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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行蔬菜汤 作者:楚清明

    道:“岳风楼的鸡做得特别好……特别好,咳,把滑溜鸡脯去掉吧。”

    易安看着,不置可否。

    黄公子莫名觉得有些凉飕飕的,也不敢过于夸张,又忍痛点了些鱼肉蔬菜,易安便吩咐小二下单。

    菜上得挺快,色香味俱全,不愧是城里最好的馆子。尤其是那道招牌扒鸡,据说要先炸后煮,足足十二道工序,才能如这般金黄透红,肥嫩鲜美,香透骨髓。

    最绝的是,整只鸡明明已经熟烂到提起鸡腿一抖,肉骨即可分离的地步,看上去却十分完整,呈含翅欲立之态。

    白术虽见惯了自家二师父的手艺,此时也不免啧啧称奇;转头欲对黄公子称赞几句,后者已经左右开弓,埋头吃上了。

    那一手鸡腿一手持筷的架势,将白术当场震住,担心他会不会吃出毛病。

    易安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般,淡定地夹了一块鱼肉给白术,道:“别看了,吃吧。”

    白术一碗饭才下了一小半,听见黄公子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那个……两位公子……”

    两人停下筷子。

    黄公子有些脸红:“能不能再要只鸡……”

    白术定睛一看,倒吸一口气――装扒鸡和鸡腿的盘子空空如也,炖鸡碗里只剩了一堆草菇,而黄公子面前,多了小山一般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

    他果然好喜欢吃鸡啊!白术感慨,十分好心地又叫了一只鸡,没发觉易安无奈地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什么!三两银子?!”

    饭毕结账的时候,白术一听价钱,惊得下巴都掉了。小二解释一番,他便“唰”地看向一个人吃了三只鸡的黄公子。

    虽说易安爽快地付了账,但白术还是心疼不已,盘算着将这黄公子送回去的时候,一定得赚回来才行!

    于是,他对寻找黄公子家门之事空前积极起来。

    午后,几人驾着马车,几乎将昔阳城从东到西跑了一遍。

    到了城西端一条十分清静的街上,黄公子突然指着一处不起眼的黑漆大门道:“就是这里。”

    他下车叩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出来一个年长些的男子,面容有些冷峻,但一双眉眼却微微向上挑,带了些奇怪的艳丽。

    “大哥……”黄公子一见那男子,便唤了一声,作势欲扑上去。

    被叫大哥的男子接住他,忽然眉头一皱,问:“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说着动手扯开黄公子的衣襟,后者白花花的胸膛就露了出来,上面果然青一道紫一道,十分壮观。

    白术在不远处看见这一幕,心里直叹――乖乖!这位大哥这么豪放,当街就扒了弟弟的衣服……

    大哥不问还好,一问,黄公子抽嗒一下,开始哭诉:“不就是偷了他一只鸡吃么,下这么狠的手,疼死我了……”

    “你又去招惹他?”大哥不悦,哼了一声,将他衣服整理好,推到门外:“记吃不记打的东西,在外头给我思过!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回来。”

    白术瞧势头不对,生怕自己的辛苦费泡了汤,便赶紧笑着凑上去:“这位大哥……”

    那男子闻声转头,看见白术,问道:“你是谁?”

    话音未落,他便看到了立在白术身后不远处的易安,脸色一变,回头对黄公子喝道:“你把什么东西带回来了!”

    易安听到“东西”二字,眉头情不自禁一挑,往前走了一步。

    那男子见状,不管三七二十一,竟脸色铁青地“啪”一声把门关了,任凭黄公子在外如何叫喊,纹丝不动。

    白术眨眨眼,终于意识到,问题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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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黄公子(二)

    一炷香过去,门内静悄悄的,声响全无,令人怀疑是否还有人在。

    白术实在等不下去了,走上前戳戳扒着门板,哭丧着脸的黄郎道:“黄公子,既然已经找到贵府,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快把谢仪拿来啊!

    可惜黄公子丝毫没有领会白术话中深意,转过来,有气无力哭诉道:“大哥不要我了……”

    白术听着话头不对,连忙说:“兄弟没有隔夜仇。我看府上不便,我们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说罢白术就想走。谁知黄公子动作比他还快,一把攥住白术袖子:“我现在身无分文,无处可去……”

    白术扯了扯,那黄公子拽得还真紧,而且眼泪汪汪的,十分可怜。

    白狼见了,从鼻孔哼了声,对他抄袭自己招数的行为极其不屑。

    不过,这二人四目相对之际,白术的内心便开始挣扎不已。

    他一向抵抗不了这小动物般楚楚动人的眼神,良久认命般叹道:“若黄公子不嫌弃,可随我们住一晚,明日再作打算。”

    身后易安轻咳一声,白术脸不由随之一红――他当着掏银子的人的面,在这里借花献佛,似乎是无耻了一点。

    几日奔波,除了易安,众人都疲惫不堪,便随便寻了处还算干净整齐的客栈安顿下来。

    易安的房间在白术隔壁,而黄公子不幸被店家安排在走廊尽头,隔得老远。

    用过晚饭,几人各自回房。

    易安静思了一个时辰,出门左拐,又在白术门前站立片刻,举手轻轻叩门:“白兄,可在?”

    “易兄?你自己进来吧!”白术应道。

    易安推门而入,却发现房内水汽弥漫。他心中一紧,下意识去寻白术身影,果然见他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手拿布巾,正来回擦拭。

    见他进来,白术转头道:“易兄莫怪我失礼,稍后便好。跑了这些天……不洗干净了不舒服。”

    隔着水汽,白术面颊两侧有微红若隐若现,整个人似乎能掐出水来。

    易安看了一会儿,偏开目光,含糊地应了声,自己寻了地方坐下。白术怕他久等,便不再说话,开始专心擦头发。

    房内忽然变得异常安静,只有白术身上衣料摩擦的o声;四周空气似乎渐渐凝滞,仿若连澡豆的香气都有了形体,挥之不去。

    “小雪呢?”易安忽然出声,有些干涩。

    白术四顾,果然不见白狼身影,便道:“大概和小金出去玩了。”说话间,他已收拾妥当,走到易安身边坐下,顺手替他倒了杯茶。

    人在眼前,易安反而平静下来,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白兄,先前见你医术甚佳,颇令人意外……”

    “跟二师父随便学过几年。”白术笑答。

    易安点头,又道:“不知银针可否借我一观?”

    白术便将自己的针包取了过来。

    日间虽已见过,但易安仍不由心中赞叹。

    这套针具共有两百多支,长短不一,细如发丝;针身细腻光滑,闪着银光;若细看,还会发现针柄部雕有极细的花纹,十分精美。

    对易安来说,最令他惊叹的是,针尖部分似乎缠绕着一层金色的气,精纯非常,不知是何人留下的。

    “难怪小金特别喜欢,”易安心想,“这般精纯的气,并非寻常可见。也不知这种东西怎么会到小道士手中……”

    他看了白术一眼,后者显然对个中玄妙并不知情,想必给他这东西的人并未说明,而他又看不见的缘故。

    当初就是对白术身上的异象有了兴趣,易安才借故接近他。但现在前者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易安却高兴不起来,反而隐隐有了一丝忧虑。

    但他并未说明,微笑着将针还给白术。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小金忽然冲进来,一只胳膊上还挂着死咬着不撒口的白狼。

    白术一见便乐:“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这妖怪感情好?!

    不过它现在太过弱小,用尽全力,人家也只当挠痒痒……白狼郁闷了。

    易安见小金一进门就往白术身边凑,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对白术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说罢,拎起自己的侍从就往出走。

    待进了房门,易安沉着声音道:“以后禁止靠近白公子三尺内。”

    “少爷……”侍从小声哼哼。

    易安置之不理,小金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墙壁,默默流泪。

    午夜,万籁俱静。

    白术房内一阵轻微的异动,易安立刻睁开眼睛。

    异动的源头尚不知已被察觉,幻化出人形,依然是上回那个孩童模样。待将周身探查一番,白狼发愁――果然收效甚微。

    本想着趁天时地利,尽快借小道士身上的灵气将自己元神养好,哪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几日白狼跟在易安身边,连人形都不敢显现,只能蹭在白术身边吸收一点点灵气,根本不够啊!

    此刻,俩人好容易分开了,白狼打算抓紧时机补回来。

    怎么办?

    他看着睡死过去的白术,一个邪恶的主意忽然涌上心头――采阳补阳。虽然跟人类那什么,是有点违反族规,但眼下也没什么办法更快了……

    说服了自己,白狼立时振作起来,甚至忘了他现在是个孩童的事实,挥动小短腿爬上床,捧着白术的脸就要往下亲。

    忽然一股强大到恐怖的力量将他挥向一边,白狼就像狂风中的落叶一般毫无反抗之力,“咚”一声撞在房间墙壁上,然后被弹回地面,瘫成一个“大”字。

    浑身立刻感到火辣辣的,所有骨头像碾碎了一样疼――这分明是中了法术。

    白狼心道不妙,想逃跑,却像被什么束缚住一般,动不得,叫不得。好不容易聚集起的灵气一下子四散,它顿时又变成一只巴掌大的小狼。

    从未有过的恐惧让白狼不住颤抖着,就在此时,它听见有人道:“抬起头。”

    白狼不敢不从,勉强抬起头,却见易安站在白术床边。

    易安漆黑如墨的眼睛死死盯着白狼片刻,然后双手掐诀,一个复杂的图形渐渐浮现于半空,白狼认出那是什么符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易安。

    易安面容沉静,跟他周身散发的令人战栗的气势毫不相符。

    待那图形开始旋转,越来越快,他双手一挥,符咒随之被打向白术的额头,然后“咻”地一下不见了。

    “他以后归我了。”易安回身道,不知说与谁听。

    只是语气决然,不容违逆。

    白狼自知不是对手,根本没有反抗之心。它只当易安也发现了白术身上的灵气,想要据为己有,暗自遗憾一番,也便作罢――反正平时也多少能吸收一点。

    而白术,依然睡得死沉死沉,对方才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人做了标记……

    白术起床时觉得身体有些沉,他将手搭到自己腕间,脉象并无异常。

    “大概是这客栈有些不干净吧。”易安道,神色间有些笑意。

    说罢,他伸手拂过白术额头,后者果然觉着清爽了不少。

    法术是软肋,白术不愿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缠,道了声谢便不再提,准备唤小二准备早饭。

    忽然他一拍脑袋:“糟糕,昨天忘了告诉那姓黄的,清晨还要再施一次针。”

    走廊尽头的房间房门紧闭,想必房中人还在沉睡,白术犹豫片刻,道:“我去叫他吧,可别误了时辰,白费了昨天的功夫。”

    他敲了几下,没人应声,心中便不悦。想起昨日损失的银子,白术便懒得客气,见门没锁,直接推门进去。

    “黄――”话说一半,他看见躺在被子上的,一条一尺来长,遍体棕色,毛茸茸的东西,后半句活生生转成了惊叫,“――鼠狼!”

    酣睡的黄鼠狼被这响亮无比的一嗓子惊醒了,跳起来四下看看,瞧见目瞪口呆的白术,它疑惑地“吱吱”叫了两声,接着像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般,一下子立起来,低头一看,二话不说跳窗跑了,空气中留下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易安听见叫声也赶过来,一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对白术笑道:“原来你真的没看出来‘黄公子’的真身。”

    “难怪那么爱吃鸡……”白术被方才那一气呵成的敏捷动作震撼了,一时回不过神,脸上还有些迷茫。

    正在此时,听见小二通报:“白公子,有位公子找您。”

    原来是那黄家大哥找来了。

    大哥一看易安也在,哽了一下,远远站定不肯再往前走,面无表情问白术:“我弟弟呢?”

    白术只回了三个字:“黄鼠狼。”

    大哥一听,脸色更加难看,扬起鼻子在空气中使劲嗅了嗅,瞬间也化为原形,从窗口追了出去。

    白术只觉“咻”一声,一道黄色的影子闪过,地上多了一堆衣服,人不见了。

    “黄鼠狼也不能欠我银子!”他看着空衣服,忽然醒悟,一把推开易安就往外跑。

    作者有话要说:黄鼠狼的图片好萌……如果没有那个特殊的技能,真想养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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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黄公子(三)

    白术三步并两步地追出去,但大街上人来人往,哪里还看得到半个影子。

    “怎么办?”他看向随后跟出来的易安,后者不在意:“你我也并无多大损失,还是随他们去吧。”

    白术摇头:“那怎么行!”

    从来只有他坑别人,没有人能坑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好昨天认了门。

    小道士思索片刻,忽然狞笑道:“那两只恢复人形,没有衣服穿,定然要回家。待我守株待兔,杀他个措手不及。”

    他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易安无奈,吩咐小金和白狼客栈等候,自己同白术走一趟。

    黄家兄弟住的地方距客栈并无多远,但白术贪图街上热闹景致,硬是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其间消灭麻团两个,桂花糖半包。等到黄家大门前,已经日上三竿。

    面对门上那把黄澄澄的大锁,白术哼一声,挽起袖子就准备爬墙,却被易安一把拽住了:“等等。”

    他顺着易安的目光看过去,就见街口处过来一颇富态的大婶,手里提个篮子,脸上神色有几分好奇。

    为了避免被当成小贼,白术只好停下来。

    那大婶走至近前,打量二人几眼,大约觉得不像坏人,便问:“二位可是来找黄家兄弟的?”

    易安微微一笑,一派儒雅气质:“我们是黄二郎的朋友,路过昔阳,特地过来拜访……”他转头看看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却不巧没人。”

    “我来送点吃的。”大婶把篮子放在门墩上,口中道:“大郎这又是带弟弟看大夫去了吧,到晌午准回来。好孩子啊……生得又一表人才,只可惜还在孝中……”

    正说着,她目光落在易安身上,亮了:“这位公子何方人士,是否婚配?我家闺女年方二八……”

    易安笑容僵住,敷衍几句,拉起在一旁窃笑的白术夺路而逃。

    俩人一路绕到院子后墙才停下,白术看着易安素来淡定的脸上,满是心有余悸劫后余生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笑倒,扶着墙半天直不起腰。

    易安也觉得好笑,摇摇头不去管他,径自走到墙壁跟前,抬手在空中划了符咒,道:“进去吧。”

    接着在白术惊讶的目光中穿墙而入。

    “你……你会穿墙术?”白术问。

    易安点头,笑而不语。

    白术不忿:“我会撬锁。”

    黄鼠狼兄弟的家宅甚为普通,既不怎么富贵,又不太寒酸。两进院落,几间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不大的庭院有张石桌,一株桂花树,还种了几株腊梅。

    灶间里的米缸是满的,案板上扣着几碗没吃完的菜,荤素兼备,小日子看起来挺滋润。

    白术溜了一圈,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便觉得有些无聊。他正要说什么,易安忽然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闭目,似乎在细细分辨空气中最细微的变化。

    “他们快回来了。”他忽然说。

    白术将信将疑,但还是依言与易安寻了隐秘处藏身。

    空间很狭小,两人不得不紧紧挨着。

    白术大半个身体都靠在易安身上,后者呼吸的温热气息不时划过他后颈,有些说不上是痒还是什么的奇异感觉。

    他们从未这样亲密过,白术不禁感到几分尴尬,挪动一下试图将距离拉开些。

    “别动,来了。”易安按住他肩膀,白术动弹不得,转头去看,易安全神贯注看着外面,似乎并未觉察两人的状态。

    也许是自己小题大做吧!

    白术暗道,也将目光投向门外。

    少顷之后,果然有两只黄鼠狼一前一后从开着的窗户跃进房内。

    “大哥……门外篮子里有盘鸡……”较细小的那只还没站稳,就急忙忙说。

    毛色深些的不说话,用身体拱开柜子,叼了两套衣服出来。下一刻,两只同时幻化为人形,捡起衣服开始穿。

    收拾停当,黄郎小心翼翼看了看大哥脸色,小声道:“鸡……”

    “鸡!鸡!鸡!除了鸡你还知道什么!”大哥手上动作一顿,转向他怒道:“这回若不是你跑去死狐狸那偷鸡,何至于惹来麻烦!”

    黄郎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不甘心的说:“这回不是偷的,是隔壁大婶送来给我们吃的。”

    “隔壁大婶送鸡,是想让我入赘她们家。”大哥盯着黄郎良久,问:“ 假如这鸡吃了,大哥就回不来了,你还要么。”

    小黄一听,紧紧抓住大哥衣襟不放,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院门外,咽了口唾沫,好似下了极大决心般说:“那……我不吃了。”

    黄大哥面色浮现一丝笑意,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想吃鸡,和大哥说一声就是。”

    “鸡很贵的。”黄郎小声说。

    大哥一僵,道:“我们自己养便是。”

    黄郎怯怯地看大哥一眼:“上回,你都养死了。”

    大哥怒了:“总之,我会想办法的!”

    小黄点点头,却又情不自禁偷偷瞟了一眼院门。

    黄大哥见他这副模样,有些不忍,叹一口气:“大哥会努力赚银子,让你天天有鸡吃……行了,把篮子拿进来吧。”

    小黄闻言,又惊又喜,使劲抱了一下大哥,急急往外奔。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白术站出来道:“慢着!”

    这一声喝出,黄家两兄弟俱是一惊,大哥拽着小黄就想夺路而逃,可惜被看不见的屏障拦在门口。

    易安微笑着现身,站在白术身后,后者翻了个白眼道:“不要吓成这样子,我有点事找你们而已。”

    “何事?”黄大哥将弟弟护在身后,沉声问,眼睛却死死盯着易安。

    白术却沉默了一下。

    本来他以为黄郎家底丰厚,打算诈个百八十两的;现下仔细一看,黄郎身上衣服倒是上好的料子,可黄大哥不过是普通棉布,再联系家宅内的情况……

    话虽如此,赔本生意是不能做的。一瞬间,白术心中有了计较。

    “方才听二位之言,想必这东西能派上用场。”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在黄郎面前晃了晃。

    黄郎定睛一看,惊喜道:“遁地符?!”

    有了遁地符,以后偷鸡吃的时候就不会被人逮住了!这么想着,黄郎顿时什么都忘了,伸手就想拿。

    白术后退一步:“别,这是要银子的。”

    黄郎闻言,转头看大哥,脸上写满期待。

    黄大哥叹了口气,弟弟那点小算盘他一清二楚。但想起弟弟数次遍体鳞伤的模样,他还是动摇了。

    遁地符虽不是什么罕有的东西,但妖是不会制作符咒的。犹豫了片刻,他问:“多少?”

    白术微微一笑:“昨日令弟还在岳风楼吃了三只鸡。”

    “这样够了吧。”大哥怒甩出一样东西,直逼白术门面:“你简直比那臭狐狸还狡猾。”

    易安身体微微绷紧,眼见白术姿势漂亮地接在手中,才微微勾了勾嘴角。

    原来是一锭银子,白术用手掂了掂,足有十两,他喜滋滋地眯起眼睛,黄大哥那句话权当称赞。

    黄郎迫不及待上前取了遁地符,却没有立即退开,反而凑近白术嗅了嗅,问:“你怀里是什么,好香的味道。”

    易安一听此话,目光微沉。

    白术不曾察觉其它,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是先前留下的半包桂花糖。

    黄郎一见,眼睛就亮了,见白术十分大方地递过来,便毫无戒心地收下,塞了一颗在口中,很高兴的样子。

    大哥对他无奈了,宠溺地揉揉小黄的头。兄弟俩站在一处,看起来亲密无比,似乎永远不会为外物所动。

    白术凝视片刻,回头示意易安,两人悄悄离开了。

    “有个哥哥也不错啊……” 路上,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轻声嘟囔了一句。

    易安装作没有听到,目视前方,心中却情不自禁应道:“不只是你看到的那些……”

    回到客栈,小金果然正和白狼大战三百回合,好不热闹。

    白术也不劝架,反而掏出路上买的松子糕,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副看好戏的架势。易安无奈,喝住小金,吩咐他置办些东西,准备明早出发。

    “白兄,该往何处走,你可有计较?”打发完小金,易安问。

    白术却一皱眉,不知想起了什么,说了句不相干的话:“白兄白兄的,听起来真生分,不如叫我子宴好了。”

    易安自不会推却,当下便唤了声“子宴”。这两个字像在舌尖打了个转般轻巧地吐出,听的人无心,说的人却有意,似乎一石搅动春水,整个人都暖了。

    白术却仍然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嘻嘻应了,又问:“不知易兄如何称呼啊?”

    “修明。”易安道。

    白术低声念了两遍,赞了句“好字”,便将此事丢到一边,问:“方才你说什么?”

    “我问明早往何处走。”

    “我也没主意,”白术摇摇头,“下山时走得匆忙,师父也没交代。”

    易安闻言,沉吟片刻道:“此处往西三百里就是洛阳,繁华无比,也许能打听些消息。再不成,就去长安。”

    白术对这些全无概念,听易安这么说,便点了头。

    此事说定,白术觉得无事可做,便从怀里掏出方才得的银锭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易安被他这副样子弄得无奈,笑道:“你再看几个时辰,银子也不会变多的。”

    “我在想,”白术盯着银锭子,“是存到钱庄好,还是带在身上好……身上有银子的感觉太美妙了,可是存到钱庄可以得利息……”

    他眉头微蹙,显然在十分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

    易安觉得白术那副双目闪亮的模样简直可爱极了,不禁上前一步,低头亲在他眼皮上。那温热柔软的触感让易安停顿了下,然后伸出舌尖,试味道般轻轻舔了一下。

    一旁白狼震惊了,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高人是个断袖!难怪……

    再看向毫无防备的白术,它的目光便带上了几分同情。

    白术只觉得眼皮痒痒的,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他问:“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易安轻声低喃,“这是因为我喜欢你。”

    白术想起自家师父和二师父,似乎真是这么回事。

    得了法术高手的欢喜,意味着日后有了不要银子的靠山,白术顿时像占了便宜一般,咧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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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心中鬼(一)

    淅淅沥沥的秋雨,下了三四天都没停,大有绵绵不绝之势。泛黄的叶子受不住这没完没了的击打,纷纷逃亡般坠落,厚厚地铺了一地。

    从清晨开始,天就阴沉沉的,黑云层层叠叠不断聚集在天边,翻滚着压下来,仿若立时便有怒龙破云而出,气势骇人。

    一辆黑色的马车自东而来,几乎融入这一片阴暗,仿佛随时会被黑云吞没般。

    充当车夫的沈金银抬头看了看天色,细细的眉目微微蹙起,有些担忧地对车内道:“少爷,这雨怕是要变大了。”

    “急什么。”车内道。

    小金听闻此言便不再多话,随手挥了挥马鞭,车继续慢悠悠朝前走,马蹄和銮铃轻响着,倒颇有几分自在的意味。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听见小金对话,白术忍不住叹了一声。

    一场雨下得这样久,带来些许出人意料的麻烦。

    白术裹着一件描金暗云纹的长袍,怀抱着白狼权作手炉,神情间有几分不耐。长袍略大,裹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瞧着有些不齐整。

    不过,这本就不是他自己的东西,不过天气渐冷,借来一用罢了。

    “忍忍吧,夜里就能到临淄了。”易安说着,递过来一个瓷碗,里面装着大半碗糖水,兀自冒着热气。

    白术一见,连忙接过来,小口喝了个干净,末了眯起眼睛,似乎刚喝完琼浆玉液一般惬意。

    不是他没见过世面,只不过这几日生火不便,只能靠冷冰冰的干粮充饥,那滋味实在不怎么舒服。

    “你哪儿弄来的热水?”他意犹未尽地问。

    易安微笑着接过空碗放到一边,口中随意答道:“一些小把戏罢了。”

    白术一听,有些泄气。眼前这人竟然能用法术烧热一碗水,这份控制能力实在叫人惊叹,相比之下,自己怎么就是学不会呢?

    他想着,不自觉将目光投向易安。

    后者穿了件素色缎子的外袍,虽半旧,却看得出质地绝佳,想必是穿惯的。他靠着马车壁,身体随之微微晃着,神情闲适,眉目间透着股说不出的出尘之气,愈发显得容色不俗。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若说世外高人,身家却似乎极丰厚;说是达官贵人,身边却跟着小金,也不见和别人往来……何况,白术总觉得他举手投足间总有种淡定的气度,好似天下之事都随心随意一般。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为难过?”他忍不住凑上前问。

    易安垂目细细思索片刻,道:“不是。”

    得了意外的答案,白术起了好奇心,想追问个究竟,易安却只笑着摇头,不再多言。几次三番,白术终于失了兴趣,坐回自己的位置,从怀里掏出一节小儿手臂粗细的木头,握着小刀一下一下开始刻。

    木屑掉在白狼身上,惹得后者一阵不满地哼哼。

    前几天开始,白术就用这个打发时间。

    易安见他颇为认真,也不再说话,而目光有意无意定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上面几缕漆黑的发丝分外分明。

    入临淄城已是戌正。

    深秋时分,天黑得较夏日早,又兼之雨天,路上已无多少行人。好在大多数人家门前都点了灯,路不算十分难行。

    白术探身出去,见路两旁宅院的大门都紧闭着,唯有灯笼暗淡的红光被地上积水映得歪歪扭扭,飘飘忽忽,愁道:“怎么连个鬼都没有,这下到哪里借宿……”

    易安听口气,知道他又想重操旧业,便想起两人最初相遇的情景,不由摇摇头,拽着领子将白术拉回来:“找间客栈吧……小心淋雨着凉。”

    听他如此说,白术便不再坚持,反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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