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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室友非人类 作者:亡沙漏

    你。”

    我:“那我他妈是谁?”

    靳穆:“我看不出你是谁,你应该是人而不是神,你身上没有任何神格存在,如果有的话我也不会找你了。你应该只是主神复制自身的一个单纯载体。现在,在这个房间里,我们都不如那个水晶头颅更像神。”

    wtf!

    劳资给诸神之王生儿子,要被它儿子剖了肚子钻出来,结果地位还不如一颗水晶雕出来的头!而且!还只是代孕!

    怒了,这个世界太残忍了,做个怀孕的男人实在太难了。明天就去妇科流产。

    “那这个水晶头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牛逼?你知道章立天……我是说你的那位神,到底为什么想要它?”

    “我只知道水晶头颅中储藏着它的能量和一部分神格。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它瞒着我,它甚至不告诉我它是哪个神o。但是它第一次出现在我意识中的时候,曾经拿阿兹特克金币与我做交易,就像一个恶魔般引诱了我。我猜它以前在阿兹特克的历史中出现过。”

    我忍不住要埋怨他了,“一枚金币就被收买了……靳大师,你的立场为什么如此不坚定?”

    靳穆红了红脸:“因为它许诺我,从此以后可以看到最疯狂最大胆最淋漓尽致的幻觉――结果那些场景根本不是幻觉,是真实。等我想后悔已经晚了,它差点弄死了我。”

    我条件反射地安慰他,“活着就好。”

    靳穆摘下了画家帽,“你真的觉得我还活着么?还觉得这样很好?”

    我惊得无话可说。

    他的脑袋上,破开个洞的地方,塞着一个红酒软木塞。我可以想象,他的脊背,曾经裂开让章立天破茧的部位,不是用订书机订起来的,就是用透明胶粘起来的。太残忍了这个世界,做一个艺术家真是太难了。

    “我的身体理论上已经死了,但我不能让那个混蛋得逞。如果它取得了完整神格,它取代我的意识就会轻而易举,我就会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他也会得到预言的力量,这对谁都没有好处。”他严肃地说,“我请你来,告诉你真相,是希望你帮我毁掉水晶头颅,可以的话,杀掉我的神。然后,我可以为你们指明前路。”

    第45章

    我非常没有节操地笑场了。

    太傻逼了头上顶个红酒软木塞,整得我想弄个开瓶器。我一呵呵靳穆就指责我严肃一点,严肃一点,我勉强收敛起笑容:“你从哪儿看出我能弑神啊,你说我都怀孕了……我哪里搞得过章立天。”

    靳穆皱了皱眉头:“我不能接触这个水晶头颅,章立天和它之间有感应。你想个办法把水晶头颅毁了。”

    “那我怎么搞?把它砸碎了啊?”

    靳穆说,成,找了个锤子递给了我。艺术家的思维就是如此的简单奔放。我提醒他,“这玩意儿刚出棺的时候震碎了整个人文楼,我把它给砸了,我们都要交代在这儿。”

    靳穆说,成,他出门避避。我立即就要跟他解除盟约关系了,居然把我叫上来当炮灰。靳穆还嫌弃上了我:“你肚子里怀着这个世界的下一任主宰者,你怕什么?你就没发觉你跟个蟑螂似的弄不死?”

    他终于说动了我完成弑神这种可以写在历史书的逆天级任务。我让他进里屋躲着,自己拿着雕刻锤往手心里呸呸吐了两口口水。我紧盯着那个水晶头颅,心想靳穆说的神格到底是什么意思?神的力量?那岂不是如果谁拿到手,谁就可以做神了?怎么弄?我也很想变得强大一点,不要老是被人吓唬来吓唬去。

    那水晶头颅也没见有什么机关,就看到水晶很透,中间有一团光晕,是挺漂亮的,但是离神奇还差一点儿。最后我也没找到什么玄机。我百无聊赖地面对面看着它那两个深深的眼窝,举起了锤子。

    结果那一瞬间,我被一股强大的拉力吸走,等我意识过来,周围的公寓全变掉了,我也已经不在靳穆身边了。我在一个装修很简陋的屋子里,土胚房,屋子里只有两个火把,我面前还是那个水晶头颅。

    靠,这他妈是哪儿?

    我难不成被靳穆骗了?

    “叶宵,叶宵,你怎么了?你听得到我的话么?”我身边很近的地方传来靳穆的声音。

    我心里一松,面朝他的方向,但是空无一人。我试着出手抓他,也只拍到了空气。

    “叶宵!”

    “靳大师你听得到么?听得到么?”

    “我当然听得到啊,你就站在我正对面。你怎么失魂落魄的?砸呀!”

    我咽了口口水,“可是你不在我面前。我现在站在一个土胚房里。我听得到你的声音,却摸不到你。”

    靳穆沉默了一会儿,“那有可能是章立天的记忆。你先看看是什么事,说不定我们可以从中得知它是历史上的哪一位神。”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跑进来一个小年轻,打着赤膊,腰间穿着一条三角形的围布,脸上和身上都绘着靛蓝的文彩。他看到我吃了一惊,然后匆匆把手交叉在胸口行了个礼,“祭司大人,春分的月亮已经快升起来了,您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的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我没听过这种语言,可是我居然懂他的意思。我立即意识到我是谁。我叫库鲁?科巴鲁,是伟大的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最高祭司之一。

    我正想哦一声,我的身体已经抢先出口,“这不是你可以过问的。告诉他们我马上就来。”

    那个小年轻被我吓坏了,倒退着走出了房间。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转身,又看了一眼水晶头颅,它正放在了这间房间里唯一的家具――神龛里。水晶头颅在这有它自己的支架。然后我的身体大步流星地离去,进入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看起来似乎是卧室。我摘下床头的刀,在水里浸泡了一下,从水盆的倒影里,我看到了我现在的模样。我是一个年过三十、肤色棕黑、还微微有点发胖的男人。脸颊左右各扎了三道很粗的骨针,斜的,三道互相平行。眉毛上还绘着靛青,看上去很严厉。我习惯性地往自己头上戴了一顶红白相间的羽冠,走出了石砌的甬道。

    外面是一轮明月,天空和银河异常清晰。我站在一座塔的顶端,这是一座平顶金字塔。从这里望出去,可以望见其他几座金字塔,分别祭祀太阳、月亮和伟大的羽蛇神。现在,那些金字塔的顶端都升起巨大的篝火。整座城市就是以这四座金字塔为四角,布局成为长条形,中间死亡大道向南延伸三公里,现在,大道上挤满了欢庆的人。他们大喊大叫,跳舞,吹奏卢笙似的乐器,形态非常疯狂,而我知道他们这是要干嘛,今天他们在庆祝春分。春分属于农神,农神让他们丰收,获取足够多的玉米……

    等等,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依稀记得……我是一个中国小年轻,名字叫叶宵?!

    我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得疼,我到底2014年的叶宵,还是第五太阳纪11679年的库鲁?科巴鲁?

    “叶宵!”我身近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吓了一大跳。神庙顶端的助手们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还好我离他们都很远。

    靳穆急切地问我:“叶宵,你那边现在怎么样?”

    我沉下心,我是叶宵,我正当青春年少,才不是略微发胖的黑大叔。“我知道你那个能看不能动是什么感觉了。我现在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身体不归我掌控。而且我被他影响得很厉害,就刚才那一会儿,我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靳穆告诫我要当心。

    我尽可能地与他交换信息:“我是祭祀农神的神官,现在正站在神庙顶端,要主持接下来的春分典礼。我在特诺奇蒂特兰城,现在是第五太阳纪11679年。”

    靳穆那边停顿了一会儿,说,“特诺奇蒂特兰城是阿兹特克的首都。阿兹特克人的历法纪年都比较复杂,有365天一年和260天一年两种计算方式,我没办法告诉你你所处的确切时间,但是我在尝试把你唤醒,你再等等。”

    我们讲话的档口,下面游行的队伍已经走到了金字塔下,然后,一个头戴花冠、身体健壮的青年男子开始一边吹笛子一边往上走,走到顶端的时候,他把笛子丢了下去,然后,把自己扒了个精光,朝底下摆出胜利者的动作,并且高声呐喊。底下的人群更沸腾了。

    我本来不想看的,但是我这个身体不避,我也只能看着他露腚。我突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我开始发抖。我回忆起了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并且对即将到来的典礼打心眼里恐惧。

    年轻人脱光了之后,喘息着站到了我面前。我的身体端起助手递上来的金杯,将其中暗绿色的液体喂给了他。我知道这种液体由碾碎的毒蘑菇、烟草、毒蛇、蝎子以及龙舌兰仙人掌的汁液混合而成。他顺从地喝完,举着杯子在平台顶端游走了一圈,激起了更热烈的欢呼,然后,他躺倒在我面前的祭坛上,我的脚下,背对着我,光滑年轻的皮肤紧致,底下的肌肉坚硬如铁。

    我祈祷,然后捉起了我在卧室里取来的刀,在沿着他的脊柱轻轻切下。刀子入得很浅,我控制着力道,从上而下,一直切割到他的股部。

    他一个字都没有说。我给他的药酒让他陷入了幻觉。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我完全处于崩溃的状态,我眼睁睁地看着,并且利落地动作着,我能感觉手下躯体的呼吸和我自己紧张的心跳,但是我没有办法停下来。我的技术高超,我的手指灵活,我为此在神庙中训练了三十年,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游刃有余地切割他的手臂、大腿内侧、两侧绕过耳侧的脸部皮肤,之后分离他的整张人皮……

    “靳穆你快把我搞回去……我受不了了……”我简直要哭出来了。

    我的助手们在祭坛周围盛接流出来的血,听到我说话,讶异地看了我一眼。

    靳穆没有回答我。

    我被抛弃了么?我被抛弃在这个蛮荒的文明中,做一个刽子手?!

    我扒下整张人皮只用了二十分钟。

    这难道是章立天的记忆?

    不对啊,有哪里不太对……

    祭祀还在进行。我脱掉了衣服,穿上了那张血淋淋人皮,开始绕着篝火舞蹈。我身前是众人的欢呼,我背后是那人的惨叫,我的助手们终于把刀子推进了心脏,我知道他们会把他分尸,然后送给皇室与祭司们分食。人牲在这里扮演的是神,春分的农神,分食农神会让我们得到神性。我们的农神用皮肤滋养了大地,让我们的城市得到足够多的玉米,作为报答,我们要在春分还给他皮肤,这样他才能够生生不息地在我们周围保护我们……

    “这不是真的。”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都是谎话!靠!那就是老楚!跟你同寝室楼的!农神个屁,他就是爱穿人皮!你是叶宵,你得找办法回去!”等典礼一结束,我就要回到那个有水晶头骨的房间,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但是,典礼什么时候才结束?!我披着一张血淋淋人皮跳舞,现在已经从神庙顶端跳到死亡大道上,周围的人都在朝我扔鲜花,我们开始往城外走。

    同一时间的库鲁?科巴鲁回忆起从前的祭祀。我分享了他的回忆,然后畏惧地看着城外的小山。所有的神o都居住在山里。而所有山都是相连的,洞穴四通八达。那些洞穴甚至可以穿过海底。没有人知道它们有多深。它们都通往无尽深渊。

    深渊……

    我在库鲁?科巴鲁的意识里看到了那些仪式的洞穴。洞穴里遍布尸骨。早在阿兹特克人在尤卡坦半岛定居之前,祭祀就已经开始了。他们继承了玛雅人和印加人的神。那玛雅人和印加人,又是从何处接触那些深渊里的神o呢?

    我混杂在异邦人中央,跟随着骨笙起舞。当月亮开始往西边落下的时候,我来到了洞口。里头灯火通明,我身边还跟着许多武士与助手。他们都看着我,我只能鼓起勇气往里走。洞穴非常干燥平整,倾斜度也不高,有些地方特意修建出了石阶让人通行,到处都是文明的痕迹。往里走了大概十五分钟,我来到一处明显是祭坛的地方,通往洞穴更深处的路被一块巨大的岩石挡住了。我下意识地把人皮脱了下来,恭敬地摆到祭坛上。

    通道深处很快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祭坛上有火把,虽然照不亮黑暗的通道,但是,有火的地方就会有影子。

    所以我再一次看到了那个怪物。很大很大的蟾蜍脑袋,满脑袋脓疱和短须;长满寄生虫的浮肿身躯,畸形的翅膀拍打在脑袋与躯体连接的地方。同时,我又闻到记忆力那股酸腐的味道,这是我最不愿意闻到的气味之一。我们在场的人都流泪了,助手往我眼睛上抹上了芳香的油膏,好歹好一些,但是没我室友的口水好用。

    就在我挤压鼻管的时候,巨石后走出一个人。

    我周围的人都没有任何惊讶,但是我已经惊呆了。

    知道他穿人皮,和亲眼看他穿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就是被我活剥的那个年轻人!

    英俊,高大,强力,光滑紧致的皮肤,底下的肌肉坚硬如铁。

    所有人都跪下了,包括我。我们低头唱赞美诗,我们举高了双手请求他的保佑。

    他一言不发。等我意识到他的眼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指着我说:“抓住他。”

    没有人反应过来。我拥有皇室血统,是这里的最高祭司,连通神和人间的神官。谁动我,我扒谁,扒完从金字塔下扔下来,分尸炖了吃,试问谁敢动我。但是我身后的人不动手,不代表他不动手。老楚,或者说阿兹特克的农神西佩托堤克,大步走下了神坛掰住了我的下巴:“叶宵,你竟然亲自送上门来了? ”

    我愣了一下。

    水晶头颅里藏着的不是章立天的一部分力量和神格么?在我眼前应该是记忆的影像呀!难不成我面前一年换张人皮的老楚不是记忆,是真实的?!他居然还一眼认出我在大祭司的意识里共存?!千言万语汇成一句靠。我要是知道我是穿了,我绝对不来给他送人皮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楚的身份已经明了了,维基百科上写的比较简单,不过夜宵参与的春分祭祀的确是真实的历史

    其他出场角色的身份跟老楚差不多,不过会更耳熟能详一点,我在文中尽量做到都有迹可循。不论剧情看起来怎么神展开,都在大纲范围内,会给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完整的谈恋爱故事!有木有!

    然后大柳哥会大面积出现哒,那面积大得你们求都求不出来,他还要娶媳妇生儿子搞胎教,表急。

    第46章

    我一害怕,整个洞穴里就开始遍布荆棘。但是老楚他比我熟练得多,他是农神,他懂得如何让大地丰收,也懂得如何让它们枯萎,我那点斤两在他眼里完全不能看。而且他这次很猴急,亲自踹翻几个人冲上来就要抓我,我这具身体养尊处优,年纪也大了,腆着肚子完全跑不过他身高腿长。

    就在老楚的指甲快要碰到我的一刹那,我眼前的景致突然迅速变换,只剩下一道道光流!我松了口气,以为靳穆终于要把我弄回去了,结果定睛一看,我站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城郊的玉米地,头顶银河,离远处的小山大概两公里。

    这是什么缘故?我瞬移了?

    我居然就这样瞬移了?!

    我听到远山传来可怕的咆哮,不禁乐了――难不成老楚不会!

    哟呵。这个可真是太棒了。

    我死里逃生,马不停蹄地回到城中金字塔的那个房间,捧起了水晶头骨。

    这是它五百年前的形态,里头黯淡无光。

    我尝试着回想我刚才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似乎是正对着它的两个眼窝,举着锤子……

    我四顾无人,又猥琐地举高了双手作势要打它。

    这次完全就不对了。我眼前出现很多光怪陆离的场景,全都是用我的眼睛看到的,流转迅速,让人眼晕。

    我走在穿越英伦海峡的船只甲板上,看到青年霍布斯站在船头眺望欧洲大陆;我在迦太基河边遇到了希坡的奥古斯丁,他与我讲述他亲眼所见上帝之城;我在公元三世纪的阿拜多斯参加了一次对奥西里斯的祭祀,并应最后一个埃及祭司的邀解读方尖碑上风化的楔形文字;我听见伯罗奔尼撒战争中的雅典士兵对米洛斯人说:正义只存在于强者之间,正义是强者的权力;我参与了毕达哥拉斯学派谋杀希帕索斯的航行,因为他发现了根号2;我在水池边洗我的亚麻长袍时,瞎眼的荷马抱着七弦琴在我身边歌颂英雄和神,长袍上有硫磺烟熏过的刺鼻味道。

    “英雄和神。”我沉思。

    “他们持存。”荷马说,“人世间所有的故事早已存在于我弹奏七弦琴的指尖上。过去,现在,将来,循环往复。太阳底下已无新事。”

    他说完那句话,我发现我躺在一棵树的树根上,手里握着酒杯,似乎前一秒还在喝酒。我面前是一片旷野,空无一人。

    我低头一看,全裸。

    好吧,好吧,只要能逃过老楚,全裸就全裸。

    只不过,这次,我又在谁的身体里?

    我不知道。我感觉不到这具身体本来的意识。我的身体很放松,极轻极慢,高浓度的葡萄酒让我处于梦与醉之间。也许身体的主人也正爽得什么都没想呢。

    一个男人从旷野驾着马车走过,腰间扎着一把弓。他是个欧罗巴人,鼻子很高,皮肤很白,眼睛是湛蓝的爱琴海。我朝他举了举杯子。他看见了我,下车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

    “酒。”

    “这个酒和我见过的酒不太一样。”

    “因为这是葡萄酿的。”

    “葡萄酒?”

    “是的。”

    他嗯了一声,坐在了我身边。

    我问他:“你是谁?”

    他沉思:“我有很多个名字。但是我的真名只与一个人分享。”

    “那个人出现了么?”

    “出现了。但是他忘记了一切,包括我的真名。他提起我的时候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召唤我。”

    我熏熏然地坐起来,看着他。有一瞬间我想到了什么,但是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我不知道,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因为你放纵地遗忘。”

    我们一起坐在那里,看旷野上的太阳从东到西。

    夕阳西下的时候,那人说,“我得走了。”

    “好。”

    “我们是否达成了和解?”

    “我们争吵过么?”

    “争吵是我们的常态。”

    “为什么?”

    他看了我许久,最后沉静而缓慢地说,“因为我们完全不同。”

    那个人登上了马车,我目送他消失在旷野里,继续喝酒。我浑然忘我,因为我的酒居然还没有喝完。我的杯子那么小,似乎只有浅浅一口,但是喝起来源源不断绝,非常神奇,但是我竟然丝毫不讶异。

    入夜的时候,有人被酒香味吸引了过来。他赶着一群牛,却坐在羊背上,看着年纪很小,我分不清他到底是羊倌还是牛倌。

    他问我:“这是什么?”

    “酒。”

    “这个酒和我见过的酒不太一样。”

    “因为这是葡萄酿的。”

    “葡萄酒?”

    “是的。”

    他在我身边坐下。

    我问他:“你又是谁?”

    他咯咯笑了起来,“我是一个贼。”

    我好奇:“你要偷什么东西?”

    “我要偷走我们的王丢弃的东西。但是他却不允许。我不明白。”

    我耸了耸肩膀:“被丢弃的仍旧是他的。人都有奇怪的占有欲。”

    少年的表情突然严肃了下来:“你不懂。被丢弃的是劣质的那一部分。王厌恶他的低劣。”

    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喝酒。我是不懂,而且我不愿意多想。在我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前,少年冰凉的身体贴了上来。“你醉了。”

    “但是我不想做爱。现在不想。”

    “传说你淫荡,猖狂,疯癫。但是我看到的只是安静的醉鬼。为什么?”

    传说?淫荡?猖狂?疯癫?

    他听说过我?他认识我?

    我是谁?我有点记不清了,这个人又是谁?他不是个路人么?

    他乖巧地趴下身,亲吻我的胸膛,“现在我要偷窃一样东西了……你喝醉了,你应该感觉不到。”

    我看着他的双眼突然想了起来。我靠,我是叶宵啊,天天被人追着剖心的叶宵,这个家伙难不成又想剖我!我跳起来把他甩开就跑。可是我跑不动,我的腿脚灌了铅,又像是踩着棉花,踏出一步就往地上跪了下去。

    有人扶住了我。

    是今天陪我呆了一整个白天的男人。

    他对后面那个少年说,“离叶宵远一点。”

    我靠,他说叶宵!

    还有他的声音,他给人的感觉……

    柳无空啊!我男朋友!我真是醉大发了!

    我晕晕乎乎朝他靠去的时候,他消失了,我身边的旷野消失了,我站在靳穆的公寓里捧着水晶头骨。靳穆坐在我身后。

    “天呐!”我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这真的不是黄粱一梦么!穿越时空,真真正正的穿越时空!我再也不敢直视那深陷的眼窝,那是连接无数个世界的入口。

    “你醒了。”背后的靳穆说。

    我一震,抱起水晶头颅贴到了墙脚。

    “你不是靳穆。你是靳穆的那个神?”我盯着他带笑的嘴角,“章立天,你也是我遇到的那个小羊倌?”

    他不置可否,交叠着双腿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朝我伸手,“现在可以将你怀里的东西物归原主了么?”

    “我不会给你的。而且我要提醒你,我室友他一直都在我身边。他没有回深渊去。”

    仿佛要应和我的话,门外传来砸门声。

    我挑了下眉,“你死定了。”

    他低头笑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不给他去开门?”

    给我室友开门?我室友那么牛逼他需要我给他开门?!但是看着他越来越重的戏谑,我不禁在内心靠了一声――不会是这里他进不来吧?!为什么啊!我突然想到整个房间的符文,抬起头扫了一下,所以说,靳穆和老楚画下这些东西,都是为了防我室友么!靠,我还以为靳穆要防的是章立天!等等,说不定这全是章立天借用靳穆的身体画下来的!

    章立天看穿我的想法,站了起来,“在他想办法进来之前,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把事办完。”

    我尽量拖延时间:“你想干嘛。”

    “首先应该恭喜你有了。只可惜你的小宝贝们可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好吧,我也有点想把他们流掉……你有办法么?”

    章立天很友好地把手一摊,“非常乐意。”

    我:“但是我会去找别的大夫,他们不会想要我的心脏。”

    章立天:“你大概还不明白,你根本不需要心脏。那部分并不是你的。”

    我:“就算不是我的,掏心也很疼。你跟我那么熟,那你该知道我怕疼。”

    章立天:“那就请你忍一忍了。”

    “等一下!”我比了个手势,让他不要靠过来,“我的心脏同样不是你的。”

    章立天眨了眨眼睛,“我是一个贼。你会是我最棒的战利品。”

    “第二棒的呢?!”

    章立天居然真的停下脚步,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才又开朗一笑:“太阳。”

    我靠!大言不惭!地球上你都打不过我老公,你居然还敢说你偷过太阳!我信你个鬼。

    “我跟你说的废话已经够多了。”章立天从口袋里仔细地掏出橡胶手套戴好,“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你敢!”我室友砸着门板咆哮。我头一次发觉他发怒的时候说话声音一点儿也不像人,很浑浊,像是从地狱传来的。

    章立天莞尔:“我们尽快吧。你看,他快要疯了呢。啧啧啧,你这样猥猥琐琐的挪动是没有用的,叶宵大人。”

    我歪了一下头,竖起了食指。我手指甲好久没剪,有点长。“我有一个问题。你可以用手指撕开我的胸口,那你觉得我这个指甲养得怎么样?能不能达到这种效果?”

    章立天狐疑地望着我。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多疑的人,但是他还是说,“你的小花样没有用。”

    “真的么?”

    我慢吞吞地用手指甲,在我身边墙壁上的八芒星图案中,画了一条线。

    被打碎的八芒星。

    章立天立即神色大变。

    那个瞬间,门板突然被击飞,外面一大波黑色的浓雾裹挟着咆哮声冲进了房间。我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么可怕的声音,就像是一千只地狱的恶鬼拎着我的耳朵对我大叫,我的耳朵、眼睛都开始流血,胸口也闷得快要被挤爆了。几秒钟之后我就完全听不到、看不到任何东西,进入一种濒死的状态。

    第47章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靳穆在房间的角落轻轻喊我:“叶宵,叶宵。”

    头顶的吊扇很慢很慢地转动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吹起满地的纸片。靳穆在画架后面吓得瑟瑟发抖,怀里还抱着他那个心爱的大理石雕塑。几日不见,那个雕塑的完成度有了很大的提高,多了两只手。靳穆抱着它,它也以一种张开双臂的姿势回抱过去。靳穆现在很狼狈,他脑袋上的红酒软木塞也滑了下来,露出肌理新鲜的脑洞。

    我张嘴,却干得说不出任何话来,最后只是咧嘴作出一个哭的表情。靳穆同样被吓到要死,惊魂甫定。出于人类同胞爱,他爬过来接住了我,拍了拍我的背。

    “章立天走了?”

    靳穆粗喘着说,“刚才……那个来了,章立天就逃了。”

    我找了些纸巾擦掉满脸的血。期间,我一直回忆着刚才看到我室友的另两种形态。变成欧罗巴人就算了,后一种连人形都没有,压迫感太强了,他要是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我可能会活生生被他的自带压强给弄死。

    靳穆收拾着满地狼藉:“你在水晶头骨里看到了什么?”

    “很多。但似乎不是章立天本人的记忆。因为我和你还能交流的时候,我看到一切场景都跟老楚有关――那个阿兹特克农神,西佩托堤克。”

    靳穆哦了一声:“那只大蜘蛛,用毒液消化人的内脏,用人体寄生,还喜欢披人皮的那个。”他打了个寒噤,“我,我曾经看到过他在出租房里和那个姑娘……办那事儿,那个姑娘晕过去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那场景真是让人终生难忘。太恶心了不是我说。”

    “对,是他。我感觉水晶头颅里不是所谓的记忆,因为我遇到老楚的时候,他认出我是谁,他叫我叶宵。如果是单纯的记忆,过去的老楚根本不可能认得未来的叶宵。我为了逃避他的追捕捧起了过去的水晶头骨,向着更久远的时间穿越,几乎回溯了所有的人类历史。我以各种人的身份存在过,最后一次,我甚至遇到了章立天。他是另外一个人,而我是第一人称视角。如果这是章立天的记忆,我也是章立天,那同一个时间点怎么会有两个章立天?章立天跟现在一样,继续想剖我的心脏,我室友再一次救了我,他们都叫我叶宵。所以我是穿越了,并不是单纯地看录像。至于过去的他们为什么认得现在的我,我不知道。”

    靳穆耸了耸肩膀,“他们毕竟是神。说不准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像是我们感受到的那样。”

    我想到了荷马告诉我的那句话:人世间所有的故事早已存在于我弹奏七弦琴的指尖上。过去,现在,将来,循环往复。太阳底下已无新事。

    循环往复。

    所有的一切已经发生,正在发生,将要发生。

    我的智商不够用了。我还是乖乖回去问我室友吧。我室友大概不会告诉我,但是我还有!卢道石!

    帮靳穆把他乱七八糟的工作室兼起居室打理完,我拍拍他的肩膀,“你以后……多保重。”靳穆的处境太危险,他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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