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5 开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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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淳和袁谈走出人群圈时，整个宴会厅已经乱成一片。他们两人沉着脸过来，首先开始驱逐那些举着摄像机，还在不停拍摄的记者们。</p>
随后，顾家的人开始哄人，拒绝再有人进行采访。大批的记者们被赶出宴会厅，一时间酒店的顶楼被围堵的水泄不通。</p>
不多时候，前来参加订婚礼的宾客们也都纷纷离开。原本应该轰轰烈烈的顾家三少的订婚礼，最终却只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p>
“燕小六，那些电视台和记者你能堵住吗？”袁谈面色阴郁的问。</p>
燕南淳沉下脸，烦躁的抓了把头发，道：“有些面孔很生，把握不大。”</p>
“靠！”袁谈爆了句粗口。今天来的这些电视台和媒体记者，有燕家都拦不住的平台，那就说明事态的严重性。</p>
如果只是刚刚那个小记者挑事提问，那么他们就能有办法把舆论压制下去。可是严如开口的那句话，却瞬间将场面推至到白热化。</p>
顾家太太亲口说的，谁还能不相信？！</p>
前方宴会厅内的客人逐渐离开，燕南淳想要过去，但被袁谈拉住，“你这会儿就别去跟着添乱了。”</p>
“我想去看看三哥。”燕南淳声音顿了顿。</p>
袁谈知道他的心思，可这会儿不是时候。他轻拍下燕南淳的肩膀，说道：“我本来还想着好好喝杯喜酒，晚上大闹西府名都，可这都他妈什么事啊。”</p>
燕南淳挑眉往宴会厅扫了眼，看到顾唯深此时呆立的身影，喉结不自觉轻滚了下，“袁谈，三哥他……”</p>
“你闭嘴。”袁谈猛地沉下脸，严如说的那些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就算能堵住那些记者们，可是在场的宾客，每人身上一张嘴，出去以后就是个小型广播器，这件事分分钟钟就能在云江市被传的沸沸扬扬，惊天动地。</p>
相信都不用等到明天，顾家三少被爆私生子的新闻，就会占领新闻的头条版面。</p>
“我们先去处理新闻。”袁谈头脑冷静下来，走到燕南淳身边。</p>
燕南淳似乎还想过去，又被袁谈拉住，“你别去，现在顾家要处理家事了，我们外人根本不可能插手。”</p>
听到他的话，燕南淳眼眸一闪，继而暗淡下来，“三哥会有事吗？”</p>
袁谈神色同样凝重，他偏头看眼主厅，不禁叹口气，“现在不好说，我们先回去等消息吧。”</p>
燕南淳无奈的点点头，这会儿他一个外人，确实想要插手也插不进去。毕竟这是顾家的家事，外人谁又敢参与。</p>
他们两人转身离开，燕南淳气的一脚踹翻边上的垃圾桶。妈的！好好一场订婚典礼还没开始，就被迫结束！</p>
宴会厅内的宾客所剩无几，季闲脸色煞白的从高台中下来，脚步虚浮，差点没站稳。幸好方云佩站在他身边，及时伸手扶住，“老公，你小心点。”</p>
完了！</p>
季闲脑袋里只闪过这两个字，他白白高兴一场，原本以为季家从此就能攀上一株摇钱树，却没想到这棵树竟然是颗假树！</p>
“都给我回去——”</p>
高台前，顾鸣善阴测测的开了口。然后他转过身，在身边佣人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走出宴会厅。</p>
这会儿在场的宾客所剩无几，闫豫上前走到季闲身边，低声道：“季叔，我先走了。”</p>
顿了下，他目光瞥眼依旧站在高台上的季笙歌，语气低沉，“笙歌肯定被吓坏了，顾家那边也会有一场大乱，您恐怕要好好看着点笙歌，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p>
“对对对，你说的对极了。”季闲回过神，整个人仿佛都被闫豫的话点醒。</p>
见他听明白，闫豫也不在多说，他侧目再度看眼高台前的季笙歌，见她已经提起裙摆，朝着大厅中央的男人走过去。</p>
他眯了眯眼，转身带着卫茵离开。</p>
“笙歌！”季闲几步上前，一把拽住季笙歌的胳膊，不让她过去，“走，跟爸爸回家。”</p>
“爸爸，你放开我。”季笙歌皱眉，下意识推开季闲的手，转身就朝着站在原地呆立的顾唯深走过去。</p>
她走过去的脚步有些快，走到他身边时，忍不住握住他的手。</p>
男人猛然回过神，惊蛰般的眼神望向她时，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季笙歌努力扬起唇，可男人往日温暖干燥的掌心，此刻却一片寒意。</p>
季笙歌眼眶酸了酸，险些落泪，“你……”</p>
她只低低吐出一个字，就感觉喉咙又酸又涩，再也说不出什么。</p>
“笙歌！”身后传来季闲蕴含怒意的声音，但季笙歌依旧站在原地，定定望着他的眼睛，没有动弹。</p>
顾唯深幽暗的眸子动了动，薄唇轻轻扬起，“你先回家，我没事。”</p>
他说没事，季笙歌瞬间觉得眼眶更加湿润。她不敢眨眼，生怕有眼泪在他面前滚落。</p>
“好。”深吸口气，季笙歌听话的应了声。他说要她回家，那她就立刻回家。这种时候，她一定要乖乖听话，绝对不让他有半点担忧。</p>
“三少，车子到了。”顾锐低声提醒，顾唯深点点头。</p>
季闲适时上前，将季笙歌带走。方云佩见到季闲阴沉的脸色，这会儿也不敢多话，只能拉着季美音跟在后面离开。</p>
眼见季笙歌离开，顾唯深才敛下眉，大步走出宴会厅。</p>
“三哥。”</p>
虞宛提着裙摆想要追上顾唯深的身影，但被顾载成挺身挡住，“你要做什么？”</p>
“我……”虞宛脚步被逼停，看到顾载成阴霾的神情。</p>
顾家的人相继离开，顾载成沉下脸，盯着虞宛说道：“虞宛，你给我搞清楚，现在你是我顾载成的未婚妻！”</p>
闻言，虞宛脸色一白。</p>
撂下这句话，顾载成沉着脸离开。</p>
转眼间，觥筹交错的宴会厅内，已是一片黯然。酒店的服务生正在清理现场，虞宛抬起脸，目光落向前方高台时，眼神瞬间黯然。</p>
私生子？顾唯深竟然是顾家的私生子？！</p>
酒店门前，虞宛沉着脸弯腰坐进车内，司机正欲发动引擎时，后座的车窗玻璃被人从外面敲响。</p>
哗啦。</p>
虞宛打开车窗，见到窗外的人后，不禁怔住，“闫影帝？”</p>
“虞小姐。”闫豫手中夹着一根烟，他微微弯下腰，单手撑在车窗前，笑的晦暗不明。</p>
“你为什么拦住我？”虞宛口气很冲。</p>
闫豫轻笑了声，道：“现在顾家三少被爆私生子的身份，大家都说虞小姐果然有眼光，早早丢掉三少，选了大少！”</p>
“我没有！”虞宛瞬间变脸，她之所以选择顾载成，都是因为顾唯深不要她！</p>
“呵呵。”闫豫手指轻弹，将烟蒂碾灭在脚下。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个信封，顺着车窗丢到虞宛的腿上，“既然如此，那就要看看，虞小姐到底是钟情三少呢，还是想嫁进顾家成为顾家的大少奶奶？”</p>
虞宛眯了眯眼，盯着闫豫丢来的信封，脸色阴霾下来，“这是什么东西？”</p>
“这里面的东西，可以帮助虞小姐，拿回自己心爱的人。”</p>
虞宛伸手将信封拾起，作势就要打开，但被闫豫伸手拦住。</p>
望着闫豫眼中那抹淡淡的笑，虞宛似乎意识到什么。她冷哼声，语气轻蔑，“闫影帝会这么好心，恐怕是因为季笙歌吧？”</p>
既然都是明白人，闫豫也不想兜圈子。他耸耸肩，抬起搭在车窗的手臂，目光幽暗，“既然虞小姐的心思同闫某人相同，那么这信封里面的东西，肯定能帮到你。不过……”</p>
“不过什么？”虞宛皱眉。</p>
闫豫抿唇笑了笑，语气徒然冷下来，深邃的双眸缓缓眯起，“虞小姐应该清楚，顾唯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你只有一次机会！”</p>
车窗徐徐合上，虞宛吩咐司机开车。她看着后视镜中闫豫渐渐远去的身影，立刻低头将信封拆开。看过里面的东西后，她瞬间冷笑出声。</p>
她就知道，季笙歌接近顾唯深，根本就是有目的！</p>
“小姐，咱们去哪里？”前方司机转过头，恭敬地询问。</p>
虞宛将信封装好，道：“去顾家。”</p>
司机皱了皱眉，但不敢多言，只能立刻将车掉头。</p>
顾家，祖宅。</p>
二楼书房内，顾鸣善脸色愠怒的站在桌前，猛然抬手扫落桌前的青花瓷瓶，“顾长引，你竟然没有听我的话，把当年那个女人处理掉？”</p>
顾长引垂眸，见到碎落在脚边的瓷瓶，神情出奇的平静。虽说父命难为，但有些事有些人，却能够令他甘愿违抗父亲的命令。</p>
顾鸣善心口的怒火翻腾不止，他这个儿子，年轻时也曾有世家纨绔子弟的胡闹风流。可多数时候，对于父亲的话，他纵然心中不愿，但也都一一照办。</p>
当年他知道顾长引在外面有女人的时候，就应该及时出手，不应该为儿子的苦苦求情而心软。谁能想到，当年的一念之差，却惹出今天的事端。</p>
顾老爷子脸色铁青，“行啊你，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能够把我瞒的密不透风。不但偷偷生了孩子，还骗我这么多年？！”</p>
“爸。”顾长引缓缓抬起头，眼中染上几分嘲讽，“如果当年我告诉您实情，您会答应让我把孩子抱回来吗？”</p>
“你……”顾鸣善被儿子问的愣住，染着皱纹的脸颊泛起一片黯然。是啊，如果当年他知道顾唯深是私生子，按照他当时的心念作风，必然不会让这个孩子踏进顾家的大门。</p>
可是如今的局面，又要如何收场？</p>
“老爷子！”</p>
佣人急匆匆推开书房的门，神色慌张道：“顾荣杰带着很多人过来，把祠堂打开了。”</p>
“哼——”</p>
顾鸣善冷笑声，不由将手中的拐杖攥的更紧。他瞥眼身边的顾长引，面色阴霾道：“听到了吧？这些人都已经等不及了。”</p>
“你们去把顾家的大门给我看紧了，任何人都不准再放进来！”</p>
“是。”</p>
话落，顾老爷子转身走出书房。顾长引没有接话，只快步跟在父亲身边。</p>
其实当年，从他决定将顾唯深抱回顾家的那天起，他心中就早有预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在这样的场合到来。</p>
百年顾家的祠堂，只有在祭祀或者顾家有大事发生的时候，才能开启。然而，今天祠堂再度被打开，足以说明顾家发生了惊天的大事。</p>
顾家三兄弟，此刻齐刷刷站在祠堂中间。</p>
祠堂两边的红木椅中，以顾荣杰为首，依次坐满顾家的人。顾鸣善进来时，远远就瞧见顾荣杰跟那些人低声说着什么。</p>
“老爷子。”</p>
众人见到顾鸣善出现，立刻起身。顾荣杰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茶碗，也笑眯眯起身打招呼，“大伯，您来的速度倒是比以前慢了。”</p>
顾鸣善走上主位坐下，瞥了眼四周一张张蠢蠢欲动的面孔，淡淡一笑，“荣杰啊，我这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了，可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在这里多嘴！”</p>
顿了下，顾老爷子沉声道：“别说是你，就算你爸爸还活着，他也只在顾家排行第二，我才是顾家的族长！”</p>
顾荣杰嘴角那抹笑意，瞬间变的僵硬。他心口的怒火灼烧，但迫于顾鸣善的威严，又不得不忍下。</p>
祠堂中间，顾载成、顾以宁、顾唯深依次站好。今天的事情，事关顾家长房，所有顾家有声望的人均已到场。既然打开祠堂，大家心中的意图就十分明显。</p>
顾鸣善双手握着拐杖，目光慢慢落向顾唯深。此刻，他心中的滋味极其复杂，百转千回过后，徒增一股无力。</p>
“大伯，既然顾唯深的身世有异，我们是不是要验证一下？”顾荣杰再次开口，这次他的话音落下，立刻得到周围顾家人的支持。</p>
“对啊老爷子，咱们顾家的血脉不容有失。”</p>
“他是我的儿子！”顾长引冷冷抬起脸，眼底的神情幽暗，“你们想验证什么？是不是想把我也一起验证一下？”</p>
“长引，你这话从何说起？”大家见到顾长引愠怒的脸色，气势顿时一弱。</p>
“大哥。”顾荣杰低低一笑，圆滑世故的双眸转而落向顾唯深，“这么说来，三少爷确实是大哥的种，但却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p>
顾唯深豁然抬眸，讳莫如深的目光看向父亲顾长引。</p>
“是。”顾长引的回答，瞬间激起祠堂内众人的议论声。</p>
“这怎么可以？咱们顾家的家规，历来不容许私生子进门。”</p>
“是啊，私生子不许入族谱，也不能继承家业。”</p>
“竟然骗了我们这么多年，是不是太过分了？！今天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p>
众人七嘴八舌一通闹，顾鸣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就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在此，可偏偏，这把柄就落在众人手中。</p>
“大伯。”顾荣杰渐渐站起身，目光掠过众人后，转而看向主位的顾鸣善，说道：“当年我抱着小傲，哭求大伯收留的时候，您说过什么？”</p>
听到他的逼问，顾鸣善脸色顿时阴霾下来。</p>
“呵呵。”顾荣杰轻咳声，“当年您说，既然是私生子，那就没有资格在顾家长大，更没有资格继承顾家的产业。”</p>
当年顾傲的事情，在座的所有人也都清楚。就是因为当年的事情，顾鸣善能够秉公处理，这些年才能得到顾家人的一致拥戴。</p>
“既然已经证实顾唯深是私生子，那么按照顾家的家规，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立刻从顾家的家谱中除名，永远都不能继承家业？！”</p>
“放肆——”顾鸣善用手中的拐杖，狠狠敲了下在青石地砖。</p>
众人见到顾鸣善动怒，似有忌惮，都稍稍收敛了些。顾以宁冷着脸抬起头，见到大家那一张张将要吃人的嘴脸，好看的剑眉瞬间蹙起。</p>
“怎么，如今轮到自己的孙子，大伯不忍心了吗？”顾荣杰上前半步，猛然抬手指向祠堂内供奉的排位，厉声道：“顾家的规矩百年来都没有破过，听说当年大伯为了维护顾家的家训，不惜将自己的三弟驱赶，足以见得大伯您处事不偏不倚，刚正不阿。那么今天哪怕是自己的孙子，也必须要从族谱中除名！”</p>
这些年顾鸣善时刻谨记顾家的家规，没有一刻敢忘记。当年的三弟，还有后来的顾傲，他都铁面无私，没有半点心软。如今轮到自己的幺孙，他又怎么能偏袒？！</p>
只是……</p>
顾鸣善心尖颤了下，布满皱纹的脸庞染上深深地哀痛。眼前的这个孩子，是他捧在心尖偏疼的幺孙啊，他怎能忍的下心？！</p>
眼见父亲历来平静的眼底，泛起点点泪花，顾长引不禁垂下脸。这件事说起来都是他的错，但如今却要连累年迈的父亲伤心。</p>
“爷爷。”</p>
顾唯深微微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顾鸣善面前，“您从小就教育三儿，做事要以顾家为先，处事要以大局为重，这些话三儿都记住了。”</p>
顾鸣善握着拐杖的手指，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冤孽啊，一切都是冤孽！</p>
“来人，将族谱取来。”</p>
“是。”</p>
有人快步走进内堂，很快将一本泛黄的族谱取出来，捧到顾鸣善眼前。</p>
顾以宁忍住上前的步子，这会儿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可能挽回这个结果。顾荣杰特意将这些家族众人带过来，不就是为了解当年顾傲不能进门的恨意吗？</p>
眼见有人捧着族谱走到顾鸣善面前，顾载成紧蹙的眉头一松。虽然顾唯深依旧是顾家的孩子，可从此以后，顾家的私生子同顾家受宠的三少爷，可是天差地别的身份啊！</p>
“打开。”</p>
顾鸣善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顾荣杰上前接过族谱，直接拿起朱砂笔走过去，“大伯，荣杰相信，您是不会有私心的，对吗？”</p>
身边的人步步紧逼，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顾鸣善拿起朱砂笔，只是握笔的指尖始终发颤。他盯着面前这本族谱，只要他一笔划下去，顾唯深这个名字从此就会变成顾家的私生子。</p>
众人齐刷刷起身，纷纷朝着顾鸣善围拢过来。这种时候，有谁不愿意亲眼见证呢？更何况，百年顾家的家族权利，长久以后都掌握在顾鸣善手中，大家心中藏着多少怨怼不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此时此刻，看着顾鸣善的亲孙子从顾家族谱中除名，大家心底竟然都隐隐泛起几丝兴奋。</p>
吧嗒——</p>
朱砂笔落，族谱中那个耀眼的名字，瞬间被划掉。顾鸣善手中的毛笔，顷刻间掉落在地，他整个人拄着拐杖，跌回进椅中。</p>
祠堂外，顾锐一直垂眸守护。他听着里面那些人的咄咄逼人，又看着顾老爷子落下的笔，那张素来冷冽的面容，徒然暗淡下来。</p>
顾荣杰眼见顾唯深的名字从族谱中划掉，顿时满意的笑了笑。压在他心口这么久的那口气，终于可以顺一顺。</p>
“爸——”</p>
眼见老爷子脸色发白，顾长引立刻起身过去。</p>
明黄色的族谱中，被朱砂笔划去的那个名字异常刺眼。顾唯深扫了眼递来的族谱，然后站起身，面向众人，问道：“顾唯深这个名字，已经从族谱中除名，现在你们都满意了吗？”</p>
话落，顾唯深挑眉看眼主位上的顾鸣善，重重跪下磕了个头。</p>
“三儿……”顾鸣善颤巍巍动了动嘴，却只能低唤出这两个字。他猛地别开脸，险些当众落下泪来。</p>
顾唯深站起身，径直走到顾长引面前。男人的声音不高，抬头看向父亲，“她是谁？”</p>
他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他的亲生母亲。</p>
顾长引眸光微动，“你不需要知道。”</p>
呵。</p>
不需要知道？顾唯深冷笑了声，但周围有一双双探究的眼睛，他也不能再多问什么。随后，他头也不回的走出祠堂。</p>
众人见他离开，立刻都换了副嘴脸，原本嚣张的气焰也都被压制下去。大家原本还想着，若是顾鸣善袒护幺孙，他们就趁机把顾鸣善从族长的位置上拉下来！</p>
顾鸣善摆摆手，推开顾长引的搀扶后，再度将目光落向众人，“今天顾家这场戏，想来你们都看过瘾了吧。”</p>
“老爷子，您别动气啊。”</p>
大家变脸的速度堪比火箭，原本还咄咄逼人，强势威逼的模样，转眼间都好像换了个人，都凑到顾鸣善眼前嘘寒问暖。</p>
“我累了，送客。”</p>
“是。”</p>
顾老爷子一声令下，所有人不得不离开。顾荣杰转过身，恰好看到顾以宁朝他走了过来。</p>
“二叔，虽然顾唯深走了，但你别忘记，顾家还有我。”</p>
“……”</p>
顾荣杰硬生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脸色铁青的离开。</p>
祠堂中众人散去后，再度安静下来。顾鸣善弯腰将散落在地的族谱拾起，紧紧护在怀里，满心伤痛。</p>
“爷爷，您要保重身体。”顾载成适时地上前，伸手搀扶着顾鸣善。</p>
顾老爷子眼色一沉，继而瞪向他，“今天订婚礼上那个记者，是你安排的吗？”</p>
“我……”顾载成压根没有想到爷爷忽然发问，脸上的慌张根本就来不及掩藏，尽数落在老爷子眼底。</p>
顾鸣善气的扬起手中的拐杖，狠狠打在顾载成的肩头，“混账东西！是谁教你这样吃里扒外的？”</p>
顾载成肩膀被打中，痛的差点摔倒。他捂着肩膀，神情委屈，“爷爷，从小到大您都偏心顾唯深，现在知道他只是个私生子，您还要偏心他吗？”</p>
“闭嘴！”顾长引恼怒，抬脚狠狠朝着顾载成踹了过去。</p>
顾载成眼见父亲和爷爷都发了火，哪里还敢躲闪，双膝顿时重重跪在祠堂的地砖上，痛的龇牙咧嘴。</p>
“来人，给我盯着大少爷，让他在这里好好跪着，不许起来。”</p>
“是，老爷子。”</p>
有佣人过来，战战兢兢领命。</p>
顾鸣善冷下脸，转身拄着拐杖出去。顾长引担心父亲的身体，已经吩咐佣人将医生请过来查看。</p>
顾以宁眼见顾载成被罚跪在祠堂中，眉间轻轻一蹙，转身也离开祠堂。</p>
走出祠堂，恰逢正午。原本应该艳阳高照的日子，此刻却被阴云遮住阳光。顾唯深站在门庭前，望着身后这座他从小到大，进进出出无数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家，忽然生出几分陌生感。</p>
也许，这里根本就不应该是他的家。</p>
顾唯深自嘲的勾了勾唇，转身走下台阶时，前方早有熟悉的人影屹立良久。</p>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严如一点点转过身，目光平静，“三儿。”</p>
这声亲切温柔的呼唤，曾是顾唯深心底最深刻的依赖。儿时多少个不眠的夜晚，他蜷缩在母亲的怀抱，听着她一声声婉转动听的儿歌入眠。</p>
“三儿，你永远都是妈妈最疼爱的儿子。”</p>
以往的每一次，严如情深意切的话语，总会令顾唯深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因为他的妈妈，那么爱他。</p>
可就在不久前，他最爱的母亲，却站在众人面前宣布，她只有顾以宁一个儿子！</p>
那么他呢？</p>
他又是谁的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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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淳和袁谈走出人群圈时，整个宴会厅已经乱成一片。他们两人沉着脸过来，首先开始驱逐那些举着摄像机，还在不停拍摄的记者们。</p>
随后，顾家的人开始哄人，拒绝再有人进行采访。大批的记者们被赶出宴会厅，一时间酒店的顶楼被围堵的水泄不通。</p>
不多时候，前来参加订婚礼的宾客们也都纷纷离开。原本应该轰轰烈烈的顾家三少的订婚礼，最终却只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p>
“燕小六，那些电视台和记者你能堵住吗？”袁谈面色阴郁的问。</p>
燕南淳沉下脸，烦躁的抓了把头发，道：“有些面孔很生，把握不大。”</p>
“靠！”袁谈爆了句粗口。今天来的这些电视台和媒体记者，有燕家都拦不住的平台，那就说明事态的严重性。</p>
如果只是刚刚那个小记者挑事提问，那么他们就能有办法把舆论压制下去。可是严如开口的那句话，却瞬间将场面推至到白热化。</p>
顾家太太亲口说的，谁还能不相信？！</p>
前方宴会厅内的客人逐渐离开，燕南淳想要过去，但被袁谈拉住，“你这会儿就别去跟着添乱了。”</p>
“我想去看看三哥。”燕南淳声音顿了顿。</p>
袁谈知道他的心思，可这会儿不是时候。他轻拍下燕南淳的肩膀，说道：“我本来还想着好好喝杯喜酒，晚上大闹西府名都，可这都他妈什么事啊。”</p>
燕南淳挑眉往宴会厅扫了眼，看到顾唯深此时呆立的身影，喉结不自觉轻滚了下，“袁谈，三哥他……”</p>
“你闭嘴。”袁谈猛地沉下脸，严如说的那些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就算能堵住那些记者们，可是在场的宾客，每人身上一张嘴，出去以后就是个小型广播器，这件事分分钟钟就能在云江市被传的沸沸扬扬，惊天动地。</p>
相信都不用等到明天，顾家三少被爆私生子的新闻，就会占领新闻的头条版面。</p>
“我们先去处理新闻。”袁谈头脑冷静下来，走到燕南淳身边。</p>
燕南淳似乎还想过去，又被袁谈拉住，“你别去，现在顾家要处理家事了，我们外人根本不可能插手。”</p>
听到他的话，燕南淳眼眸一闪，继而暗淡下来，“三哥会有事吗？”</p>
袁谈神色同样凝重，他偏头看眼主厅，不禁叹口气，“现在不好说，我们先回去等消息吧。”</p>
燕南淳无奈的点点头，这会儿他一个外人，确实想要插手也插不进去。毕竟这是顾家的家事，外人谁又敢参与。</p>
他们两人转身离开，燕南淳气的一脚踹翻边上的垃圾桶。妈的！好好一场订婚典礼还没开始，就被迫结束！</p>
宴会厅内的宾客所剩无几，季闲脸色煞白的从高台中下来，脚步虚浮，差点没站稳。幸好方云佩站在他身边，及时伸手扶住，“老公，你小心点。”</p>
完了！</p>
季闲脑袋里只闪过这两个字，他白白高兴一场，原本以为季家从此就能攀上一株摇钱树，却没想到这棵树竟然是颗假树！</p>
“都给我回去——”</p>
高台前，顾鸣善阴测测的开了口。然后他转过身，在身边佣人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走出宴会厅。</p>
这会儿在场的宾客所剩无几，闫豫上前走到季闲身边，低声道：“季叔，我先走了。”</p>
顿了下，他目光瞥眼依旧站在高台上的季笙歌，语气低沉，“笙歌肯定被吓坏了，顾家那边也会有一场大乱，您恐怕要好好看着点笙歌，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p>
“对对对，你说的对极了。”季闲回过神，整个人仿佛都被闫豫的话点醒。</p>
见他听明白，闫豫也不在多说，他侧目再度看眼高台前的季笙歌，见她已经提起裙摆，朝着大厅中央的男人走过去。</p>
他眯了眯眼，转身带着卫茵离开。</p>
“笙歌！”季闲几步上前，一把拽住季笙歌的胳膊，不让她过去，“走，跟爸爸回家。”</p>
“爸爸，你放开我。”季笙歌皱眉，下意识推开季闲的手，转身就朝着站在原地呆立的顾唯深走过去。</p>
她走过去的脚步有些快，走到他身边时，忍不住握住他的手。</p>
男人猛然回过神，惊蛰般的眼神望向她时，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季笙歌努力扬起唇，可男人往日温暖干燥的掌心，此刻却一片寒意。</p>
季笙歌眼眶酸了酸，险些落泪，“你……”</p>
她只低低吐出一个字，就感觉喉咙又酸又涩，再也说不出什么。</p>
“笙歌！”身后传来季闲蕴含怒意的声音，但季笙歌依旧站在原地，定定望着他的眼睛，没有动弹。</p>
顾唯深幽暗的眸子动了动，薄唇轻轻扬起，“你先回家，我没事。”</p>
他说没事，季笙歌瞬间觉得眼眶更加湿润。她不敢眨眼，生怕有眼泪在他面前滚落。</p>
“好。”深吸口气，季笙歌听话的应了声。他说要她回家，那她就立刻回家。这种时候，她一定要乖乖听话，绝对不让他有半点担忧。</p>
“三少，车子到了。”顾锐低声提醒，顾唯深点点头。</p>
季闲适时上前，将季笙歌带走。方云佩见到季闲阴沉的脸色，这会儿也不敢多话，只能拉着季美音跟在后面离开。</p>
眼见季笙歌离开，顾唯深才敛下眉，大步走出宴会厅。</p>
“三哥。”</p>
虞宛提着裙摆想要追上顾唯深的身影，但被顾载成挺身挡住，“你要做什么？”</p>
“我……”虞宛脚步被逼停，看到顾载成阴霾的神情。</p>
顾家的人相继离开，顾载成沉下脸，盯着虞宛说道：“虞宛，你给我搞清楚，现在你是我顾载成的未婚妻！”</p>
闻言，虞宛脸色一白。</p>
撂下这句话，顾载成沉着脸离开。</p>
转眼间，觥筹交错的宴会厅内，已是一片黯然。酒店的服务生正在清理现场，虞宛抬起脸，目光落向前方高台时，眼神瞬间黯然。</p>
私生子？顾唯深竟然是顾家的私生子？！</p>
酒店门前，虞宛沉着脸弯腰坐进车内，司机正欲发动引擎时，后座的车窗玻璃被人从外面敲响。</p>
哗啦。</p>
虞宛打开车窗，见到窗外的人后，不禁怔住，“闫影帝？”</p>
“虞小姐。”闫豫手中夹着一根烟，他微微弯下腰，单手撑在车窗前，笑的晦暗不明。</p>
“你为什么拦住我？”虞宛口气很冲。</p>
闫豫轻笑了声，道：“现在顾家三少被爆私生子的身份，大家都说虞小姐果然有眼光，早早丢掉三少，选了大少！”</p>
“我没有！”虞宛瞬间变脸，她之所以选择顾载成，都是因为顾唯深不要她！</p>
“呵呵。”闫豫手指轻弹，将烟蒂碾灭在脚下。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个信封，顺着车窗丢到虞宛的腿上，“既然如此，那就要看看，虞小姐到底是钟情三少呢，还是想嫁进顾家成为顾家的大少奶奶？”</p>
虞宛眯了眯眼，盯着闫豫丢来的信封，脸色阴霾下来，“这是什么东西？”</p>
“这里面的东西，可以帮助虞小姐，拿回自己心爱的人。”</p>
虞宛伸手将信封拾起，作势就要打开，但被闫豫伸手拦住。</p>
望着闫豫眼中那抹淡淡的笑，虞宛似乎意识到什么。她冷哼声，语气轻蔑，“闫影帝会这么好心，恐怕是因为季笙歌吧？”</p>
既然都是明白人，闫豫也不想兜圈子。他耸耸肩，抬起搭在车窗的手臂，目光幽暗，“既然虞小姐的心思同闫某人相同，那么这信封里面的东西，肯定能帮到你。不过……”</p>
“不过什么？”虞宛皱眉。</p>
闫豫抿唇笑了笑，语气徒然冷下来，深邃的双眸缓缓眯起，“虞小姐应该清楚，顾唯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你只有一次机会！”</p>
车窗徐徐合上，虞宛吩咐司机开车。她看着后视镜中闫豫渐渐远去的身影，立刻低头将信封拆开。看过里面的东西后，她瞬间冷笑出声。</p>
她就知道，季笙歌接近顾唯深，根本就是有目的！</p>
“小姐，咱们去哪里？”前方司机转过头，恭敬地询问。</p>
虞宛将信封装好，道：“去顾家。”</p>
司机皱了皱眉，但不敢多言，只能立刻将车掉头。</p>
顾家，祖宅。</p>
二楼书房内，顾鸣善脸色愠怒的站在桌前，猛然抬手扫落桌前的青花瓷瓶，“顾长引，你竟然没有听我的话，把当年那个女人处理掉？”</p>
顾长引垂眸，见到碎落在脚边的瓷瓶，神情出奇的平静。虽说父命难为，但有些事有些人，却能够令他甘愿违抗父亲的命令。</p>
顾鸣善心口的怒火翻腾不止，他这个儿子，年轻时也曾有世家纨绔子弟的胡闹风流。可多数时候，对于父亲的话，他纵然心中不愿，但也都一一照办。</p>
当年他知道顾长引在外面有女人的时候，就应该及时出手，不应该为儿子的苦苦求情而心软。谁能想到，当年的一念之差，却惹出今天的事端。</p>
顾老爷子脸色铁青，“行啊你，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能够把我瞒的密不透风。不但偷偷生了孩子，还骗我这么多年？！”</p>
“爸。”顾长引缓缓抬起头，眼中染上几分嘲讽，“如果当年我告诉您实情，您会答应让我把孩子抱回来吗？”</p>
“你……”顾鸣善被儿子问的愣住，染着皱纹的脸颊泛起一片黯然。是啊，如果当年他知道顾唯深是私生子，按照他当时的心念作风，必然不会让这个孩子踏进顾家的大门。</p>
可是如今的局面，又要如何收场？</p>
“老爷子！”</p>
佣人急匆匆推开书房的门，神色慌张道：“顾荣杰带着很多人过来，把祠堂打开了。”</p>
“哼——”</p>
顾鸣善冷笑声，不由将手中的拐杖攥的更紧。他瞥眼身边的顾长引，面色阴霾道：“听到了吧？这些人都已经等不及了。”</p>
“你们去把顾家的大门给我看紧了，任何人都不准再放进来！”</p>
“是。”</p>
话落，顾老爷子转身走出书房。顾长引没有接话，只快步跟在父亲身边。</p>
其实当年，从他决定将顾唯深抱回顾家的那天起，他心中就早有预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在这样的场合到来。</p>
百年顾家的祠堂，只有在祭祀或者顾家有大事发生的时候，才能开启。然而，今天祠堂再度被打开，足以说明顾家发生了惊天的大事。</p>
顾家三兄弟，此刻齐刷刷站在祠堂中间。</p>
祠堂两边的红木椅中，以顾荣杰为首，依次坐满顾家的人。顾鸣善进来时，远远就瞧见顾荣杰跟那些人低声说着什么。</p>
“老爷子。”</p>
众人见到顾鸣善出现，立刻起身。顾荣杰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茶碗，也笑眯眯起身打招呼，“大伯，您来的速度倒是比以前慢了。”</p>
顾鸣善走上主位坐下，瞥了眼四周一张张蠢蠢欲动的面孔，淡淡一笑，“荣杰啊，我这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了，可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在这里多嘴！”</p>
顿了下，顾老爷子沉声道：“别说是你，就算你爸爸还活着，他也只在顾家排行第二，我才是顾家的族长！”</p>
顾荣杰嘴角那抹笑意，瞬间变的僵硬。他心口的怒火灼烧，但迫于顾鸣善的威严，又不得不忍下。</p>
祠堂中间，顾载成、顾以宁、顾唯深依次站好。今天的事情，事关顾家长房，所有顾家有声望的人均已到场。既然打开祠堂，大家心中的意图就十分明显。</p>
顾鸣善双手握着拐杖，目光慢慢落向顾唯深。此刻，他心中的滋味极其复杂，百转千回过后，徒增一股无力。</p>
“大伯，既然顾唯深的身世有异，我们是不是要验证一下？”顾荣杰再次开口，这次他的话音落下，立刻得到周围顾家人的支持。</p>
“对啊老爷子，咱们顾家的血脉不容有失。”</p>
“他是我的儿子！”顾长引冷冷抬起脸，眼底的神情幽暗，“你们想验证什么？是不是想把我也一起验证一下？”</p>
“长引，你这话从何说起？”大家见到顾长引愠怒的脸色，气势顿时一弱。</p>
“大哥。”顾荣杰低低一笑，圆滑世故的双眸转而落向顾唯深，“这么说来，三少爷确实是大哥的种，但却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p>
顾唯深豁然抬眸，讳莫如深的目光看向父亲顾长引。</p>
“是。”顾长引的回答，瞬间激起祠堂内众人的议论声。</p>
“这怎么可以？咱们顾家的家规，历来不容许私生子进门。”</p>
“是啊，私生子不许入族谱，也不能继承家业。”</p>
“竟然骗了我们这么多年，是不是太过分了？！今天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p>
众人七嘴八舌一通闹，顾鸣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就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在此，可偏偏，这把柄就落在众人手中。</p>
“大伯。”顾荣杰渐渐站起身，目光掠过众人后，转而看向主位的顾鸣善，说道：“当年我抱着小傲，哭求大伯收留的时候，您说过什么？”</p>
听到他的逼问，顾鸣善脸色顿时阴霾下来。</p>
“呵呵。”顾荣杰轻咳声，“当年您说，既然是私生子，那就没有资格在顾家长大，更没有资格继承顾家的产业。”</p>
当年顾傲的事情，在座的所有人也都清楚。就是因为当年的事情，顾鸣善能够秉公处理，这些年才能得到顾家人的一致拥戴。</p>
“既然已经证实顾唯深是私生子，那么按照顾家的家规，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立刻从顾家的家谱中除名，永远都不能继承家业？！”</p>
“放肆——”顾鸣善用手中的拐杖，狠狠敲了下在青石地砖。</p>
众人见到顾鸣善动怒，似有忌惮，都稍稍收敛了些。顾以宁冷着脸抬起头，见到大家那一张张将要吃人的嘴脸，好看的剑眉瞬间蹙起。</p>
“怎么，如今轮到自己的孙子，大伯不忍心了吗？”顾荣杰上前半步，猛然抬手指向祠堂内供奉的排位，厉声道：“顾家的规矩百年来都没有破过，听说当年大伯为了维护顾家的家训，不惜将自己的三弟驱赶，足以见得大伯您处事不偏不倚，刚正不阿。那么今天哪怕是自己的孙子，也必须要从族谱中除名！”</p>
这些年顾鸣善时刻谨记顾家的家规，没有一刻敢忘记。当年的三弟，还有后来的顾傲，他都铁面无私，没有半点心软。如今轮到自己的幺孙，他又怎么能偏袒？！</p>
只是……</p>
顾鸣善心尖颤了下，布满皱纹的脸庞染上深深地哀痛。眼前的这个孩子，是他捧在心尖偏疼的幺孙啊，他怎能忍的下心？！</p>
眼见父亲历来平静的眼底，泛起点点泪花，顾长引不禁垂下脸。这件事说起来都是他的错，但如今却要连累年迈的父亲伤心。</p>
“爷爷。”</p>
顾唯深微微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顾鸣善面前，“您从小就教育三儿，做事要以顾家为先，处事要以大局为重，这些话三儿都记住了。”</p>
顾鸣善握着拐杖的手指，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冤孽啊，一切都是冤孽！</p>
“来人，将族谱取来。”</p>
“是。”</p>
有人快步走进内堂，很快将一本泛黄的族谱取出来，捧到顾鸣善眼前。</p>
顾以宁忍住上前的步子，这会儿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可能挽回这个结果。顾荣杰特意将这些家族众人带过来，不就是为了解当年顾傲不能进门的恨意吗？</p>
眼见有人捧着族谱走到顾鸣善面前，顾载成紧蹙的眉头一松。虽然顾唯深依旧是顾家的孩子，可从此以后，顾家的私生子同顾家受宠的三少爷，可是天差地别的身份啊！</p>
“打开。”</p>
顾鸣善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顾荣杰上前接过族谱，直接拿起朱砂笔走过去，“大伯，荣杰相信，您是不会有私心的，对吗？”</p>
身边的人步步紧逼，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顾鸣善拿起朱砂笔，只是握笔的指尖始终发颤。他盯着面前这本族谱，只要他一笔划下去，顾唯深这个名字从此就会变成顾家的私生子。</p>
众人齐刷刷起身，纷纷朝着顾鸣善围拢过来。这种时候，有谁不愿意亲眼见证呢？更何况，百年顾家的家族权利，长久以后都掌握在顾鸣善手中，大家心中藏着多少怨怼不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此时此刻，看着顾鸣善的亲孙子从顾家族谱中除名，大家心底竟然都隐隐泛起几丝兴奋。</p>
吧嗒——</p>
朱砂笔落，族谱中那个耀眼的名字，瞬间被划掉。顾鸣善手中的毛笔，顷刻间掉落在地，他整个人拄着拐杖，跌回进椅中。</p>
祠堂外，顾锐一直垂眸守护。他听着里面那些人的咄咄逼人，又看着顾老爷子落下的笔，那张素来冷冽的面容，徒然暗淡下来。</p>
顾荣杰眼见顾唯深的名字从族谱中划掉，顿时满意的笑了笑。压在他心口这么久的那口气，终于可以顺一顺。</p>
“爸——”</p>
眼见老爷子脸色发白，顾长引立刻起身过去。</p>
明黄色的族谱中，被朱砂笔划去的那个名字异常刺眼。顾唯深扫了眼递来的族谱，然后站起身，面向众人，问道：“顾唯深这个名字，已经从族谱中除名，现在你们都满意了吗？”</p>
话落，顾唯深挑眉看眼主位上的顾鸣善，重重跪下磕了个头。</p>
“三儿……”顾鸣善颤巍巍动了动嘴，却只能低唤出这两个字。他猛地别开脸，险些当众落下泪来。</p>
顾唯深站起身，径直走到顾长引面前。男人的声音不高，抬头看向父亲，“她是谁？”</p>
他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他的亲生母亲。</p>
顾长引眸光微动，“你不需要知道。”</p>
呵。</p>
不需要知道？顾唯深冷笑了声，但周围有一双双探究的眼睛，他也不能再多问什么。随后，他头也不回的走出祠堂。</p>
众人见他离开，立刻都换了副嘴脸，原本嚣张的气焰也都被压制下去。大家原本还想着，若是顾鸣善袒护幺孙，他们就趁机把顾鸣善从族长的位置上拉下来！</p>
顾鸣善摆摆手，推开顾长引的搀扶后，再度将目光落向众人，“今天顾家这场戏，想来你们都看过瘾了吧。”</p>
“老爷子，您别动气啊。”</p>
大家变脸的速度堪比火箭，原本还咄咄逼人，强势威逼的模样，转眼间都好像换了个人，都凑到顾鸣善眼前嘘寒问暖。</p>
“我累了，送客。”</p>
“是。”</p>
顾老爷子一声令下，所有人不得不离开。顾荣杰转过身，恰好看到顾以宁朝他走了过来。</p>
“二叔，虽然顾唯深走了，但你别忘记，顾家还有我。”</p>
“……”</p>
顾荣杰硬生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脸色铁青的离开。</p>
祠堂中众人散去后，再度安静下来。顾鸣善弯腰将散落在地的族谱拾起，紧紧护在怀里，满心伤痛。</p>
“爷爷，您要保重身体。”顾载成适时地上前，伸手搀扶着顾鸣善。</p>
顾老爷子眼色一沉，继而瞪向他，“今天订婚礼上那个记者，是你安排的吗？”</p>
“我……”顾载成压根没有想到爷爷忽然发问，脸上的慌张根本就来不及掩藏，尽数落在老爷子眼底。</p>
顾鸣善气的扬起手中的拐杖，狠狠打在顾载成的肩头，“混账东西！是谁教你这样吃里扒外的？”</p>
顾载成肩膀被打中，痛的差点摔倒。他捂着肩膀，神情委屈，“爷爷，从小到大您都偏心顾唯深，现在知道他只是个私生子，您还要偏心他吗？”</p>
“闭嘴！”顾长引恼怒，抬脚狠狠朝着顾载成踹了过去。</p>
顾载成眼见父亲和爷爷都发了火，哪里还敢躲闪，双膝顿时重重跪在祠堂的地砖上，痛的龇牙咧嘴。</p>
“来人，给我盯着大少爷，让他在这里好好跪着，不许起来。”</p>
“是，老爷子。”</p>
有佣人过来，战战兢兢领命。</p>
顾鸣善冷下脸，转身拄着拐杖出去。顾长引担心父亲的身体，已经吩咐佣人将医生请过来查看。</p>
顾以宁眼见顾载成被罚跪在祠堂中，眉间轻轻一蹙，转身也离开祠堂。</p>
走出祠堂，恰逢正午。原本应该艳阳高照的日子，此刻却被阴云遮住阳光。顾唯深站在门庭前，望着身后这座他从小到大，进进出出无数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家，忽然生出几分陌生感。</p>
也许，这里根本就不应该是他的家。</p>
顾唯深自嘲的勾了勾唇，转身走下台阶时，前方早有熟悉的人影屹立良久。</p>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严如一点点转过身，目光平静，“三儿。”</p>
这声亲切温柔的呼唤，曾是顾唯深心底最深刻的依赖。儿时多少个不眠的夜晚，他蜷缩在母亲的怀抱，听着她一声声婉转动听的儿歌入眠。</p>
“三儿，你永远都是妈妈最疼爱的儿子。”</p>
以往的每一次，严如情深意切的话语，总会令顾唯深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因为他的妈妈，那么爱他。</p>
可就在不久前，他最爱的母亲，却站在众人面前宣布，她只有顾以宁一个儿子！</p>
那么他呢？</p>
他又是谁的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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