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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章 横生枝节

    “郑叔,谭老板,你们回来了?”卢灿来不及回到座位上,选择直直的迎到客厅门口。

    “嗯。”郑光荣点点头,给他使了个没问题的眼神。

    谭卫东显然没怎么看重卢灿,只是礼貌性的微笑致意。

    “阿灿,你留下。阿四,小潘,小乔,你们去外面转转,我要和谭老板谈点事。”郑光荣吩咐一声,老板派头十足。

    谭卫东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郑老板的爽快,在调景岭已经传遍。去年他们拉了四车破烂走了,留下五十多万港币,这一点,凭谭卫东的能力,很轻松就查清楚。

    他是做家具的,做家具的就需要好木材,而自己这栋房子,全是好木材构建,稍后,卖个好价钱,应该不难。

    谭卫东向郑光荣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选在郑光荣的对面坐下。

    同样有些兴奋的还有卢灿。

    去年来的时候匆匆一瞥,未能窥全豹,刚刚自己察看一番,又发现,这个谭家,不仅仅有上等木料,他家中恐怕还存有一定数量的文物古董。

    刚刚他想要拿起来细看的那件,可是桂花杯,那极有可能是康熙青花五彩十二花神杯中的“桂花杯”,传言中最难收集的八月花神杯。

    上辈子在古玩圈子中,一直盛传东瀛天皇偏爱康熙青花五彩十二花神杯,于是侵华日军就有了这样的专项搜罗任务——按月收集这种瓷器。

    据说东瀛在即将战败时,将他们收集来八月花神杯也就是桂花杯,安放到装载大量金银珠宝、华夏古董的阿波丸号上,准备送回国。结果,桂花杯随着阿波丸号一起,深沉大海。

    这当然只是传言,但桂花杯的珍贵,是圈内人所共知的。

    截至到2016年,被世人所知的完整的康熙青花五彩十二花神杯,只有两套半,半套中的那只桂花杯是残损后修补的。

    此刻,他的心犹如猫挠过似的,总想去看看,那只被谭家用来祭祀的杯子,究竟是不是?

    这边,卢灿有些心猿意马,那边,郑光荣已经开始与谭卫东谈判。

    “谭生,有关这次合作,我们有两个选择。”郑光荣开口。

    “我是做家具生意的,我看中的是你这屋中的木料,其他东西对我没意义。”

    卢灿在旁边听得心一颤,心道,郑叔,现在情况变了,可不能按照原计划的方式来谈判。他掩着嘴,轻咳一声,另一只手搭在茶几上,原本虚空的手掌,向中间捏实,形成拳头。

    郑光荣眼神一凝,这个手势代表着“很有价值,全部拿下”!

    卢灿发现新东西了?原本他俩的计划是按件计价或者按类计价,这两者都是只要木料,不要房子。现在卢灿竟然要整屋拿下?

    谭卫东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第一种合作,是按件计价,以单件价值累加,核算总价格。”

    他敲敲面前的茶几,“譬如说这茶几,值多少,这沙发值多少,还有房间内看到的床,值多少,最终我们核算总价格。”

    这是最正常的掏老宅子的手法,谭卫东原本也是想按照这种模式来合作的。不过,现在听郑光荣的语气,还有第二种合作方式?他没急着点头,想听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第二种呢?”谭卫东问道。

    郑光荣眼角瞥了瞥卢灿,他的拳头依旧紧握,看来确实有好东西,郑光荣不得不改变说辞,笑着说道,“第二种合作,对于你来说,是最简便的。”

    “你将这整栋屋子,出手转让给我们,双方谈一个总价格。然后,这座屋子的所有权、处置权都归我们,还有屋内的家具等其他物品。”

    “当然,你可以带走随身物品,还有家电。”

    郑光荣反应很快,开创性提出“赌屋”这一新的合作模式。

    赌屋,原本是九十年代海黄价格暴涨时,盛行于琼州的一种赌木模式。

    海黄存世不多,老料更少,但总有遗漏。当时,有商人在琼州老民居中发现,其建筑主架构都是用海黄料组建的,便向房东提出“整屋购买”的形式。至于商家是赔是赚,就要看房屋的好木料,究竟有多少,这就是赌屋。

    卢灿不得不为郑光荣的急智点赞,扶在茶几上的那只拳头,大拇指微微翘起。

    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省得自己卖完家具还要去卖房子。谭卫东很快被郑光荣第二种提议吸引,开口问道,“郑老板的第二种合作,能够出价多少?”

    “整屋的价格,主要还是看木料。”

    “我刚才又看了一遍,你家这屋子的结构,家具什么的,木材都还不错。降香黄檀我给你一千二百美元一方,小叶檀和金星檀,我能出价在八百美元一方,其它红木价格在二百到三百美元一方之间。”

    “当然,我是商人,自然想要赚一点。我给你出个平均价,四百美元一方,你家的屋子中所有木料,在八十到一百方左右。”

    “本着交朋友的原则,我出到一百方的总价格,也就是四万美元,折合港币二十七点八万港币。我们抹去零头,算二十七万怎样?”

    卢灿低头咧了咧嘴,胖叔这是黑了心啊。

    这是欺负谭卫东不懂木头。

    他给出的木料价格,听起来还算公道——谭卫东一定打听过高端木材的价格,价格上骗不了他。

    郑光荣利用了一个误区来报价的——所有人都认为房子中,越高价值的木料,占比会越少。但这房子的木料,普通红木即鸡翅木的很少,更多的是檀木和海黄,高价值木料最少占七成。可他给出的均价只有四百美元一方。

    谭卫东确实不懂木材,也确实打听过木材价格。

    郑光荣给出的价格,符合他所得知的信息。这让他不自主的便有些相信郑光荣的出价,所以,他尽管想要再高一点的价位,还是没敢狮子大开口,只是略显踌躇的摇摇头。

    “我家的房子,所用木材肯定不止一百方。后面的库房你还没有去看,那里还有二十方左右的好木料,是父亲留给我二弟三弟结婚打家具用的,这次一并给你。”

    “所有算在一起,你给八万美元,给港币也成,我给抹去零头,算成五十五万。”

    “啊?库房还有吗?你能带我去看看吗?”郑光荣没急着还价,给卢灿使了个眼色,他需要找个机会,问问卢灿,这屋内还有什么好东西?

    “好,我这就带你过去!”谭卫东心急着那八万美元,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家中在浅水湾买完别墅后,底子已经很空了,否则他在卢灿等人来之前,就不会准备出手母亲珍藏的那几件珠宝。

    他率先站起身来,卢灿和郑光荣也跟着站起来。

    郑光荣路过卢灿身边时,便听到他轻声说了两个词,“瓷器,古董。”

    郑胖子顺着卢灿的眼光,先看见两只葫芦瓶摆在案几上,然后又发现卢灿的目光,竟然落在谭家先祖的祭祀台上。

    胖子对古董,还是有些认识的,很快便看出那焚香的铜炉,是宣德炉的款式。他还真的没注意到那三只酒杯。

    他对卢灿微微点头,自己跟着谭卫东,从客厅往后穿过去,库房应该在后院。

    等谭卫东绕过照壁,卢灿紧走两三步,来到疑似花神杯面前。

    里面还有半杯酒,将其分到另外两只杯中,翻过底款,双列青花款“大清康熙年制”。在看看腹壁,“叉型桂花树,右侧横枝斜,点点翠蓝叶,片片青花圆”。

    正是标准的桂花杯图案造型。

    将杯身转过来,两列书款“枝生无限月”“花满自然秋”。

    这是选择唐代诗人李峤的五言律诗《桂》中的两句。

    他又将这只花神杯,对着院子里的照了照,杯子的透性如玉,能从杯子内部,清晰的看到杯底的双列底款。

    正品!品相完好的正品!

    终于确定,这让他的心彻底放下。同时也有些好奇,这谭家,究竟有多少古董?

    循着两人刚才的脚步,卢灿也转过照壁。

    照壁后侧同样是厅,不过这边是餐厅。一张直径足有三米的大圆桌,旁边分列八张圆凳,在面南背北的位置,则放着两张高背椅,应该是家主和夫人的位置。

    粗略一扫,这桌椅同样是海黄的,桌面上的疤脸,足有十多处,好料!

    桌子正中央,放置着一张瓷茶盘,上面摆着一壶六杯。

    卢灿立即上手摸了摸,壶一般,道光年间的南瓜壶,但配套的六只杯子可不同凡响,正是花神杯中的六只。

    谭家肯定有一套完整的康熙青花五彩十二花神杯!

    卢灿只能匆匆一瞥,他已经听见郑光荣和谭卫东的说话声。

    穿过餐厅,有一道门通向后院。后院左右两侧是厢房,应该是谭家的库房和厨房。院子中的葡萄,长势不错。郁郁葱葱的遮蔽了大半个院子上方的天空。

    夏季纳凉的好去处。

    郑光荣和谭卫东两人站在葡萄藤下。

    “谭生,这二十方木料,我可以给你五百美元一方,二十方,我加上一万美元,一共给你五万美元。”

    “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你总不能让我赔本吧。”

    有来有往,谭卫东立即摇头。

    “我家的木料,肯定不止一百方,郑老板按照一百方给价,我太亏了;另外,这里面库存的木材,可都是上等木材,那两根紫檀大料,每根都超过五百斤,你按照五百美元给价,也不合适,最少要一千美元一方。”

    郑光荣立即反驳,“谭总,话不能这么说。”

    “你家的家具,你也知道,唯一的优点就是蛮实。这些家具弄回去,我肯定再翻新,出花式,这可是很废料的。”

    郑光荣立即指出他家的家具不足——就是蛮实,观赏性嘛,一点没有。

    谭卫东也知道这些东西的不足,除了料好,做工实在是太差——一帮溃兵能挑出木匠就不错了,还能要求他们做出艺术品?

    他有所退让,但最终价格咬死在六万美元,再也不肯让了。

    六万美元,折合港币差不多四十二万。

    买下这栋房子,郑胖子和卢灿最少要赚出四倍以上的利润,但郑胖子似乎不太满意,其神色踌躇,他想抻一抻谭卫东。

    这时,前院突然传来一位女人的大嗓门,“卫东!在家吗?我来拿你家的锅碗茶盘,收拾好了吗?”

    卢灿眉头一皱,真是横生枝节!

    锅碗盘碟,能让你拿?

    我看上的就是这些锅碗盘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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