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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3章 桂王赏锦

    这只斗彩高足杯,有着成化斗彩所特有的“姹紫”,卢灿能认错吗?

    “姹紫”是明成化朝独有的色彩。

    耿宝昌先生,在他其所撰《明清瓷器鉴定》中谈及成化斗彩时说:“至于独具特色的姹紫,色如赤铁,表面干涩无光(过去有人对此色不甚了解,清洗时误认为是污垢而刮削,损及彩釉),作为识别成化斗彩的特殊依据,常凭此色便可定论。所有后仿者,均望尘莫及。”

    所以“姹紫”是鉴别成化斗彩的绝对依据,那些没有“姹紫”色彩的成化瓷另当别论。

    他手中的这件成化斗彩喜鹊登枝高足杯,其树枝枝桠,大面积使用铁紫色。

    “什么好东西?拿过来看看!”老爷子在鉴定台那边着急了,推推眼镜,嚷嚷道。

    他轻拍小女孩的胳膊,指指院外,“小妹妹,这东西很值钱,让你家大人进来,好吗?”

    小姑娘一闪身,快速向外跑去,“阿姆,哥哥说很值钱……”

    卢灿起身,笑嘻嘻将高足杯放在老爷子的面前,“李老,怎么样?这次您没白来吧。”

    刚才没人的时候,老先生可没少挤兑卢灿和阿尔达汗两人。

    “成化斗彩?”老先生没理会卢灿的话,直接上手眼前这尊高足杯。

    虽为这穷乡僻壤中能爆出这般好东西吃惊,但物品嘛,还不算稀奇——成化斗彩的小杯具,台北故宫中有十多件,甚至还有一尊万字款的斗彩大罐。

    1999年,一件斗彩鸡缸杯,就能派出两千九百万的天价,除了拍卖公司的炒作外,还有就是,斗彩确实很有珍藏价值。

    斗彩,以颜色艳丽、色彩丰富著称,同时,它的烧制过程,同样繁琐——是典型的釉下彩(青花、釉里红)和釉上彩(粉彩)的烧制模式结合的一种创新性玩法。

    修坯上彩,绘制青花底纹,装窑,还需要高温烧制,瓷器成形后,选择其中优秀的瓷器,进行二次绘彩,也就是填补青花图案留下的空白,或者涂染青花轮廓线内的空间,然后再次入小窑经过低温烘烤,进而形成斗彩。

    二轮的低温烧制,对技术要求非常严格——如果温度稍稍高出,则会“黑器”,如果温度低了,则容易脱彩。

    卢灿烧过不少瓷器,对斗彩也不敢轻易下手。

    这件喜鹊登枝斗彩高足杯买回去,卢灿准备放在润馨瓷厂,让大家好好琢磨。

    真品,保存的不错!

    卢灿为这只高度仅有十一公分的小杯具,支付了两只甜白瓷的费用。

    当第二个家庭,再度揣着三千绿油油的美元离开后,院子里很快顿时涌来一大批人!

    现在,终于有点后世全民鉴宝的味道,可惜,以小孩子居多,手中都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里面应该是拉普小镇居民翻箱倒柜找出来的老东西。

    此时,天已经放晴,火辣辣的太阳很快就上来了。

    丹拓和丁一忠,在院子里撑起几把太阳伞,让这些孩子们歇息会。至于躲在门前偷偷关注的大人们,不管了。为了口碑,卢灿又让人去镇上小店中,买来许多糖果。

    不一会,院子里人满为患,全是小不点。

    担心打坏手中的东西,卢灿又将游手好闲的阿尔达汗挤兑出院子中,负责维持秩序。

    负责鉴定的有李老、卢灿、奎荣、马辉义四人,温阿四负责内屋的秩序维持。

    没有赝品,只有没价值、低价值和高价值之分,所以鉴定速度很快。

    毕竟小镇上的居民,拿来的大多是生活用品,真正达到馆藏级的物品不是很多,但依然有不少惊喜。

    就如同现在,几人都围在一幅壮锦面前,啧啧称叹。

    这是一幅壮族传统手工织锦,宽约一米二,长幅约八尺。其图案,中为龙凤,四周为大万字纹饰边,红色为底,金线点缀,富丽堂皇。整幅壮锦,以棉纱为经,以各种彩色丝绒及金线为纬,采用通经断纬的方法巧妙交织而成的艺术品。

    最为关键的是,上面有织有九个字“桂尊亲王降梧万寿安”。

    有了这九个字,这已经不仅仅是精美的壮锦,而是一幅珍贵的历史文物。李林灿很激动,干瘦的手指,一遍遍的摸着这九个金丝攀织的字体。

    卢灿并非考古,但也能看出这九个字,语意有矛盾。前面称呼是桂尊亲王,表明是献给亲王的礼物,后面却用上“万寿”这一皇帝专用的称呼!

    是不是很奇怪?

    这里一定有故事,李林灿一直想要说话,卢灿很适时的递出台阶,他笑着问道:“李老,您给大家讲讲?”

    老家伙挠了挠耳根,指指桂尊亲王问道,“这人你们知道吗?”

    “桂尊亲王降梧”说的是明末桂王朱常灜的事情。桂王朱常灜的藩王府在衡州,崇祯十六年(1643)年底,张献忠攻陷衡阳,桂王朱常瀛携子朱由楥、朱由榔逃往广西梧州避难。

    “不错,就是这人!他的儿子,就是南明永历帝朱由榔。”对卢灿的回答,他比较满意,点点头,又指了指后面的“万寿安”三字反问卢灿,“你该不会以为他称帝了吧。”

    卢灿一愣,这如何判定?他所知道的,史书中没有朱常瀛称帝的记录。

    “这是监国亲王所特有的荣耀,可以称万寿。这件壮锦,应该是他抵临梧州后,当地官员组织送来的贡品。这九个字,足以证明,当时的朱常瀛已经是公认的监国亲王。”

    “也算是解决一桩历史疑案!”

    老头子意犹未尽,摸摸下巴,遗憾的摇摇头,“明末的那段历史,一塌糊涂。”

    “让重病在身的桂王朱常瀛监国,这帮大臣,究竟怎么想的?而且,他这监国亲王,和隆武帝朱聿键关系还很差。两人的地理位置,一在桂,一在粤,相聚十万八千里!”

    “这算监哪门子国?”老头子连连感慨。

    这幅壮锦应该一直被压在箱子底下,折痕清晰明显,没有跳线和缺损,其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樟脑味,所以保存的非常好。

    “你知道这幅壮锦是干什么用的吗?”收到好东西,老头子兴致很高,又考起卢灿来。

    卢灿所知,壮锦与云锦、蜀锦、宋锦并称中国四大名锦,因为其厚重、方格纹饰明显,故最适合作被面、褥面、背包、挂包、围裙和台布等。

    但老头子这么问,这幅壮锦明显不是常规用途啊?

    鉴定鉴定,要是藏品什么用途都摸不清,还鉴定个屁啊!

    卢灿来了兴趣,“四哥,帮我整理一下!我再看看。”

    温阿四与马辉义手快,将这幅壮锦撑起来,宽约一米二,长幅八尺,平摊开来像一幅画。咦?是不是真的是一幅挂画?

    心中有了计较之后,再看所织的九个字,在整幅蜀锦的上侧,从右到左排列,整个布局,越看越像一幅横轴挂画!

    靠,还真是!

    卢灿两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型制的壮锦。

    这件东西珍贵了!壮锦中独一无二的“赏锦”!

    “你说的没错,这是一幅横幅中堂织锦……”李林灿捻了捻边角,那里有特别缝制的布带,卢灿最开始还以为是捆扎用的,看来不是。

    “这四周的绷线,可以穿在吊杆上,然这幅壮锦挂在铜杆上,平整不起褶皱。”

    老头子也有些嫉妒卢灿的运气,冲他点点手指,“好东西,还不赶紧收下?放在博物馆中,既有历史韵味,又有工艺欣赏价值。”

    “在丝布藏品中,这件东西不可多得,台北也没有呢。”

    ………………

    惊喜不常见,但总会在不经意中冒出。

    在用一千美元买下那幅赏锦后,卢灿很快又上手一件。

    这是一件泛黑的银器,弥足珍贵的是,它是明代“槌银张”的一张打一体银壶。

    这把银壶重量只有一百四十二克,除去活动手柄,整壶的壶耳、壶嘴、壶体全部出自一张银片,这种工艺,俗称“一张打”。

    现在的银壶一张打工艺,水平最高的在东瀛,因此,很多人认为东瀛的“一张打”是他们的民族特色。现如今,卢灿手中的这把出自十六世纪的一张打老银壶,生生的扇了那些人一记耳光。

    整把壶,除去环扣活动提梁,高为二十三公分,壶底径为十六公分,呈瘦高型,短嘴短柄,壶身錾刻《莲荷图》,典型的温酒银壶。

    整把壶纤秀可爱,可以完整的放在南方土灶的吊罐中,烧饭的同时顺带着温酒。

    槌银张的落款,在手柄处。这位是苗裔,祖传制银工艺,他所制的银器,在当时的滇黔蜀桂一带,非常受欢迎。《昆城府志》中,有他的介绍。

    这把银壶,卢灿以五百美元入手,即便达不到馆藏级别,自己把玩也不错。

    今天,收获最大的是马辉义、温阿四和奎荣三人。

    老爷子眼叼,一整天,他也只选择了九件馆藏级藏品,剩下的全部推到马辉义三人处。

    拍卖级的,其实也不多,三人挑选出二十来件准备维德拍卖的冬拍。

    还有那些剩下的怎么办?

    温阿四走街串巷搜罗调景岭长大,见阿灿看不上,连忙与马辉义、奎荣商议,他们凑出部分资金,又在卢灿这里拿了五千美元,三十、五十一件,买下来不少小东西。

    卢灿和老爷子看不上,可不代表香江古玩市场的那些人看不上啊!不值钱,那也是古玩啊!放在缅甸没人要,运回香江可是不少利润呢。

    最后,他们三人收罗了七十多件各类古玩。

    一直忙到天色擦黑,人群才渐渐散去。

    卢灿伸了个懒腰,累了,浑身骨头咯咯作响——今天他还帮温阿四鉴定不少物件。

    “不对!”老先生一件件摆弄自己精挑细选的九件物品,忽然冒出这个词。

    “怎么不对了?有赝品?”卢灿吓一跳。

    这九件都是自己和李林灿看过的,还会有假货?

    老头子连忙摆手,指指桌上的物品,“你没看明白?”

    五件瓷器、两件铜器、一件传世老羊脂玉配、一件壮锦,对啊,没错啊?卢灿看看他。

    “你个傻瓜!”李林灿伸手就在卢灿的后脑勺上来一下,怒其不争的吼吼道,“有字画吗?有古籍吗?这才是收藏的大项呢!今天有几个人带字画书籍来的?”

    “笨死了你都!”他临了还瞪了卢灿一眼。

    卢灿眼睛转转,自己这是挨打了?在家也没人敢上手动自己啊,连暴脾气王鼎新老爷子也不会,更别说卢嘉锡了!

    靠,被打了,还得往下咽。

    老家伙说的有道理,字画、古籍去哪儿了?当初回民起义,不抢字画?

    这也太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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