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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殓师 作者:潇潇沐雨寒

    《入殓师》作者:潇潇沐雨寒

    晋江vip2014102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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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涧流只是个废柴的凡人,还是一个阳寿只有二十年的废材凡人。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天才面瘫入殓师顾城越……

    他发现原来人间根本不太平!妖魔鬼怪到处混迹就算了,冥主出现又是闹哪样,神仙吐槽又是闹哪样! 方涧流炸毛吐槽,我只是个废柴的凡人,惊天身世神马的……不要找上我!

    最后的最后,如果我真的只有20年的寿命,就算你活到天地寂灭,也请你不要忘记我。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异能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城越,方涧流 ┃ 配角:冥主,文曲,肥咩,魔 ┃ 其它:入殓师,麒麟,前世今生,灵异故事

    第1章 一妖月

    火车停靠在荒僻的小车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呼啸而去。

    今晚是满月。明明已经夏至,月光却出奇地凉,照在身上如同结了一层薄霜。

    站台上唯一的瘦削身影望了望荒凉四野,确定了方位之后,双手迅速在胸前结印,动作变化极快,让人无法看清。不过片刻,一阵疾风刮来,却像有意识般萦绕他周身不去,吹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右手剑指,无声号令。他的双脚微微离地而起,似乎是那疾风托着他急急往西北方向去了。

    如非必要,他并不想在没有结界的地方公然施行法术。虽然在他的感知范围内,方圆十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月圆之夜,精怪妖狐本就猖獗,如此高调地使用御风之术,免不了成为众矢之的。

    但眼下,刻不容缓。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自上古始,三界就达成不成文的协议,彼此相互不侵扰。但实际上,三界众生的纠纷一刻都没有停止过。人先天魂魄本为中正平和,如清修行善,可登仙境;心魔深种,可入地狱;阳寿尽了之后自然要入鬼界,在十殿阎罗面前走上一遭,或赎前世罪孽,或投胎转世。只是转世未必成人,也许为妖魔,也许为禽兽。

    故除了少数上古便存活着的神魔之外,三界众生,皆由人间而来。

    正因如此,人类与其他两界的居民之间的因缘,并非几条律法便能斩断得一干二净。天界有清规戒律,鬼界也有冥主治下森严,但人界千百年来从未有过完整的统治,才有传说中的术士,道士等等应运而生。

    这些人不管哪朝哪代,被冠以什么样的称呼,做的什么营生,干的始终是同一回事――维持人间和其他两界的平衡。

    而他正是其中的一员。平时,人们称呼他为,入殓师。

    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建筑的模糊影子,顾城越微微变换手势,脚下的疾风便飘然散去。

    他看了看大门口挂着xx中学的牌子,心说这次麻烦不小。

    这次生意来得急。一个时辰之前他才刚刚从警察局的法医室出来,就看到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对方报上了地址和情况之后,顾城越当即就打车直奔去了火车站。

    对方原本是要求他明天才到,顾城越虽然应下,但他心里清楚,明天他到的时候恐怕迎接他的已经没有活人。

    因为对方在电话里过于慌张以至于顾城越没有多问。没想到到了这地方才发现,这里居然是学校。

    很大规模的全寄宿制学校,不需要感知都能看出来全校上下不少于四五千人。校舍,教室,一间一间地找,到天亮都找不完,何况现在自己不请自来,不能惊动任何人。

    从月影的角度来看,已经接近子时。太阴炽盛,那尸体明日就要被送去火化,今晚再不行动,只怕为时已晚。

    顾城越摘下从不离身的黑色手套,那是一双清瘦修长的手,因常年不见日光而显得苍白。只是将手心□在空气中,便能感觉到风中带着一缕湿冷。顾城越在月光下细细一看,竟是血丝,心道:百年不遇的厉鬼,可不要让我太失望。

    在这所学校的男生宿舍里,亦有人至今未眠。

    “奇了怪了,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冷……”半夜被冻醒了的方涧流,忽然感到尿急,拼命摇晃着自己上铺的室友李初阳。

    现在明明是夏天,白天气温有30多度,怎么到了晚上自己居然冷得阵阵发抖,裹紧了薄被也不管用。

    “小初阳,小初阳!醒醒!我尿急……你陪我去上厕所好不好?”方涧流见摇晃无效,只好用小手电筒晃他的眼睛。

    “方涧流啊方涧流,我说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怎么像个女生似的上厕所还要人陪!”李初阳大概是被吵醒了好梦,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对于方涧流的无理要求断然拒绝。

    李初阳转了个身,方涧流索性爬上他的床捏住他的鼻子,在他肋下乱挠。

    李初阳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痒。方涧流每次都嘲笑他将来就是个妻奴,就因这事也不知吃了多少爆栗。不过这一招屡试不爽,李初阳终于被方涧流挠到睡意全无,揪着他的脖子勒令他快去快回。

    不知为什么,同宿舍的另外两人睡得极沉。这边厢好大的动静,他们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方涧流听着拖鞋在楼道里吧嗒吧嗒的声音,还有小初阳在一边的呵欠声,缩了缩脖子,“小初阳,你有没听说……高年级今天有个女生自杀了?”

    李初阳很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是美女吗?要是美女姐姐,嘿嘿~正好她夜半寂寞,我们安慰安慰她?”

    方涧流无语了。这楼道里的路灯原本是声控的,一有人走过就会亮。今天似乎是坏了,一路上黑漆漆的。方涧流心想幸好拖了小初阳来,不然自己怕是没走到厕所就尿了。

    李初阳也不知是不是有些胆怯,吹起了口哨。四壁回声,五音不全的口哨听起来,如同锐物在玻璃上划动发出的声音一般渗人。

    好容易终于到了厕所。方涧流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李初阳似乎也出了口长气,“你进去尿吧,我在外面等你。”

    “小初阳……”方涧流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初阳,似乎是还想哀求他进去陪着。李初阳这下真的怒了,差点就抡起拳头来,“方涧流你少给我得寸进尺!快点滚进去!这什么鬼天气……还真他妈的冷……”

    见他生气,方涧流也只好咽咽口水,在墙上摸了半天开关,却总也摸不到。于是心一横,眼一闭,就摸索着进了厕所。反正厕所的构造自己熟得很,速速解决就回宿舍去……

    李初阳半睁半闭着眼靠在厕所外的墙上,一盏小窗外,正好一束月光打在墙角边。就在那时李初阳似乎看到一截湿乎乎的东西闪进了厕所门边投下的阴影中,等他揉揉眼睛,却什么都没有。

    李初阳嘟囔了两句,心想没睡好眼花了吧。这方涧流怎么这么久,掉茅坑里了么。

    方涧流闭着一双眼睛在厕所里胡乱摸着,没走两步便摸着了一个冰凉凉滑溜溜的东西,心中大喜,便开始解手。

    他憋了许久,这一下甚是酣畅淋漓。事了之后便想洗手,这时才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洗手的水龙头应该是在这个位置啊……怎么没有呢?

    也许是坏了。方涧流也没有多想,便想抽张厕纸擦手。哪知左手一摸,摸到的竟不是厕纸,而是一团乱糟糟湿答答,似乎还滴着水。

    谁这么缺德,把拖把放在这了。

    方涧流摸了一手湿,觉着有些恶心,那脏水的味儿也颇不好闻,好像什么东西腐烂了发出来的臭味。

    算了算了,赶快回去吧。

    方涧流凭着记忆中的方位向门口走去,才刚迈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咕咚”的声音。就像什么不规则的物体在地面上滚。

    方涧流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想张嘴叫小初阳,牙根却打颤起来,怎么也发不出声。

    那“咕咚”“咕咚”的声音一下一下,越来越清晰。方涧流还是不敢睁眼,却闻到了那腐臭的腥味,像爬行动物一样慢慢逼近了。

    小初阳,救我……

    方涧流在心里无声地大喊起来。他不敢回头,因为这次他真切地听到了好像锯齿般锋利的牙齿正在摩擦,冰冷浓烈的腥气令他寸步难移,寒冷、恐惧到达了极点的时候,他一步都动弹不了……

    耳边陡然爆发出凌厉的风声,刺痛了方涧流的耳膜。

    一只手紧紧扣着他的肩膀,将他甩向身后,力气极大,方涧流觉得自己的肩膀差点就要断开。而那只手将他按在墙上,自己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挣脱不开。

    方涧流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那个戴着黑色手套的瘦削青年。月光照得他的身影非常清晰,修长的身体和蛮横的力道完全不相称,而他没有戴着手套的右手正指向暗处,只是稍微变换手势,阴影的形状便看似痛苦地蠕动起来。

    方涧流心里飘过十万八千个问题: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那个是什么东西,它想干什么,我为什么会遇到它,小初阳呢……问题太多以至于方涧流不知道先挑哪一个开口,岂料他才张开嘴巴就被一记眼刀劈中:

    闭嘴!

    方涧流立刻就把嘴合上了。

    暗处的阴影变换各种形状,像困在笼子中挣脱不得的动物。方涧流似乎看见那东西每每想冲出禁制,却畏惧那只手,就像狼畏惧火光一样。

    月亮已经升上了中天。方涧流终于清晰地看见,他的鬓角边缘有细细的汗珠。与那东西僵持,看来并不轻松。

    就在此时,从阴影中传来了夜猫子一样似哭似笑的声音,让方涧流全身上下没有一根寒毛不倒竖。正在这时,月光忽地黯淡了下去,方涧流觉得似乎有个什么湿乎乎的东西咕噜噜滚到脚边。

    方涧流弯不下腰,却没忍住扭头去看。这一看差点没让他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那是一颗新鲜的,还在转动的眼球,正死死盯着方涧流。

    “还我……还我……”那东西竟然能口吐人言,听起来既像女人,又像婴儿的呜咽。它终于从角落中爬了出来,脸上眼睛的位置只剩下黑黑的血洞。它的身体像是个女人,头发上湿答答的,都是她的血和尸液。

    方涧流想到自己刚才摸到的“拖把”,终于没忍住大声干呕起来。

    月光不知何时,慢慢变成了深红。

    第2章 二鬼差

    顾城越此时左右为难。

    他有不止一种方法让这个少女的怨灵魂飞魄散,但她生前不过一个凡人,竟能自行寻回身体,觅食生人,显然不是她的能耐,而是――

    她腹中的胎儿!

    婴儿尚未出世之前,便已有了魂魄,甚至能知晓外物。人类此时的元魂尚未受五蕴侵扰,最为纯粹洁净,故胎死腹中的婴儿怨念也极为强大。而她自尽的时辰,又恰逢阴年阴月阴时。

    除非,能把她和胎儿分开……

    红色的月光已越来越盛。顾城越耳中似乎能听到魑魅魍魉正往此处爬行汇集的声音。红月一现,必有妖孽出,修行稍微不够的妖怪都会被红月的妖光迷了心智,变得嗜血难忍。这学校里有数千个活人,正好让它们展开一场血肉盛宴。

    顾城越瞥了一眼脸色发青的方涧流,不确定自己一个手刀下去会不会直接把这少年劈得魂归西天。但现在他实在没有时间和精神来为他施法做结界,顾城越眉头一皱:

    对了,这里不是厕所么?

    于是方涧流只觉得身子突然腾空,然后哗地一声,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臭气。

    自己竟然被他丢进尿坑里了!

    “你他妈的……”

    这话还没喊完,方涧流的声音就被尖锐的号叫盖过。那个女人,不,现在应该说是妖怪,四肢摊开,被银刀钉在瓷砖水泥的墙上几乎没柄。方涧流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

    顾城越抬起右手,凌空一划。

    在她凄厉的号叫声中,她的肚皮上出现一条仿佛被利刃剖开的刀痕。那个伤口居然自己扭曲,撕裂,仿佛有个活物要从里面爬出来,那双漆黑的眼睛正盯着外面……

    她的胎儿,竟然还活着!

    方涧流的腿一软,扑通一下彻底跌进了尿坑里。

    天上的月光渐渐退去红色,那个婴儿一脱离母体就自行爬动起来,发出尖利的啼哭。而她失去了体内的胎儿后,便再也无力挣扎,四肢僵直,空洞的眼窝直直对着天花板的顶灯。

    那浑身是血的婴儿,睁着黑亮的眼睛正向他爬来,发出尖锐刺耳的啼哭声。那双眼睛里几乎全是黑色的瞳仁,仿佛没有焦距,而不管方涧流移向哪个方向,它都能立刻觉察。

    方涧流摸索着墙壁支撑着自己已经哆嗦到没有知觉的双腿,拼命咬着嘴唇,生怕一张嘴就会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门,门在哪里!赶快逃出去!

    厕所面积很小,结构更是熟悉,方涧流在漆黑一片的墙上乱摸,却怎么也摸不到门的把手。那扇门仿佛消失了一样,手下的触感尽是冰凉坚硬的墙壁。

    救命……我要出去!

    方涧流在墙上重重踹了两脚,除了脚上传来的疼痛之外于事无补,那只怪物……仍在一步步朝着他的房间逼近。

    “李初阳――李初阳!救命啊!救命――!”方涧流对着门外的方向大喊起来。走道外面就是宿舍,只要有人听到就会过来!“救命啊!我被关在厕所里了!”

    明明只隔了一层门板的李初阳却没有丝毫回音。

    方涧流几乎绝望地看了一眼那个陌生的黑衣人,“小哥,救救我――”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冰凉的小手就搭上了他的后颈。方涧流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那个爬到自己身上的鬼婴,一个猝不及防,那双几乎全是黑色瞳仁的眼睛盯住了他。

    没有办法……移开视线……

    方涧流的大脑拼命发出逃离的指令,身体却完全不听从指挥,意识似乎在一点一点被那黑洞般的眼神吸走。

    完……完了……

    顾城越正要下手结果那个怨魂,却看到方涧流和那婴儿对视,瞪大的双目渐渐失焦,他的魂魄正在渐渐从体内抽出,心中暗骂一声不好便要出手……

    却不想从何处飘来幽幽的一声铃响,似远实近,似幻实真,纵是顾城越也听不出其来源于何处,每响一声,便觉心魂摇荡,不能自已。

    方涧流如雷猛击般瞬时回过神来,三魂七魄登时归位,反倒是那婴儿的魂魄挣扎扭动哭号着从体内升出,被一只银钩轻轻巧巧地勾住,拉出躯壳。方涧流只能看见那银钩的末端,一缕魂魄如虫子般扭动不休。

    “啊咧,迟到了一点,不过还来得及~”有些轻佻的声音来自银钩的主人,也不知他怎么出现在顾城越和方涧流之中,一身黑西装,黑色领带,最诡异的是在黑夜里也戴着一副太阳镜,遮住大半个脸。

    从他身后走出一抹白影,同样也是极为年轻的人,白色西装和领带,容貌俊秀却一脸寒霜。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只玻璃容器,让黑衣人把银钩上的“虫子”丢进容器中封好,脸色才稍有缓和。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只白色iphone,说道:

    “公元xx年xx时,xx分,地理坐标xx,任务执行人代码013,014,任务完成状态:成功。现在传送照片。”

    白衣青年用手机咔嚓咔嚓拍摄照片,然后传来了发送音。

    “你们……是谁?”方涧流这个晚上已经见到太多超出常识范围的事,现在哪怕阎罗王从地底下爬出来他也不会吃惊。

    看着装扮,这造型,为什么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听到方涧流的声音,白衣青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你能看得见我们?”

    方涧流被他的神情吓得愣住,后退了两步。这青年看上去阴气森森,如果说刚才的女鬼是恐怖,他却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毛骨悚然之感。

    今天到底是倒了什么血霉啊!才走了一个女鬼,又来一个煞星!上天注定亡我么……

    白衣青年抬起左手,腕上一根红线在他白皙的手腕上特别明显,红线当中系着一枚金色的铃铛。

    “哎,别动不动就生气。”黑衣人轻轻按下了白衣青年的手,上前凑近一步。方涧流看不到他黑色的镜片下面是什么样的眼神,被他的目光扫过的地方,就好像被蛇一样冰凉的动物爬过一样。“这个人,不在今天的任务范围内。”

    还不等方涧流说什么,顾城越的身影就横在黑衣人和方涧流之间:

    “黑白无常,生人勿近。”

    黑衣人上前半步,将白衣青年挡在身后,脸上还是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但气氛中却丝毫没有轻松的意思。

    二人就这么对峙着。数分钟之后,黑衣人先开了话茬:

    “烟瘾上来了,想抽一根,这位先生不介意吧?”

    顾城越没有答话。黑衣人便自顾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只烟盒,看样子和通常的香烟没什么区别,只是要稍长一些。

    “借个火。”黑衣人勾起嘴角对着顾城越一笑。方涧流巴眨着眼睛,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幕,也不敢出声。只见顾城越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一簇火光便从指间燃起。

    只不过,那火光竟是罕有的深紫色,只在焰心有一点淡金,看上去有种奇异的美感。

    黑衣人不动声色地点着了烟,享受地抽了几口。这几口烟的烟雾,却将整个空间都填满。方涧流有点鼻炎,平时最讨厌烟味。但这烟雾的味道和他印象中的截然不同,非但不呛,还带着点淡淡的檀香味儿。

    不知道是不是烟雾的作用,方涧流觉得自己被惊吓了一晚上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那惨不忍睹的女尸,发现她的双眼竟已悄然合上。

    这一支烟转眼就燃到了末尾,烟雾渐渐散去,窗外明月清风,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位先生,好俊的身手,不知怎么称呼。”就连烟屁股也舍不得浪费似的,黑衣人狠狠抽掉最后两口,拍了拍手里的灰烬。

    “顾城越。”

    黑衣人闻言,笑容又放大了几分,“原来是顾先生……久仰。顾先生在我们那儿,也算是个名人。想不到这次出来公干居然遇见。”说话间他便伸出手来,没得到许可便和顾城越握手晃了几晃。

    “虽说是初次相见,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似曾相识。”他的笑容似乎没有之前的悠闲,倒有了点龇牙咧嘴的感觉。“我本以为哑巴张一身煞气已经是登峰造极,没想到顾先生还更胜一筹……”

    “无辜冤魂,你们如何处置。”顾城越打断他的话,语气却没了之前的强硬,倒有了些商量的意味。

    那黑衣人也毫不觉得冒犯,咧开了嘴角说道,“我二人原本不司勾魂之职,不过这次情况特殊,上级吩咐务必亲自走一趟,来收这妖物的魂。幸好来的及时。这妖物差一点就炼成魔,幸亏顾先生出手相助。只可惜了那姑娘,好好一个福寿双全的命数全都浪费了。”

    这耸人听闻之说,方涧流自然从未听过,忍不住转头去看那尸体。女尸双目紧闭,全身□,肚子上还有一个狰狞的刀口。这样一具尸体本该令人避之不及,此刻在月光下却呈现出苍白的忧伤。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她生前本应是眉目清秀的女子。

    “她会如何?”方涧流忍不住出声询问。

    黑色的镜片向方涧流这里望了一望,像是饶有兴味地笑了两声,说道,“她孕育妖胎,已是犯禁。妄图吞噬生人夺取阳气,妖月险些引来魑魅魍魉,以至于她的三魂七魄受损不轻,想要投胎做人是不可能了。”

    听闻此言,方涧流看了看那女尸,和地上的婴儿尸首,心中渐渐漫上悲凉。如果她生前被人所害,死后的尸体还变得七零八落。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家人来认领她的尸体,说不定会被埋在哪个荒郊野外。

    也委实有些太过于凄凉。

    可她意图害人……也终究不能说是无辜。

    “请……请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微弱的哭泣声从角落中传来,方涧流吓得立刻跳到顾城越身边。他抬起右手将方涧流护在身后,角落中的东西看见他的手,像是又缩了缩。

    原来那女尸的魂魄并未散去,只是无法现行。刚才黑无常那一支看上去不起眼的香烟,其实是相当贵重的优昙香,通常在供佛的时候才会点起,除了安定生魂之外,也让她不全的魂魄得以凝聚成形。

    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衣青年突然走上前来,一边轻轻摇动手腕上的铃铛,一边用眼神示意顾城越退后。

    方涧流这才注意到,那白衣青年不仅年轻,眉目更是说不出的精致。若不开口说话,说是女子都有人信。

    “你有何冤情,速速道来。以你这三残五缺的模样,怕是见不了判官。”

    也许是顾城越收起了煞气,那冤魂终于从角落里爬出,是个身穿白衣的少女,跪在白衣青年脚前不住磕头。方涧流心里暗惊:莫非真是那个自杀的学姐?

    她磕了大概有十几个响头,才慢慢抬起脸。原以为那张脸定然惨不忍睹,但此时方涧流看到的却是一张端正秀气的少女面庞,那双原本该长在她脸上的眼睛更是黑白分明,含情脉脉。

    “无常大人,我本名叫单可心,是这所学校高中一年级的学生……”

    第3章 三血恋

    随着她的讲述,方涧流的眼前似乎浮现出电影一般的画面,记录了她短暂而悲伤的一生。

    单可心从小就出生在不幸的家庭,父母在她小时候出了意外双双身亡。她从小就寄住在亲戚家,从这一家辗转到另一家。时间长了,她渐渐养成了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性格,也许正因为如此,不管在哪个学校,她总是受到排挤和欺负。

    在她14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她在图书馆看书。因为看得入神,管理员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便以为没有人了,把她锁在了图书馆里。当她想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门已经被锁。

    图书室很大,她缩在墙角一隅,心里一阵阵害怕。许多学生都有手机,这时候本来打个电话找人来开门便好,但她从来不敢对家里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何况,就算有手机,她也不知道任何一个人的电话。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突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那是一群男生,看样子应该是在校外玩到深夜了才回来,准备从图书馆抄捷径回宿舍。男生宿舍离图书馆很近,如果从图书馆3楼走的话,只要胆子大一点,可以从宿舍区的后门爬进去,就能绕开正门的楼管。

    她向那几个男生求救,请他们找人来开门。

    却不知道为什么,图书室的门这时候突然开了。她心里一阵高兴,正想跑出去,门口却被几个高大的男生堵得严严实实。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她看不清那几个人的长相。

    他们走进图书室,关上了门。

    他们一共有五个人,这是她凭着脚步和呼吸判断出来的。他们用皮带绑住她的手脚,用t恤勒住她的嘴让她无法喊叫,然后轮流□了她。

    她当场就昏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一地狼藉一身伤痕的她被来开门的校工发现,当天学校立刻封了图书馆。等她醒来的时候身边是她从来没见过本人的校长和其他学校领导,先是慰问了一番,说来说去,就是想让她瞒下这事儿。

    他说,升学你不用担心,学校都会替你安排。医药费也全部都由学校出了,以后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的……

    她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没有反应。

    他又说,这件事情蹊跷得很,校工说图书室的门是从外面锁死的,早上来开门的时候,锁还挂着,但看到你在里面……我们还调查了昨天晚上晚归的男生,要么时间不对,要么就是彻夜未归……

    她的手抓紧了床单。她知道哭泣,愤怒都没有用,没有人会为她声讨,就算去报案,昨晚的经历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她沙哑着声音说,我知道,谢谢你们。

    但这件事远没有结束。噩梦之后,带来了更加深重的噩梦。

    她怀孕了。

    但发现的人不是她,是她的亲戚。严格说来,应该叫她表舅妈。这女人当时一脸厌恶地拎着她到了学校,要求校方负责处理这件事。校方一口承诺,这事学校有“责任”,全由他们负责。

    她就在校医院里进行堕胎手术。手术台上的疼痛比那天晚上被□还要剧烈,她几乎要把内脏都吐出来。

    事后,她在校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校方严密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来探望她。她想,反正也没有任何朋友。

    但关于她的流言渐渐传开了。有人说她一定是勾引了学校高层的什么人惹来了麻烦。原本就孤立的她成为了流言的中心,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生活就像是无边的地狱,直到那个人出现,她才看到第一缕光明。

    他是她生命里的光,照亮她的世界。他是她新任的数学老师,也是第一个愿意和她说话,牵她的手的男人,第一个记得她生日的男人,第一个送她礼物的男人。

    他说,可心,等你毕业了,我就和你结婚。

    她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们隐秘的恋情悄然滋长,没有任何人知道,但她已经很满足,当她告诉他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他激动的样子让她觉得什么都值得。

    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帮她办了休学手续,为她租了房子,让她安心养胎。

    直到她接到了他的确诊通知,他患上了绝症。

    他说自己时日无多,要求和她分手。她的爱已经不可自拔,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宁可共赴黄泉。

    于是她在和他初次遇见的教室里,割断颈部动脉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的眼中流下两行清泪,“我没想到孩子还能活下来,他是无辜的,是我和他的孩子,他只是想活下来……”

    方涧流心里不禁有些动容。虽然她最后选择了自杀,但生活对她委实太过于残酷。想到这里,他便拽了拽顾城越的袖子,希望他能为她说几句好话。

    顾城越见方涧流拉着自己的袖子,眉头微皱,正想甩开他的手。自己天生带煞,如果触摸别人,血肉之躯不死即伤,所以他才常年戴着玄鲛皮手套。

    自从做入殓师来,数载春秋,他已见惯生老病死,顾城越的心甚至比黑白无常这些鬼差更要坚硬凉薄。

    魂起魂灭,人世间虚妄甚多,何必执着。

    单可心虽然可怜,亦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一个,终究逃不出因果循环。

    但这一回,顾城越却隐隐察觉出了有哪里不对。

    白衣青年看着她,目光中有隐隐的同情。片刻之后,他终于从公文包中取出之前的玻璃容器,里面似乎有一丝烟雾流动。

    黑衣人立刻轻握住他的手腕,脸上收起了笑容,“你真要告诉她?”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做了鬼,就该把生前帐算清。”白衣青年将瓶子往地上一倒,黑衣人的银钩便将它压住,它在地上扭动挣扎之后渐渐凝聚成形,竟然是一副人类男子的相貌。

    “单可心,你的一生,可以说都毁在这个东西的手上。”白衣青年一脚踩住他的头,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它,“这个东西最初的本相是一只被主人残酷虐待致死的宠物猫,怨气深重一直无法投胎。害死了主人一家之后,力量大增,便到处寻找可以寄身的肉体。开始只是一些动物,后来它就图谋着人类的身体。倘若让他得逞,到时就连仙人都难收他。”

    单可心呆呆地望着那人的脸,目光完全失去了焦距,只是嘴里还喃喃地念着不知谁的名字。

    “你幼年丧亲,辗转流离,都是因为这个东西一直跟着你,它的阴气太重,硬生生折损掉了你命中的福泽。只要你遭遇痛苦不幸,内心产生忧怖,它的法力便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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