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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深院 作者:锦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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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   两个略黑的男子被小厮领走,那小厮很不客气的交代着厨房的一应事件,该是被调到厨房去了。

    少年忐忑的等了半个时辰,方来了一个年纪约莫二十七八的粗使下人,穿着明显没有院子里其他小厮好,粗糙短打的布衫,补了再补的蓝裤,过来时先朝着所有的小厮都躬了身见礼,才冲着少年一板脸,恶声恶气道:“还不快跟上。”

    两人走了没多远,到了一处破落院子。院子虽破,却是不小,北面三间大屋子,东西各两间,进出都是穿着破烂,脸上也都抹得乌七八黑的人。少年虽落得卖身为奴的场景,但也未曾真正见过几次底下人的生活,此时不由睁大了眼细瞧,一脸的不可置信。

    领他来的下人没有大名,人人都叫他阿福。他介绍的倒也全,这院子住的都是府里最低贱的下人,就是那种今天死了,明天连个草席也挣不到拉出去喂狗填狗肚子的下人。

    东西屋子住的是干活的劳力,北面一间住的是管事,一间用来存放杂物,一间是厨房和汤池,用了布隔开,其实汤池就是两个大水桶,从火上烧了水跳进去洗洗就是,但干完活回来都累的半死,很少有人去洗澡。厨房也就两灶台,不是王府的大厨房,只供这院子里的下人吃食。

    院中有口古井,这里面的水是吃不得的,院子紧挨的那条河,也是打死不能碰的。要挑水的话需要出院门直走左拐再直走,到一片荒草地上的井中打水。阿福千叮咛万嘱咐,交代少年千万别碰河水和别擅自去其他院子里打水。

    少年一一应下,并不多言。阿福见他不爱说话,自己也不愿讨没趣,就将人交到管事手中,去厨房烧水做饭了。

    管事问了少年姓名年纪籍贯,一一登记在册,一边写一边叹道:“怎么就把你这样瘦弱的人打发到我这里来了,你莫不是得罪了总管吧?”

    “没有,并不是总管亲自分配的。”

    “我知道,分配人手的是张其天,他是总管肚子里的蛔虫,肯定是你惹恼了总管,他才将你分到这里来的。看看你的小身板,能在这里活过一年,就该烧香拜菩萨喽。”

    少年咬唇没说话,多争辩无益。

    “别怕,没事,看你年纪还小,我不让你背土袋扛石头,你就去厨房给阿福打打下手,烧个火总累不死人吧。”

    少年刚要点头,进来一个人,腿脚不太方便,走路一高一低,舔着发红的脸笑:“刚才听管事的说厨房缺人,那可是个肥差,您照顾照顾我吧。”说着,从破了好几个口子的袖子里掏出丁点大的银子来。

    管事掂起来瞅瞅:“呦,小子,怎么发的财啊?”

    “前几天阮侍妾过来放莲花灯,小的出了点力气,她的小厮赏的,整整一两重呢。”

    管事顿时拉了脸:“死人的东西,晦气。”话这般说,却并不放下银子。

    那人问:“阮侍妾不是正得宠么,怎么死了?”

    “什么正得宠,咱们王府里哪个主子能快活过一个月的。听说王爷约了人练箭,要拿活人当靶子,王爷选了阮侍妾。那阮侍妾威风几天,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一时没想开,吊死了。”

    “管她活的死的,您老就帮帮我吧。您瞧瞧我的腿,这么大的石头砸下来,腿都砸扁了,上头催的急,还不让人休息。您看看,这还是人腿么?”说完,卷巴起裤腿,用手将伤腿抬高。

    黑红色的肉翻卷而出,因为没有得到治疗,伤口溃脓发白,还向外淌着汁水。血肉中,还有长长的白色肉虫蠕动。那人见了,顺便抓了两只,丢在地上,用好的那只脚狠狠的踩上。

    少年忍不住,扶着墙角吐了。

    那人哀求道:“管事的,但凡我有一丝活路,绝不来麻烦您。我这腿废是废了,可我不想死,我还发着烧,实在干不了重活,求您行个方便吧。”

    管事还在掂着银子犹豫,少年忙说道:“我不会烧火做饭,让这位大哥去好了。”

    第2章 王府初遇

    管事姓韩,大伙都叫他韩管事,他就专门管这一个院子的下人。夏安在他那里备了底,就正式成为王府里有活计的下人了。有活计就代表有用,有用就可以生存。

    跟着韩管事到北面中间的大屋子里领了生活用具,一身破旧的厉害的灰粗布短打衣衫和补丁蓝裤,与阿福的衣衫一样,只是还不如阿福的齐整,还有布巾一条,倒是新的,被褥一床,又脏又破又潮。夏安接过东西的时候,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外露,可毕竟年少不谙世事,微皱的眉头还是让韩管事读出了心思。

    “你也别嫌弃,人人都说王府是金子堆银子盖,哈,可金子银子底下都是稻草,咱们啊,就是枯草,你别把自己当宝,就做一根草,一根枯草需要什么家伙什,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儿就该念阿弥陀佛了。”

    “是,我谨记管事的教导。”夏安弯腰,恭顺的回答。

    韩管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咱们虽然活的不如那些地位高的下人,可是咱这院子不讲究那么多规矩。以后随意些,只是该干活的时候不能偷懒,上面派了监工来,他们才真正凶呢,人人都拿着这么长的鞭子,慢一些就得挨上几鞭,可疼的很呢。”

    “我知道了,谢管事的。”夏安还是礼貌的答话。

    韩管事又说了几项注意,和阿福说的一样,都强调了用水的问题。最后韩管事好心道:“你登记的册子,今天送去华嬴苑,明天才算是正式批下。你啊,今天就好好休息,适应一下环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多找找阿福,他是王府的家生奴才,对王府比咱们都熟。”

    家生奴才不是地位一向要高于后来买进的奴才么,怎么阿福落得这般地步。夏安心里疑惑,却不敢多问,抱着自己领到的所有物件,到分配好的西屋去收拾住下。

    一进西屋,夏安愣了。床呢,床在哪里?

    西屋的布置非常简单。冲着门是一条两脚宽的小道,小道的两边是用土砌成的到膝盖处的矮台子,台子上面铺了很多被褥,没有一个是整齐叠好的,乱哄哄也就罢了,还臭不可闻。

    夏安仔细看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确认那矮台子真的是床,是他要睡的地方。但是台子上都铺满了被褥,他的要放在哪里呢。

    正在苦苦思索的时候,瘸腿男子一拐一拐的进来了,看见夏安苦着脸抱着被褥发呆,心里感激他让出肥差,便帮忙安置。到里面,每个铺位都往外拨一点,到了最里面就腾出一个身子的宽度来,对睁大眼睛的少年招招手:”过来睡这里吧,虽然味道难闻了点,但胜在只有一个人挤你。”

    夏安才反应过来,受了人家的帮助,自然要感谢。朝着男子躬身致谢,那男子不理会他这虚假的礼数,径自抢了被褥来铺了。

    “院子里的水井邪气,里面的水是不能吃的,但是洗衣服冲个凉澡不碍事。我看你是个干净人,现在还好是夏天,你能天天冲个冷水,等天气转凉了,热水可排不上,一臭啊可就臭到第二年夏天喽。”

    夏安被吓到,张了嘴说不出话来。

    男子指着夏安的衣服:“这衣服虽旧,但看料子还是很不错的。咱们院子领到的物件不多,都是人死了东西留下给新人,就这样,还是分不够,能领到两身衣裳换着穿的可少着呢。你身上穿的这身最好脱下来藏好,别被谁瞧见了,给抢了去。”

    “可我只领到一身下人服,总要换着穿吧。”

    “哎呀,真正到你干活了,你就没那个力气吵着洗衣服了。整天不是土就是石头,洗干净了第二天还不是一样脏。我姓郑,叫郑大,比你大上几岁,就叫我郑哥吧。”

    这就是有交情了。夏安以前虽出门不多,却也从书上读到过一个道理,多交友少树敌。他立刻报以一笑:“郑哥。”

    趁着其他人都未回来,夏安将新领到的下人服到井边打水洗了,夜风吹一晚,明天上工时就能穿了。他不是听不进郑大的话,只是实在受不了这么肮脏的衣服,尤其,这衣服很有可能是不只一个死人穿过的。

    洗了衣服,搭在院子里一条黑乎乎的粗绳子上,又用布巾洗了脸。夏安不想回到臭乱的屋子,肚子也不争气的饿了。坐了一天的马车,路上就吃了半个玉米面馍馍,那东西在夏安看来,就是吃个新鲜,不是主食不管饱的。

    厨房有炊烟,里面应该有吃食吧,就是不知道王府里让不让随时吃饭,就是没饭吃,能喝口水也是极好的。

    厨房不大,两个灶台,锅碗瓢盆的胡乱摆了一屋子。夏安刚推门进去,就听见阿福在骂郑大:“管事的怎么就派了个残废的给我,挑个水也不行,那你进厨房来作甚,难不成是要烧饭,叫我去挑水劈柴么?”

    木门发出“嘎吱”声响,两人都朝门口看去。夏安有些不安的站在门口,考虑此时进去是不是不方便。

    “你作甚呢?”阿福不是很喜欢这个话少的少年。

    夏安开口道:“我想来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没吃的有口干净的水喝也成。”

    “怎么,拍花子连口饭也不让你们吃么?”

    郑大有些看不过阿福的态度,插嘴道:“拍花子都是拐小孩子的,夏安都是大人了,人贩子能舍得花钱给他们买吃的么,你这里到底有没有吃的?”

    “没有,水也没有,你去挑啊,挑回来我就煮。”阿福成心为难郑大,后者咬咬牙拿起挑水扁担要出门,夏安忙拦了。

    “我去吧,反正我也要去找找荒地上的井,水也是我要喝的,就不麻烦郑哥了。”夏安抢过扁担,学样子放在肩上,一颤一颤的,还挺好玩。出门那一刻,听到背后阿福的冷笑:“哼,郑哥。”

    出院门直走,左拐,再直走。夏安走的有些晕乎了,他觉得自己是走对了的,可是为什么总也找不到有井的荒地呢,现在四周都是齐整的阁楼院子,不但齐整,还繁华,自己住的那破院子跟这里触目所及的一切都是没法子比的。

    荒地,井。夏安抱着扁担四处晃,打不到水也没关系,至少能回去也行。

    咦,有河。是那条不能碰的河吧。累极了的夏安抱着扁担坐在河边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发呆。

    突然他的脑袋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回头,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女,臻首峨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彩衣高鬓,丰姿华然。

    夏安忙起身,一躬到底:“姑娘可是要吩咐奴才做什么么?”在韩管事面前,夏安注意到郑大没自称“奴才”,也就跟着说“我”了,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奴才”“奴才”的叫吧。但看这位姑娘衣衫华贵,夏安需要谨慎言行。

    “你是哪个院子里头的,怎么穿的这么破?”那姑娘绕着夏安转圈子,掩着帕子嘻嘻的笑。

    哪个院子?夏安还真没注意自己住的破院子的门上是否有门匾。“回姑娘,奴才今日才入府,还不知道自己住的院子叫什么。”

    “还真是个呆子。”那姑娘冲着假山上头的亭子招手,说话的声音尖细,音量很大,震得夏安耳朵疼,明显不是对他说的。

    夏安顺着望过去,亭子里站着一个人,因为正对着阳光,夏安看到的不过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罢了。

    夏安不敢反驳那姑娘所说的话,尽管他真的不是呆子。

    “嘿,呆子,你坐在这里抱着根棍子做什么?”

    “回姑娘的话,奴才是出门挑水,但是没找到井,有些累了,过来这里歇歇脚。若是碍了姑娘的事,奴才马上就走。”

    “哈哈,不但呆还傻。”那姑娘性子活泼,指着夏安捂着肚子笑。夏安被笑的有些恼,抱着扁担行了一礼便要离开。

    “诶,别走啊。”那姑娘扯住夏安的衣袖,指着清澈河流说道:“这水不是挺干净的么,你可以从这里挑水回去啊。”

    “多谢姑娘好意,奴才身份低微,这水怕是动不得,奴才告退。”

    “没关系,我帮你挑。”那姑娘趁着夏安一晃神没防备,抢了夏安的水桶扔进河中,灌了一桶水,使劲一提没提起,反而自己差点掉到河里去,夏安赶紧拽住她,把水桶里的水又倒了回去。

    那姑娘恼怒:“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打了一桶?”

    “对不住,奴才不敢用这里的水,奴才去前面瞧瞧,告退了。”夏安转身要走,姑娘要拦,两人争执时,突然过来两个身穿黄绸的侍卫,走近二话不说,竟抓起那姑娘一把丢进河里。

    夏安吓了一大跳,两个侍卫站在一边看着那姑娘费力的游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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