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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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知微不接那酒杯，看看晋思羽，曼声道：“王爷还真是执念颇深。”</p>
“我要的女人，从来没有轻易放手的道理。”晋思羽并不因为她不接杯而尴尬，纹丝不动的将酒杯端着，笑道，“而这杯酒，你似乎也不该放弃。”</p>
“哦？”</p>
“你忘记当初那被转化了的蛊毒了？一年一次的解药，就在这里。”晋思羽含笑示意酒杯。</p>
“我倒觉得更有可能是毒药。”凤知微懒洋洋躺了下去，身子一动，银链一响，她皱皱眉，看着另一端晋思羽被扯动的手。</p>
“同心锁。”晋思羽微笑晃了晃手指，“锁住彼此，一生同心。”</p>
凤知微手指敲着榻边，用一种“王爷你是不是脑袋不好使了？”的眼神看着他。</p>
晋思羽不以为杵，一掀袍袂，坐在她身边，道：“你也莫逞强，我刚才试过了你的脉，你体内蛊毒犹在，只是被你拥有的一种强大的真力压制住，越是这样强压，将来反噬便有可能越重，你当真心里一点数都没有？”</p>
凤知微叹口气，十分同感的点头，道：“知道，我当然知道，是人都怕死，不是么？”</p>
“当然，何况你怎么甘心现在就死于蛊毒？”晋思羽语气深深，似有所指，随即再次将酒杯递过来，“芍药儿，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人的话，对你来说只要有益，什么名目不过虚无，难道你真会犯傻到因为这是一杯什么合卺酒，便放弃拿到解药的机会？那我可真看错你了。”</p>
“王爷这是在激将吗？”凤知微含笑一挑眉，“不过我想，我还是中计了。”</p>
她伸手来接酒杯，晋思羽却突然一让，凤知微刚一怔，晋思羽手臂一转，已经灵活的穿过她腋下将酒杯递到她唇边，两臂交缠的姿势里他笑道：“合卺酒，是得夫妻交臂而喝的。”一边顺手将另一只酒杯塞在了她手中。</p>
凤知微手顿了顿，也接住了，唇角掠起一抹笑意，道：“反正是喝酒，怎么喝，都是一样的……”</p>
晋思羽容颜焕发，温柔的将酒杯递到她唇边，凤知微有样学样，也含笑递了过去，晋思羽微笑俯下脸来，唇刚刚凑近，凤知微突然手指用力一收。</p>
“波”的一声，酒杯在她手中粉碎。</p>
酒液唰的溅射，齐齐射在晋思羽衣领，溅出一片淋漓。</p>
酒杯碎裂声里，她淡淡道：“……不过我还是不高兴。”</p>
晋思羽的手僵住。</p>
一瞬间他脸色青白。</p>
远处晦暗的云层反射微光，透过船舱窄小的窗，射到一坐一立的男女身上，女子半靠软榻微微仰首，男子倾身在前，膝盖抵在她两腿之间，极其亲昵****的姿势，气氛却极森冷寒酷。</p>
那种冷酷，来源于彼此的目光。</p>
分属敌国的高层男女，各自放下政客虚伪的面具，放出自己全部气势和敌意的，杀气凛冽的目光。</p>
空气凝重如墙，却又仿佛一道冷光射过来便要崩毁。</p>
一片寂静里，一直无所在乎迎着晋思羽目光的凤知微，眼光慢慢垂了下来，垂在自己唇边。</p>
晋思羽执杯的手，还僵在她面前，他受到的冲击远比凤知微大，此刻连手指都在微微痉挛。</p>
他早该知道的，她永远比他想象得更无情。</p>
酒杯就在她唇边，他忘记收回，一贯善于把握时机的凤知微，却并没有立即低头将含了解药的酒喝掉，反倒轻轻一笑，回手拿过他手中的酒杯，随意的搁在桌上。</p>
她拿走酒杯，晋思羽才回神，听着那声瓷底接触桌面的轻响，他目光一闪，半晌，突然一笑。</p>
这一笑不复温和，饱含讥诮，随即面无表情的，慢慢的拭了拭下颌的残酒，他的动作极慢极细致，似乎要通过这般的慢动作，来抚平内心激涌的怒火。</p>
随即他冷冷拂袖，桌上酒杯无声粉碎，笑道：“好，我还是看错你了，你虽能屈能伸，却自有你无人可及的骄傲，既然如此，你便凭本事，来我这拿解药吧。”</p>
凤知微不出意料的笑笑——像他们这种人物，遇上任何事都已经不会再如贩夫走卒般冲冠一怒血流漂杵，相反，越生气，越要让自己快速冷静，一言握万人生死的身居高位者，由不得自己冲动惹祸。</p>
晋思羽有幸被她了解，晋思羽不幸被她了解。</p>
她笑而不语，看也不看那碎裂的酒杯一眼，忽然起身，向外便走。</p>
她和晋思羽此刻还锁在一起，她这不打招呼便走，晋思羽手给拽得一动，他立即一收手臂，于此同时凤知微也手一扬，哗啦一声，两人之间顿时绷开一道笔直的长链，银光闪烁微漾，如这海上波光。</p>
“你要做什么？”晋思羽冷冷看着她，声音低沉。</p>
凤知微从银链那头回头看他，神情闲淡从容，“哦，我要解手。”</p>
“……”</p>
不等怔在那里的晋思羽回答，她反身便走，晋思羽没法再硬拽，人生三急，万万没有不让人家解手的道理，可现在这个僵持状态，解开自然不成，不解开，跟着？</p>
他？跟着？</p>
金尊玉贵的大越皇子难得的愣在当地，凤知微却似乎真的没考虑到男女有别的问题，迈着悠然的步伐，先四面看看，确定这大船舱里没有如厕的地方，随即便要出门。</p>
晋思羽不得不发声，“别出去！”</p>
凤知微回身，淡淡道：“你打算我如厕你也在一边看着？你愿意看着，我却不愿意被看，肚腹会不调的。”</p>
晋思羽皱着眉，这要是个赖皮男子，八成答一句我就乐意看，你憋死活该，可惜他出身尊贵，根深蒂固的皇族教养，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么痞气的话，沉默了一下，取出一个小小的金钥匙，咔的一下解了自己的锁。</p>
钥匙极小，半空中金光一晃，站在晋思羽面前的凤知微，突然出手！</p>
她在那金光一亮时，出指如风，指尖一弹，却没有意想中的劲风呼啸，她脸色一变，却反应极快，身子一晃已经闪到晋思羽面前，劈手就去夺那钥匙。</p>
晋思羽早有预料的冷笑一声，手指一抬，金钥匙小小的尖端如利刃，直戳她的眼睛，凤知微扭头避过，身影一转已经到了他身后，踹膝、顶腰、抬臂、勒喉，四个动作一气呵成，刹那间便勒近他咽喉，手中细长的链子一甩，霍霍便要绕脖子一周好勒死他，晋思羽滑步下腰大转头，滴溜溜转开她的勒脖杀手，不防凤知微竟然往他背上一倒，竟然贴着他的背也跟着转了一圈，晋思羽站定她也转到了他面前，双手一错，凶猛的横指一抹，再次要抹断他的咽喉。</p>
她出手狠辣，并且不用丝毫内力，完全是现学现用的顾南衣恶补给她的武功，角度刁钻速度惊人，晋思羽研究过她的武功，知道她出手不多，近身武技定然不太纯熟，不想今日一出手，竟雷霆闪电，刹那袭至。</p>
船舱空间有限，两人靠得极近，这种隼利的近身必杀技也让晋思羽一惊，霍然向后一倒，贴着地面滑了出去，这一下凤知微再没法贴他背做附骨之蛆，晋思羽唇角刚浮现一抹冷笑，要将手中一直没来得及收起的钥匙收起，不防凤知微突然凶猛的扑了过来——</p>
晋思羽第一次失却仪态的瞪大眼，看见，凤知微，霍然一跃，整个人重重扑向了他！</p>
“砰。”</p>
身体撞上身体的沉闷撞击声。</p>
刹那间连晋思羽脑中都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隐约只感觉到凶猛撞过来的人将自己的身体和手都紧紧的压在了地上，他心中一惊，赶紧手指一动，钥匙滑入袖中。</p>
钥匙收回心中一定，这才感觉到上方的女子身体温软有弹性，像一截初春柔韧的柳条，带着流畅的起伏和鲜活的力度，那般毫无缝隙的触在身体的沟沟壑壑，便似瞬间被**包裹了久旱的山谷，温润得连心都似软了软，一软之下却又觉得哪里硬了，火烧火燎的硬起来，他低哼一声，心想你自己扑上来招惹我不要怪我，抬手就去点她穴道，凤知微却也同时低哼一声，抬膝就对下狠狠一顶。</p>
晋思羽一眼看见立即闪电抬膝，“砰”的又一声闷响，两人膝盖悬空重重相撞，晋思羽突然“啊”的一声痛哼。</p>
凤知微浮现一丝诡秘笑容，摸摸自己膝盖。</p>
晋思羽手紧紧按在自己膝盖，霍然抬头看着她，他手指下，瞬间沁出细微血迹。</p>
凤知微翻身爬起，笑眯眯的看着他，对着他无辜的撩起袍角，又抹了抹自己裤子。</p>
她的裤子里，露出点**的四四方方棱角，一看就知道加了料。</p>
“抱歉，”她嫣然道，“前几天练武，怕受伤，一直绑了铁护膝，你掳我时不该太心急，忘记给我取下了。”</p>
晋思羽皱眉看着那四四方方一块，他掳到凤知微，自然将她身上都搜查过一遍，腰间常用的软剑也搜走了，这膝上的东西不知怎的，却没发觉，隔着裤子，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这女人身上，到底有多少不易被发觉的古怪东西？</p>
凤知微微笑着，扬了扬手，手上连着的链子在半空中划过长长的白色弧光，不像锁链倒像个什么造型古怪的手链，随即轻松的便要往门外走。</p>
刚走一步，身子便被扯住，她挣了挣，挣不动。</p>
一回头，看见晋思羽已经坐起，而同心锁的那一端，不知何时已经被锁在了地面突出的一个铁环上。</p>
“以为我取下锁你便可以走了么？”晋思羽抚着膝盖，笑得有点冷，“不栓在我手上，还是可以栓在任何地方的，这船舱地面都特制过，到处有这种同样是白铁质地的环，我随时可以根据需要，把你栓在任何地方。”</p>
凤知微盯着他，半晌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和先前晋思羽被她泼了酒后露出的神情，一模一样。</p>
“你看。”晋思羽神情温和语气微寒的道，“咱们就是一样的人，连生气起来，反应也差不多。”</p>
他站起身，抚着膝，有点瘸的出门去，开门时一边吩咐道：“送个马桶来。”一边回身对她笑道：“平局。”</p>
凤知微静静看着他，在他将要回头出门时，突然身子一斜，做了个瘸子歪腿姿势。</p>
晋思羽的脸，唰的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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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思羽走后，凤知微坦然爬上马桶，解决了人生大事，还蹲在上面痛快的哼了几句歌，歌词大意是谢尔马桶，赠我舒畅云云。</p>
那链子为了方便，还挺长，大约有五尺长，正好够她走到榻边睡觉，却不够她走到窗边逃跑。</p>
凤知微根本没去窗边，她在地上转悠了一下，由侍女进来收拾了马桶，直接爬上了床，把被子里的核桃红枣花生莲子什么的都掏摸出来吃掉，地上堆了一堆的壳子，然后舒舒服服躺在金丝软褥上，觉得自从出使西凉一路奔波风波，就以此刻最享受最舒服。</p>
她想了一会心事，坦然闭上眼睡觉，不担心晋思羽会进来用强——这世上越了解她的男人，越不敢对她用强，如果遇上一个不认识她的莽夫，她倒需要小心一二。</p>
舒舒服服睡了一阵子，听见开门声响，有人努力试图不那么瘸的走进来，凤知微也没睁眼，那人在地上取了锁，咔的一声锁在自己手上，坐到了她床边。</p>
船舱内很安静，这时似乎已经是白天，隐约听见上头水手们喧哗声响，还有海浪一**冲击船舷的声音，不知怎的听来空旷而寂寥，凤知微闭着眼睛，想起曾经有人和她描述过的安澜峪的海，他说那海声空明寂静，夜半行船，听到人心潮汹涌，不知今夕何夕。</p>
呵……其实他错了，像他和她这样的人，是永远也不会真的不知今夕何夕的。</p>
他们最大的痛苦，从来都是活得太清醒，太清醒。</p>
“……你在想什么？”半晌有人低低在床边发问，语气倒是很平和。</p>
凤知微没有睁眼，懒懒道：“想着这一片海，和那一片海，从根本上，似乎没有什么不同。”</p>
晋思羽没有说话，凤知微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谁也不会听懂，他却像是听懂了，半晌叹息一声，道：“世间万物其实都在原地不变，变的，向来只有人的心思而已。”</p>
凤知微睁开眼睛，正看见晋思羽的目光投过来，隔着浦城一跳和西凉至今的互斗，两人这是第一次平静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目光里看见一些深而凉的东西，随即便立即各自转开。</p>
“王爷天潢贵胄，不想也愿意探究这些闲事。”</p>
“这不是闲事。”晋思羽淡淡道，“贵为皇子，或者贱为走卒，区别的只是身份不同，行走人世所遇见的苦痛，却是等量的，甚至也许，前者还更多些。”</p>
凤知微对这句话深以为然，却不愿深谈，她淡淡瞄了晋思羽一眼，这人和自幼不受宠爱，从高峰跌落过的宁弈不同，他是大越皇朝真正的嫡裔皇子，是大越皇帝最爱的儿子，才能出于众平庸兄弟之上，如今手掌大权不受朝廷摆布，将来大越天下很可能是他的，想不到内心里，竟然也有一份如琉璃般不能惊动的薄脆隐痛。</p>
不过皇族子弟，无论地位高低，谁不是从血海刀山阴谋诡阵里摸爬滚打出来的？</p>
“芍药。”晋思羽躺在她身侧，拉过半幅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若有所思，半晌道，“我知道你不愿探究我，我知道你不愿跟我，按说到了这一步，我硬留你也没意思，我虽驽钝，还没到要强索他人之心的地步，但是对你，如今便容我无耻一次——你记住，无论如何，我都要留下你。”</p>
凤知微沉默半晌，低笑出声，“王爷这话说得咬牙切齿，不像是表白，倒像要杀人。”</p>
“我要杀，也是杀你的心。”晋思羽不为所动，日光淡淡的影子里显得有些苍白，平日温润的轮廓此刻看来却是坚定的，“你如果仅仅是芍药，是少不更事的任何女子，并且另有所爱，那么我纵然不舍，我也未必硬要困住你，心不在我身上，要来何用？可是你是魏知，既然魏知是芍药，我便再没有放弃的理由。”</p>
“哦？”凤知微偏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笑意。</p>
“摄政王独生世子被惊吓，是你的手笔，然后栽赃我的吧？”晋思羽突然转了话题，唇角笑意微带讥讽，“芍药儿，你不过一个天盛使臣，孤身在西凉，你胆子大到敢于搅合进三地之争，你为的是什么？”</p>
“为的是我天盛皇权永固，百姓长治久安啊。”凤知微没有否认，答得顺溜。</p>
冷笑一声，晋思羽摇摇头，“不，不是，你满嘴忠君爱国，开口闭口仁义道德，看起来最正统最忠心的臣子，可是只要真正了解你的人就知道，你看重的，永远不是他人的皇权和天下，西凉蠢蠢****又如何？长宁另怀心思又如何？大越和西凉结盟又如何？我敢说你明明知道我们这三地之盟，却根本没有向朝廷全盘报上的打算，你不报，却私自介入，你安的是什么心？”</p>
“这话似乎应该是我朝陛下来质问我。”凤知微浅笑，“或者殿下可以上书我皇教他来质问我。”</p>
“你瞧，你这种口气，你还好意思说你忠君爱国。”晋思羽哈哈一笑，“芍药儿，现在话又说回来，你设计栽赃我的真意，我虽然还没想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的心思，绝不仅仅是普通臣子，你要的是权倾天下，掌控天盛，不是么？”</p>
凤知微缓缓抬眼看他，还是不置可否一个笑，“哦？”</p>
“你貌似中立，是皇帝的亲信，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你和天盛那位炙手可热的楚王暗通款曲，在你有意无意助力下，他杀兄杀弟杀得欢快，还落得名声不毁赞声一片，宁弈那个人，皇位势在必得，在我看来，老皇只要真的有个好歹，朝中上下，无人是他对手，而你，作为他的最得力助手，将来他一登皇位，你必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晋思羽一笑，端起她下巴，仔仔细细望进她的眼眸，“魏知，芍药儿，宁弈是不是许给了你权倾天下？”</p>
凤知微含笑望着他，心里还是有几分佩服的，远隔他国，仅凭一些零碎信息，便推断得**不离十，比当局者还清楚。</p>
只是，最关键的，还是猜错了啊……</p>
不过以他的立场，得出这个结论也再正常不过。</p>
晋思羽站起身，长长的衣袖垂落，逆光成一个修长的剪影，那么温润的人，侧面看起来竟然也是鲜明朗毅的，他在蒙昧的暗光里回望凤知微的神情，温和却又凌厉。</p>
“一个你，一个宁弈，一个如狼，一个似虎，一旦成就了这样一对君臣，岂容卧榻之侧他人安睡？到那时，大越安有宁日？”</p>
“殿下说得好像天盛已经是我们的，而大越，是你的。”凤知微一声轻笑。</p>
“是我胡吹大气，还是将来必会如此，我想你心里清楚。”晋思羽论起天下政局，自然显出了带兵皇子的刚硬傲性，神情灼灼。</p>
“所以你要留住我？剪除宁弈羽翼，为将来的大越去除隐患？”</p>
“我其实更希望你像那年浦园书房里对我说的那样，不必拘泥于一家一国，不必拘泥为谁效力，做谁的国士，都是国士。我更希望，你的权倾天下，由我许给你。”晋思羽神情遥远，很有几分神往，随即摇摇头，苦笑一声，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神色一冷，“事到如今，你便是再说这样的话，我也不敢信，所以我也只和你说句最实在的——你很看重宁弈，是不是？那么，我们来个赌约，如何？”</p>
凤知微对那句看重宁弈还是不置可否，盘膝坐在榻上，还是那句漫不经心的“哦？”</p>
她那种事事都似乎不在乎的态度，让晋思羽心中叹了又叹——真要事事不在乎也就好了，但更有可能的是，她事事都在心里过了无数遍。</p>
想着刚才她不否决那句看重宁弈，他的眸光暗了暗，随即恢复如常，道：“我可能会对宁弈出手，你敢不敢为了保护他，留在我身边？”</p>
凤知微一哂，“你在说笑话吧？你对宁弈出手，他自己不会保护自己？你对宁弈出手，我留在你身边做什么？”</p>
“你不是智慧绝顶么？你不是善于窥测人心么？你只有在我身边，才会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不是么？”晋思羽笑得尽在掌握之中，“还有什么，比在我身边，更能掌握一切，更能打倒我？”</p>
“殿下竟然以身为饵啊。”凤知微笑起来。</p>
晋思羽笑而不语，眼神深深，凤知微却不说话，双手抱头躺了下去，望着舱顶，悠悠道：“殿下，你今日费了这许多口舌，绕了这么大弯子，解释了你留下我的原因，又来了这么个赌约，看起来合情合理，其实，你不是在说服我，你只是在说服你自己而已。”</p>
晋思羽默然半晌，转过头去，日光打在他的浓密睫毛上，氤氲着淡金的光。</p>
“我不应你的赌约。”</p>
晋思羽立即回头，凤知微懒懒一笑，“有本事你就去杀，宁弈如果能给你随随便便杀死，他还配拿什么天下大位？”</p>
晋思羽目光闪动，盯着她完全不在意的神情，不像失落，倒像有几分欢喜。</p>
“或者……”他慢慢的，带着几分试探的靠近来，“你的心思，和我猜的不一样？”</p>
凤知微微笑，将手一抬，绷直的链子银光炫目，她笑道：“我的武功，和你想象的是不是也不一样？”</p>
晋思羽身子顿了顿，苦笑了一下，就势歪在她榻外半边，道：“咱们现在捆在一起，借半张床总成吧？”</p>
“床都是殿下你的，我可管不着。”凤知微打个呵欠，觉得还没睡够，便又闭上眼睛。</p>
她一旦闭眼睡觉，平日神情收敛，容颜气韵便只剩下了安详静谧，晋思羽翻了个身面向她，侧身托腮看着她，凤知微掀开半边眼皮，瞅了瞅，完全不当回事的继续。</p>
晋思羽凝眉看着她的小动作，有些想笑，有些怒气，也有些无奈，恍惚间想起浦园的芍药，便是时不时有点可爱的小动作，娇俏讨喜，叫人看了从心底软了起来，越发的愿意相信她只是个单纯的女子，顶多有点聪明有点厉害，无论如何也无法和那个翻云覆雨的阴鸷重臣联系在一起。</p>
然而天知道她有多会做戏。</p>
然而那个娇俏讨喜的芍药，永远的留在那年冬的浦园里。</p>
他定定的望着对面近在咫尺的柔和容颜，良久想伸出手指，把搭在她眉梢的一根乱发给拂开，那根乱发搭到她鼻前，随着呼吸而起伏，想必她会觉得微痒而影响睡眠，然而手这么一动，链子一响，响在静寂的室内听来刺耳，他的手霍然停住。</p>
他和她之间，是不是永远这么隔着森冷的铁般的壁，不能自如的靠近一分？</p>
晋思羽在心底叹息一声，收回手，突然觉得有点困倦，和这女人劳心劳力的斗，也有些累了，慢慢的也阖上眼帘。</p>
他这边闭上眼，过了一会，凤知微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完全没有睡意，眼光在舱顶地面一掠，突然坐起身，道：“饿了。”</p>
晋思羽这边刚睡着，被她毫不顾惜的扯醒，睁开眼那一霎金尊玉贵的皇子睡意朦胧神情阴鸷，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凤知微无辜的迎着他目光，再次强调：“饿了。”</p>
晋思羽坐在床上发一会怔，才下床吩咐吃食，下人送上几样小菜，晋思羽牵她过去坐了，刚想要陪她一起吃，凤知微已经快速的拿起筷子，在所有菜内迅速的翻动过一遍。</p>
随即她笑容可掬的道：“殿下如果不怕在下下毒，请不吝赏脸一起用饭。”</p>
她翻过的菜，叫人家去吃……</p>
晋思羽看着那些被翻乱的菜，还真不敢一怒之下冒险和她斗气拼命，抿了抿嘴唇，笑道：“我没有和人共食的习惯。”一边瞄了她的菜色一眼，眼神若有深意。</p>
凤知微笑眯眯的吃饭，表情是很满意的，动作却有些不对劲——她将菜拨弄来拨弄去，胃口不佳的样子，也不怪她胃口不佳，晋思羽太小气了！送上来的饭菜，菜色倒也不差，就是手艺奇差，所有菜都用似乎没放盐，淡如白水，馒头做的精致，碱却没发好，硬面疙瘩似的，砸出去可以当暗器，凤知微锦衣玉食的，哪里吃过这么差的伙食，一边勉强咽着一边反省自己当初是不是把人家骗得太狠了些，以至于好好一个度量宽宏的王爷变成了这么个铁公鸡的德行，唉，当初就应该不要骗人家上城楼受刺激，直接灭了他的亲卫营算了。</p>
她这里筷子和硬面疙瘩打架，半晌才把肚子勉强塞饱，那里晋思羽并不生气的欣赏，完了问她“吃好了？”</p>
凤知微巧笑嫣然：“好了，多谢招待。”</p>
晋思羽点点头，一招手，道：“上菜。”</p>
随即，凤知微便直着眼睛，看见海陆珍馐、陆鲜水鲜、驼峰燕窝、熊掌鲤唇……由一个奇丑的厨子源源不断奉上，在自己面前，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p>
奇异的香气散开来，她深深吸一口气，本想陶醉，结果却“呃”的一声打了个饱嗝。</p>
硬面疙瘩和白水菜塞饱了。</p>
对面，晋思羽优雅的举起筷子，一边笑道：“你可别看这厨子丑，这可是我们费尽心思在西凉招来的大厨，以前做过西凉老皇的专用御厨，汤菜一绝。”一边夹起一块精工烹制的鲤唇，就着大越名酒“火烧白”，慢条斯理的品尝。</p>
随即大赞这鲤唇火候果然不错，汁腴味纯，又温和的告诉凤知微：“刚才那是我们大越宴席的规矩，先上淡菜，引出味觉，后面这才是正餐——你刚才动手太快了。”</p>
凤知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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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事件再次打平之后，晋思羽和凤知微之间很是安静了一阵子，每晚晋思羽把锁扣扣在地面上，自己出门另睡，早上再进来，栓上自己，和凤知微谈谈书论论道什么的，两人之间气氛倒也平和，随着船行越远，离大越越近，晋思羽神情越发放松，当然也不会再别扭着吃饭，凤知微渐渐也有幸尝到了那丑厨子的手艺，便是她这吃遍天下美食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确实不错。</p>
船行第七天，刚刚过了西凉海境的一座群岛，在岸边做过了休整补给的船再次-<>-，这船上下都是晋思羽千挑万选的大越精英，不过他的越军属下多不擅水，所以水手船夫还是从西凉重金招来，晋思羽的防范工作做得很严密，他每到一处港口，必然要把原先的水手都给换掉，在当地重金再招一批跟着上路，如此一路走下来，没有谁能跟着他一直到大越，只除了那个厨子——然而那个厨子是他初来大越便看中，在人家酒楼吃了好几顿后挖过来的，身家没什么可疑，如此，全船上下，几乎是铁板一块。</p>
这夜星光璀璨，两人气氛融洽的吃完晚饭，趴在窗前看景消食，凤知微穿着一身女装，头发慵懒的散着——晋思羽严禁人接近这间舱房的三丈内，她不怕被人发现。</p>
微风拂起凤知微长发，簌簌拂到身侧晋思羽的脸上，发丝间香气淡而高贵，不被这海风的腥气所淹没，那迎面如软缎般的触感，令晋思羽一瞬间微微闭起眼，而那绸缎一拂而过时，他的神情间，不能自己的，微露怅惘。</p>
月色正好，星光欲流。</p>
海潮如****私语，嘈嘈切切，在礁石与礁石之间回旋起伏，姿态温柔。</p>
“我说……”凤知微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一刻令人沉醉的寂静，“咱们出来几天了？”</p>
她不问到了哪里，她问出来几天，晋思羽隐约觉得这问题有点奇怪，却也没在意，想了想道：“六天？”</p>
凤知微“嗯”了一声，隔了半晌，又道：“这是快船吧？”</p>
晋思羽笑了笑，道：“当然，寻常船大概要走八天。”</p>
“是了。”凤知微低头，似乎算了算，自言自语道，“那时辰该差不多了。”</p>
“你说什么？”晋思羽没听清她的话，偏头问她。</p>
这一偏头，便见那女子双眸明月生，明月背后，海潮迭浪，他心中一震，直觉不好，连忙后退，却听见“咔”的一声，搭在窗边的右手一紧，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窗边竟然弹出一截钢环，环住了他的右手手腕。</p>
他反应极快，立即挥左手直袭身侧凤知微死穴！</p>
劲风呼啸！</p>
凤知微突然往下一蹲！</p>
他的手落空，随即又听见一声“咔。”这一声更熟悉，低头一看，凤知微不知何时竟已经脱离了她右手的同心锁，却将他左手连着的链子，卡在了地上到处都有的搭扣中。</p>
她竟然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将他栓在了地上！</p>
晋思羽脸色铁青，张口便要尖啸，身后突然腾起一股淡青烟雾，他赶紧闭气收声，这一声呼唤，也没能出口。</p>
而对面，凤知微淡淡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温柔的道：</p>
“殿下，这一路真舒服，不过我现在该回去了，多谢你送我一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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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知微不接那酒杯，看看晋思羽，曼声道：“王爷还真是执念颇深。”</p>
“我要的女人，从来没有轻易放手的道理。”晋思羽并不因为她不接杯而尴尬，纹丝不动的将酒杯端着，笑道，“而这杯酒，你似乎也不该放弃。”</p>
“哦？”</p>
“你忘记当初那被转化了的蛊毒了？一年一次的解药，就在这里。”晋思羽含笑示意酒杯。</p>
“我倒觉得更有可能是毒药。”凤知微懒洋洋躺了下去，身子一动，银链一响，她皱皱眉，看着另一端晋思羽被扯动的手。</p>
“同心锁。”晋思羽微笑晃了晃手指，“锁住彼此，一生同心。”</p>
凤知微手指敲着榻边，用一种“王爷你是不是脑袋不好使了？”的眼神看着他。</p>
晋思羽不以为杵，一掀袍袂，坐在她身边，道：“你也莫逞强，我刚才试过了你的脉，你体内蛊毒犹在，只是被你拥有的一种强大的真力压制住，越是这样强压，将来反噬便有可能越重，你当真心里一点数都没有？”</p>
凤知微叹口气，十分同感的点头，道：“知道，我当然知道，是人都怕死，不是么？”</p>
“当然，何况你怎么甘心现在就死于蛊毒？”晋思羽语气深深，似有所指，随即再次将酒杯递过来，“芍药儿，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人的话，对你来说只要有益，什么名目不过虚无，难道你真会犯傻到因为这是一杯什么合卺酒，便放弃拿到解药的机会？那我可真看错你了。”</p>
“王爷这是在激将吗？”凤知微含笑一挑眉，“不过我想，我还是中计了。”</p>
她伸手来接酒杯，晋思羽却突然一让，凤知微刚一怔，晋思羽手臂一转，已经灵活的穿过她腋下将酒杯递到她唇边，两臂交缠的姿势里他笑道：“合卺酒，是得夫妻交臂而喝的。”一边顺手将另一只酒杯塞在了她手中。</p>
凤知微手顿了顿，也接住了，唇角掠起一抹笑意，道：“反正是喝酒，怎么喝，都是一样的……”</p>
晋思羽容颜焕发，温柔的将酒杯递到她唇边，凤知微有样学样，也含笑递了过去，晋思羽微笑俯下脸来，唇刚刚凑近，凤知微突然手指用力一收。</p>
“波”的一声，酒杯在她手中粉碎。</p>
酒液唰的溅射，齐齐射在晋思羽衣领，溅出一片淋漓。</p>
酒杯碎裂声里，她淡淡道：“……不过我还是不高兴。”</p>
晋思羽的手僵住。</p>
一瞬间他脸色青白。</p>
远处晦暗的云层反射微光，透过船舱窄小的窗，射到一坐一立的男女身上，女子半靠软榻微微仰首，男子倾身在前，膝盖抵在她两腿之间，极其亲昵****的姿势，气氛却极森冷寒酷。</p>
那种冷酷，来源于彼此的目光。</p>
分属敌国的高层男女，各自放下政客虚伪的面具，放出自己全部气势和敌意的，杀气凛冽的目光。</p>
空气凝重如墙，却又仿佛一道冷光射过来便要崩毁。</p>
一片寂静里，一直无所在乎迎着晋思羽目光的凤知微，眼光慢慢垂了下来，垂在自己唇边。</p>
晋思羽执杯的手，还僵在她面前，他受到的冲击远比凤知微大，此刻连手指都在微微痉挛。</p>
他早该知道的，她永远比他想象得更无情。</p>
酒杯就在她唇边，他忘记收回，一贯善于把握时机的凤知微，却并没有立即低头将含了解药的酒喝掉，反倒轻轻一笑，回手拿过他手中的酒杯，随意的搁在桌上。</p>
她拿走酒杯，晋思羽才回神，听着那声瓷底接触桌面的轻响，他目光一闪，半晌，突然一笑。</p>
这一笑不复温和，饱含讥诮，随即面无表情的，慢慢的拭了拭下颌的残酒，他的动作极慢极细致，似乎要通过这般的慢动作，来抚平内心激涌的怒火。</p>
随即他冷冷拂袖，桌上酒杯无声粉碎，笑道：“好，我还是看错你了，你虽能屈能伸，却自有你无人可及的骄傲，既然如此，你便凭本事，来我这拿解药吧。”</p>
凤知微不出意料的笑笑——像他们这种人物，遇上任何事都已经不会再如贩夫走卒般冲冠一怒血流漂杵，相反，越生气，越要让自己快速冷静，一言握万人生死的身居高位者，由不得自己冲动惹祸。</p>
晋思羽有幸被她了解，晋思羽不幸被她了解。</p>
她笑而不语，看也不看那碎裂的酒杯一眼，忽然起身，向外便走。</p>
她和晋思羽此刻还锁在一起，她这不打招呼便走，晋思羽手给拽得一动，他立即一收手臂，于此同时凤知微也手一扬，哗啦一声，两人之间顿时绷开一道笔直的长链，银光闪烁微漾，如这海上波光。</p>
“你要做什么？”晋思羽冷冷看着她，声音低沉。</p>
凤知微从银链那头回头看他，神情闲淡从容，“哦，我要解手。”</p>
“……”</p>
不等怔在那里的晋思羽回答，她反身便走，晋思羽没法再硬拽，人生三急，万万没有不让人家解手的道理，可现在这个僵持状态，解开自然不成，不解开，跟着？</p>
他？跟着？</p>
金尊玉贵的大越皇子难得的愣在当地，凤知微却似乎真的没考虑到男女有别的问题，迈着悠然的步伐，先四面看看，确定这大船舱里没有如厕的地方，随即便要出门。</p>
晋思羽不得不发声，“别出去！”</p>
凤知微回身，淡淡道：“你打算我如厕你也在一边看着？你愿意看着，我却不愿意被看，肚腹会不调的。”</p>
晋思羽皱着眉，这要是个赖皮男子，八成答一句我就乐意看，你憋死活该，可惜他出身尊贵，根深蒂固的皇族教养，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么痞气的话，沉默了一下，取出一个小小的金钥匙，咔的一下解了自己的锁。</p>
钥匙极小，半空中金光一晃，站在晋思羽面前的凤知微，突然出手！</p>
她在那金光一亮时，出指如风，指尖一弹，却没有意想中的劲风呼啸，她脸色一变，却反应极快，身子一晃已经闪到晋思羽面前，劈手就去夺那钥匙。</p>
晋思羽早有预料的冷笑一声，手指一抬，金钥匙小小的尖端如利刃，直戳她的眼睛，凤知微扭头避过，身影一转已经到了他身后，踹膝、顶腰、抬臂、勒喉，四个动作一气呵成，刹那间便勒近他咽喉，手中细长的链子一甩，霍霍便要绕脖子一周好勒死他，晋思羽滑步下腰大转头，滴溜溜转开她的勒脖杀手，不防凤知微竟然往他背上一倒，竟然贴着他的背也跟着转了一圈，晋思羽站定她也转到了他面前，双手一错，凶猛的横指一抹，再次要抹断他的咽喉。</p>
她出手狠辣，并且不用丝毫内力，完全是现学现用的顾南衣恶补给她的武功，角度刁钻速度惊人，晋思羽研究过她的武功，知道她出手不多，近身武技定然不太纯熟，不想今日一出手，竟雷霆闪电，刹那袭至。</p>
船舱空间有限，两人靠得极近，这种隼利的近身必杀技也让晋思羽一惊，霍然向后一倒，贴着地面滑了出去，这一下凤知微再没法贴他背做附骨之蛆，晋思羽唇角刚浮现一抹冷笑，要将手中一直没来得及收起的钥匙收起，不防凤知微突然凶猛的扑了过来——</p>
晋思羽第一次失却仪态的瞪大眼，看见，凤知微，霍然一跃，整个人重重扑向了他！</p>
“砰。”</p>
身体撞上身体的沉闷撞击声。</p>
刹那间连晋思羽脑中都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隐约只感觉到凶猛撞过来的人将自己的身体和手都紧紧的压在了地上，他心中一惊，赶紧手指一动，钥匙滑入袖中。</p>
钥匙收回心中一定，这才感觉到上方的女子身体温软有弹性，像一截初春柔韧的柳条，带着流畅的起伏和鲜活的力度，那般毫无缝隙的触在身体的沟沟壑壑，便似瞬间被**包裹了久旱的山谷，温润得连心都似软了软，一软之下却又觉得哪里硬了，火烧火燎的硬起来，他低哼一声，心想你自己扑上来招惹我不要怪我，抬手就去点她穴道，凤知微却也同时低哼一声，抬膝就对下狠狠一顶。</p>
晋思羽一眼看见立即闪电抬膝，“砰”的又一声闷响，两人膝盖悬空重重相撞，晋思羽突然“啊”的一声痛哼。</p>
凤知微浮现一丝诡秘笑容，摸摸自己膝盖。</p>
晋思羽手紧紧按在自己膝盖，霍然抬头看着她，他手指下，瞬间沁出细微血迹。</p>
凤知微翻身爬起，笑眯眯的看着他，对着他无辜的撩起袍角，又抹了抹自己裤子。</p>
她的裤子里，露出点**的四四方方棱角，一看就知道加了料。</p>
“抱歉，”她嫣然道，“前几天练武，怕受伤，一直绑了铁护膝，你掳我时不该太心急，忘记给我取下了。”</p>
晋思羽皱眉看着那四四方方一块，他掳到凤知微，自然将她身上都搜查过一遍，腰间常用的软剑也搜走了，这膝上的东西不知怎的，却没发觉，隔着裤子，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这女人身上，到底有多少不易被发觉的古怪东西？</p>
凤知微微笑着，扬了扬手，手上连着的链子在半空中划过长长的白色弧光，不像锁链倒像个什么造型古怪的手链，随即轻松的便要往门外走。</p>
刚走一步，身子便被扯住，她挣了挣，挣不动。</p>
一回头，看见晋思羽已经坐起，而同心锁的那一端，不知何时已经被锁在了地面突出的一个铁环上。</p>
“以为我取下锁你便可以走了么？”晋思羽抚着膝盖，笑得有点冷，“不栓在我手上，还是可以栓在任何地方的，这船舱地面都特制过，到处有这种同样是白铁质地的环，我随时可以根据需要，把你栓在任何地方。”</p>
凤知微盯着他，半晌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和先前晋思羽被她泼了酒后露出的神情，一模一样。</p>
“你看。”晋思羽神情温和语气微寒的道，“咱们就是一样的人，连生气起来，反应也差不多。”</p>
他站起身，抚着膝，有点瘸的出门去，开门时一边吩咐道：“送个马桶来。”一边回身对她笑道：“平局。”</p>
凤知微静静看着他，在他将要回头出门时，突然身子一斜，做了个瘸子歪腿姿势。</p>
晋思羽的脸，唰的青了……</p>
==</p>
晋思羽走后，凤知微坦然爬上马桶，解决了人生大事，还蹲在上面痛快的哼了几句歌，歌词大意是谢尔马桶，赠我舒畅云云。</p>
那链子为了方便，还挺长，大约有五尺长，正好够她走到榻边睡觉，却不够她走到窗边逃跑。</p>
凤知微根本没去窗边，她在地上转悠了一下，由侍女进来收拾了马桶，直接爬上了床，把被子里的核桃红枣花生莲子什么的都掏摸出来吃掉，地上堆了一堆的壳子，然后舒舒服服躺在金丝软褥上，觉得自从出使西凉一路奔波风波，就以此刻最享受最舒服。</p>
她想了一会心事，坦然闭上眼睡觉，不担心晋思羽会进来用强——这世上越了解她的男人，越不敢对她用强，如果遇上一个不认识她的莽夫，她倒需要小心一二。</p>
舒舒服服睡了一阵子，听见开门声响，有人努力试图不那么瘸的走进来，凤知微也没睁眼，那人在地上取了锁，咔的一声锁在自己手上，坐到了她床边。</p>
船舱内很安静，这时似乎已经是白天，隐约听见上头水手们喧哗声响，还有海浪一**冲击船舷的声音，不知怎的听来空旷而寂寥，凤知微闭着眼睛，想起曾经有人和她描述过的安澜峪的海，他说那海声空明寂静，夜半行船，听到人心潮汹涌，不知今夕何夕。</p>
呵……其实他错了，像他和她这样的人，是永远也不会真的不知今夕何夕的。</p>
他们最大的痛苦，从来都是活得太清醒，太清醒。</p>
“……你在想什么？”半晌有人低低在床边发问，语气倒是很平和。</p>
凤知微没有睁眼，懒懒道：“想着这一片海，和那一片海，从根本上，似乎没有什么不同。”</p>
晋思羽没有说话，凤知微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谁也不会听懂，他却像是听懂了，半晌叹息一声，道：“世间万物其实都在原地不变，变的，向来只有人的心思而已。”</p>
凤知微睁开眼睛，正看见晋思羽的目光投过来，隔着浦城一跳和西凉至今的互斗，两人这是第一次平静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目光里看见一些深而凉的东西，随即便立即各自转开。</p>
“王爷天潢贵胄，不想也愿意探究这些闲事。”</p>
“这不是闲事。”晋思羽淡淡道，“贵为皇子，或者贱为走卒，区别的只是身份不同，行走人世所遇见的苦痛，却是等量的，甚至也许，前者还更多些。”</p>
凤知微对这句话深以为然，却不愿深谈，她淡淡瞄了晋思羽一眼，这人和自幼不受宠爱，从高峰跌落过的宁弈不同，他是大越皇朝真正的嫡裔皇子，是大越皇帝最爱的儿子，才能出于众平庸兄弟之上，如今手掌大权不受朝廷摆布，将来大越天下很可能是他的，想不到内心里，竟然也有一份如琉璃般不能惊动的薄脆隐痛。</p>
不过皇族子弟，无论地位高低，谁不是从血海刀山阴谋诡阵里摸爬滚打出来的？</p>
“芍药。”晋思羽躺在她身侧，拉过半幅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若有所思，半晌道，“我知道你不愿探究我，我知道你不愿跟我，按说到了这一步，我硬留你也没意思，我虽驽钝，还没到要强索他人之心的地步，但是对你，如今便容我无耻一次——你记住，无论如何，我都要留下你。”</p>
凤知微沉默半晌，低笑出声，“王爷这话说得咬牙切齿，不像是表白，倒像要杀人。”</p>
“我要杀，也是杀你的心。”晋思羽不为所动，日光淡淡的影子里显得有些苍白，平日温润的轮廓此刻看来却是坚定的，“你如果仅仅是芍药，是少不更事的任何女子，并且另有所爱，那么我纵然不舍，我也未必硬要困住你，心不在我身上，要来何用？可是你是魏知，既然魏知是芍药，我便再没有放弃的理由。”</p>
“哦？”凤知微偏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笑意。</p>
“摄政王独生世子被惊吓，是你的手笔，然后栽赃我的吧？”晋思羽突然转了话题，唇角笑意微带讥讽，“芍药儿，你不过一个天盛使臣，孤身在西凉，你胆子大到敢于搅合进三地之争，你为的是什么？”</p>
“为的是我天盛皇权永固，百姓长治久安啊。”凤知微没有否认，答得顺溜。</p>
冷笑一声，晋思羽摇摇头，“不，不是，你满嘴忠君爱国，开口闭口仁义道德，看起来最正统最忠心的臣子，可是只要真正了解你的人就知道，你看重的，永远不是他人的皇权和天下，西凉蠢蠢****又如何？长宁另怀心思又如何？大越和西凉结盟又如何？我敢说你明明知道我们这三地之盟，却根本没有向朝廷全盘报上的打算，你不报，却私自介入，你安的是什么心？”</p>
“这话似乎应该是我朝陛下来质问我。”凤知微浅笑，“或者殿下可以上书我皇教他来质问我。”</p>
“你瞧，你这种口气，你还好意思说你忠君爱国。”晋思羽哈哈一笑，“芍药儿，现在话又说回来，你设计栽赃我的真意，我虽然还没想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的心思，绝不仅仅是普通臣子，你要的是权倾天下，掌控天盛，不是么？”</p>
凤知微缓缓抬眼看他，还是不置可否一个笑，“哦？”</p>
“你貌似中立，是皇帝的亲信，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你和天盛那位炙手可热的楚王暗通款曲，在你有意无意助力下，他杀兄杀弟杀得欢快，还落得名声不毁赞声一片，宁弈那个人，皇位势在必得，在我看来，老皇只要真的有个好歹，朝中上下，无人是他对手，而你，作为他的最得力助手，将来他一登皇位，你必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晋思羽一笑，端起她下巴，仔仔细细望进她的眼眸，“魏知，芍药儿，宁弈是不是许给了你权倾天下？”</p>
凤知微含笑望着他，心里还是有几分佩服的，远隔他国，仅凭一些零碎信息，便推断得**不离十，比当局者还清楚。</p>
只是，最关键的，还是猜错了啊……</p>
不过以他的立场，得出这个结论也再正常不过。</p>
晋思羽站起身，长长的衣袖垂落，逆光成一个修长的剪影，那么温润的人，侧面看起来竟然也是鲜明朗毅的，他在蒙昧的暗光里回望凤知微的神情，温和却又凌厉。</p>
“一个你，一个宁弈，一个如狼，一个似虎，一旦成就了这样一对君臣，岂容卧榻之侧他人安睡？到那时，大越安有宁日？”</p>
“殿下说得好像天盛已经是我们的，而大越，是你的。”凤知微一声轻笑。</p>
“是我胡吹大气，还是将来必会如此，我想你心里清楚。”晋思羽论起天下政局，自然显出了带兵皇子的刚硬傲性，神情灼灼。</p>
“所以你要留住我？剪除宁弈羽翼，为将来的大越去除隐患？”</p>
“我其实更希望你像那年浦园书房里对我说的那样，不必拘泥于一家一国，不必拘泥为谁效力，做谁的国士，都是国士。我更希望，你的权倾天下，由我许给你。”晋思羽神情遥远，很有几分神往，随即摇摇头，苦笑一声，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神色一冷，“事到如今，你便是再说这样的话，我也不敢信，所以我也只和你说句最实在的——你很看重宁弈，是不是？那么，我们来个赌约，如何？”</p>
凤知微对那句看重宁弈还是不置可否，盘膝坐在榻上，还是那句漫不经心的“哦？”</p>
她那种事事都似乎不在乎的态度，让晋思羽心中叹了又叹——真要事事不在乎也就好了，但更有可能的是，她事事都在心里过了无数遍。</p>
想着刚才她不否决那句看重宁弈，他的眸光暗了暗，随即恢复如常，道：“我可能会对宁弈出手，你敢不敢为了保护他，留在我身边？”</p>
凤知微一哂，“你在说笑话吧？你对宁弈出手，他自己不会保护自己？你对宁弈出手，我留在你身边做什么？”</p>
“你不是智慧绝顶么？你不是善于窥测人心么？你只有在我身边，才会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不是么？”晋思羽笑得尽在掌握之中，“还有什么，比在我身边，更能掌握一切，更能打倒我？”</p>
“殿下竟然以身为饵啊。”凤知微笑起来。</p>
晋思羽笑而不语，眼神深深，凤知微却不说话，双手抱头躺了下去，望着舱顶，悠悠道：“殿下，你今日费了这许多口舌，绕了这么大弯子，解释了你留下我的原因，又来了这么个赌约，看起来合情合理，其实，你不是在说服我，你只是在说服你自己而已。”</p>
晋思羽默然半晌，转过头去，日光打在他的浓密睫毛上，氤氲着淡金的光。</p>
“我不应你的赌约。”</p>
晋思羽立即回头，凤知微懒懒一笑，“有本事你就去杀，宁弈如果能给你随随便便杀死，他还配拿什么天下大位？”</p>
晋思羽目光闪动，盯着她完全不在意的神情，不像失落，倒像有几分欢喜。</p>
“或者……”他慢慢的，带着几分试探的靠近来，“你的心思，和我猜的不一样？”</p>
凤知微微笑，将手一抬，绷直的链子银光炫目，她笑道：“我的武功，和你想象的是不是也不一样？”</p>
晋思羽身子顿了顿，苦笑了一下，就势歪在她榻外半边，道：“咱们现在捆在一起，借半张床总成吧？”</p>
“床都是殿下你的，我可管不着。”凤知微打个呵欠，觉得还没睡够，便又闭上眼睛。</p>
她一旦闭眼睡觉，平日神情收敛，容颜气韵便只剩下了安详静谧，晋思羽翻了个身面向她，侧身托腮看着她，凤知微掀开半边眼皮，瞅了瞅，完全不当回事的继续。</p>
晋思羽凝眉看着她的小动作，有些想笑，有些怒气，也有些无奈，恍惚间想起浦园的芍药，便是时不时有点可爱的小动作，娇俏讨喜，叫人看了从心底软了起来，越发的愿意相信她只是个单纯的女子，顶多有点聪明有点厉害，无论如何也无法和那个翻云覆雨的阴鸷重臣联系在一起。</p>
然而天知道她有多会做戏。</p>
然而那个娇俏讨喜的芍药，永远的留在那年冬的浦园里。</p>
他定定的望着对面近在咫尺的柔和容颜，良久想伸出手指，把搭在她眉梢的一根乱发给拂开，那根乱发搭到她鼻前，随着呼吸而起伏，想必她会觉得微痒而影响睡眠，然而手这么一动，链子一响，响在静寂的室内听来刺耳，他的手霍然停住。</p>
他和她之间，是不是永远这么隔着森冷的铁般的壁，不能自如的靠近一分？</p>
晋思羽在心底叹息一声，收回手，突然觉得有点困倦，和这女人劳心劳力的斗，也有些累了，慢慢的也阖上眼帘。</p>
他这边闭上眼，过了一会，凤知微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完全没有睡意，眼光在舱顶地面一掠，突然坐起身，道：“饿了。”</p>
晋思羽这边刚睡着，被她毫不顾惜的扯醒，睁开眼那一霎金尊玉贵的皇子睡意朦胧神情阴鸷，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凤知微无辜的迎着他目光，再次强调：“饿了。”</p>
晋思羽坐在床上发一会怔，才下床吩咐吃食，下人送上几样小菜，晋思羽牵她过去坐了，刚想要陪她一起吃，凤知微已经快速的拿起筷子，在所有菜内迅速的翻动过一遍。</p>
随即她笑容可掬的道：“殿下如果不怕在下下毒，请不吝赏脸一起用饭。”</p>
她翻过的菜，叫人家去吃……</p>
晋思羽看着那些被翻乱的菜，还真不敢一怒之下冒险和她斗气拼命，抿了抿嘴唇，笑道：“我没有和人共食的习惯。”一边瞄了她的菜色一眼，眼神若有深意。</p>
凤知微笑眯眯的吃饭，表情是很满意的，动作却有些不对劲——她将菜拨弄来拨弄去，胃口不佳的样子，也不怪她胃口不佳，晋思羽太小气了！送上来的饭菜，菜色倒也不差，就是手艺奇差，所有菜都用似乎没放盐，淡如白水，馒头做的精致，碱却没发好，硬面疙瘩似的，砸出去可以当暗器，凤知微锦衣玉食的，哪里吃过这么差的伙食，一边勉强咽着一边反省自己当初是不是把人家骗得太狠了些，以至于好好一个度量宽宏的王爷变成了这么个铁公鸡的德行，唉，当初就应该不要骗人家上城楼受刺激，直接灭了他的亲卫营算了。</p>
她这里筷子和硬面疙瘩打架，半晌才把肚子勉强塞饱，那里晋思羽并不生气的欣赏，完了问她“吃好了？”</p>
凤知微巧笑嫣然：“好了，多谢招待。”</p>
晋思羽点点头，一招手，道：“上菜。”</p>
随即，凤知微便直着眼睛，看见海陆珍馐、陆鲜水鲜、驼峰燕窝、熊掌鲤唇……由一个奇丑的厨子源源不断奉上，在自己面前，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p>
奇异的香气散开来，她深深吸一口气，本想陶醉，结果却“呃”的一声打了个饱嗝。</p>
硬面疙瘩和白水菜塞饱了。</p>
对面，晋思羽优雅的举起筷子，一边笑道：“你可别看这厨子丑，这可是我们费尽心思在西凉招来的大厨，以前做过西凉老皇的专用御厨，汤菜一绝。”一边夹起一块精工烹制的鲤唇，就着大越名酒“火烧白”，慢条斯理的品尝。</p>
随即大赞这鲤唇火候果然不错，汁腴味纯，又温和的告诉凤知微：“刚才那是我们大越宴席的规矩，先上淡菜，引出味觉，后面这才是正餐——你刚才动手太快了。”</p>
凤知微：“……”</p>
==</p>
吃饭事件再次打平之后，晋思羽和凤知微之间很是安静了一阵子，每晚晋思羽把锁扣扣在地面上，自己出门另睡，早上再进来，栓上自己，和凤知微谈谈书论论道什么的，两人之间气氛倒也平和，随着船行越远，离大越越近，晋思羽神情越发放松，当然也不会再别扭着吃饭，凤知微渐渐也有幸尝到了那丑厨子的手艺，便是她这吃遍天下美食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确实不错。</p>
船行第七天，刚刚过了西凉海境的一座群岛，在岸边做过了休整补给的船再次-<>-，这船上下都是晋思羽千挑万选的大越精英，不过他的越军属下多不擅水，所以水手船夫还是从西凉重金招来，晋思羽的防范工作做得很严密，他每到一处港口，必然要把原先的水手都给换掉，在当地重金再招一批跟着上路，如此一路走下来，没有谁能跟着他一直到大越，只除了那个厨子——然而那个厨子是他初来大越便看中，在人家酒楼吃了好几顿后挖过来的，身家没什么可疑，如此，全船上下，几乎是铁板一块。</p>
这夜星光璀璨，两人气氛融洽的吃完晚饭，趴在窗前看景消食，凤知微穿着一身女装，头发慵懒的散着——晋思羽严禁人接近这间舱房的三丈内，她不怕被人发现。</p>
微风拂起凤知微长发，簌簌拂到身侧晋思羽的脸上，发丝间香气淡而高贵，不被这海风的腥气所淹没，那迎面如软缎般的触感，令晋思羽一瞬间微微闭起眼，而那绸缎一拂而过时，他的神情间，不能自己的，微露怅惘。</p>
月色正好，星光欲流。</p>
海潮如****私语，嘈嘈切切，在礁石与礁石之间回旋起伏，姿态温柔。</p>
“我说……”凤知微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一刻令人沉醉的寂静，“咱们出来几天了？”</p>
她不问到了哪里，她问出来几天，晋思羽隐约觉得这问题有点奇怪，却也没在意，想了想道：“六天？”</p>
凤知微“嗯”了一声，隔了半晌，又道：“这是快船吧？”</p>
晋思羽笑了笑，道：“当然，寻常船大概要走八天。”</p>
“是了。”凤知微低头，似乎算了算，自言自语道，“那时辰该差不多了。”</p>
“你说什么？”晋思羽没听清她的话，偏头问她。</p>
这一偏头，便见那女子双眸明月生，明月背后，海潮迭浪，他心中一震，直觉不好，连忙后退，却听见“咔”的一声，搭在窗边的右手一紧，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窗边竟然弹出一截钢环，环住了他的右手手腕。</p>
他反应极快，立即挥左手直袭身侧凤知微死穴！</p>
劲风呼啸！</p>
凤知微突然往下一蹲！</p>
他的手落空，随即又听见一声“咔。”这一声更熟悉，低头一看，凤知微不知何时竟已经脱离了她右手的同心锁，却将他左手连着的链子，卡在了地上到处都有的搭扣中。</p>
她竟然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将他栓在了地上！</p>
晋思羽脸色铁青，张口便要尖啸，身后突然腾起一股淡青烟雾，他赶紧闭气收声，这一声呼唤，也没能出口。</p>
而对面，凤知微淡淡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温柔的道：</p>
“殿下，这一路真舒服，不过我现在该回去了，多谢你送我一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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