那改不了命格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小孩儿去死吧?我现在去救他总还是能有一线生机的吧?初元急,跟时鉴说话又戳他的怒点,声调不知觉就拔高了些。眉头一皱,觉得这样不大好,又停了半晌,调整气息好好说话,那咱去找那孩子?

    时鉴不置可否,跟着初元走了。

    说是在北边,但是具体也不知道怎么走。初元都想回临仙台再跳一次了,结果时鉴指着黑丝带拦了他:苦主已经死了,你要是从临仙台走,你只能去冥界。

    比起初元老跑人界,时鉴更不想初元去冥界。

    他也不想看见孟婆那个老东西。

    初元只能找个人问问:大婶,你知道最近哪儿打过仗吗?

    初元记得自己带着书简下来的时候,丝带还没变色,苦主没死多久,应该就是最近的事儿。

    大娘耳朵不大好的样子,抻了抻脖子:啊?

    初元心说不好,又问了几遍,大娘一脸我听不见。

    等初元问到路,脸都是黑的。

    时鉴脸上绷不住,自己还没察觉,被初元白了一眼还不知道为什么。

    说沿着这条路走,那边有个镇子,前两天刚跑出来一拨人,就被蛮子给端了,去那边瞧瞧,说不定能碰上逃出来的人。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处果真如那个小二所说,越往北走,越是一派萧条,处处战火蔓延,哪儿都是逃出来又往死神的虎口奔逃的流民。

    民不聊生。

    初元站在路中间,摸摸下巴:这孩子生不逢时啊。

    时鉴点点头。书简上说那孩子还只是个半岁大的婴孩,脚底有一块淡淡的胎记。可二人一路看过来,并未见过有如此特征的孩子要么父母健在,要么就没有胎记。

    人间正值炎夏,风刮得又疼又烧。沿途的树下带了阴影,走进才能隐约察觉几分凉意。

    初元这会儿良心发现了:你渴不渴?热不热?要不要停下来歇歇脚?

    时鉴盯他盯半天:你分明就是自己想歇了。

    初元不置可否,眯着眼很浮夸地笑笑,在一块儿大石头上坐了,还拍拍边上:来啊,一块儿坐。

    锦囊里还灌了壶水放着,初元掏出来喝了。想了想,又递给时鉴。

    结果这人往边上错开一步。

    干嘛啊?您几个意思啊?

    初元正要说他两句,结果远远听见有人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来了一行人,拖家带口......不,这看上去是好几家人一道。皆是衣衫破烂,灰头土脸,脸上带着那种流离失所的惶惶,就差在额头上写我是难民了。一群人也在这儿歇了脚,哀叹喘息声却依旧没停。

    初元拿胳膊肘捅一下时鉴:钟公子,你瞧见他们那里有半岁大的孩子没?

    时鉴都还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但是为了防止再被叫成石二蛋,他还是及时应了:没。

    过去问问?

    走。

    初元这回学到了,问人打死不找老年人,省得又耳背听不清。他挑了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赤着上身,肩上还挑了好些东西,这个绝对不耳背。

    初元走过去,脸上带着社交专用微笑:这位兄台......

    人家没理他。

    初元刚想再问一遍,旁边一个老头探头过来:这位公子什么事啊?可以问我,铁牛他这儿不好,听不见啊。老头指指自己耳朵。

    初元白眼一翻,自己跟聋子犯冲?

    你们是从何处来?这次问话的是时鉴。那老人有些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初元:怎么?

    寻人。

    老头不信:那儿除了蛮子没别人了,你们是蛮子的间谍?

    此话一出口,一群男人全都捏着手中能当武器的东西,回了头。

    初元心道不妙,这家伙不通情理,说多错多:不不不,我们就来找......一个远方亲戚,她,她说她男人死了,自己也病了,就让我们带走她儿子......

    秀萍?旁边一个男人说。

    初元哪儿知道那苦主叫什么,其厚和其实又没往上写......虽然说一般祈愿格式不都是信女或是信徒再加谁谁谁的嘛......不,这不是重点。

    初元敷衍道:是是是,她儿子大概半岁,脚底有个胎记的。你们认识?

    她啊,昨天晚上的时候我们在那边山洞落脚,说自己走不掉了,让我们把她扔那儿......

    山洞?怎么走?

    老头又说:就在前头,沿着这条土路过去,走半天差不多到了,挺大的......诶你们去找了也没用啊......

    话都没听人家说完,初元和时鉴道了谢,都走了老远了。那老头一脸懵,什么人啊走这么快?富家公子吃得好走路都比别人快?再疑惑他还是默默把没说完的半句给接下去了:她儿子......不知道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和我同桌探讨乡土气息的名字......

    回家收拾行李去,看见错字跟我讲,我是真的瞎233333

    跟我聊聊天啊!

    ☆、第六章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初元跟在后头虚喘了几口气,你知道路?

    不知。

    那你没毛病吧?初元跟上去,相当没素质地搭上了时鉴的肩。

    那些人身上死气太重。

    初元一愣,行吧行吧。他是想起来自己在那些人身上感受到过跟那根黑丝带一样的气息,原来那就是死气。他默默鼻尖,小声吐槽一句狗鼻子。

    可自己闻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感,初元倒有点好奇这人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想躲。还有什么是时鉴这种大神都怕的?

    初元没再纠结这种东西。继感叹完那个小孩生不逢时之后,他突然开始紧张,万一自己这一趟真的是徒劳......万一那孩子已经抢救不回来了......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泛着死气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去找回那个孩子帮着抚养成人,还是让他默默地死在那里,这都是天定,看人努不努力去做这个抉择的事罢了;而有些事,努力你也做不到。

    比如让那些人走的方向不是死亡。

    初元不知道这群人接下去会面临怎样的无论如何都让他们走向死亡的选择。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来的那个方向,仿佛这么远能望见那一行人离去的背影。

    突然一下觉得悲哀了起来。

    怎么?时鉴不明所以地跟着初元往身后看,除了灰土还有树,也没看见什么不对。

    走吧。

    说是山洞,俩人就沿着山道一路走。但这北边地势都高,说是山,也就是些零零星星点着点绿色的小土坡,实在想不出来哪儿能有什么山洞。也没问那几个人这山洞有没有什么特征,这俩人就在这人摸瞎,看到个狗洞初元都会下意识去瞅一眼,非常丢人。

    幸好也没碰上那些凶残的北蛮人,不耽误进度。

    快天黑的时候,风沙变得剧烈起来,空气中的燥热仍未消停下去。初元心说不妙,这地方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待不下去,良心又让他不敢走。自己都觉得难熬,一个半岁大的奶娃娃没吃没喝过了这么一天两天,哪里遭得住。

    我觉得没戏。时鉴出声发表自己一件,不如回去吧,反正这一单也......

    你还会觉得了?初元看都没看他,眯着眼睛试图找个地方躲躲,我们做人的比你们神仙有良心,你要回你自己回。

    时鉴哪里会把初元一个人丢在人界,逮也要给他逮回去。他不说话了,再忍忍,就找到住地了。

    初元一瞬间想着找个地方躲躲风沙的欲|望竟超过了找小孩。

    所以当他看见那边有个山洞的时候,一脸兴奋地指着那边跟时鉴吼:你看!我们去那边躲躲吧!

    然后下一秒,他在时鉴的白眼里看见了一个二傻子。

    山洞在背风处,进去了基本上就不觉得有什么风了。初元只觉得自己耳朵边上还有被风声摧残过后的耳鸣,脚底在沙石地上轻轻跺了两下,传进洞里的回音被无限弥漫开,缓了缓他的耳鸣。初元一边捏决想点火,一边感叹了一声这儿还挺大。

    初元和时鉴依次把火给点起来,小火苗飘在二人指尖,但是却能照亮一大片地方。可是往前一照亮,俩人傻了。

    对面也傻了。

    山洞真的大,但是里面已经有人了,还不是一个两个,粗粗看上去大概有个百十来人的样子。

    哇哦。

    统一的服装风格,一样的精壮凶悍,被涂花得五颜六色的皮肤,手上捏着看着就很精锐的武器。

    北蛮军队!

    唯一打破这种和谐画面的就是他们当中一个汉子,怀里非常小心地抱着个白净净的奶娃娃,娃娃被闹醒了,胳膊挣扎着伸了伸,那个汉子赶紧惶惶不安地开始哄,生怕孩子又哭闹了。

    初元一下子脑子里就一个字铁汉柔情。

    四个字就四个字吧。

    但是那个汉子明显不会哄孩子,抱个小孩都别扭,一群人盯着门口俩人都愣了,手上拿的吃食都还没来得及喂,小孩子一下子就哭开了。

    然后就是手忙脚乱。

    初元反正就觉得这场面怪滑稽的。

    没人出来打仗会带个奶娃娃,还都不会带,所以这个孩子就是在这儿临时发现的。

    这说不定就是那个秀什么的苦主的儿子。

    初元看一眼时鉴,时鉴肯定也想到了。他递给初元一个眼神,示意他把锦囊里的祈愿书简拿出来,初元照做,一摸就发觉这书简上的灵力一下子活了起来。

    就是这儿了。

    但是现在问题是,这个孩子在北蛮人手上。

    初元现在陷入了纠结当中。首先从眼下的局面来看,这群蛮子并没有对这个明显不是自己族人的孩子有什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善待,他大可以把这个孩子交给这群人,然后离开,没人能说这个决定是好是坏,但至少他把他该做的都做了,他没有放弃过这个孩子。

    但是又想起,是这群人害得这个孩子家破人亡,母亲带着他逃亡,却只能半道离开他。谁知道这个孩子在长大后,知道自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知道这些仇啊恨的,又想着什么恩啊爱的,他又会怎么样?

    初元书读得不好,但是想象力非常丰富。一想到这些,他就开始头疼了,惶惶恐不敢替这个孩子做决定。

    活是能活,但是能活多久,活得开不开心,初元出于良心也要好好考虑。

    #¥%?!那个抱孩子的人看局势僵了半天,先出声提问,身后一群人拿着武器朝前迈了一小步。

    但是他在说什么玩意儿,时鉴是一个字没听懂。

    他拿手肘捅了捅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初元一下。

    初元:啊?

    你......你们什么人!抱娃的那个又换了种语言问他俩,看来是会说官话的。

    初元反应过来是对方要跟自己交谈,但是一下子没想好要怎么自我介绍,就还用的老一套:我来找孩子。

    那个蛮子看了看俩人:你俩的?

    初元觉得时鉴是不是又往边上挪了一步啊!

    怎么,跟我有个孩子有这么丢人,这么让你难以接受的?!

    初元很难以置信地瞥了他一眼,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不是思想出了点什么问题。

    有几个听得懂官话的蛮子发出了嘲讽的笑声。时鉴清了清嗓子:不,不过是受人之托,希望诸位能把这个孩子给我。

    蛮子们交头接耳半天,齐齐笑了起来,估计是在翻译这么个笑话。领头那个挥着手上的刀:不就是个臭小子,给你们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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