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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节

    荣公子 作者:刀叨叨

    第24节

    向文星不可能就此事说谎,毕竟,荣雨眠只需回府多打听一句便能知晓实情,所以,赵拓明眼下必然是去往黎阳,一如赵拓明必然对荣雨眠的身份有了相当确切的怀疑。  ……这是赵拓明疏远他的真正原因吗?  因为对他的怀疑,对他身份的怀疑,对他动机的怀疑,对他……情意的怀疑,于是,就此对他的一切嗤之以鼻。  这应当也是赵拓明尚未当面揭穿他的原因。在黎阳之行找到确凿证据能定他的罪之前,赵拓明自然不能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处境,设法逃离。  荣雨眠不自觉握紧了桌面下自己的双手,指尖深深刺入他的手心,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事实上,他知道这并不是赵拓明的错。是他自己先有所图谋,赵拓明才是被欺骗的一方,如今赵拓明对他再是无情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可是,道理再多也多不过他心头的怨愤。他可以宽容待做错事的任何人,却唯独对赵拓明不是这样。纵然对方什么都没做错,他的怨、他的愤、他的所有情绪,就是会为对方汹涌而起,情难自已。  “事态至此,实非我所愿。”向文星的声音打断荣雨眠的晃神,前者缓声接着说道,“因此在我心中,但觉愧对荣公子。今日特地与荣公子相见,除了想要告知这些情况,也是想请荣公子给我一个弥补过失的机会。”  荣雨眠不会在对方面前承认任何事实,但眼见对方说得认真,单单针对对方的歉意他以同等的真心答道:“向公子所言所行出于本心,并无恶意,何来过失之说。”  向文星摇头平静道:“所谓过失,归根结底便是所出逾所思。我未曾想过令荣公子陷于危墙之下,实际却误惹是非。于我,若无所为,难以心安。”  客观而言,荣雨眠不敢轻易相信眼前这位曾经并可能如今依旧效力于太子的天下第一谋士,但对方这一句,他却能感受到足够可信的真心。无论对方对于今天的会面是否有其他用意,至少,所谓的想要助他一臂之力,此心可信。  不过话说回来,荣雨眠也没有什么需要向文星出力的。他甚至不需花时间思考便婉拒道:“向公子有心了。”  向文星注视向荣雨眠,微微迟疑后意有所指提醒道:“恕我直言,以荣公子此刻处境,及早抽身为好。”  荣雨眠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没有办法离开。  这是他对赵拓明的承诺,只要赵拓明不说结束,他就不会离开对方。当初许下这一承诺的心意至今未变,他宁愿被对方辜负,也绝不愿先负了对方。  我等你回来找我问罪,等你亲手斩断我自己斩不断的情丝。  “多谢向公子提醒。不过,我自有分寸。”  向文星瞧得出荣雨眠心意已决,不再多言,相反,他不动声色另起话题道:“目前我住在皇城大街桂花胡同最尽头的那栋宅子。我欠荣公子一事,他日荣公子有任何需求,我随时听候差遣。”  这一回,荣雨眠没有再拒绝对方心意,他微微一笑道:“有向公子这一句承诺,实胜千金,我将珍视。”  3  自向文星那里得到的情报令荣雨眠相信自己必定被人跟踪监视着,他在离开茶馆后特地绕了一圈,之后,从与太子府相反的方向往晟王府归去。  回到晟王府,还来不及往西侧院而去,一个晟王妃跟前听差的侍从拦住了荣雨眠。  “荣公子,晟王妃有命,荣公子回府后即刻去正堂见晟王妃。”  原本晟王妃便是晟王府内务的总管,眼下晟王离府,晟王妃独揽大权,就连他的侍从也变得更加嚣张放肆,面对荣雨眠,这番话侍从说得毫不客气,还隐约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听话听音,对方这一句,荣雨眠便有所察觉。他心知今日晟王妃只怕来意不善。  只是,此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当初随赵拓明赴荀王之宴,荣雨眠曾担心这一举动恐令晟王妃重将注意力集中回自己身上。那时他倒留了一个心眼堤防对方,不想,直至他与赵拓明最为亲近的时刻,晟王妃都始终没有动作。  而眼下,荣雨眠彻底失去赵拓明的喜爱,在他想来,晟王妃根本没有必要将他放在眼里,却未成想,晟王妃竟忽然关注向他。  这晟王前脚刚走,晟王妃后脚便将他找去,显然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好教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小心做人。  然而,不管荣雨眠如何猜测,面前态度显得强硬的侍从,无法不遵从晟王妃指令的荣雨眠只能跟着对方往平日定有正经事情才使用的正堂而去。  来到正堂,荣雨眠首先见到的便是跪在地上的初霁,而站在初霁身边的则是与荣的奶娘。  一时未能看明白状况的荣雨眠抬头不动声色往上首位端坐的元柳望去,在走近后谨慎行礼。  通常在荣雨眠面前保持大方姿态,表现得平和优雅的晟王妃今日却是一脸严厉肃穆。他在见到荣雨眠后也不多言其他,直接进入正题道:“荣公子,我听闻日前荣公子照料小小姐时,曾自称小小姐的爸爸?”  幼时读史,荣雨眠对于文字狱的理解是,文字只是□□的工具。所谓刑罚讲的不是道理,而是绝对的权力。不过话说回来,晟王妃不是秦始皇,也不是其他大兴文字狱的皇帝,纵然有丞相父亲撑腰,他终究不敢无视律法规矩,尤其眼下,这正堂站满了晟王府的下人管事,他们不可能全是元柳的心腹,所以,为了服众,元柳不至胡来。如果是暗中陷害,荣雨眠一时还拿不出好的对策,但既然元柳要当众问罪他,他又怎么会害怕对方?  他抵死不认,元柳能拿他如何?  毋庸置疑,一向以显得通情达理为自己言行要求的元柳拿一口咬定没有此事的荣雨眠没有其他办法。  思及此,曾因工作需要完全能面不改色撒谎荣雨眠抬头准备矢口否认,然而,在他开口之前,初霁已抢先急急为他开脱。“晟王妃明鉴,公子从来没有那么说过……是小人!是小人!那日是小人不小心将公子说成了小小姐的爸爸!”  正等着拿此事教训荣雨眠的元柳岂容初霁顶罪?他怀疑地望向汇报他此事的奶娘,追问道:“赵奶娘,初霁说的可是事实?”  虽然已清楚奶娘是告密之人,但听元柳询问对方,荣雨眠不自觉冷冷睨向搬弄是非的小人。  曾经的青帮太子爷自己早忘了陈年旧历,不想他这一眼瞧去,奶娘竟被瞧得心中一慌,当着荣雨眠的面,她畏缩着顿了顿,之后只敢含糊回答:“奴婢有些记不清了,不敢确定。”  元柳哪想到奶娘竟然临阵变卦,这时心中着恼焦急却又不便透漏,他唯有板着脸“提醒”道:“奶娘,你可想清楚了。”  奶娘判断形势,小心顺着说:“奴婢记得好像……是荣公子……”  她话未说完,初霁便抢着反驳道:“说错话的人是小人。奶娘年纪大了,当时又不在场,想必偷听也听不清楚,故而搞错。晟王妃,当时确实是小人不小心说错!”  他这番话不仅抢着认罪,还暗损了奶娘帘窥壁听的卑鄙行径,别说奶娘下不来台,连将奶娘当枪使的元柳脸上也不好看。  “大胆奴才,此处岂容你如此放肆叫嚷!”元柳厉声斥责道。  被呵斥的初霁因此低下声音,却依旧坚持道:“晟王妃明鉴,一切都是小人的错。”  元柳强忍怒意望向奶娘,指望对方能与初霁对峙。  偏偏,奶娘早已生了怯意,此时不敢再与初霁继续争辩下去,她低头避开元柳视线,无措站立。  眼见自己无法拿住荣雨眠的过失之言,元柳索性拿初霁出气。“你这奴才,言语不慎,冒犯皇族,若不严惩,迟早有一r,i你将犯下弥天大罪。今日且给你教训,教你知道下回莫再以三寸之舌害六尺之身。来人!上刑凳!”  事已至此,荣雨眠也找不出逆转之法,只是,初霁一心一意护着他,他又怎能眼睁睁看对方代自己受过?  “晟王妃——”  之前始终沉默的人上前一步,跪在初霁身前的地面上。  在此之前至多单膝跪地行礼的荣雨眠这是第一次双膝着地跪下,他努力隐忍着平静开口,“御下不严是主子之失,”若承认是自己说错话,说谎的初霁罪加一等,他只能顺着对方的说辞,“今日初霁言行有失检点全怪我平日教得不好。此事罪责在我,容我请罪,晟王妃要罚罚我。”  元柳讶异这一发展,一时没能说话,初霁却是按耐不住想要争辩,“晟王妃……”他才开口,荣雨眠便回头望去,同时低声喝止道:“初霁,不得放肆。”  元柳想要予以荣雨眠颜色,让他不罚区区小厮而直接罚荣雨眠本人他自然只有乐意,然而,若初霁当真惹怒了对方,就冲这冒犯之罪,元柳另外再多罚一个下人也毫不为过。荣雨眠必须确保初霁赶紧收敛。因此,平时与初霁说话随和的他这一声叱喝说得甚是严厉,初霁听了,心中纵然焦急,终于还是咬牙住了口。  “荣公子严于律己、知过便改,本宫佩服。不过,家法如山,不得徇私。既然荣公子认罪,我就不得不动用家法了。”  终于得偿所愿的元柳挥手示意早有准备的家丁搬上刑凳,取来竹杖。  4  查元柳二月所遇之人。  寥寥九字,荣雨眠站在长桌之前,提笔一挥而就。  只是,自幼习练书法的人所写下的这些字,却甚是潦草,没有结构,不成章法。  初霁红着眼眶站在一旁,他没留意荣雨眠写了什么,仅顾着替荣雨眠所受的委屈难过担忧。“公子,”他关切开口问道,“要不要请大夫来为你瞧瞧?”  “区区小伤而已,我没事。”荣雨眠不得不出言安抚自家c,ao心太多的小厮。然而,这一句“我没事”,却绝非事实。  ——从小到大都活得娇贵的荣雨眠何曾受过此等屈辱?  今日之辱,他必当还以颜色!  眼下,荣雨眠只有这一个念头。  如今大致有着四个月身孕的元柳显然是在今年二月的时候受孕,这个孩子既然不是赵拓明的,孩子父亲必定另有其人。向文星聪明绝顶,只需提一句二月,他定能猜到荣雨眠所指何人。而他真心予以许诺,为荣雨眠奔走一事。荣雨眠相信,只需这九字传信,当能令向文星查到元柳最不可为人知晓的丑事。  名节大于命,原本荣雨眠无意拿此类秘密做文章,然而,元柳欺人太甚,而荣雨眠也没那么大的气量。善良过头便是懦弱愚蠢,荣雨眠不想作恶,可有人咎由自取,他也绝对不会手软!元柳折辱于他,他就教对方身败名裂。他懂得道理不是以德报怨,而是十倍奉还。恩当如此,仇亦如此。  ……可是……  传信的字条已经写好,只需让初霁送到桂花胡同便可——结果,荣雨眠迟疑了。  他当然不会对元柳心软,但是,这件事也关乎赵拓明的名声。  堂堂晟王,他的妻子红杏出墙,与他人珠胎暗结,若传扬出去,比起遭人唾骂的元柳,赵拓明必将受到更多耻笑。  荣雨眠心想着赵拓明的名声关他何事,手下却不自觉撕碎了才写完的字条。他细细将字条撕碎,然后凑近烛火,看着字条一点点被烧成灰烬。  初霁终于注意到荣雨眠的动作,看不懂这是为何,他担心问道:“公子,你在做什么?”  荣雨眠默默摇了摇头,道:“初霁,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休息吧。”  初霁一听急急争取道:“公子,让我陪陪你吧!”  荣雨眠转头望向一脸焦虑的小少年,轻轻笑了笑道:“难道你怕我受不了这点委屈含恨自尽吗?”  初霁立即用力摇头道:“公子那么有学问的人,怎么可能做如此愚昧的事呢!”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荣雨眠缓和下语调道,“放心,初霁,我只是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而已。”  初霁努力表现出自己不再担心的模样,但还是牵挂地多问了一句:“公子,我扶你上床?”  “不用。我那么多学问,就是靠每天勤奋写字得来的。我多写几个字再休息。”  荣雨眠有意说笑,初霁终于不知不觉放松下情绪。“那公子你千万别太累了。”  “我知道。”  荣雨眠站在原地看着初霁走出房间关上房门。之后,他重新取来一张信笺。  今日他当断不断,肯定失了先手,若元柳不肯罢休,还有后招,届时只怕荣雨眠将来不及筹措以挽回局面。不过无论如何,他总得留下最后一手以防不测。  荣雨眠重新落笔——  去桂花胡同最末宅邸找向文星,请他查元柳二月所遇之人。  书写毕,他放下狼毫,首先静等了片刻,待字迹干透,他取起信笺,一次次对折,直至将那纸条折成铜钱大小。他将纸条藏入手心,接着推门走出房间。  屋子外,暮色四合。素来冷清的西侧院在与荣睡着的时候总是寂静无声,眼下人影也四处不见。当然,在瞧不见的地方很可能有着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正密切关注着荣雨眠,监视他是否作出任何可疑举动。  荣雨眠首先在来到院子中央的凉亭,栏杆前他静静站了一会儿。在他眼前,木槿花开得正盛,夜色中仿佛有莹莹白光点缀这一片的花园。他俯身摘了一朵木槿,低头瞧了片刻后迎风放手,月白色的花朵随风飘去,荣雨眠转头慢慢扫视向整个花园。最终,他的目光落在门口放着的三盆石榴花之上。他低头瞧了片刻,走过去将其中一盆石榴花搬到花园小径的另一边。这盆花被放在小径的左侧,因此显得右侧有些空落落。他重新走回屋前,将另一盆搬到小径的右侧。最后,他将剩下的那盆石榴花稍稍挪动位置,移到更靠近房门的位置,与此同时悄悄将手中的字条塞在了花盆的底部。  月亮悄无声息爬上枝头,荣雨眠走进月光照不到的檐廊之下,他又靠墙站了许久,于y影中望向被月光一点点爬满的花坛。  曾经,宁静的画面总是能够帮助荣雨眠缓和情绪、平心静气,但这一回,再安详的夜色也无法抚慰他怨愤难平、郁结难舒的心。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明知他的痴便是他的愚,是他对自己的残忍,可是,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回自己的心。  “赵拓明……”  他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念出这个名字。  你有与我看到同一轮月吗?  你有与我感受到同一种悲伤与牵挂吗?  ……如果我是真心真意,我能换取到你同一份的真心真意吗?  而你,又会在什么时候令我心如死灰?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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