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4 章
化身芙蓉 作者:桑德拉·布朗
第 4 章
那段悲剧的记忆也许会逐渐回复，也许会永远埋藏在脑海深处。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希望记起那可怕的情景，因为重新回想坠机后的恐怖情景不啻再度经历一次炼狱的折磨。
如果只有十四个人侥幸生还，那么不幸罹难者又何其之多？她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生还？在命运的挑选下，她被赋予生命，而她永远不了解其间的意义。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她知道自己又在流泪了。那人无语的用面纸拭去她的泪水。
&qut;他们测验你血液里吸进浓烟的程度，决定让你使用呼吸器。你有点脑震荡，但是情况并不严重。不过你从机翼跳下来的时候，把右腿胫骨摔伤了。你两只手目前包扎固定，是因为烧伤的关系。不过感谢上帝，你虽然伤痕累累，但除了呼吸到浓烟之外，其它都只是外伤。&qut;
她眨了几下眼睛。
&qut;我知道你很关心你的脸。&qut;那男人有些不肯定的继续道：&qut;我不准备跟你讲假话，凯珞，我知道你不信那一套。&qut;他稍顿片刻，神情犹豫地俯视着她。&qut;你的脸伤得很严重。我已经接洽了全国最好的一名整型外科医生，他对于你这种重伤重建手术特别拿手。&qut;
她无助的眨着眼睛，不是因为不了解那男人的话，而是因为焦虑焚心。虽然她大难不死，目前只能躺在病床上，但女性的虚荣心却很快便恢复了。她希望知道自己脸部受伤的情况，因为整型手术未免太恐怖了。
&qut;你的鼻梁断了，一边颧骨也裂了。另一边颧骨则完全粉碎，所以一只眼睛必须包扎起来，因为没有骨头可以支撑。&qut;她发出一声惊恐的低哼。
&qut;不，你不会失明的。这点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你的上颚骨也裂了。不过我说的那名医生会帮你修补好，全部修补好。你的头发也会重新长出来。他会帮你做牙齿整型手术，使你的牙齿就和原先的完全一样。&qut;
她没有牙齿，也没有头发。
&qut;我们给了他许多你的照片－－那是最近才照的，每个角度都有。他可以帮你完全恢复旧观。因为你脸上的灼伤都只伤及表皮，所以你不需要做植皮手术。等脱皮后，医师说你看起来至少会年轻十岁。我相信你听了一定很高兴。&qut;
她没有留意那男人最后几句话，只专心思忖那男人所传递给她的可怕讯息：如果揭开绷带，此刻的她犹如一个怪物。她心中不禁惊慌莫名。
那男人似乎意识到她的心情，再度用手按住她的肩膀。
&qut;凯珞，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让你难过。我知道你一定会担心，所以我才坦白跟你说，希望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应付未来更大的挑战。我知这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家里的人会百分之百支持你。&qut;他稍顿一会儿，压低嗓门继续道：&qut;我也愿意暂时抛开所有芥蒂，专心一致帮助你复原。我答应你，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直到你对整型手术完全满意为止。你救了曼蒂的生命，这是我欠你的。&qut;
她企图摇头，否定那男人所说的一切，但是她就是无法动弹。她又试图就着喉管说话，但是她饱受摧残的喉头却疼痛难忍。她的挫折感逐渐加深，直到一名护士前来命令那男人离去。当那男人将手移开她肩膀时，她有种被遗弃的感觉，彷拂世界上只剩下她孤单一人。
那护士又为她注入镇定剂。那药剂袭入她的血脉，她虽然极力抗拒药效，但终究不敌那强悍的药力，而不得不屈服于无垠的梦境。
＊ ＊ ＊
&qut;凯珞，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qut;
她受到惊扰，不觉可怜的呻吟一声。那药剂使她觉得笨拙沉重、全身无力，彷佛整个人只有脑细胞仍苟延残喘，其它部分都已死去。
&qut;凯珞？&qut;那声音凑近包扎的耳朵旁低嘶。
这人不是那姓卢的男人，因为她认得那人的声音。她不记得那卢姓男人是何时离开她的，也不知道现在跟她说话的这人是谁。她只想避开这个声音，这声音不像卢姓男子的声音具有抚慰的力量。
&qut;你现在情况很糟，有可能撑不过去。如果你觉得撑不下去了，也不准在临死前把一切招供出来，听到没有？&qut;
她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她惊吓的睁开眼睛。像往常一样，她所置身的加护病房光线明亮，呼吸器亦有节奏的起伏着。但是那个对她说话的人正好站在她视界外，她可以感觉那人的存在，却无法见到那人的身影。
&qut;我们现在还是合伙人。你已经牵涉太深，不能退出了，所以你别动歪脑筋。&qut;
她眨着眼睛，想去除浑沌与迷失的感觉。那人始终只是一项虚空的存在，没有形式与特征，只是一个不具形体、邪恶的声音。
&qut;塔特永远别想活着就任参议员。这次坠机虽然造成不少困扰，但是只要你保持镇静，我们还是可以扳成对我们有利的局面。你听到了吗？如果你顺利渡过这次难关，我们就仍然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反正，联邦参议院永远不会有一位卢塔特参议员。我会教他先死！&qut;
她紧闭着眼睛，力图克制内心不断盘升的恐惧感。
&qut;我知道你可以听见我的声音，凯珞。别假装你听不懂。&qut;
片刻后，她重新睁开眼睛，并尽量往后望去。她仍然看不到任何人影，但是她可以意识那名不速之客已经径自离开。
又是几分钟过去，她亦徘徊在睡眠与清醒之间，极力抗拒着镇定剂的药效，亦极力挣扎在加护病房缺乏时间性的迷失感之间。
不久后，一名护士走了进来，为她检查点滴的情形，又为她量了一次血压，举止神态均一如往常。她不禁纳闷：如果方才真的有人进来，护士不是至少该提一声？或者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吗？那护士似乎很满意她的情况，又静静离开了病房。
待她再度飘入梦境时，她已相信自己适才不过作了一场噩梦而已。
＊ ＊ ＊
卢塔特站在旅馆房间的窗户前，俯视着高速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阵，潮湿的马路上反射着车头灯和尾灯的光线，画出无数条红白交织的光辐。
当他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时，他转过身，朝他哥哥杰克颔首致意。
&qut;我刚刚还打电话到你房间去。你到那里去了？&qut;
&qut;在酒吧喝啤酒。顺便看&qut;马刺队&qut;和&qut;湖人队&qut;的球赛。&qut;
&qut;我忘了，谁赢了？&qut;
杰克轻蔑的蹙着眉头，一副&qut;这还用问&qut;的表情。&qut;爸回来了没有？&qut;
塔特摇摇头，然后放下窗帘，由窗口移开。
&qut;我饿死了。&qut;杰克道：&qut;你饿不饿？&qut;
&qut;我想饿吧？！我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qut;塔特在一张舒适的扶椅坐下，疲倦的揉着眼睛。
&qut;如果你不好好照顾你自己，你对凯珞或曼蒂根本帮不上任何忙。你这样子真丑，你知不知道？&qut;
&qut;谢啦！&qut;
&qut;我是说真的。&qut;
&qut;我知道。&qut;塔特放下两手，朝自己哥哥露出苦笑。&qut;你这个人就是喜欢实话实说，一点技巧也不懂，所以我可以搞政治，你却不行。&qut;
&qut;&qut;搞政治&qut;是很难听的名词，记得吗？艾迪叫你不要用的。&qut;
&qut;在自己朋友和家人之间也不能用吗？&qut;
&qut;最好不要。否则你会养成习惯的。&qut;
&qut;老天！你饶了我好不好？你不嫌烦吗？&qut;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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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那段悲剧的记忆也许会逐渐回复，也许会永远埋藏在脑海深处。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希望记起那可怕的情景，因为重新回想坠机后的恐怖情景不啻再度经历一次炼狱的折磨。
如果只有十四个人侥幸生还，那么不幸罹难者又何其之多？她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生还？在命运的挑选下，她被赋予生命，而她永远不了解其间的意义。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她知道自己又在流泪了。那人无语的用面纸拭去她的泪水。
&qut;他们测验你血液里吸进浓烟的程度，决定让你使用呼吸器。你有点脑震荡，但是情况并不严重。不过你从机翼跳下来的时候，把右腿胫骨摔伤了。你两只手目前包扎固定，是因为烧伤的关系。不过感谢上帝，你虽然伤痕累累，但除了呼吸到浓烟之外，其它都只是外伤。&qut;
她眨了几下眼睛。
&qut;我知道你很关心你的脸。&qut;那男人有些不肯定的继续道：&qut;我不准备跟你讲假话，凯珞，我知道你不信那一套。&qut;他稍顿片刻，神情犹豫地俯视着她。&qut;你的脸伤得很严重。我已经接洽了全国最好的一名整型外科医生，他对于你这种重伤重建手术特别拿手。&qut;
她无助的眨着眼睛，不是因为不了解那男人的话，而是因为焦虑焚心。虽然她大难不死，目前只能躺在病床上，但女性的虚荣心却很快便恢复了。她希望知道自己脸部受伤的情况，因为整型手术未免太恐怖了。
&qut;你的鼻梁断了，一边颧骨也裂了。另一边颧骨则完全粉碎，所以一只眼睛必须包扎起来，因为没有骨头可以支撑。&qut;她发出一声惊恐的低哼。
&qut;不，你不会失明的。这点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你的上颚骨也裂了。不过我说的那名医生会帮你修补好，全部修补好。你的头发也会重新长出来。他会帮你做牙齿整型手术，使你的牙齿就和原先的完全一样。&qut;
她没有牙齿，也没有头发。
&qut;我们给了他许多你的照片－－那是最近才照的，每个角度都有。他可以帮你完全恢复旧观。因为你脸上的灼伤都只伤及表皮，所以你不需要做植皮手术。等脱皮后，医师说你看起来至少会年轻十岁。我相信你听了一定很高兴。&qut;
她没有留意那男人最后几句话，只专心思忖那男人所传递给她的可怕讯息：如果揭开绷带，此刻的她犹如一个怪物。她心中不禁惊慌莫名。
那男人似乎意识到她的心情，再度用手按住她的肩膀。
&qut;凯珞，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让你难过。我知道你一定会担心，所以我才坦白跟你说，希望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应付未来更大的挑战。我知这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家里的人会百分之百支持你。&qut;他稍顿一会儿，压低嗓门继续道：&qut;我也愿意暂时抛开所有芥蒂，专心一致帮助你复原。我答应你，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直到你对整型手术完全满意为止。你救了曼蒂的生命，这是我欠你的。&qut;
她企图摇头，否定那男人所说的一切，但是她就是无法动弹。她又试图就着喉管说话，但是她饱受摧残的喉头却疼痛难忍。她的挫折感逐渐加深，直到一名护士前来命令那男人离去。当那男人将手移开她肩膀时，她有种被遗弃的感觉，彷拂世界上只剩下她孤单一人。
那护士又为她注入镇定剂。那药剂袭入她的血脉，她虽然极力抗拒药效，但终究不敌那强悍的药力，而不得不屈服于无垠的梦境。
＊ ＊ ＊
&qut;凯珞，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qut;
她受到惊扰，不觉可怜的呻吟一声。那药剂使她觉得笨拙沉重、全身无力，彷佛整个人只有脑细胞仍苟延残喘，其它部分都已死去。
&qut;凯珞？&qut;那声音凑近包扎的耳朵旁低嘶。
这人不是那姓卢的男人，因为她认得那人的声音。她不记得那卢姓男人是何时离开她的，也不知道现在跟她说话的这人是谁。她只想避开这个声音，这声音不像卢姓男子的声音具有抚慰的力量。
&qut;你现在情况很糟，有可能撑不过去。如果你觉得撑不下去了，也不准在临死前把一切招供出来，听到没有？&qut;
她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她惊吓的睁开眼睛。像往常一样，她所置身的加护病房光线明亮，呼吸器亦有节奏的起伏着。但是那个对她说话的人正好站在她视界外，她可以感觉那人的存在，却无法见到那人的身影。
&qut;我们现在还是合伙人。你已经牵涉太深，不能退出了，所以你别动歪脑筋。&qut;
她眨着眼睛，想去除浑沌与迷失的感觉。那人始终只是一项虚空的存在，没有形式与特征，只是一个不具形体、邪恶的声音。
&qut;塔特永远别想活着就任参议员。这次坠机虽然造成不少困扰，但是只要你保持镇静，我们还是可以扳成对我们有利的局面。你听到了吗？如果你顺利渡过这次难关，我们就仍然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反正，联邦参议院永远不会有一位卢塔特参议员。我会教他先死！&qut;
她紧闭着眼睛，力图克制内心不断盘升的恐惧感。
&qut;我知道你可以听见我的声音，凯珞。别假装你听不懂。&qut;
片刻后，她重新睁开眼睛，并尽量往后望去。她仍然看不到任何人影，但是她可以意识那名不速之客已经径自离开。
又是几分钟过去，她亦徘徊在睡眠与清醒之间，极力抗拒着镇定剂的药效，亦极力挣扎在加护病房缺乏时间性的迷失感之间。
不久后，一名护士走了进来，为她检查点滴的情形，又为她量了一次血压，举止神态均一如往常。她不禁纳闷：如果方才真的有人进来，护士不是至少该提一声？或者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吗？那护士似乎很满意她的情况，又静静离开了病房。
待她再度飘入梦境时，她已相信自己适才不过作了一场噩梦而已。
＊ ＊ ＊
卢塔特站在旅馆房间的窗户前，俯视着高速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阵，潮湿的马路上反射着车头灯和尾灯的光线，画出无数条红白交织的光辐。
当他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时，他转过身，朝他哥哥杰克颔首致意。
&qut;我刚刚还打电话到你房间去。你到那里去了？&qut;
&qut;在酒吧喝啤酒。顺便看&qut;马刺队&qut;和&qut;湖人队&qut;的球赛。&qut;
&qut;我忘了，谁赢了？&qut;
杰克轻蔑的蹙着眉头，一副&qut;这还用问&qut;的表情。&qut;爸回来了没有？&qut;
塔特摇摇头，然后放下窗帘，由窗口移开。
&qut;我饿死了。&qut;杰克道：&qut;你饿不饿？&qut;
&qut;我想饿吧？！我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qut;塔特在一张舒适的扶椅坐下，疲倦的揉着眼睛。
&qut;如果你不好好照顾你自己，你对凯珞或曼蒂根本帮不上任何忙。你这样子真丑，你知不知道？&qut;
&qut;谢啦！&qut;
&qut;我是说真的。&qut;
&qut;我知道。&qut;塔特放下两手，朝自己哥哥露出苦笑。&qut;你这个人就是喜欢实话实说，一点技巧也不懂，所以我可以搞政治，你却不行。&qut;
&qut;&qut;搞政治&qut;是很难听的名词，记得吗？艾迪叫你不要用的。&qut;
&qut;在自己朋友和家人之间也不能用吗？&qut;
&qut;最好不要。否则你会养成习惯的。&qut;
&qut;老天！你饶了我好不好？你不嫌烦吗？&q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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