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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3

    教主不想嫁 作者:秀于林

    温舒阳在墨竹轩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院子里,却是越来越消沉,从最开始的看见东西就砸,见到艾砺寒就骂,到一整天也不出屋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或者坐在窗边无声无息的看着窗外

    那天从天未亮就下起了大雪,鹅毛一样整整飘了一天,大地仿佛都被冻僵了。

    艾砺寒急匆匆的从会客厅赶到墨竹轩,原因是伺候温舒阳的婢女告诉他,温舒阳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晚上的时候似乎有点儿发寒。

    艾砺寒自是大发雷霆,把所有伺候温舒阳的人狠狠的训了一顿。可是刚刚还煞气十足的他进了屋子,看到蜷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瘦的脸上都没二两肉的人,心里一下子就彻底的软了下去,丝丝拉拉的疼起来。

    艾砺寒上前轻轻的唤了两声:“师兄,师兄”

    温舒阳缓缓的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睛在苍白的小脸儿上显得格外的大,加上他削减的下巴和有些凹陷的两颊,看着就非常可怜。更逞论是把这人放在心尖儿上,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宝贝都堆到他面前的艾砺寒。

    “师兄,你起来吃点儿东西。”艾砺寒忍着心痛,把手伸进被子里,就摸到那一把支棱出来的骨头,几乎摸不到皮肉。

    温舒阳睁着漆黑的大眼睛,看着他,过了好半天,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你要弄就弄吧,不用喂药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由温舒阳有气无力的说出来,其中的威力却堪比狂风巨浪,狠狠的砸在艾砺寒的心头,让他一瞬间眼前一阵黑,身子都有些摇晃。

    温舒阳说完话,就又闭上了眼睛,仿佛是多一眼也不愿意瞧他一样。

    艾砺寒站在原地,心里惊涛骇浪,被无形的刀割的遍体鳞伤。嘴巴张了张,喉咙里像是一团棉花堵住了一样,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大夫匆匆赶来,开了方子后,对面色凝重的艾砺寒说,温舒阳本就体虚,加之长时间心脉凝结,忧郁不通,身体状况大大不如从前,如果不能好好将养,将会对身体的损害极大。

    艾砺寒整个晚上一句话都没说,可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沉闷表情下的焦躁和暴戾。每个人都恨不得夹着尾巴走路,唯恐不小心触怒了他,受到波及。

    可是艾砺寒的眼睛里仿佛只有一个人,他在温舒阳醒后,亲自接过婢女手里装药的瓷碗,吹温了捧在手心里,语气有一丝示弱:“师兄,吃药了。”

    温舒阳睁开眼睛看到他还在这里,很失望的闭上眼睛,摇摇头,连句话也懒得跟他说。

    “师兄,你心里有气别憋着,你往我身上撒,打我骂我吧。”艾砺寒骨节分明的、常年练武的大手捧着那个小瓷碗,跪在温舒阳的床边,温顺的像是一只羔羊。

    可是温舒阳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师兄,你不打,我自己打,我替你出气。”艾砺寒缓缓的说着,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的想自己的左脸上掷去。

    “啪!”的一声脆响,靠着墙根站着的两个婢女亲眼目睹了艾砺寒毫不留情的往自己脸上招呼,脸色吓得惨白,心中的震撼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艾砺寒的心腹都知道,墨竹轩里有一个他们门主珍而重之,金屋藏娇的一个男人。艾砺寒对这个人也确实好,全天下搜集奇珍异宝,都被那个男人毫不珍惜的堆在角落里的箱子。不论是吃的用的,这个人拥有的不会比当朝皇帝差。艾砺寒面对他时,也从来都是和风细雨,有求必应,他们一向嗜血的门主,在这个人面前,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温顺的,低贱的此刻眼看着艾砺寒卑贱的跪在那人的床前,一下一下狠狠抽向自己面目表情的俊脸,两个婢女都吓破了胆,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心想床上这个人可真是铁石心肠。

    “啪、啪、啪”艾砺寒一下一下更加用力,狠狠的的打在自己的脸上。那张冰雕一样的俊脸,一丝表情也没有,像是打得不是他一样。

    温舒阳连动都没动一下的眼皮终于轻轻颤了一下,然后缓缓的睁开,看到艾砺寒肿起的触目惊心的左面脸颊。

    “师兄”艾砺寒见他睁开了眼睛,也停下了,双手捧着碗往前举了举,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温舒阳漆黑的眼珠凝视着他很久,然后猛然抬手,把装着药汁的瓷碗掀翻在他脸上。

    旁边站着的婢女目睹这一幕,吓得浑身一哆嗦,膝盖一软,差点儿没跪下去。

    深褐色的药汁混着浓重的苦涩的味道顺着艾砺寒一边肿的很高的脸颊滑下,流经他的嘴角,径直滴落到他黑色衣摆上,留下不容易看见的淡色阴影。

    “师兄”艾砺寒的声音有些颤抖,口中吐出的话居然是:“你别气坏了身子。”

    不一会儿,又是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被盛放在精致的瓷碗里端了上来,艾砺寒连衣服也没有换,接过婢女手中的瓷碗,小心翼翼的贴近温舒阳,声音小得像是怕吓到他一般:“师兄,吃药了。”

    温舒阳被他气得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看着他没完没了厚脸皮的样子,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打定主意当艾砺寒不存在。

    可是突然温舒阳猛的咳了起来,剧烈的虽然没把心肝肺咳出来,却咳出了一口浅淡的血来。

    艾砺寒看着那浅红色的血迹,脸色吓得煞白,高大的身躯都控制不住颤抖了起来。他狂怒的叫人去叫大夫,自己伏在温舒阳的床边,彻底慌了神。

    温舒阳因为一直气血不顺,加之心里郁闷,在缭苍山上被那复仇找上的人打得伤并没有好利索,这才加之风寒,咳出了一口血来,差点儿吓得艾砺寒魂飞魄散。

    可是饶是知道他没有大碍,也得他配合吃药啊。

    温舒阳无论他怎么说,就是不开口,就不吃药,急得艾砺寒满头的大汗,恨不得掰开他的嘴给他灌进去。

    一直折腾到半夜,艾砺寒说尽了好话,甚至答应他以后他不同意,绝对不碰他。可是温舒阳仍然是一副充耳不闻,你随便的样子。

    艾砺寒被温舒阳愈见严重的咳嗽折磨得筋疲力尽,急得像是被火烧到一样,逼得他眼神一狠,把快要睡着的温舒阳摇醒,捏着他的下巴狠戾的说:“师兄,你要是不想你温家堡和你那一干朋友有事儿,就把药喝了。”

    温舒阳充满仇恨的看着他,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艾砺寒以为这招也不管用的时候,他才咬着牙齿,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艾、砺、寒,你可真狠啊!”说完,终于拿过热了很多次的药汁,一仰头喝光了。

    艾砺寒心中一痛,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异样,直勾勾的看着温舒阳把药喝光了,才松了一口气。马上拿来蜜水想要他漱漱口,温舒阳非常不给面子的扭过头。

    当艾砺寒爬上床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这个冬天冷得惊人,地上四个无烟碳炉一直烧着,屋里才不显得冷。

    艾砺寒待温舒阳睡熟了,才敢慢慢的把人搂进怀里,沿着那瘦的支棱出来的骨头一点儿一点儿摸着,心里疼得厉害。

    他不明白温舒阳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自己,跟温舒阳不明白他为什么非他不可是一样的。

    两人在这个结上死死的拽住,仿佛是想看谁的力气更大,谁坚持的更久,却把这个结越扯越紧形成了一个死结。

    艾砺寒搬过温舒阳的脑袋,嘴唇贴上他的脑门,他觉得自己要比温舒阳痛苦纠结得多。温舒阳顶多是不想要而有人硬要给,而他,则是求而不得,无论如何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下世为妖的地雷~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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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冬天,饶是温舒阳配合了吃饭吃药,真正进到肚子里的又是有数的。[]眼看进入年关,天玄门日益热闹起来,江湖上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艾砺寒本应该是最忙的人,却整日圈在墨竹轩不出来。

    墨竹轩里火炉烧得旺盛,红彤彤的炭火把屋子照得平添了一丝暖意。几个婢女站在旁边等着接艾砺寒手中的饭碗。

    这些天温舒阳身子越发的不好,艾砺寒就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的在他膝下伺候着,连穿衣喂药这样的活,也不加于他人之手。这些能够有幸也呆在屋里给他打下手的婢女们,从最初的震惊也慢慢的接受了,再看看床上那个瘦骨嶙峋,却脾气很大的男人,都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们门主更加痴情的男人了。

    可是被这个世界上最痴情的男人痴情以待的男人,并不领情,对待这些婢女的态度,都要比对艾砺寒好上一万倍。

    温舒阳软软的靠在艾砺寒给他垫在后背的枕头上,看见艾砺寒不经意的抬头,眼里拉满的红色血丝。

    这几天晚上他咳得厉害,感觉睡在旁边的艾砺寒比他睡得还不安稳,整夜整夜的不合眼,有时候情不自禁的伸手想帮他拍拍背,也被温舒阳一个凶狠的眼神等过去,就委屈焦急的缩在床边,真的连碰他一下都不敢。

    艾砺寒这半个月来,每天围着他的床边转,端茶送水,喂饭喂药,任打任骂的样子,温舒阳也不是看不到。

    每当这时,温舒阳心里就生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怒气,心想把我囚在这里,你装成一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呢。此时的温舒阳,心里怕的已经不是单纯的不能让师弟走上邪路,成为让全天下人耻笑的对象。而是作为一个男人,艾砺寒居然罔顾人理常伦,罔顾这么多年的情意,做出这样畜生才能做出的事儿,把他囚禁在这儿,任其发泄

    艾砺寒怎么对他产生的这种感情,他是真的不知道,但是艾砺寒对他感情的真与深,他也不再怀疑。只是,作为一个直了这么多年的男人,饶是看的到艾砺寒对自己的深情,温舒阳也没有办法心疼他,只是觉得他可恨,把两个人都陷入这种不堪的境地。

    他不知道艾砺寒什么时候能放他走,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放他走。但是知道,在这样的境地里,艾砺寒就是再怎么做低伏小,再怎么对自己百依百顺,自己也不可能给他一个好脸色,心甘情愿的与他在一起。

    不过还有一件事儿,是让温舒阳欣喜若狂的,就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有了变化,在他运功的时候,体内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内息随着他的意念流转,在四肢百骸中随意的攒动。这是内息确凿无疑,不过却与以前温舒阳练了二十来年的内息略有不同,此内息若有似无,虚无缥缈,刚开始的时候可有可无,威力渐渐增加,也越来越醇厚。温舒阳简直欢喜极了,不过这时候的他已经不会与艾砺寒分享喜悦了,只是独自悄悄的藏着这个秘密,偷偷的练习。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温舒阳的错觉,每次他跟艾砺寒做完那事儿,内力就大大的提高。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艾砺寒给他寻的纯阴武功起了作用,不过练了几个月一点儿感觉也没有,那武功跟内息又一点儿也对不上,就由不得他不往这方面想了。而后他又想起裴景容前世的那些怪癖,与男人厮混,让温舒阳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要是真的得靠跟男人做那事儿才能练功,他宁愿这辈子做个平常人了。

    艾砺寒这些日子越发的小心翼翼,在他面前简直乖顺的像一只猫。可是饶是这样,温舒阳也不会给他好脸子看。

    转眼的时候,就到了除夕。天玄门因为门主的抑郁而所有人夹着尾巴走,哪儿都是将悄悄的,可是这也不妨碍他们把天玄门拾掇的像模像样,飞檐上都挂着纸制的大红灯笼,院子里翠绿的松柏上也都装饰着彩色的丝带,看着喜气洋洋的。

    除夕那天的白天艾砺寒忙得不像话,一整天也没露面,等到晚上,吩咐手下都会自己过年后,艾砺寒宽肩上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花,走进墨竹轩的时候,总是冷着的脸难得的带着一丝柔和。

    婢女小厮早就在墨竹轩的外间摆好了桌子,只等艾砺寒回来就上菜。角落里七八个炭炉烘着,门被打开的时候带进来一股子白气。

    “师兄呢?”艾砺寒轻声问旁边的婢女,难得的神色非常柔和。

    “公子在屋里看书呢,奴婢去通报他。”婢女有点儿受宠若惊,俯着身恭恭敬敬的说道。

    “不用,我去叫他。”艾砺寒轻声的说着,连衣服也没脱,就向着里屋走去。

    温舒阳正无聊的翻着一本艾砺寒给他搜集来的别的门派的秘籍,看了几页就撇到了一边,又去翻另一本。这些纸张都有些泛黄的所谓的‘秘籍’,在温舒阳看来真的太小儿科了,跟他在圣谷所习的高深精妙的武功完全比。

    艾砺寒一进屋,就看到温舒阳翘着脚靠在椅子里,身上过了一件雪白的狐狸皮拼织的短衣,露出尖尖的小下巴抵在纯白丝滑的动物毛中,漂亮的不可思议。

    “师兄,出去吃饭吧,今天过年。”

    温舒阳将近过年的这几天,居然转好了不少,又因为今天过年心情好,看见艾砺寒的时候心里也没有那么膈应了,就轻轻的“恩”了一声,站起身来。

    艾砺寒听见他答了自己,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鼻音,却足以让他心里欢喜了。

    两人一前一后从里屋出来,温舒阳挑了个位置坐下,艾砺寒也解了大衣递给婢女,兴致高昂的坐在了温舒阳的对面。

    四方的桌子不大,却摆了足足八菜一汤,量不大却再精,色香味俱全,都是温舒阳爱吃的菜。

    这样的节日里,就他们两个年轻的男人,倒是没有那么多说头。温舒阳拿起筷子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伸手就去掏衣兜,然后手停在半空中

    以前他和艾砺寒不能一起过年,都是各回各家。过年的时候习惯老人给小孩儿或者长辈给小辈儿一些压兜钱,倒不用多,就是图个喜庆,也让小孩儿高兴高兴。每年过完年回到圣谷,温舒阳都会给艾砺寒补上,把钱票卷成一个卷儿塞在红色的纸里面包上给他。明明天玄门富可敌国,可是艾砺寒每次接到都很高兴。直到前年过年,温舒阳没走的时候,艾砺寒还见他不给就直接张口要来着。他还嘲笑艾九都这么大了,还要

    想起这些过往的片段,温舒阳神情有些恍惚,然后有些凄恻的勾了一下嘴角,把手从衣兜外面抽回来。

    艾砺寒好像敏感的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向前倾身为温舒阳面前的杯子里倒了半杯酒,放下酒壶,轻声说道:“你身体不好,就喝半杯应应景吧。”

    温舒阳什么也没说,看也没看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艾砺寒神情顿住,不过温舒阳好像没看到他一般,径自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室内一时有些凝滞,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筷子偶尔碰到瓷盘的声音,和炭炉里轻小的“噼啪”声。

    艾砺寒心里苦涩,自己坐在温舒阳的对面,喝了一杯又一杯,不一会儿,一大壶酒已经全进了他的肚子,又让婢女去取。

    温舒阳心里又是另一番情景,好饭好菜到了嘴里都嚼不出滋味,只是机械的活动着嘴巴。他想了一会儿他和师兄弟们在圣谷练武时艰苦又欢乐的时光,又想起每年家里时的其乐融融,虽然他娘亲死得早,后进来的沈氏二娘带他也如亲子一般,兄友弟恭,和乐融融再一转头,就看到艾砺寒高大瘦削的身躯挺得直直的,烈酒像是水一样一直往嘴里灌,锋利的眉宇间不知何时入住了一丝忧愁,漂浮不散

    艾砺寒一直是冰冷孤傲的,变得越来越强大。可是他过年过节也从来的是自己一个人,天玄门再大,门徒再多,也没有一个知冷知热关心他内心是否孤独的人。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也难怪养成了这么难以相处的性子。

    温舒阳看着艾砺寒,想着想着,心里又软了。就像是儿女犯了再大的错误,惹得父母再生气,父母也会心疼一样。艾砺寒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今日即使对他做了这样令他愤怒的事儿,让他这么失望透顶,可是心里那份对他的疼爱仿佛也没有消失,适时地出来纠结一下温舒阳的心。

    艾砺寒敏感的感觉到温舒阳的视线,抬头正好对上温舒阳的视线,勾起嘴角,僵硬的笑容中带着软软的讨好。让温舒阳心里一痛,仓皇的低下头,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最不喜欢吃的青椒,放在嘴里嚼嚼就咽了下去,还没有反应过来。

    艾砺寒英俊的脸上微微泛红,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已经有些醉意,自然也没有发现温舒阳的不同寻常。

    如果是平时,这些就根本不足以让艾砺寒喝醉,只是今日他太高兴了,他终于能跟他师兄一起过除夕,让这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又有一点儿低落,因为他师兄并不是自愿的,他的师兄已经很久没有对他笑了

    艾砺寒想着,就更觉得头晕目眩,晃了晃脑袋,抬头突然看到温舒阳起站起来,心里一急,隔着饭桌伸手就扯住了温舒阳的衣摆,声音中可以听得出一丝颤抖:“师兄,你别走”

    温舒阳本来想要发脾气,一低头就看到他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表情,心里酸涩难当,然后狠下心使劲儿从艾砺寒的手里拽了出来。

    艾砺寒像是魔障了一样,眼看着那片青色的衣角在自己的手中一点一点变少,心里突然非常害怕,心里的恐惧像是一头巨大的怪兽,长着黑洞洞的血盆大口,就要将他吞噬,而他眼前那一点儿渺茫的光亮,也慢慢的消失了

    温舒阳不想看艾砺寒那样,他怕自己心软,就想着回屋里睡觉,来个眼不见心不烦。谁知才刚抬起脚,一步还没有落踏实,突然被人从背后整个抱住了,一双强健的臂膀紧紧的搂着自己,艾砺寒带着醇香酒气的呼吸就在他周围。艾砺寒的声音嘶哑软弱:“师兄,我怎么做,你才能喜欢我呢?”

    这浓浓的鼻音和软软的声调让温舒阳的身体一僵,有什么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不过艾砺寒在他身后,并没有看到。

    温舒阳轻轻的推了一下他的胳膊,声音淡薄的说道:“艾砺寒,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没醉,师兄”艾砺寒任他怎么推,那双臂膀就是紧紧的抱着他不撒手:“师兄,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你知道你在我心里代表什么吗?你知道”

    “你醉了放开我,我要睡觉去了。”

    “我不放。”艾砺寒浓重的鼻音里带着一丝不动不摇的强悍,然而,如果细听,又不难听出这丝强悍带着颤音,像是乞求似的:“师兄,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你答应吧,你答应我就放开你再也不关着你了,你想去哪儿都行,只要你答应”

    艾砺寒的这番话飘落在寂静的大雪的夜晚,过了好久好久,温舒阳才极其缓慢、又极其无情的说了一句:“艾九,你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讨厌的地雷和sor的手榴弹~嘿嘿~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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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的雪夜,艾砺寒醉的迷迷瞪瞪抱着温舒阳睡了一宿,强壮的身体蜷成一个小团,下巴抵在温舒阳的肩窝,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他五六岁的时候,紧紧的搂着温舒阳,睡梦中只知道委屈的喃喃:“师兄,师兄”

    艾砺寒的身体像是个大火炉,紧紧贴着他,温舒阳一夜没有合眼,漆黑的眼珠盯着花纹繁复的床帐,听着耳边微弱的、挣扎似的呼唤,一声长长的叹息飘散在黑暗中

    他用手轻轻地顺着男人长长的脊梁骨一路摸下,来回摩挲,像是一个沉默而充满隐秘爱意的父亲。强壮的男人果然在这类似诱哄的爱抚中渐渐平静下来,纠结痛苦的神色一点儿一点儿褪去,逐渐只剩下平和安逸

    也不知道是艾砺寒年前太忙了,还是温舒阳的事儿彻底让他心力交瘁了。过完了除夕那夜,他就得了重重的风寒,躺在温舒阳的那张床上,没有爬起来。

    温舒阳第二天一起床,就注意到艾砺寒脸上不正常的红晕,眉头一皱,迟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下床穿上衣服,让婢女去叫来大夫。

    艾砺寒已经烧糊涂了,喃喃的呓语着,声音又小又模糊,根本听不出来他说的是什么。

    温舒阳趁着婢女们都出去,屋里只有眼睛闭得紧紧的唯一病人的时候,悄悄的、试探似的把手伸到了艾砺寒的额头上。

    纤长玉白一样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抽回来,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非常有力量的大手握住了。

    温舒阳吓了一大跳,抽了一下居然没抽开。遂惊疑不定的看了躺着的人一眼,只见艾砺寒还是一脸痛苦的神色,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靥,干裂的嘴唇微不可闻的唤着:“师兄”

    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神智还没有清醒,艾砺寒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爆发了这么大的力气,滚烫的掌心烫的温舒阳一阵心慌。

    可是怎么扯也扯不回自己的手,温舒阳一用力,那病着还如此顽固的男人就更用力,眉头简直要打结了。

    温舒阳叹了一口气,直到老大夫给艾砺寒看完了病,开了药方煎好药,温舒阳的手还被强制的窝在艾砺寒的手里。

    温舒阳跟艾砺寒在一起将近二十年,也没见他病过几回。以前听人说过,不易生病的人一旦病倒,要比时常生病的人还严重得多。

    艾砺寒就是这么一种状况,平日里壮得像一头牛,这小小的风寒,却是无论如何也退不下去热,直到傍晚的时候,才缓缓的睁开一双烧的通红的眼睛。

    艾砺寒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温舒阳斜倚着床头闭着眼,精致的脸庞透着祥和,一手还‘温柔’的握着自己的手。

    那一瞬间,艾砺寒差点儿掉下泪来。

    本来病中人就容易脆弱敏感。[]艾砺寒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难受的要命,一睁眼就看到好久都没给他好脸色,当他是空气一般存在的师兄这样温柔的握着他的手,脸庞如玉般俊秀,就感觉身体里有无数的暖流从四肢百骸一起涌向他的心脏,让那小小的心脏溢满了承载不下的感动。

    艾砺寒平日总是冷着一张脸,外人都道他的血是冰做的,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其实艾砺寒是有的,是个人哪能没有七情六欲,只是他生来似乎感情就比别人少一些,更加不善于表达。而他这冷血人的几乎全部情感皆给眼前之人,堆积起来也可以用山洪暴发这样的感受来形容。

    温舒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像是细微的东西在艾砺寒极其脆弱的心脏轻轻撩了一下,让他全身都忍不住战栗了。

    “师兄”艾砺寒脱口而出,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激动。

    温舒阳睁开的眼睛很快就清明了,看了他一眼,第一件事儿就是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艾砺寒攥得极紧,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说一样,他那脆弱的表情看在温舒阳的眼里。

    温舒阳眼中有什么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快得仿佛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又恢复了玉器雕琢似的表情,冷冷的说:“放开。”

    艾砺寒像是陡然被人浇了一盆凉水,只觉得浑身都彻骨的冰冷。手指好像也脱力一般,一根一根放松下来,让温舒阳被他握了一整天的手瞬间抽了回去。

    婢女端着药过来想要喂他,被艾砺寒夺过,一口就喝了进去,那极其苦涩的药汁让他头脑清醒了不少,想起了事情的经过,可是温舒阳刚刚的表情和话语还是让他心里一阵阵钝痛。

    艾砺寒用清水漱了口,就把身上的被子一掀,手肘拄着床板要下床。

    “门主,您要拿什么吩咐奴婢便是。”穿着黄色绣花袄子面容清丽的婢女上前要扶他,被他挥开了。

    “我去另一件屋子,别把病气传给了”艾砺寒话说到一半,顿了顿,‘师兄’两个字滞在了嗓子里,怎么也吐不出。

    温舒阳站在一旁,当然马上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却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门主,您要去哪儿啊,别的屋子还没收拾,冷得像是地窖,您还病着呢。”侍女焦急的慌了神,见艾砺寒仍然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不管不顾的要下床,不禁把视线转向了温舒阳,乞求的看着他。

    温舒阳错开婢女的楚楚可怜充满希冀的眼睛,一狠心,转身出去了。

    艾砺寒看着温舒阳的背影,好像全身的力量都消失了一样,他叫来婢女,让人扶着他,声音沙哑的慢慢说到:“去书房吧。”

    直到艾砺寒走了很久,温舒阳才从墨竹轩的小厅堂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隔着门板两个侍女压低了的声音:“哪有到书房养病的?书房里之前连个炭火都没有,冷飕飕的,公子的心未免太狠了。”

    另一个婢女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是不想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事儿,过了一会儿强忍不住,才低不可闻的说道:“门主待公子这样好都感动不了他,公子他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温舒阳身子一闪,听到两个婢女的脚步声,快速回到了厅堂。

    铁石心肠?

    温舒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苦又涩。

    他温舒阳当年被江湖朋友赐予“玉公子”一雅称,虽然武功门第不是顶尖的,但是他待朋友都是真心实意,肝胆仁义,朋友遍布五湖四海,哪一个不说他温舒阳一声侠骨心肠,是难得的真性情。

    可是如今,他被囚在天玄门,居然被两个婢女这样看待。

    难道艾砺寒狼心狗肺,罔顾人伦的把他囚禁于此,只因为对他好,就叫做深情。而自己不过是不想强颜欢笑,曲意奉承,就叫做铁石心肠?

    温舒阳觉得可笑之极,不禁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这嘲讽的笑容就逐渐变了调,凝成一抹苦涩堆在嘴角,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

    想到艾砺寒这么冷的天,发着风寒去书房养病,这又是何苦?

    艾砺寒的对他的感情,那样浓烈那样决绝,他都看得真切,可是如今两人到了这般田地,让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怎么可能?

    就是艾砺寒没有做这些让他气急攻心、彻底伤了两人之间情谊的事儿,温舒阳也未必答应他。他心疼艾砺寒,对艾砺寒有感情,如果两人像是在深谷一样,安安分分的做师兄弟,温舒阳觉得他也是能接受的。可是让他跟艾砺寒像夫妻一样他心里就像是有个万丈大坎,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

    温舒阳坐在椅上很久,脑袋里纷纷乱乱的,找了无数个冠冕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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