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八章 新富之家
第二天辰末刚过，李小幺扶着淡月的手在严府二门里下了车。</p>
两个穿戴华丽的婆子陪着一脸笑容迎上来，热情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客气道：“木姑娘来了，我们老太太刚还掂记着呢！听说姑娘前一阵子病了，如今好些没有？要不要抬个轿子来给姑娘用？我们府里地方大，怕累着姑娘！”</p>
“多谢嬷嬷体贴，”李小幺一边低眉顺目的谢着两个管事婆子，一边给淡月使了个眼色，淡月袖出两个荷包，不露声色的上前塞到两个婆子手里。</p>
两个婆子接过沉沉的荷包，笑容里立时添了许多亲热：“姑娘身子若还好，不如慢些走着看看我们这园子，我们老太太最讲究规矩礼法，这园子打点的也好，姑娘看呢？”</p>
“听孙叔说过好几回了，严府的园子是一绝，能逛一逛自然最好。”李小幺温婉柔顺的说道。</p>
两个管事婆子眼里都是满意，一左一右带着李小幺。往南老太太居住的春晖院慢步过去。</p>
淡月小心的扶着李小幺，一行人走了一刻来钟，粉垣绿瓦的春晖院就在眼前了。</p>
春晖院的院门崭新精致，门口三四个穿红戴绿的小丫头见两个管事婆子引着李小幺过来，有的迎过来给婆子曲膝见礼，有的飞奔进去禀报。</p>
李小幺沿着抄手游廊进了垂花门，游廊上挂满了颜色鲜亮的各种鸟雀，鸟雀们上下跳跃欢鸣不已。</p>
正屋门口，几个戴着赤金镯子的丫头抢着打起帘子，笑容满面的让着李小幺进了屋。</p>
一个一身桃红衣裙、二十岁左右的年青女子从东厢迎出来，连说带笑的招呼道：“木姑娘来了！老太太正盼着呢，快请进来！”</p>
李小幺忙看向身边的婆子，婆子瞄了年青女子一眼，介绍道：“这是我们大爷屋里的，顾姨娘。”</p>
李小幺瞄了眼顾姨娘头上的赤金凤钗和织锦缎比夹，羞涩的笑着曲了曲膝，顾姨娘亲热的扶起李小幺，拉着她进了东厢。</p>
东厢满屋花团锦簇，站满了锦衣丫头，上首放着张巨大的黄花梨矮榻，榻后的百宝格摆满了各式古玩珍宝，左右挂着绣花精美繁杂的帷幄帘笼。</p>
一个六十多岁，面容白净富态的老太太歪在榻上，榻角坐着个十六七岁，穿戴精美的小姑娘，榻前的椅子上，坐着几位衣着华丽的太太姑娘。</p>
李小幺也不多打量，跟着顾姨娘进来，先给南老太太磕了头，又依着介绍一一见了礼，才被南老太太拉着手，侧身坐到榻沿上。</p>
南老太太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李小幺，才笑着说道：“这姑娘一双眼睛生的真是好，就是太瘦了些，你们看看，这骨头都露出来了，这瘦要讲究个瘦不露骨才好呢。”</p>
李小幺一脸羞涩的笑：“从前比这好些，这两年一直病着，人也越来越瘦。”</p>
“也是可怜！听说你父母都没了？家里只有你和两个哥哥？也是个可怜的！”</p>
“嗯，我和哥哥命薄，父母早亡，前些年郑城平安时，我和哥哥还能在一起，如今大哥去荆地经商，二哥在川南明霞书院读书，三个人还分了三处。”李小幺柔顺的答着话。</p>
南老太太感叹连连：“明霞书院是个好地方，最能出举人！你二哥是个有出息的！过几年中了举，也是你们兄妹的福份，木家生意做的不小，早先我竟没听说过！”</p>
“木家一来偏于郑城，二来，虽说有几处生意，也就是多挣了几两银子罢了，老太太平常往来说话的，都有老门老户的名门大家，木家这样的人家，哪里能说到老太太这里？”李小幺恭恭敬敬的说道。</p>
南老太太哈哈笑起来，拉着李小幺的手轻轻拍了几下，眉眼里都是笑：“瞧这姑娘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小丫头拿老祖宗取笑呢！什么名门大家，不是早发达了几年罢了！说起来这名门大家上头才最烦，就说这吴家好了，我就厌他家那些虚礼虚规矩，做给人看罢了！虽说是常来常往的人家，也让人厌！还是咱们娘几个说话好。”</p>
李小幺顺着南老太太的话意，说着些讨巧的闲话，聊了一个来时辰，李小幺悄悄瞄着屋角的滴漏，笑着起身告辞：“老祖宗，时辰不早，我得告辞回去了，跟老祖宗说话真好，说的我都不想走了。”</p>
“这才什么时辰就告辞的？不许走！住几天再回去！”南老太太仿佛生气般的留着李小幺。</p>
李小幺苦恼而伤感的笑着解释道：“要不是因为这药，我也不想走呢，可我这身子，这药连一时半会都断不得，老祖宗不知道，家里那药几乎堆了半间屋子，我这两年，就是泡在药水里的。”</p>
南老太太蹙着眉头，怜惜的伸手托起李小幺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关切的问道：“上回我和孙掌柜说的那几个大夫，请过来看了没有？怎么说的？开了什么方子？”</p>
“现请闪大夫看着呢，倒也没说什么，就说身子弱，要好好调养调养。我这病，请了不知道多少大夫，都没说出个究竟来，这病里许是有什么因果，听说城外白云寺的香火最灵，这趟来，还想着到白云寺上柱香，做做法事，要是能到寺里吃斋听经住上一阵子，那就更难得了。”</p>
李小幺一口气说的稍多了些，微微喘息着，那气息就仿佛有些不平稳了。</p>
南老太太忙笑道：“正巧了！大后天是社日，我正要去白云寺上香，这么着，我带着你一块儿去！那寺里的方丈是个得道的高僧，和我们家三老爷都是极熟的。我带你去，让方丈给你看看，也许就能看出是什么因果来了呢！”</p>
李小幺忙站起来谢过，和南老太太告了辞，又团团着屋里的各位太太姑娘们告了辞，扶着淡月出二门上了车。</p>
车子驶出严府大门，李小幺长长舒了口气，伸展着手臂往后倒在车上。</p>
这应酬什么的，最累人不过！</p>
李小幺仰面躺了片刻，头枕在手上，看着淡月问道：“你说说，这严家如何？”</p>
淡月笑起来：“象南老太太说的，不过才发达了几年罢了。”</p>
李小幺高挑起一根眉毛，示意淡月：“仔细说说。”</p>
“这一通富贵都还浮在脸上呢。姑娘看他们家那些丫头仆妇的穿戴，正经有年头的世家大族，谁会让下人们穿成那样？不主不仆的！还有那个姨娘，织锦缎、赤金凤钗都穿戴上了，真不知道说她们什么才好！”</p>
李小幺听的叹了口气，仰头看着车厢顶板，郁闷的说道：“就是啊，听南老太太那话意，这太平府的权贵之家，只怕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严家！唉！”</p>
淡月看着李小幺，猜不透她的心思，也不知道接什么好。</p>
李小幺看着车厢顶出了一会儿神，重重的叹了两口气，想靠严家这根跳板，往太平府的权贵之家走动一二的打算，是行不通了。</p>
那社日呢，这可是太平府极其热闹的盛事，这天去白云寺，也许能碰到点什么，也说不定呢。</p>
李小幺回来，长远和西安已经等着了，李小幺洗漱换了家常衣服，长远先进来低声禀报道：“姑娘，刚得了信儿，社日那天去祀太社、太稷社坛的，是礼部侍郎唐根源。”</p>
“唐根源？就是前一阵子上书要让皇上早立太子的那个礼部侍郎？”</p>
“是他！”长远干脆的答道。</p>
李小幺下意识的眯起眼睛，能越过礼部尚书去祀太社、太稷社坛，看来这个唐根源是吴贵妃的人，上了那么个立太子的折子……那是替吴贵妃提醒和要求皇上，立六皇子为嗣！</p>
那个折子却一直留中未发，看来皇上还清醒着，所以这样的大事，吴贵妃还不敢越过皇上，那么说来皇上并没有定下主意要立六皇子……</p>
也是，六皇子幼小，子弱母强，外戚干政可不是好事……大皇子是猜到了这个，才一定坚持留在太平府的？</p>
到底是不是这样？光这样猜测可不行，一定得想法子得到些确切的信儿。</p>
李小幺烦躁的动了动，看着长远吩咐道：“白云山下的信儿要快些打听，多想想法子！我给你三天！社日前，我一定要知道落雁这日子到底过的如何！”</p>
长远忙答应一声，赶紧告退出去布置安排去了。</p>
社日当天一早，李小幺带着淡月先早早赶到严府，跟在南老太太车子后面，一路往白云寺过去。</p>
社日休沐，严大人也随侍嫡母前往白云寺，一行人早早赶到白云山下，换了轿子一路上了山，在一处小小的院落里歇息片刻，喝了杯茶，就赶往白云寺上香，今天要来上香的达官贵人多，南老太太这样的人家，要是不赶早，就得等晚。</p>
李小幺扶着淡月，落在严家女眷后面踏出院门，一身车夫打扮的西安遥看着李小幺，李小幺顿住，低声道：“闪大夫让随身带着的那个香囊，我象是忘在车上了。”</p>
两个穿戴华丽的婆子陪着一脸笑容迎上来，热情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客气道：“木姑娘来了，我们老太太刚还掂记着呢！听说姑娘前一阵子病了，如今好些没有？要不要抬个轿子来给姑娘用？我们府里地方大，怕累着姑娘！”</p>
“多谢嬷嬷体贴，”李小幺一边低眉顺目的谢着两个管事婆子，一边给淡月使了个眼色，淡月袖出两个荷包，不露声色的上前塞到两个婆子手里。</p>
两个婆子接过沉沉的荷包，笑容里立时添了许多亲热：“姑娘身子若还好，不如慢些走着看看我们这园子，我们老太太最讲究规矩礼法，这园子打点的也好，姑娘看呢？”</p>
“听孙叔说过好几回了，严府的园子是一绝，能逛一逛自然最好。”李小幺温婉柔顺的说道。</p>
两个管事婆子眼里都是满意，一左一右带着李小幺。往南老太太居住的春晖院慢步过去。</p>
淡月小心的扶着李小幺，一行人走了一刻来钟，粉垣绿瓦的春晖院就在眼前了。</p>
春晖院的院门崭新精致，门口三四个穿红戴绿的小丫头见两个管事婆子引着李小幺过来，有的迎过来给婆子曲膝见礼，有的飞奔进去禀报。</p>
李小幺沿着抄手游廊进了垂花门，游廊上挂满了颜色鲜亮的各种鸟雀，鸟雀们上下跳跃欢鸣不已。</p>
正屋门口，几个戴着赤金镯子的丫头抢着打起帘子，笑容满面的让着李小幺进了屋。</p>
一个一身桃红衣裙、二十岁左右的年青女子从东厢迎出来，连说带笑的招呼道：“木姑娘来了！老太太正盼着呢，快请进来！”</p>
李小幺忙看向身边的婆子，婆子瞄了年青女子一眼，介绍道：“这是我们大爷屋里的，顾姨娘。”</p>
李小幺瞄了眼顾姨娘头上的赤金凤钗和织锦缎比夹，羞涩的笑着曲了曲膝，顾姨娘亲热的扶起李小幺，拉着她进了东厢。</p>
东厢满屋花团锦簇，站满了锦衣丫头，上首放着张巨大的黄花梨矮榻，榻后的百宝格摆满了各式古玩珍宝，左右挂着绣花精美繁杂的帷幄帘笼。</p>
一个六十多岁，面容白净富态的老太太歪在榻上，榻角坐着个十六七岁，穿戴精美的小姑娘，榻前的椅子上，坐着几位衣着华丽的太太姑娘。</p>
李小幺也不多打量，跟着顾姨娘进来，先给南老太太磕了头，又依着介绍一一见了礼，才被南老太太拉着手，侧身坐到榻沿上。</p>
南老太太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李小幺，才笑着说道：“这姑娘一双眼睛生的真是好，就是太瘦了些，你们看看，这骨头都露出来了，这瘦要讲究个瘦不露骨才好呢。”</p>
李小幺一脸羞涩的笑：“从前比这好些，这两年一直病着，人也越来越瘦。”</p>
“也是可怜！听说你父母都没了？家里只有你和两个哥哥？也是个可怜的！”</p>
“嗯，我和哥哥命薄，父母早亡，前些年郑城平安时，我和哥哥还能在一起，如今大哥去荆地经商，二哥在川南明霞书院读书，三个人还分了三处。”李小幺柔顺的答着话。</p>
南老太太感叹连连：“明霞书院是个好地方，最能出举人！你二哥是个有出息的！过几年中了举，也是你们兄妹的福份，木家生意做的不小，早先我竟没听说过！”</p>
“木家一来偏于郑城，二来，虽说有几处生意，也就是多挣了几两银子罢了，老太太平常往来说话的，都有老门老户的名门大家，木家这样的人家，哪里能说到老太太这里？”李小幺恭恭敬敬的说道。</p>
南老太太哈哈笑起来，拉着李小幺的手轻轻拍了几下，眉眼里都是笑：“瞧这姑娘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小丫头拿老祖宗取笑呢！什么名门大家，不是早发达了几年罢了！说起来这名门大家上头才最烦，就说这吴家好了，我就厌他家那些虚礼虚规矩，做给人看罢了！虽说是常来常往的人家，也让人厌！还是咱们娘几个说话好。”</p>
李小幺顺着南老太太的话意，说着些讨巧的闲话，聊了一个来时辰，李小幺悄悄瞄着屋角的滴漏，笑着起身告辞：“老祖宗，时辰不早，我得告辞回去了，跟老祖宗说话真好，说的我都不想走了。”</p>
“这才什么时辰就告辞的？不许走！住几天再回去！”南老太太仿佛生气般的留着李小幺。</p>
李小幺苦恼而伤感的笑着解释道：“要不是因为这药，我也不想走呢，可我这身子，这药连一时半会都断不得，老祖宗不知道，家里那药几乎堆了半间屋子，我这两年，就是泡在药水里的。”</p>
南老太太蹙着眉头，怜惜的伸手托起李小幺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关切的问道：“上回我和孙掌柜说的那几个大夫，请过来看了没有？怎么说的？开了什么方子？”</p>
“现请闪大夫看着呢，倒也没说什么，就说身子弱，要好好调养调养。我这病，请了不知道多少大夫，都没说出个究竟来，这病里许是有什么因果，听说城外白云寺的香火最灵，这趟来，还想着到白云寺上柱香，做做法事，要是能到寺里吃斋听经住上一阵子，那就更难得了。”</p>
李小幺一口气说的稍多了些，微微喘息着，那气息就仿佛有些不平稳了。</p>
南老太太忙笑道：“正巧了！大后天是社日，我正要去白云寺上香，这么着，我带着你一块儿去！那寺里的方丈是个得道的高僧，和我们家三老爷都是极熟的。我带你去，让方丈给你看看，也许就能看出是什么因果来了呢！”</p>
李小幺忙站起来谢过，和南老太太告了辞，又团团着屋里的各位太太姑娘们告了辞，扶着淡月出二门上了车。</p>
车子驶出严府大门，李小幺长长舒了口气，伸展着手臂往后倒在车上。</p>
这应酬什么的，最累人不过！</p>
李小幺仰面躺了片刻，头枕在手上，看着淡月问道：“你说说，这严家如何？”</p>
淡月笑起来：“象南老太太说的，不过才发达了几年罢了。”</p>
李小幺高挑起一根眉毛，示意淡月：“仔细说说。”</p>
“这一通富贵都还浮在脸上呢。姑娘看他们家那些丫头仆妇的穿戴，正经有年头的世家大族，谁会让下人们穿成那样？不主不仆的！还有那个姨娘，织锦缎、赤金凤钗都穿戴上了，真不知道说她们什么才好！”</p>
李小幺听的叹了口气，仰头看着车厢顶板，郁闷的说道：“就是啊，听南老太太那话意，这太平府的权贵之家，只怕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严家！唉！”</p>
淡月看着李小幺，猜不透她的心思，也不知道接什么好。</p>
李小幺看着车厢顶出了一会儿神，重重的叹了两口气，想靠严家这根跳板，往太平府的权贵之家走动一二的打算，是行不通了。</p>
那社日呢，这可是太平府极其热闹的盛事，这天去白云寺，也许能碰到点什么，也说不定呢。</p>
李小幺回来，长远和西安已经等着了，李小幺洗漱换了家常衣服，长远先进来低声禀报道：“姑娘，刚得了信儿，社日那天去祀太社、太稷社坛的，是礼部侍郎唐根源。”</p>
“唐根源？就是前一阵子上书要让皇上早立太子的那个礼部侍郎？”</p>
“是他！”长远干脆的答道。</p>
李小幺下意识的眯起眼睛，能越过礼部尚书去祀太社、太稷社坛，看来这个唐根源是吴贵妃的人，上了那么个立太子的折子……那是替吴贵妃提醒和要求皇上，立六皇子为嗣！</p>
那个折子却一直留中未发，看来皇上还清醒着，所以这样的大事，吴贵妃还不敢越过皇上，那么说来皇上并没有定下主意要立六皇子……</p>
也是，六皇子幼小，子弱母强，外戚干政可不是好事……大皇子是猜到了这个，才一定坚持留在太平府的？</p>
到底是不是这样？光这样猜测可不行，一定得想法子得到些确切的信儿。</p>
李小幺烦躁的动了动，看着长远吩咐道：“白云山下的信儿要快些打听，多想想法子！我给你三天！社日前，我一定要知道落雁这日子到底过的如何！”</p>
长远忙答应一声，赶紧告退出去布置安排去了。</p>
社日当天一早，李小幺带着淡月先早早赶到严府，跟在南老太太车子后面，一路往白云寺过去。</p>
社日休沐，严大人也随侍嫡母前往白云寺，一行人早早赶到白云山下，换了轿子一路上了山，在一处小小的院落里歇息片刻，喝了杯茶，就赶往白云寺上香，今天要来上香的达官贵人多，南老太太这样的人家，要是不赶早，就得等晚。</p>
李小幺扶着淡月，落在严家女眷后面踏出院门，一身车夫打扮的西安遥看着李小幺，李小幺顿住，低声道：“闪大夫让随身带着的那个香囊，我象是忘在车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