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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30章 收获大了

    庄士敦遗嘱中的第三件事很好完成——他在临终前书写一本回忆录,希望后来者帮他刊印出来。

    当时他的身体已经很差,卧病在床,身边又没有亲人及子嗣,只能将那份《士志于道》的文稿,与这封遗嘱,同时送入密室掩藏。

    尽管卢灿还没有看到他的遗稿,可单这一名称,已经给他相当的触动。

    “士志于道”,语出《论语》。

    “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其意思是——孔子说士有志于(学习和实行圣人的)道理,但又以自己吃穿得不好为耻辱,对这种人,是不值得与他谈论道的。”

    庄士敦的意思很明显,他在劝诫中国人——不要轻视并放弃中国几千年来所赖以依靠的文化思想支柱,不要以中国数千年的传统为耻,要敢于正式不足,切不可因一时的短视,丢掉更多优秀而伟大的品质、中华民族的幸福来源,这样会导致所有值得自尊自强的东西都将一去不复返。

    这是他的祝福与警告。

    从这一点来看,庄士敦是中国陷入苦难岁月时的西方友人,这一评价肯定没问题。

    没时间感怀——阿木带人送上来第一只藤箱,丁一忠也买回来几座电风扇,这些安保都是莽汉,吹风去潮的活计,还得靠自己和阿欣,得赶紧干活!

    古籍受潮后风干,最大的问题就是粘页,需要时不时翻动书页;如果是采用晒干……问题会更多,譬如大面积缩皱,粘页,日光氧化等等。

    长长的条桌上铺上毛巾毯,一本本的古籍展开书页,不远处是电风扇的柔和风吹。

    卢灿与阿欣站在书籍前面,小心的翻动书页,同时还需要小心的在软塌塌的部位,涂抹上高纯度酒精——酒精能杀死霉菌孢子,同时还不留水渍。

    卢灿还得随时处理突发/情况——发现大面积霉变需要第一时间处理。

    一旦发现霉变,需要分解,拆书、洗书,至于后续的调浆、去泡、托裱、湿补、加固等工艺,需要等专业技术人员来实施。

    整整忙碌一上午,当李林灿与华辉邶匆匆赶到时,被眼前一摞摞的接受风吹的古籍惊呆了——密室中,各类古籍经书一共四千一百七十二本;卷轴字画书帖一共三十一幅;手把件、文玩、玉器、毛笔、砚台等杂项一共六十五件。

    最有意思的是,还有两本署名“henry(亨利)”的“英文作业本”——溥仪的英文名称就是亨利。

    溥仪的英文娟秀漂亮,相当漂亮,其作业完成的很认真。

    还真不要小瞧末代皇帝!

    他很小就熟练掌握蒙满藏汉四种文字,年轻时跟庄士敦学英文,后又学日文,四十岁后学俄文,其日语俄语交流无压力。

    他最擅长的外语,还是英文。

    1945年东京审判时,溥仪对面英文质询对答如流,同声翻译都不需要,可见听力和口语多厉害,溥仪甚至能够用英语翻译《四书五经》,据说和皇后婉容都可以用英文书信。

    过大学四六级的同学,应该还达不到这样的水平吧?

    庄士敦所藏古籍类,以文澜阁所藏四库全书最多,计一千九百二十一册,绝对是一大收获!拿着目录册的李林灿,手直抖个不停,嘴中不停念叨,“好!好!”

    拥有如此数目四库全书的虎园博物馆,一举成为内陆及台岛之外,第三大四库全书收藏博物馆!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套书籍非常珍贵——清代史学家梁玉绳的《史记志疑》三十六卷;清雍正五年,内务府再版的南北朝史学家、学者徐广的《史记音义》十二卷。

    《史记》被列为“二十四史”之首,与后来的《汉书》《后汉书》《三国志》合称“前四史”,更是皇家子弟必读的科目,甚至皇帝本人都需要经常翻阅。

    这些皇室子弟不仅要熟读《史记》,还需要了解《史记》的辅助注释和察疑补阙文书,这两套书籍,都是属于《史记》的察疑补阙类文卷。

    先说说徐广的《史记音义》。

    徐广出自东晋江南大士族徐家,其祖父为三国末期名士徐澄之;其父亲徐藻,官至都水使者(察看天下山川水文的官员);哥哥是晋孝武帝司马曜的老师徐邈,属明经博士,学问深厚;徐广的侄子比徐广小一岁,太常博士,同样很有学问。

    徐家可谓家学深厚,徐广本人同样成就非凡,他所著的《晋书》四十五卷被誉为“22家晋史书第一”,可惜的是,徐广编撰的《晋书》在五代时期散佚。

    《史记音义》是徐广对《史记》一书中的断句、生僻字读音,某些存疑语句进行校正的工具书,一共有十二卷。

    眼前这套是雍正年间,内务府重新刊印的宫本,保存完整,很有史学研究价值——卢灿此时还不知道,眼前这套《史记音义》是目前世上发现的唯一一套!

    等李林灿介绍时,卢灿心底乐开了花——这价值就海了去了!

    梁玉绳的《史记志疑》三十六卷同样非常有价值。

    梁玉绳,字晖北,号谏庵,钱塘人,同样出自儒家大宗。其祖父是乾隆朝大学士梁诗正,叔叔是嘉庆帝的侍讲学士梁山舟。梁玉绳一辈子就研究两本史料,《史记》《汉书》。

    《史记志疑》可谓他的毕生力作。

    《钱塘人物志》对他有描述:“……采旧说,博搜名儒所论,兼下已意,从事几二十年,作《史记志疑》三十六卷。俱摘取正文,分条详考,据经传以驳乖违,参班、荀以究同异;凡文有差讹,注近附会,一一析而辨之;甄综探讨,实事求是,乃成!”

    正因为他的专注,使得《史记志疑》出版刊印之后,立即被选做宫本,以供清朝皇亲国戚们阅读。

    后世的《史记》解读,基本都会采用梁玉绳的版本。

    庄士敦所藏的《史记志疑》宫本,其权威性较民版本更高,值得珍藏!

    除去这些,其它的藏书也颇有价值,种类颇杂,道藏、佛经、儒家经典、医书、占卜、星象、戏曲折子等等,应有尽有,需要逐一分类研究。

    庄士敦不是汉学家吗?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杂书”?

    这需要从清宫藏书的方法说起。

    清代宫廷藏书非常丰富,而且地点很多,内阁大库、国史馆、皇史宬、武英殿、五经萃室、南书房、方略馆、实录馆、会典馆、文渊阁是藏书最多的地方,约占宫廷藏书的八成。

    此外,乾清宫、昭仁殿、上书房、懋勤殿、摛藻堂、养心殿、毓庆宫、古董房、重华宫、长春宫、景阳宫、雨华阁、翊坤宫、储秀宫、益寿斋、太医值房、斋宫、诚肃殿、景仁宫、永和宫、钟粹宫、缎库、太极殿、永寿宫、景福宫、景祺阁、萃赏楼、宁寿宫、乐寿堂、养性殿、阅是楼、颐和轩、皇极殿正殿、寿康宫、寿安宫、慈宁宫、内务府、养性斋、天穹宝殿等诸多地方,也有大量藏书!

    藏书地点多,导致书籍管理混乱,从宫廷流落到民间的书籍也就非常多——庄士敦的这些古籍中,有不少是他“通过关系买来的”。

    最能顺出书籍的,无非是宫内小太监、宫女,他们不识字,见书就塞进衣袖,继而带出宫售卖,所以庄士敦的杂书不少。

    说完藏书,再说说字画。

    庄士敦所藏三十多幅字画,也是卢灿一大收获——其中竟然有十二幅郎世宁的作品!

    郎世宁是宫廷中十分著名的一位画师,他虽然是一名正宗的意大利人,但是自从在1715年的时候进入大清之后,很快就被封为了宫廷画师,从此之后住进了如意馆之中,一直为大清皇室之人服务,他在中国度过了五十多年,在此期间取得了无数的荣耀和荣誉,这是许多外国以及本土画家都无法追赶和超越的。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庄士敦对意大利前辈心怀景仰,才搜罗这么多郎世宁的画作。

    郎世宁以自己独特的技法将西方的绘画技术运用到中国的绘画中,熔中西画法为一炉,创造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画法、新格体,他画的中国画具有坚实的写实功力,流畅地道的墨线,一丝不苟的层层晕染,外加无法效仿的颜色运用,中西合璧,让人耳目一新,堪称郎世宁新体画。在清代各大画派中独具一格,他也以其独创的新画体博得了皇帝的赏识和信任。

    这也是后世他的作品备受追捧的原因之一。

    郎世宁的画作不少,《清内务府造办处档案》记载,在如意馆二十一年中,他一共创作八百一十七幅作品。

    这八百多幅,还只是他在宫廷内的作品,要知道郎世宁和清朝的王公贵族关系很好,经常帮他们作画,其数量虽然不明确,可肯定不少——譬如京城故宫收藏的《果亲王允礼像》等。如此算来,郎世宁的全部画作,最少上千幅!

    可两大故宫中,再加上地方博物馆,合计在一起,收藏郎世宁的画作三十四幅!

    剩余的郎世宁画作,去哪儿了?!

    眼前这十二幅郎世宁的作品,似乎给出一点答案——因为欧洲人的身份,他的画作很有可能……被清末民初肆掠中原的欧洲人带走了!

    好吧,这是推测。

    卢灿的推测其实是有道理的——后世佳士得屡屡拍卖郎世宁的名画,都是来自欧洲。

    这十二件郎世宁的作品中,四幅立轴,七幅横轴,一本二十四页的《蝴蝶与花》的画册。

    如果加上虎园原有的七件郎世宁画作,虎博又能拿到第一——收藏郎世宁画作最多的博物馆!

    此行不菲,收获大了!

    卢灿有心在虎园开设一家“庄士敦藏品专馆”,以作纪念。

    只是……这批古董,又该如何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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