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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狸的网配不可能这么不可爱 作者:秉烛游

    交友虽易,老友不易,且行且珍惜。

    吴情纵跟难分难舍又谈天说地扯了一通后,难分难舍又提出有机会的话跟他面基,而吴情纵有苦说不出――老子也很想面基啊,但老子现在是一只狐狸还不把你们吓cry!于是又推了。难分难舍难掩失望,借口洗澡遁了。

    最后吴情纵又心酸地爪子划拉着转发了难分难舍的长微博,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和“别闹了”。他也很想解释一下一切都是误会巴拉巴拉的,但句子太长了实在不想打啊……

    而刚刚还在吴情纵上一条关于唯有清泉的微博下闹腾的“现在是有新cp出来了吗?我艹难分难舍怎么办( gtnlt。)~”“阿纵你个渣攻!”的一帮人一下子破涕而笑:“官方发糖!”“官方逼死同人!”“妈蛋这个‘别闹了’满满的宠溺的感觉啊,嘤嘤嘤可以多吃五碗饭了……”

    ☆、第22章

    此刻齐河开了卧室的门,叫唤了一声:“小雪球?睡觉了。”

    吴情纵捧着的手机差点摔到了地上,齐河的声音和唯有清泉的声音在他心中重合了,让他有种原来如此、我是煞笔的感觉,吴情纵赶紧把手机按回桌面界面,扔给鹦鹉,然后嚎了一声,蹦q回了齐河的卧室。

    齐河刚刚洗好澡,头发上都是水珠儿闪亮着,一把抱起蹦q而来的小雪球儿,摸了摸他的毛:“要洗澡么?”

    吴情纵拼命摇了摇头――作为一只九尾狐,他身而洁净,不沾污垢,压根不需要洗澡。

    “不需要是么?”齐河眼神中难掩失望,握着吴情纵的爪子,看了两眼,“确实很干净呢。”然后想了想又问道,“你要睡自己的床,还是我的床?”

    吴情纵自己的床是个小小的婴儿床,上面还很幼稚的有五颜六色的各种太阳星星月亮的塑料玩具吊着,叮叮当当的响。他贪恋地看了眼齐河白色大床,看上去好好滚好软啊……然后他又看了眼齐河――虽然他现在是自己的“主人”,但一想到唯有清泉,吴情纵就觉得自己跟他是一样的对等的存在。于是齐河眼睁睁地看着小雪球儿毅然决然地跳上了自己的婴儿摇床――小雪球儿心中想: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想想就真是让人脸红。

    齐河叹了口气,摸了摸小雪球的毛发,道:“小雪球,我今天本来好开心的。”

    吴情纵抬眸看了一眼,雪狐的眼中光华流转,甚是漂亮,齐河继续道:“本来我有很……”齐河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措辞,“很想合作的一个人,他终于同意跟我合作了。”

    小雪球歪了歪脑袋――想合作的那个人?不会那么巧,就是自己吧?

    “其实我当时入圈就是因为他,他的声音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齐河下意识的手中抚摸小雪球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生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似乎自从有记忆开始,就跟着师父,在学习了。那时候,觉得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去。”

    “直到那天我听到那个声音……我觉得我一定是见过他的,在很久很久以前。”

    “我就想,如果我能知道他是谁,问问他就好了。可是他这么闹腾的一个人,在微博上却偏偏没有详细的个人资料,连张照片都没有。然后我就去查他配音的剧,想着慢慢靠近他,我也开始去配音。开头是为了他去做的,只是后面觉得也挺有趣的,而且也觉得与他又近又远的感觉真好。我想着有一天,就能够跟他见面,问问他是不是记得以前见过我。如果没有也没关系,”齐河笑了笑,“或许只是我脑海中的胡思乱想而已,但关注了他那么久,总觉得就算最后他也对我没什么印象,我们肯定也是能够成为好友的。”

    吴情纵抖了抖:感觉似乎有些沉重呢……他瞟了齐河一眼,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他这一百多年似乎没有见过这张面孔的人,所以齐河是记错了声音?还是那个人的声音跟自己的很像?

    “当一个人执着了太久,起点都快模糊了。”齐河抱着小雪球,把头埋在它的毛绒绒的脖颈旁,让吴情纵感觉痒痒的,“然后那种执着却越来越深刻……我好想见见他,只是我上次特地去参见他熟悉的剧组的会面,他也没出现。他朋友说,他就没参与过面基。”

    “我好想成为他的朋友,而不是听他的朋友说。你说多奇怪啊,他平时一天刷几条微博、也热情回复别人的人,怎么就不愿意跟人见面呢。”齐河顿了顿,犹豫了一下,“也许是因为他太丑?”

    ……你妈蛋的说了几次我丑了?吴情纵潜意识已经代入了自己,一爪子往他脑袋上一拍,而齐河黑褐色的发被他抓乱了,齐河也不以为意,握住吴情纵的爪子,道,“别闹。不过今天晚上他第一次转了我的微博,就是你的照片呢,然后还回了我的关注。”

    吴情纵回头看着齐河弯弯的笑眼,发现今天的齐河开心得几乎不正常――笑容如三月春风,话多得如黄河泛滥。

    齐河喃喃道:“我开心得要命。但是没过几分钟,就看到他转了别人的微博。”齐河的声音低了下去,脑袋又埋到了小雪球的身上,小雪球温暖的身体给了他安慰,“那个人跟他认识四年了,而我跟他,连句话都没说过。我看着那条长微博,他那么好,对别人那么好……我好嫉妒。”

    吴情纵终于肯定了齐河说的人就是自己了,心中百感交集――毕竟,吴情纵对于齐河所说的什么过去没有印象,人类有轮回前世,他是九尾狐,生于天地长于天地,生命漫长却单一,没有轮回。所以齐河想找的人不是他。

    他耳朵动了动,突然又想起――没有轮回过去,那他现在是怎么回事儿?

    吴情纵心中也有些模糊和不确定,他爪子摸了摸耳朵,然后拍了拍齐河的肩膀,齐河叹了口气:“你说,我现在跟他相识,我们会比他跟别人更好吗?”

    吴情纵看着齐河闪闪发亮如同孩童一样渴望的目光,点了点头。

    齐河继续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想成为他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存在,无可代替的存在,你说有可能吗?”

    吴情纵心想,你私信问他去啊,这样我才能高贵冷艳地回答你说随缘啊,你现在盯着一只狐狸问有意思吗?但看着齐河温柔和带着希望的目光,终是点了点头。

    齐河像是一个心愿完成似的,呼了口气,笑若春风,揉了揉吴情纵的脑袋:“还是小雪球好,我要不也给你买台笔记本?免得你想玩的时候吴思齐不让你玩。”

    吴情纵想了一下――吴思齐谁?半响后想起这是那只兔子精随口取的名字,顿时觉得有些冷,抖了抖耳朵,齐河继续道:“我们不买苹果的,买alienware的吧?以后你自己玩游戏比较方便。”

    小雪球一下子眼睛都亮了,尾巴摇了摇――真的吗?

    齐河点点头:“嗯,给你配专门的键盘,那你用起来也比较方便。”他捏了捏小雪球的爪子,轻轻地亲了一下,吴情纵吓了一跳,但又觉得自己是狐狸所以这也没啥,齐河的表情也非常坦然,“我想吴思齐会玩电脑,你也应该会的。不过……”

    小雪球白得跟棉花糖一样的耳朵动了动:不过啥?这世上的事情最怕不过了!

    “不过,你有一天也会化形吗?”齐河盯着小雪球的眼睛,“如果会化形了,你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好不好?”

    吴情纵在齐河的目光中弱了下来,点了点头。齐河笑得很是开怀,揉了揉他云朵一样的毛,道:“该睡觉了,我给你唱晚安曲?”

    还真把自己当婴儿了么?吴情纵不屑地哼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把头埋进婴儿床,尾巴环着自己的身体,闭上了眼睛。

    齐河抬手关上了灯,然后趴在吴情纵的婴儿床旁边慢慢地唱:

    “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

    夏夜里夏夜里风轻吹

    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

    让萤火虫给你一点光

    ……”

    虽然吴情纵也听过唯有清泉配的很多剧,那些清冷的、高傲的、霸气的声音都让人印象深刻,但吴情纵却从来没有听过唯有清泉唱的歌。

    他的声音缓慢而带有磁性,像是在山间,绕过树木和鹅卵石,缓缓流下的清澈的泉水,让人心旷神怡,清醒又沉醉。

    睡意渐渐地袭来,吴情纵模模糊糊地想,唯有清泉这个名字是没有取错的,他确实很适合这个名字。

    而齐河在小雪球慢慢闭上眼睛后,方才站起了身,走到电脑面前。

    月光从窗外流淌而入,散落了一地的光辉。齐河看着电脑键盘上散落的一两根黄色的狐狸毛,半响不动。

    齐河想起自己刚刚开电脑准备接收大白菜发过来的剧本的时候。

    齐河的电脑内部有一个软件,是专门记录每一次登陆时间的。一开机,不知道为何莫名卡了一下,他打开清理软件,下意识地点进登陆时间看了一眼――

    上次登录:五月十日下午三点。

    好像那时候,家里只有小雪球在?

    他想起今天吴思齐说要电脑的事情,脑海中渐渐有了些想法,然后他开始恢复网络记录。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上次登陆的qq账号。

    他拿百度搜了搜,一无所获。

    齐河想了想,一般人的qq估计也不会再网上公布,可能小雪球以前也喜欢上网吧,说不准以后他还能通过qq跟小雪球聊天呢,于是他在qq里点了查询。

    查询qq号跳出来的名字让齐河的眼皮跳动了一下――吾乃纵情。

    齐河想起吾乃纵情那张照片,和配的“这是老子的真身”那句话,手有些发抖――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他又在新的那部广播剧群里把那串qq号输入查找框。

    然后他看到了对应跳出来的名字:

    cv纵情是总攻。

    ☆、第23章

    那时候齐河的心情简直难以自制,他推开了门,看见了在角落里缩着的那只雪白的狐狸,尾巴一摇一摇的,盯着手机,爪子划拉一下,又一下。

    他叫了一声:“小雪球?”

    然后那团丸子一样的狐狸毛炸了,随后爪子一甩,手机扔给鹦鹉,然后欢快地蹦q了过来。

    齐河突然觉得世间的事情,都是奇迹。

    那些你相信会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月光洗净了白天的喧嚣,那只狐狸窝在婴儿床里,尾巴团着大半个身子。齐河站在旁边,久久地看着它。

    他不禁去想象――除了小雪球和大肥的昵称之外,小雪球有名字吗?吾乃纵情一直不肯面基,难道是因为是只狐狸的原因?小雪球为什么会受伤?……

    齐河轻轻地抚摸着狐狸白如月色的光滑的毛发,沉睡中的吴情纵正做着甜蜜的美梦。

    齐河想,哪怕小雪球一直就保持这样的样子都好,甚至变成初次见面的黄毛也好。

    只要不要离开就好了。

    他难得对于面前这只狐狸的过去和未来感到因为无知而不可名状的恐慌,齐河忍不住想,或许小雪球是神仙,总有一天要回到自己的地方――那自己该怎么办?

    没有比热闹过后的冷清更加冷清的事情了。

    齐河转念又想,没关系,不管去哪里,自己陪着小雪球就好了。自从自己遇到小雪球那天开始,那只黄毛狐狸抱住自己的小腿不肯走的时候,一切都注定了。

    想通后,齐河笑了笑,轻轻地在小雪球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道了声:“晚安。”然后转身上|床。

    而梦中的吴情纵感觉阳光普照,他梦见自己到了葡萄园里,满眼都是一串串紫得发亮如宝石的葡萄,他抓了一把,吃了,甜滋滋的。

    “亚希伯恩公爵,我们都是明码标价的。”陆五行一脸真诚的样子,十几张道符平摊在手臂上,他晃荡了一下,“亚希伯恩公爵,道符五百元一张,美元可以以1:6的汇率购买,零头我就给你省了,八十三美元一张。这次下去吧,我们三个人,一个人怎么着也得十张留着防身,共三十张。”

    亚希伯恩红色的眼眸闪了闪,嘴角抽搐了一下,微笑的表情有点挂不住,他回头看了眼齐河:“你干嘛告诉他我是公爵啊?”

    齐河正在给小雪球做营养早餐,他一大早出去买了新鲜的草莓,正在榨汁,他按着按钮,头也不抬:“为了表示对您的尊重。”

    ……

    尊重你妹啊!这小道士明显是看到有钱人要宰人的样子好不好!

    亚希伯恩叹了口气,回头看着陆五行:“好吧,什么时候下去?”

    陆五行笑得越发真挚,他放下道符,叠了起来:“好的,那道符就画三十张。然后我们还需要引魂灯一盏,有五款,质量好点的三千六百六十六块,然后依次有二千八百八十八的,一千五百五十五的……质量最差的九百九十九。”

    亚希伯恩表情越发无奈:“还有质量好坏之分?”

    “那当然,三千六百六十六可是有冥府编好号的通牌的,限量版。”

    “……”亚希伯恩越发觉得自己找错了人,说话也开始有气无力的,“就最贵的那款吧,还有么?”

    “还有给鬼差打点用的纸钱纸元宝,这个便宜,也就五百块。”

    “……”蒙谁呢!外面两块钱一板!

    “然后还有我的出场费,作为n山的第四十八代弟子,原价三万,看你是朋友,打个折,九八折吧。”

    亚希伯恩已经已经懒得反驳了:“嗯,就这些了?共多少?”

    “然后还有我师叔齐河的出场费,作为n山第四十代弟子,原价六万,看你是朋友,打个九六折吧。”

    妈蛋比他的地下乐团出场费都贵了!而且――亚希伯恩觉得被当冤大头简直不能忍:“那家伙不是不会下地府么?”不然还要找你这个坑爹的黑心商?

    陆五行叹了口气,眨了眨眼:“这是n山的规矩啊,只有加价没有减价的。而且我们师叔怎么着也是师叔啊,就算不会道法,法术还是比我厉害的,人家还要布置结界,提供场地……一切都是为了安全考虑啊。”

    不会道法然后法术又比他厉害?亚希伯恩抚了抚额:“魔术比较厉害么?”

    陆五行把桌子上的道符往兜兜里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亚希伯恩公爵,我们这是公道价,谈得来就谈呗,谈不来算了,大家当交个朋友。行街大道上有不少摆摊算八字的,你要不去找找看啊?下不下得去回不回得来又什么重要的嘛,不就是找人嘛,找不找得到还难说呢是吧,到时候让算命的瞎子帮你掐指一算不就行了嘛,何必花这些冤枉钱啊。”

    亚希伯恩回头看着齐河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切片,放进烤面包机,声音有气无力道:“我可是国外贵宾,齐河你难道不该调解一下么?这样乱宰外国友人对于国家形象多不好啊。”

    齐河拿出花生酱,依旧是头也不回:“如果是陆测的话,可能价格要翻个五倍。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我也没办法。”

    陆五行见亚希伯恩一脸心疼的小气样,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背上了包,站起了身,做出要离开的姿态,回头冲着齐河大声嚷:“齐师叔!生意没谈成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女王封的公爵啊,越有钱越扣诶,就想打发几个钢g儿让人为他出生入死卖命啊!简直是黑奴的待遇啊,世道不公啊,生命如此轻贱啊!……我回去了啊齐师叔!”

    “小声点,我听得见。”

    亚希伯恩揉了揉太阳穴:“好吧,就这样吧,我只是有点震惊……”对于某些人的无耻感到震惊。

    陆五行乐呵呵地又坐了下来:“什么时候能够付款?接受人民币、美元、网上转账、支付宝。”

    齐河转过头来,端着盘子往卧室走,经过沙发时,脚步也未停顿:“小行,中介费百分之十五。”

    “师叔,你忍心收弟子第一笔大生意的提成么。”

    “我的六万一会儿全部给我。我帮你在陆测那里少报一点数,你可以少上交一点。”

    陆测的抽成简直丧心病狂,陆五行每次的零零散散小钱都是跟他五五分的,陆五行眼睛一亮:“成交。”

    亚希伯恩看着陆五行眼中的精光还有手上的计算器,觉得自己找的不是一个小道士,而是一个传销组织。

    “一万五,加三千六百六十六,再加五百……共十万六千一百六十六。”陆测终于算完了,抬头看着齐河关上的卧室门,大喊,“师叔!早饭吃什么?”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亚希伯恩听到那个数字――竟然觉得,那么多东西竟然才十万,出场费不打折都有九万呢,真是出乎意料的便宜呢。

    他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已经不知道何时被扭曲掉了。

    ☆、第24章

    吴情纵睡了一个好觉,又在食物的香气中醒来,神清气爽的。齐河拿着烤面包片花生酱夹心、草莓牛奶进了卧室,此时鹦鹉和兔子也已经起了床,兔子蹦q到了电视前面打开,正好播放着早间新闻,兔子长耳朵动了动,嫌弃地瞥了一眼,马上换到了电视购物频道。

    下午,亚希伯恩就出门把钱给陆五行打了过去,陆五行乐得合不拢嘴,只是在齐河勾勾手指的时候,一下子交了三分之二的钱出去,一下子觉得特别心累――妈蛋不愧跟陆测是一辈的,心都是一样的墨墨黑。不过齐河以前没有那么丧心病狂,一般最多黑陆测的钱,不怎么黑后辈的劳动报酬,陆五行把钱心疼地数了五遍,确认没有多给后,再念念不舍地递给齐河:“师叔,你现在怎么也那么在乎钱了,那么世俗了呢?”

    齐河顿了顿,小雪球趴在他的肩膀上,两人正在看外星人哪款电脑,吴情纵时不时用爪子点点屏幕表达一下意见,齐河伸出手接了,摸了摸身旁的小雪球:“要挣奶粉钱。”

    经过陆五行几日的准备,选定了极阴日子的子时,月色灰暗得几乎看不见。齐河咬指,沾了一点血,在地上画了个图案,几人便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了,听不见那些理所当然的风声、虫鸣声、闹钟滴答的响声,有种时间静止的错觉。

    而陆五行身着道士的衣服,右手拿着纸符、左手拿着一杯酒,口中念念有词。

    而兔子此刻也化作人形,在一旁傻愣愣地看着,鹦鹉和狐狸都一副看西洋把戏的好奇样,歪头歪脑的站在一旁。

    陆五行喝了口酒后,把剩下的酒水都倒在了地板上,画了个圆,而那个圆在结成后,一瞬间就蒸腾而起形成雾气圈,像两极相反的磁铁一样,离地面有细微的距离,悬空在棕褐色的地板上。

    然后陆五行点燃了一个一尺高的灯台,那个灯台的火焰是紫色的,一小股闪动着。

    他把灯台递给人形的兔子,神色难得的严肃:“不要让灯火灭了。”

    兔子也觉得吊儿郎当不得,点了点头。

    亚希伯恩在一旁看得也不自觉地神色也古板了起来,本来就白的发亮的脸越发苍白,甚至连嘴唇也丧失了血色,整个人变得有些晦暗不明的样子。

    陆五行回头看着他:“亚希伯恩同志,准备好了么?”

    亚希伯恩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闪过泛红的眼瞳,他心中激动而又胆怯。他看了一眼那个圆形圈,圈中渐渐似乎变得深不可测,像个黑色的漩涡。

    他从来不怕死亡。

    或许早在百年前,自己在那个爱尔兰大饥|荒的时候,被冬日里太阳晒得全身无力脱水倒在地上的时候,就该死去了。

    可是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那双手。

    那个长袍拖地贵气十足的年轻男子,高贵地以俯视众生的姿态,怜悯地看着他。

    “你要活着?”

    亚希伯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其实死了没什么不好的啊,”那男子语言轻巧得如同从天边飘过来的羽毛,“死了,清空所有痛苦和快乐,重新再活一次……然后再死亡,人类总是在其中苦苦挣扎,乐此不疲。”

    亚希伯恩觉得眼前的是他最后的唯一一点生机,他紧紧地抓住那金边长袍的边,那布料柔软而厚实,让他有实在感。

    “可人偏偏在这短短的每一个轮回中撕心裂肺的活着,又何必呢。”男子眼中饱含不解和同情,“说不定你下一世是王子,是君王,是富豪之子……你为什么还要在痛苦的一世中挣扎呢?”

    亚希伯恩那时候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神中带着希望地看着他,手攥得青筋乍现,越发紧了。

    “真搞不懂你们。那我告诉你,我可以让你永远不死,只是你一旦消失了,就是永远沉寂,你愿意吗?你可以活很久很久,活到都活腻了,也得活下去。”

    亚希伯恩点了点头,头发在地上的泥土里蹭了蹭,扬起微细的灰。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那男子叹了口气,蹲下身,扶起他,“我叫西波尔。”

    变成吸血鬼的过程漫长而痛苦,像是被抽空了所有身体的细胞一样,干渴而疲乏,意识虚无――西波尔后来告诉他,有很多人在这一过程中承受不住,要么变成了level e,要么自杀了。

    最终亚希伯恩挺了过来,而西波尔满意地看着他,像欣赏一尊美丽的雕塑:“很好,亚希伯恩。恭喜你成为永恒。”

    西波尔是初代吸血鬼,只是初代吸血鬼经历过天劫后,已经所剩无几。西波尔对于过去的事情并不乐意与亚希伯恩分享,对于亚希伯恩好奇的探究,也只是叹了口气:“一旦有种族强大到没有敌人,他们彼此就将成为敌人。”然后就自此缄默。

    两人常年不变的容颜让他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只是在荷兰的时候,亚希伯恩喜欢上了一个少女。少女有金色如阳光的发,湛蓝色的大眼睛,对于亚希伯恩说的一切都很好奇,会睁大眼睛问他:“真的么?”那一言一句都让亚希伯恩停跳的心脏有种颤动的感觉。

    亚希伯恩觉得自己恋爱了。

    但西波尔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亚希伯恩,她会老去,会死亡,而你将永远是二十岁的少年――不能白发终老的爱情,还叫什么爱情?”

    亚希伯恩却蠢蠢欲动,他与少女骑着单车去郊外,与少女看书聊天,翻少女屋外的院墙,就为了多看她几眼。

    他把一切都规划好了,他想着,等到哪天跟少女熟悉了之后,他可以慢慢告诉她事实的真相,他可以陪着她一生,等她死后安葬她;再进入等待寻找,需找下一世的她,然后再与她相遇。

    而西波尔在书房拿着鸡毛笔写信,沾了沾墨停顿了下来,看着他的兴致勃勃,眼中露出那种熟悉的同情和怜悯,高高在上如当日俯视躺在地上的他。

    亚希伯恩看着西波尔的表情觉得刺眼,吼道:“她是爱我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西波尔看着他,手指点了点他的头,然后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然后亚希伯恩第一次看到了西波尔的能力。

    西波尔站起了身,鸡毛笔悬在半空,一滴墨汁滴了一半成了一个半圆,被风掀起的窗帘停驻在原地。他看着目瞪口呆的亚希伯恩,缓缓道:“你跟我来。”

    后面的事情亚希伯恩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些模糊,那些在静止的人群中穿越而过的场景像电影中的失焦,变得不再清晰。而亚希伯恩沉默地跟着西波尔到了少女的住处,轻而易举地进了她的房间。

    亚希伯恩激动地跟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且表示会永远爱她,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而少女明明已经可以活动了,表情却依旧像时间静止一样,笑容僵着。

    而亚希伯恩伸出手,握住少女柔软的手――

    那是他第一次获得自己的超能力。他听见少女心中惊慌的呐喊,听见她心中犹如沙漠中扬起的风暴一样昏天暗地,听见铮铮的马蹄一样兵荒马乱,听见少女颤抖的泪。

    亚希伯恩最终放开了少女的手。

    永恒说得太轻巧,我们说着永远爱的时候,当我能够做到永远的时候,才发现你并不要。

    ☆、第25章

    少女最终跟一个大学同学结了婚,平平淡淡地生了小孩,又争吵和好,然后渐渐地变老。少女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亚希伯恩忍不住去看她。弥留之际,她看着他笑了:“是你。”

    亚希伯恩点了点头,说不出话。她笑得愈发灿烂:“你真美,像一个梦。”亚希伯恩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然后她也不说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没有睁开。

    亚希伯恩没有问她是否后悔,老人脸上满足的笑容,告诉了他答案――

    爱情如果能永恒,便了无生趣了,只有在短暂的燃烧和人们的记忆中,爱情才能流芳百世,永世长存。

    后来亚希伯恩和西波尔不再在一起生活,西波尔继续四处流浪,从欧洲到美洲,又到澳洲,亚洲……

    只是当亚希伯恩再次碰到西波尔的时候,西波尔的眼中不再有那种高高在上而疏离的怜悯眼色,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炙热的,充满生气的光――“亚希伯恩,我想我爱上了一个人。”

    简直是开玩笑。亚希伯恩冷笑:“你教育我的时候你忘了?”

    “他不一样。”西波尔摇了摇头,眼中光芒万丈,“我会永远跟他在一起的。”

    亚希伯恩无奈地笑了笑,每个人的通病就是觉得自己的爱情、爱人是独一无二的,是不一样的。只是时过境迁后,会发现,爱情都是那么相似的本质,不管因为什么而吸引,也不管因为什么而分开,那种火焰燃烧得越盛,越是催人性命,而又虚无。

    后来亚希伯恩不断收到西波尔从世界各处寄来的信,西波尔告诉他那个人多么多么独特,又在犹豫能不能把他也变成吸血鬼;后面西波尔又告诉他,似乎那人体质特殊,初拥几乎不能使用了;他又带着那个人去找修炼之道,说是可以长生。

    亚希伯恩不懂西波尔,活了比许多国家历史都长的人,趟过历史的漫漫长河,见证世代交替王朝变动,大喜大悲都是过眼云烟――他开始好奇这样的西波尔喜欢上的是什么人。西波尔告诉他,那人叫林长文。

    最终他的好奇没有解开,西波尔消失了。西波尔是他的长亲,所以不管多远,亚希伯恩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但某一天,他突然感受不到了。不是被杀了,被杀的气味他会感受到;而是腾空消失了,不存在这个世界、这个时空一般。

    亚希伯恩一边继续每十几年换身份、换居住地,游走世界各地,尝试不同身份,他当酒保,当政客,当律师,当城管……现在他又当了地下乐团的主唱。他一边换,一边寻找西波尔的踪迹。

    而中国,是他最后一站。

    亚希伯恩接过陆五行递过来的符纸,动作有些缓慢。他知道,是的,吸血鬼压根没有灵魂,西波尔怎么着兜兜转转也不该在地府;如果西波尔在地府,只要有一瞬地府和人间相连的时刻,亚希伯恩应该就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但这么多年了,像西波尔从未存在一样,西波尔从未有过任何信息。

    陆五行又问了一遍:“亚希伯恩同志啊,你准备好了么?”

    亚希伯恩看着眼前这个还有些孱弱的东方少年,正是抽条的时候,亚希伯恩点了点头,陆五行就把道袍脱了,换了件t恤衫和牛仔裤,齐河则一身休闲装,一脸淡定,低头看了看表:“应该差不多了。”

    “兄弟伙,走起!”陆五行大喊一声,然后跨进那个圈里,瞬间脱力,倒在了地上。

    齐河对亚希伯恩做了个请的手势:“亚希伯恩公爵,请。”亚希伯恩深吸一口气,踏进了那个飘渺的圈。

    此刻引魂灯已经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兔子看着三人并排歪歪斜斜地倒在地板上,那个雾气圈存在感似乎越来越弱,兔子好奇地凑过去,又不敢靠太近,回头小小声地问鹦鹉和狐狸:“你们说,这雾气越来越弱了的样子……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吴情纵歪着脑袋观察了一下,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他凑近了一点,觉得那雾气散发着无尽的冷气,饶是有一身皮毛护体,他也觉得透心凉,他又瞅了瞅鹦鹉:“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阴气?”

    鹦鹉君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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