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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帝师[出书版] 作者:小伍

    方帕子是我这几个月零零碎碎绣下的,就都送给姐姐。来日我闲了,再好生绣一身朝服给姐姐。”说着指一指那方勾破的帕子,“这个我先拿回去。”

    我忙道:“这是什么话?只要是妹妹绣的,哪怕只剩下一根线,我都喜欢。妹妹也不必怪责他们。只因两宫不在,慧贵嫔特意交代要小心宫禁物事,所以他们比平时还要殷勤谨慎。”说罢向芳馨道,“好生收在柜子里,过年过节好用的。”

    采薇目送芳馨走远,这才压低声音,好奇道:“这样看来,这慧贵嫔倒有几分威严。”

    我一面斟茶,一面笑道:“慧贵嫔毕竟出生大贾之家,这点管家的本事还是有的。”

    采薇愈加好奇:“我瞧姐姐提起她来也并不生气,可是外面却传姐姐和她势不两立呢。”

    我抬眼一瞥:“哪里就到了这般田地?如今漱玉斋上下的吃喝用度还是从她手里出呢,不然就都要饿肚子。”

    采薇道:“难不成她还想把漱玉斋饿死不成?圣上第一个不放过她。”说罢笑了起来,“我还想,能把姐姐都惹得大发雷霆的人,一定是十恶不赦了。”

    我笑道:“她好歹是妃嫔,宫里耳目众多,妹妹说话可要小心些。”

    采薇道:“我和慧贵嫔全不相干,她知道又如何?况且准姐姐用火器打她,就不准我说?”

    我忍住笑:“亏你也是读过书的,岂不闻,‘耳目,心之枢机也,故必听和而视正’[60]。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61]”

    采薇急了,伸手虚掩我的唇:“罢罢罢,姐姐要说什么就直说吧。子曰诗云的,我听不懂!”

    我笑道:“直说呢,就是君子怕三件事,一是乱听,二是多言,三是无能。即使这三样毛病都没有,也不要自矜。所以许多事情,就可行而不可言了。”

    采薇待了好一会儿,蹙眉道:“我虽然没读两天书,但夫子也教过《论语》。似乎并不是这样解的。”

    我瞧她认真的神气,极力忍住笑:“不论怎么解,都是少说多做的意思。”

    采薇道:“姐姐都把我弄糊涂了。罢了,反正我不喜欢腐儒们假模假式的这一套。能做的就能说,这样不好么?”

    我终于撑不住笑了起来:“妹妹说怎样好便怎样吧,说笑罢了,怎么还当真了?”

    采薇一怔,扬起帕子甩在我的肩上:“姐姐越发的坏了,这是欺负我读书少么?”

    我一躲,笑道:“妹妹可不能恼。”

    采薇低头理着丝帕,扁扁嘴道:“偏偏姐姐心眼儿多,说笑也要给人下套子,也不知道将来有谁能吃得消。”

    我笑道:“这个嘛,不劳妹妹担忧,至多不嫁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采薇抬起头,眼中闪过歉意和怜悯。她垂头半晌,方缓缓道:“我听施郎说,朝臣们知道毕司徒和明州太守崔宪因为姐姐的缘故,一个得以从轻发落,另一个仍在原职,都说姐姐不但刚烈,且公正有仁心。朝臣们如此赞誉,姐姐日后定能从中觅得如意郎君的。”

    这宽慰的话听在耳中甚是刺耳,我黯然而潦草地一笑。转念一想,顿时警觉:“崔太守和毕r德,圣上和我是曾议论过。但这是御前所言,当时御书房中再无第三人,朝臣是如何知道的?”

    采薇见我神色一紧,忙道:“姐姐别多心!这话是陛下和几个年轻的臣子饮宴时,自己说的。”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陛下还说过什么?”

    采薇道:“施郎说陛下也只是在提到对毕r德和崔宪的处置时偶尔提到了姐姐,并没有多说。姐姐放心,既是陛下自己说的,谁也不能说姐姐半句不是。”

    我这才放心,思绪却已经不在采薇这里了。采薇柔声道:“即便不是圣口亲言,定乾宫那么多奴婢,也还有别人传出这话。怎么都不能断定是姐姐向外说的,姐姐又何必多心?”

    我叹道:“妹妹不知道,我就怕陛下以为我和朝臣们往来勾结,沽名钓誉。”

    采薇正要答话,忽听漱玉斋外面一阵喧嚷,都是女子的声音。我素来好静,不觉提高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芳馨闻言从凤尾竹照壁后转了出来,恭敬道:“回姑娘,是五六位女御忽然上门。”忽然外面又静了下来,芳馨笑道,“想来绿萼姑娘已经把她们支开了。”

    我奇道:“我素不与女御往来,她们来漱玉斋做什么?”

    芳馨道:“这些都是不得宠的女御,在宫里也是闲着无聊,当家的一走,难免多事。必是些鸡毛蒜皮的无聊纷争,姑娘不必理会。”

    “那也罢了。”说罢轻轻一摆手,芳馨退了下去。

    采薇这才道:“其实姐姐现在在朝中名声很好,姐姐当高兴些才是。”

    我笑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采薇想了想道:“朝政的事情我可说不清楚。不过施郎说,只要朝中认为姑娘是个好人,至少就能少上两篇折子弹劾姐姐,姐姐的耳朵能清净许多。”

    我摇头道:“弹劾是免不了的。朝政本不是女人该染指的,当年皇后监国,台谏官也没有闲着,连天象灾异都用上了,就是不准女子干政。我不过是小小的女录,自然更不能幸免。”

    采薇道:“施郎还说,以后若再有官员获罪,肯定会来求姐姐。姐姐可趁此发一笔横财了。”

    施哲竟然说这样的话?转念一想,应是他故意说给采薇听,借采薇来敲打我,如此也算是一片苦心了。我笑道:“这在妹妹眼中难道是好事?”

    采薇笑道:“我倒觉得,能发财,至少也算半件好事。对不对?”

    我失笑,正不知如何作答,忽见绿萼从外面进来,我招手问道:“刚才都是谁来了?究竟什么事?”

    绿萼恭敬道:“是东北角的蓝女御和周女御她们,大约五六个人,为了几副耳争执不下,找姑娘评理来了。姑娘放心,奴婢已经把她们打发走了,以后她们再也不会来了。”

    采薇道:“这可奇了。玉机姐姐既然从不与女御们往来,她们怎么到漱玉斋来评理呢?”

    绿萼道:“两宫和娘娘们都不在宫里,只剩下咱们姑娘了,不来漱玉斋又去哪里评理?”

    采薇笑道:“那绿萼姐姐是如何打发她们走的?”

    绿萼道:“自然是哪里痛就往哪里戳了。奴婢对她们说――”忽而口吻变得威严而强硬,“‘你们被留在宫里,没有跟着去景园,说明圣上根本想不起你们,这比丢了一百副耳都要严重。亏你们在这里为一副不值钱的耳闹到漱玉斋来,有这个工夫,为何不好好修饰仪容,读书明理,像慧贵嫔一样博得恩宠,将来封妃封嫔都有你们的份儿。你们争到这副耳就有出息了?这种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漱玉斋有的是,你们若喜欢的话我做主一人送一副也无所谓,你们要不要?’她们听了奴婢的话,还哪里敢要漱玉斋的东西,于是都闷闷地走开了。”

    采薇拿帕子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我竟不知道绿萼姐姐的一张嘴竟这样厉害!果然是姐姐调教多年的好丫头,见识不俗。”

    我赞许地看了绿萼一眼,笑道:“她读书读不成,只能应付这些女御了。”

    采薇笑道:“姐姐自己喜欢读书,就必得让丫头也考个状元回来?这样的丫头还不好,干脆送给我使好了。我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没有绿萼姐姐这样的爽辣和口才。”

    我笑向道:“绿萼,你愿意么?”

    绿萼一袭绿衫似雨后新碧,舒展而羞涩。她似乎是认真想了想,这才道:“奴婢多承泰宁君青眼抬爱。终此一生,奴婢只愿跟着姑娘,服侍姑娘。”

    采薇想不到她回答得如此郑重,不由有些讪讪。我甚是感动,笑道:“你放心,便是采薇妹妹拿了八抬轿子来接,我也不放你走。”

    绿萼微微一笑,向采薇道:“该用膳了。泰宁君便留在漱玉斋用膳吧。”

    采薇望一望天色,十分不满:“我好不容易进宫,查车、查人、查东西就耽搁了好久,害得我和姐姐都说不上几句话。”

    我笑道:“那妹妹便留下来用晚膳好了,便是晚上不回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咱们姐妹联床夜话,如何?”

    采薇道:“我只是进宫来看看姐姐,见到姐姐安好,我便放心了。施郎不在家,我还得赶回家去照料他们姐弟呢。”

    我笑道:“你家中又不是没有保姆乳母的,好不容易进宫一次,就这样匆忙?”

    采薇道:“我一个时辰不见那两个孩子,心就慌得很。待姐姐自己做了母亲,就知道了呢。”

    绿萼神色微变,偷偷地打量我,见我无异,这才松了眉头。我笑道:“好。我不勉强妹妹,改日再来也是一样的。”忽心念一动,“不知施大人因何不在家中?”

    采薇叹道:“圣上让他做了钦差,去了西北,隐约听说是和信王世子有关。听说信王世子下了狱,是真的么?”

    我笑道:“你的施郎是御史中丞,这样的事情,倒要问我?”

    采薇翘起双唇:“施郎做官的事情,很少和我说。刚才的那些,我是听他和父亲私下里谈起,这才知道一些。”

    我笑道:“‘君子慎密而不出也。’[62]朝政国事,本不当与不相干的人说。”

    采薇感伤道:“其实我也不是想打听信王世子的事情,我只是想,如果信王世子真的下了狱,启姐姐会回来么?自从启姐姐离开京城,连一封信也没有来过。”

    我握一握她的手,笃定道:“世子下了狱,启姐姐一定会回来的。”

    采薇犹自不能相信:“真的么?”

    我点点头:“听闻王妃在府中,备受姬妾庶子欺凌,孤掌难鸣。世子和启姐姐还没有和离,且启姐姐一向重义气,她会回来的。”

    采薇甚是欣慰:“嗯,我相信姐姐的话。”

    雨连下数日,常常是风声雨声,水声蛙声。雨停了,土壤中便腾起湿热的腥气,裹挟了草木香扑面而来。红花楹细碎的叶粘满地,历星楼前的紫薇林里早是厚厚一层红肥紫瘦。那风味,像燠热缤纷的晚唐诗。阳光如新织的白练,在水中浣洗得纹理均匀,提起来飘逸如风。

    我站在小书房的北窗前,拿着一只小白瓷盏子收集竹叶上的露水,缓缓倾入砚中。绿萼在给案头的一小簇茉莉花浇水,笑嘻嘻地摘下一朵,丢在砚中:“这样一会儿墨也香了,陛下闻到姑娘奏折上的香气,一定龙颜大悦。”

    清风徐来,竹叶上的露水和着茉莉花香飘在我脸上,清凉而惬意。我虽不以为意,却也并没有伸手取出那朵茉莉。于是绿萼添了水,取过墨条,将花碾碎了。不一会儿,几个小内监抬了一箱新奏疏进来,照旧取出摆在书架上,我也在书架前整理今日要读的。忽听啪的一声,一人失手,一封奏疏落在我脚边。小内监忙弯腰去捡,早被我拾起。

    小内监躬身道:“大人,可要放回原处?”

    我随手翻开看了一眼,心便一大跳。我合上奏疏,不动声色道:“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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