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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搅基须防鬼神知 作者:扑硕迷离

    的嘘出一口带着白色的雾气,护住了手上的光明烛,不以为意地继续虔诚祷告。

    一整夜里,无人知道他们向神请愿说了些什么,不过无外乎是祈求家人安康,孩子学业有成,世界和平什么的。这些愿望里有的满含善意,有的则是自私的彻底。人类的有趣,在于他们的“混沌”,就像是那张阴阳鱼,看似善恶分明,实则善中有恶,恶中有善。

    世间本无善恶,善之为善,斯恶已。正如这片土地,因为一个祭坛,成为了神圣的朝圣地,也因为一个祭坛,成为了藏污纳垢之所。当贪婪的人类为自己的后代,祈祷更加美好的未来时,地下十米深处,也有一群贪婪的死灵,孤怨恶毒的诅咒着背叛了他们的父母。

    s市的中心,是一个有着神奇传说的巨大广场――阴阳鱼广场。它占地四十亩,左边由黑色的大理石堆砌而成,右边则是洁白的汉白玉,那韵味无穷的阴阳图案即便是坐着飞机略过华夏,也能清晰地看到。关于阴阳鱼广场的传说,几乎流传遍了整个世界,可无人知晓,在广场之下仅仅十米深的地方,却是整个s市所有排水管道的汇集之地。超乎常人想象地是,这里并非是那种电影里时常看到的,那种管道密布、通道纵横、又狭窄阴暗的地方――准确的说,这是一个宽敞,隐蔽,通风极差又阴冷潮湿的葬尸坑……一个属于枉死者的葬尸坑。

    覆盖整个s市的轮回术阵,虽说是由管道排布而成,但更准确而言,那些所谓的管道,也过是一些载体,真正能够沟导灵力的物质,其实是一些夹杂在管道内壁里的无毒朱砂。而到了阵法中心的位置,也就是阴阳鱼广场附近,构成阵法的符文已经愈来愈越密集复杂,根本不能再用管道来做掩饰,于是这里就变成了一个过滤管道内大型渣滓的中心地带。

    但与世隔绝,并不等于世外桃源,大多数情况下,“隔绝”是与“发酵的罪恶”画上等号。

    也许当年设计这里的人,也不会料到人类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罪恶,当过滤池的纱网上挂上第一块粉碎的肉块时,无人知晓,这是在为悲哀的未来,打下的第一块基石。罪恶,开始上演。

    嘴上永远是礼义廉耻,外表永远是光鲜亮丽的人类,其实也不过是一群思维混乱复杂的野兽。粉碎的尸体,顺着宽阔的下水道,缓缓地流淌到了这里,尸体中有被挖掉肾脏的流浪汉,又被强奸弃尸的失足少女,有被蓄意谋杀的失踪人口……当然,少不了那群错误出生,又被父母遗弃而死的弱小婴儿。这些尸体有熟有生,有的化作一团泥泞的污秽,随着蛆虫流淌出聚集地,也有的连同他人的骨头,血肉模糊的堆成一团黏在一起,和污水混合发酵出更加恶臭的味道。

    而那些想走也走不掉的灵魂,在黑暗的世界里,互相吞噬着,日积月累的强大着,黑暗也在继续发酵着。

    渐渐地,争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胜利者属于一群巴掌大小的婴灵,他们从医院来、从学校来、从城乡结合部来、从城市豪华的住宅区来、从便宜的宾馆来……这座城市的繁荣,腐蚀了每个人类心灵,但它却腐蚀不了婴灵们偏执怨念的灵魂。没有鬼魂是他们的对手,没有谁能搞清楚这群脑袋只有拳头大小的小东西,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力量和愤怒,但他们的恐怖,毋庸置疑。

    当最后一个老者的鬼魂,被婴灵们撕扯吞噬时,他冷笑着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们的强大,亦是你们的悲哀。”

    ……这片罪恶的集中地埋得很浅,只要十米,婴灵们就能看见灿烂明媚的太阳;可这片土地又埋得太深了,整整十米,那些大人们听不见婴灵歇斯里地的怨怒和诅咒,看不到自己的弃之如履的血肉怒然又哀伤的嘶嚎。

    罪恶,仍伴随着城市的文明和繁荣,每天流淌向这里。

    每夜,数以千计地婴灵们徘徊在潮湿阴冷的死亡之地,抱着自己粘满蛆虫的头颅,悲切地呼唤着自己的父母,然后在一层又一层的骨头里,寻找着自己的躯干和手足。可是今夜不同,婴灵们全都安静了下来,整齐的趴在地上,用纤细扭曲的枝干托起巨大的头颅,虽然模样依旧恐怖,但神态之间,似乎有了几分安详。

    他们齐齐地仰头看向位于在中心的王座,尽管他们大多数都还没来得及培育出眼睛,但那黑漆漆的眼球里,却满含着无法掩饰的殷殷期待。

    比起这群紧紧只有几个拳头大小的婴灵,坐在漆黑王座上的那个孩子,却要大上许多。那是一个一岁多模样的女婴,小脸白白胖胖地的透着粉红,若不是那双黑的几乎看不到眼白的眼睛,以及那副不属于稚龄婴儿的忧心忡忡的表情,没人会将她当成是一个已经死去了许久的孩子。

    此时,鬼婴似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第85章 夜啼婴哭之惊变

    第85章夜啼婴哭之惊变

    我,没有名字。

    生命的存在价值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就像那个人说的一样,这个世界很无聊。每个人都低着头为一些毫无价值的东西忙碌着,然后不断的舍弃着生命中无法再生的珍宝,最后完全迷失自己,迷失最珍贵的东西,然后抱着那堆他用尽一生争取的毫无价值的东西,恋恋不舍的死去。

    “――无聊的人,无聊的鬼,无聊的宿命,无聊的命运。”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存在于这个世界才不过两年。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有太多美好的东西……温暖的父母的手,刺眼的灿烂的阳光,不会突然一口吃掉你的同龄人……这些都是我想要拥有的,可是当我将我的心思说出来时,那个人却哈哈大笑:

    “人类啊,就是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才会看清事实的本质……不过贪婪是寄存在每个生物的心底的,当你拥有这些时,就会忍不住以此为基石,抛弃它们,去寻找更加耀眼的存在。嘛,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不贪婪,人类这种脆弱的生物早就灭绝了。”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我讨厌他,没来由的讨厌他,尽管他笑得很亲切,但是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野兽,会吃人的野兽。

    “喂,幼女,要不要跟葛格做个交易……带你去看金鱼哦。”

    随后这个男人说了一些我完全不能理解的话,我知道他在跟我解释,可是我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男人很复杂,比我漫画书上最复杂的迷宫,还要难解。

    “……就是这样,你只要回去跟其他人说,想要满足你父母临死前的愿望,这样我就可以帮你完成你的愿望。当然,如果你怕我骗你的话,我这里有绳子,你把我带到一个没人会找到的地方绑起来就好了嘛。相信我,你的愿望会达成的。”

    我犹豫了一下,我感觉他在撒谎,但最终我还是忍不住答应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贪婪”在作怪吧。

    人类,真是一种无聊的生物。

    ……

    “哈哈哈……孩子,我的孩子!”

    鬼婴坐在王座之上,看着在众多婴灵头上飘来荡去女鬼,越发的有些局促不安。她从王座上跳了下来,刚要说些什么,却听东边突兀的传来一声尖细的高呼:

    “吉时到!”

    那声音尖锐的让人毛骨悚然,就像是一只公鸭子被人掐住了喉咙,然后丢进热水里活生生的烫毛时发出的声响。听到这声音,一直对婴灵们恋恋不舍的女鬼,骤然发出一声比之更加让人浑身颤栗的尖叫,随后奋力扑到了婴灵身上:

    “王,不要离开妈妈,不要离开妈妈!如果是王的话,一定不会抛弃妈妈的吧,求求你了……哈哈哈!”

    鬼婴低头看着女鬼涕泪纵横,却满面痴迷陶醉的微笑,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但更多的,却是厌恶。

    曾晓娟死前没什么模样,死后形象却是让人简直难忘――

    “哦,那个女人啊,我觉得还好吧。被污水泡成灰黑色皮肤上,满是肿胀的疱疹,原本干瘦的身材在吸收完充足的水分之后,奇迹般的丰满的起来,那飘荡在空中的身姿,甚至让人忍不住会误以为是美妙的乌云飘过。那一头黑色长发总是湿漉漉的,上面的脏水仿佛永远也流不尽一样,就连湿发纠结的弧度,都恶心的堪称绝妙。还有,她有着非常奇特的五官,就像是抽象派作家笔下的女主人公,扭曲的角度完美地衬托出人物的病态与无助,非常的深入人心……”

    这是某个比这个女人更加疯癫的男人给予的评价,虽说听着让人有些倒胃口,但是说的却是实话。如果鬼魂的世界有最丑恶鬼排行榜的话,这位娟姨,绝对可以名列前茅。

    女鬼平时其实不是这样的,她也知道自己的模样,所以总是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可是今天不同,今天当她得知唐雅来到这里之后,立刻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一样,整个下午都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由于鬼婴下令不许和她敌对,婴灵们也都大多忍耐着,他们虽然没有说“烦死了”但是抗拒的言语和表情却根本无法掩饰。

    “呐,叶晚萧,你知道狼蛛吗?”

    “知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有些感慨。狼蛛这种生物的外貌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可确是最慈祥的母亲。母狼蛛生性残暴,经常同类相食,但对待自己的孩子却温情脉脉,就算是自己挨饿,也会努力喂养自己的后代,甚至同类相食时,也会对敌人的幼子网开一面。而与之相反的,却是另一种虫子――葬虫。葬虫的母亲也会亲自养育自己的后代,但是她们可和狼蛛母亲不一样。当自己的孩子没有吃饱,努力祈求食物时,葬虫的母亲会做出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在黑暗之中,云孟侨忍不住呵呵地笑出声来:

    “她会……吃掉自己的孩子哦。”

    叶晚萧看见了他在黑暗中越发明亮的眼睛,那种淡淡的不安再一次袭上心头,他扭过头道:“每生物养育孩子的方式,都源于它们与生俱来的天性。单方面的将它们行为套上人类的善恶观,简直肤浅又愚蠢。葬虫的后代是葬虫,狼蛛的后代是狼蛛,既然很抱歉,我一点也不中二,根本听不出这有什么有趣的。”

    云孟侨眨了眨眼睛,震惊道:“诶,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生物的天性简直就是神一样的解答。”他轻轻笑了,低语道: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啊――如果由狼蛛来养育葬虫的话,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孩子!我的孩子,你们不要离开我!”

    女鬼歇斯底里的的扑向迎亲的棺材,仅仅是三爪,就将五六个纸人撕成了碎片。鬼婴皱眉道:“抓住她。”

    婴灵们对于自己的王向来是唯命是从,更何况这关乎自己投胎大事,因此,尽管女鬼对他们照顾的无微不至,他们还是一拥而上,鬼潮瞬间淹没了女鬼庞大的身体。仅仅五秒钟,地上就只剩下一个失去的双腿,匍匐在地大声哭嚎的怪物。女鬼有实力将这群婴灵全部杀死,但是――她舍不得。

    尽管同伴被撕成了随便,但纸人还是笑盈盈着道:

    “请新娘入殿!”

    西边的墙壁也刹那间消失,一声尖锐的宣告声,穿透了沉重的棺材,传进了管内两个青年的耳朵里。叶晚萧低语一声“来了”,浑身的肌肉都紧张了起来,云孟侨却是躺在棺材里,抱着唐雅嘿嘿直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我还以为结阴婚会更加正统一点,没想到也会说‘请某某入殿’这样的话,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叶晚萧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小声点,一会儿我抱住唐雅,你躲在我身后。切记,千万别挑起事端,我们只是来跟它们谈判的。”

    云孟侨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嗯嗯,知道了。”

    说真的,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女人一起躺在一具棺材里,真的一点也不舒服,尤其棺材里还有一个聒噪的话唠,一路上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就好像将要嫁给一只男鬼的人,其实是他一样。

    虽然云孟侨这人整天神神叨叨的,但是他说的的确有道理。鬼婴的强大便是源于他们的偏执,自己直接将人带走的确也有所不妥。可话说回来,如果没有明确的目的,让他跟着这个神经病深入虎穴就更加不妥了,这货跟王诩一个尿性,天知道他现在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馊主意。

    “好吧,我就不卖关子了。”云孟侨虚眼道:“其实接下来的行动跟你解释你也不一定全懂,况且如果我都解释了的话,你又会骂我‘话唠’,读者们也会说我灌水……”

    “你这是吐得哪个次元的槽啊。”

    “……所以,虽然我本人认为我剩下的那段话,是整个事件里最复杂最精妙的计划,但是迫于订阅的压力,就不跟你解释清楚了。当然,你这种凡人的智慧就算是听了也不一定能够完全明白我在做什么。”

    云孟侨指着躺在棺材里的女人,心平气和道:“总之,让我们一起和这位未婚女性,来一场旷世地冰恋3p混战……卧槽别打脸!我说还不行吗!”他抱着头狂喊道:“我检查过了,这些纸人没脑子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储藏记忆的部分,我们钻进棺材里绝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得进入鬼婴的大本营!然后你拿这个满身大姨妈的女人吓唬那群小王八羔子,告诉他们龙组也有超度鬼灵的业务,俺们的口号是:诚信服务信用第一正品保证假一赔十货不代购不海淘数量有限售完即止,记得个好评啊亲!”

    于是叶晚萧就这样和云孟侨钻进了棺材里,某疯子还特意搬了截碎水管把唐雅隔在了底部,然后安之若素的卧在了缝隙里。

    “哇哈哈哈,我突然想起来了,其实我也算是个曾经跟未婚女性,躺在一个被窝里的男人啊。”

    “对,躺在一个被窝里上,结果什么都没干成的男人。”

    ……

    纸人的脚步声就在耳边,当他们踏入水里时,云孟侨脑子里不自觉的就浮现了一副宣纸被墨水晕透的画面。他一边聒噪的和叶晚萧扯淡,一边暗暗无聊地数着数,一心二用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可以轻松的让思维如同飘散的烟雾那样散向四面八方。对他而言,难得不是一心多用,而是专心致志。

    当极富节奏的脚步声响了三百二十六下时,他停止了说话,因为旅途即将到达终点。

    “请新娘入殿!”

    棺材晃晃悠悠的被抬进了一片嘈杂地世界里,云孟侨和叶晚萧两人屏息静听着。厚厚的纸棺材外,是一片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偶尔能听见两句含糊不清的词组,但更多的,还是稚龄婴儿那些如同猫叫的刺耳的哭喊声。

    云孟侨还是那副要死不死的衰脸,双目无神的看着棺材盖,叶晚萧却是全神戒备,浑身的肌肉绷得死死地。此刻外面的婴儿似乎也停止了喧闹,寂静之下的时间仿佛过得尤为缓慢,却又将许多细微的东西统统放大。

    叶晚萧低声道:“3。”

    “新郎启棺!”

    叶晚萧的身体轻轻弓起,明明是很值得紧张的时刻,可奇怪的是,他没有半点害怕。此刻,他听到了两种不同的心跳。女孩的心跳焦急而混乱,像是一只被囚禁于困笼里的老鼠,无力的想要挣脱,却始终无人搭救;他旁边男人的心跳沉稳里带着几分狭促,好似心急的鼓手敲打着满节拍的鼓点,他在排斥着些东西,同时又对此感到无奈。

    ――如果是叶晚萧的话,让他排斥又不得不接受的,应该是“争斗”吧。

    “2。”

    “新郎魂魄,伫立于轿前!”

    云孟侨依旧望着纹丝不动的棺材板,此刻的宁静像是风掠过海绵,他听见了两种不同的呼吸。女孩的呼吸急促又断断续续,如同不断的跌落在地上的找不到风的风筝;男人的呼吸平稳深沉,他仿佛看到了有限的氧气被他吸入肺里,停留三四秒钟,再吐出来的情景。

    人们总说希望时间可以永恒,但如果永恒的话――会窒息而死吧。

    “1。”

    “启轿!”

    宁静被打破,平静的海面上骤然卷起狂风暴雨。棺材盖上出现了两只惨白的手,将那趁着的棺盖缓缓移开。紧接着,一丝昏暗的光芒涌入,但紧随其后的却是更加阴沉的黑暗,纸人诡异的笑脸密密麻麻地排列在缝隙旁,那空洞的眼神仿佛能将人的魂魄吸走。

    “行动!”

    叶晚萧一脚踢开沉厚的棺材板,在鬼婴的惊哭声中,手指飞快画出一条紫色的长线,将挡在棺材前的七八个纸人的头,就彻底被绞成了碎片。他翻身速起,两腿一番,便将隔在唐雅身上的管道碎片踢飞了出去,正砸在扑杀过来的曾晓娟的头上。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云孟侨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拿着紫色灵刃的男人的身后。

    时间又一次停顿,细微的风顺着他的鼻尖划过,他闻到了五种味道――沉闷如同绵浪般不绝的臭味,来自缓慢腐烂的尸体;淡薄却挥之不去的酸腐,来自空旷的排水管道;刺鼻如寒风扎入鼻腔的腥气,来自咕咕冒出血液;清新犹如晨曦第一缕阳光的暖香,来自叶晚萧的头发;而那怪异如同不断转调的变奏小夜曲的味道,来自……

    “别乱走,站在我身后。”

    叶晚萧的声音晴朗如万里无云的天空,即便是说严厉的话或是吐槽,尾音里也会不自觉的带上三分亲和和宠溺。这个男人,是他遇见过的最接近完美的人,就算他的实力早已达到了诛天灭地的地步,但从声音就能听出来,这是一只彻头彻尾地温柔的食草动物。

    突然,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所有的婴灵都停住了脚步,呆若木鸡的看向他们所站着的地方。

    云孟侨低着头,看着地上污水扩散而出的一圈圈的涟漪,轻轻道:

    “叶晚萧,你的善良,究竟是什么?”

    叶晚萧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液的衣襟,迟钝又略微颤抖的转头,看向了被自己挡在身后,却在自己颈侧扎下一刀的人。

    云孟侨在黑暗之中云淡风轻的笑着

    ……怪异如同不断转调的变奏小夜曲的味道,来自――他自己。

    这一瞬间,叶晚萧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可是却又半点都使不出来,疼痛像是飞逝的光芒般迟迟不肯到来。眼前是一片明亮的黑,耳边是刺耳的噪音,可是他却能透过这片黑,看到云孟侨带着无害笑容的脸,穿过混乱噪音,听见他用淡漠的口吻问自己:

    “感觉到善良带给你的‘疼’了吗?”

    他想开口否认,可伴随着血液流到嘴边的,却只有一句支离破碎的:

    “为……什、么……”

    所有的力气,似乎都随着这三个字消散,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个人的脸,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怎样的,但是他却透过了那个人的眼睛,看到了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静和淡漠。

    云孟侨随着他下跌双腿,缓缓放低了身体,一只手抓着沾满鲜血的匕首,另一只手却轻轻地替他揩去了嘴角的血:“因为你……”

    “太碍眼了啊!”

    那张清逸俊雅的脸,在黑暗之中骤然绽放出一抹邪恶到近乎妖异地笑容,他的眼睛依旧如从前那般清明,清晰的映照出了眼前这个男人不可置信的脸。他摸着指尖温热的鲜血,伏在叶晚萧的耳边,兴奋又急促地细语到: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梦魇世界?别开玩笑了,我可是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我那个傻弟弟……哦,就是第二人格说,你是他见过最善良的人。笑话,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真正的好人!那些所谓正人君子,不过都是一群为了不明目的伪装的骗子而已!”

    “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啊。你的极限在哪里?让你撕去虚伪外衣的极限究竟在哪里!?是被所爱的人误解也会原谅吗?是被相信的人背叛也会原谅吗?是被我杀掉也会原谅吗?”

    “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的救跟你有过节的人,为什么你会花那么多心思照顾完全无药可救的人,为什么在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时候你却相信我?我真的很想说服自己,你其实是个伪君子,一个心思丑恶的混账,但是我发现你不是,你的的确确是一个好人,一个善良到近乎傻气的人。所以……”

    “太碍眼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养出你这种善良到让人恶心的人啊!你太碍眼了啊!”

    “啪嗒!”

    液体砸在的地上,四分五裂的同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轻鸣声,云孟侨以为是叶晚萧的鲜血,转眼看过去时,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这算什么?鳄鱼的眼泪吗?

    他自嘲地笑着,松开了握着刀子的手,把叶晚萧彻底放平在地面上,懒洋洋道:

    “叶少将,听说你一直都想保护我。嘛,这真是非常符合您圣爹的性格啊,不过其实这完全没必要。”

    “因为我――”

    “只相信自己。”

    ☆、第86章 夜啼婴哭之因果

    第86章夜啼婴哭之因果

    “我是来帮你的。”

    当青年说出这句话时,不出意外地收获了眼前小女婴一串女王的笑声。他不气不恼,仅仅是盯着那小娃娃看,然后不出意外地得到了鬼婴这样的答复: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有的是时间,可以听听你的胡说八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真的是来胡说八道的,就算是有鬼谷子和紫刃帮你撑腰,我也敢一口吞了你!”

    云孟侨挑了挑眉毛,暗笑婴灵天真幼稚,她这话等于是默认了自己的判断,不过他倒也乐意装作听不出来,毕竟把这位惹急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露出了一个伪善的笑容,“胡说八道不敢当,我只是偶然猜出来三两件事情。第一件:我知道婴灵们找到了集体投胎的方法,也就是由你这个灵力最强的首领,用你的父母作为献祭,启动轮回术阵;第二件: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女鬼,叫做曾晓娟,她非常非常的不希望你们走,并且一直想着要杀掉唐雅。”

    他看着鬼婴原本自信的面容,一点一点地垮了下来,变得越发的阴沉,不由得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第三件:比起轮回,你现在更矛盾的是自己应不应该杀掉母亲。而我,可以给你一个‘正大光明’,让母亲获救的机会。”

    ……

    云孟侨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叶晚萧,开心地抬头朝鬼婴招呼道:“皇军托我给您带个话,您看我这见面礼还算厚道吗?”

    饶是怨恨无数的恶鬼,也没见过谁在杀了自己的同伴后,顶着一脸的鲜血,依旧可以笑的如此灿烂,婴灵们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战,随着云孟侨的起身,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

    鬼婴看着那个亲手杀掉紫刃的青年,一种极度的不安油然而生,她想起了几个小时前,青年也是用这样的表情,把她最重要的东西,彻彻底底地戳破……

    ……好吧,看到上面那句,可能已经有不纯洁的同志,蠢蠢欲动的打算按举报键了,但事实上,当时现场的状况,的确是十分刷三观。云孟侨这个大男人向那个一岁模样的稚龄婴儿献上了膝盖,原因是某幼女被戳穿之后彻底翻脸,逼的小云子不得不原原本本坦白,他是怎么看穿的,以此来安抚暴力萝莉,千万别把他的头咬下来。

    这一切的开始,都源于一个谎言――没错,就是云孟侨骗叶晚萧和刘雪凤,自己曾经两次进入的死亡重现,而且全部都是鬼婴的那个谎言。当然,这也不怪叶晚萧听不出来破绽,毕竟云孟侨自己也是在出了鬼境之后,才反应过来,曾晓娟抱回家的那个女婴,根本不是唐雅的孩子!

    鬼婴在出生的时候,曾经两次窒息,受了非常严重的内伤,可是在第二次进入昨日重现地时候,云孟侨并没有觉得呼吸有什么不对劲。由于鬼境的压制和婴儿视觉的缺陷,云孟侨也是出来之后,细细琢磨,才发现这处破绽。

    别看他平日里散散漫漫似乎没什么干劲,但事实上,云孟侨自认为还算是个严谨的人。虽然他怀疑第二个昨日重现不是鬼婴的,但也无法确定是曾晓娟的,毕竟他附身的是个婴儿。为此,他还特地耐着性子,用宝贵地看动漫的时间,去查阅那些铺天盖地的术法书籍。

    成果嘛,自然也是非常可喜的――在龙组私藏的众多术法里,完完全全……没有记载这方面的信息。

    这也算好消息?当然,对于云孟侨来说,这就够了。

    “没有”等于“并非没可能”,也就是等于“有可能”。既然前人无法给予答案,那他就自己去研究好了。

    于是他偷偷解除了对六娃的魂魄控制,并派六娃天天去墓地和医院晃悠,尽可能多得吞噬恶鬼,然后在他堪堪突破到乙级的时候,进入了一次六娃的昨日重现。结果非常让人惊喜,他非但没有附着到“箫透鸣”的身上,甚至还能保持相对的自由,可以自主行动!

    这个实验,证明了进入鬼境,并非一定会附着在必死之人身上。而且身为一个照顾任性孩子的成年人(女鬼),只有曾晓娟会想到杀了他之后,会引来杀身之祸,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会莫名其妙地自己脱离鬼境――因为曾晓娟,压根就没想杀他。

    看清这点,接下来的问题,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曾晓娟捡来的孩子,很有可能还活着,因此她才会将自己全部的母爱,都投注到婴灵身上。而婴灵和这个女鬼,就是一群缺少母爱的熊孩子和一个母爱泛滥的女疯子,双方为互补关系。曾晓娟很清楚,一旦他们之间的平衡遭到破坏,那其中一方必定会陷入完全失控的状态,因此,为了不迷失自我,不让她‘可爱的孩子们’抛下她离开,这个她绝对会对阵法的祭品――唐雅――下手!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她一定是先鼓动你们去我家附近,想让国安局的人超度一两只鬼魂,只要你们怕了,自然就不会离开她了。可她没想到的是,国安局仅仅只是做了驱逐而已,异能者属于珍贵资源,不会轻易和鬼灵起冲突,当然,倒是有一个人看出了你们的心愿,所以他将驱逐阵法画成了复杂费力的轮回术阵,天真的希望你们能用那个自我超度,只可惜,你们根本没看见,而是直接跑到学校,找陆明复仇。”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就不便多说了。这一切看似和普通的鬼怪复仇额米什么去呗,但有一件事情,却让我察觉到了一丝蹊跷,也正是这处破绽,让我真正明白了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云孟侨诡异地咧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两只手懒懒地插进了大衣的兜里,道,“上次我去医院的时候,发现唐雅坐在窗边,指甲干净,面部清洁,手腕没有伤口,这说明她喜欢新鲜空气,没有自杀的倾向,而且从讲究个人卫生。虽然她那个空洞的眼神看着很唬人,但从刚才那几点细节来看,她的精神状态其实问题不大。”

    “但是她有一个举动非常耐人寻味,也就是她见到曾晓娟的那一刻――她先是尖叫一声,然后手脚利索的,钻到了床上。”

    “……按道理而言,人类在见到鬼之后,通常的反应都应该是立刻夺路而逃,而她这种行为跟小孩子怕黑差不了多少,就像是在说‘我好害怕,我看不见你,你快点走吧’归根结底只证明了一件事儿――她不是第一次见到鬼,而且那个鬼似乎并没有伤害过她。”

    鬼婴张开了血盆大口,张牙舞爪道:“那你凭什么说是我干的,说不定有其他的鬼……”

    “是吗?”云孟侨惊奇道:“那就奇怪了。在你离开之后没多久,唐雅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但是她表现地非常耐人寻味。就好比是一只羊,一直认为狼只是不会摇尾巴的狗,直到有一天它突然发现狼其实是会吃羊的,那种完全推翻了惯性认知的受骗感,带给羊更多的,则是迟来的恐惧。而在当时,唐雅的表情,就像是那只恐惧的羊。”

    “至于是哪只狼,让她觉得自己受骗了……我可以把她地原话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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