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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9章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63)

    许是小宝贝迫不及待的要和爸爸妈妈见面,天晴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疼得喊不出话来,身上被汗水浸湿,她极力想抓住一些东西,却只能抓到季沉西粗粝的手掌。</p>

    天晴是个很怕疼的人,从小磕破了皮都要哭上好半天。剧烈的疼痛让她的面目几乎扭曲,意识也渐渐不清晰起来,死死抓住季沉西的手,终于忍不住哭喊出声,“季沉西,我疼……”</p>

    疼痛使她暂时忘记了仇恨,忘记了屈辱,也忘记了对季沉西的厌恶。</p>

    从小到大,是季沉西总跟在她的身后,她每次淘气受伤,都是季沉西帮她处理的。</p>

    “疼……季沉西……”</p>

    她能感觉到季沉西和她扣在一起的力道在不断的加重,他的身体在密密麻麻的颤抖,眼睛里有湿润闪现,“乖,很快就不疼了……我们不生了,再也不生了……”</p>

    “混蛋……季混蛋……”她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两只手胡乱的抓着,“疼,好疼……”</p>

    她从来没受过这种疼,头发被汗水浸湿粘在脸上,疼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颤动,她抓住季沉西的手臂,放在口中紧紧咬着。</p>

    她有多疼,便用了多大的力道,凭什么他爽一爽就好了,所有的痛苦都由她一个人承担。</p>

    口腔中蔓延着淡淡的血腥味,她像是要把他的那块肉扯下来一般,一旁的医生护士劝她松开,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实在是触目惊心。</p>

    她没松开,反而越咬越紧。季沉西像是没感觉到疼痛一般,一只手臂任由她咬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很快就不疼了,乖……很快就不疼了……”</p>

    她疼的厉害,眼泪从眼眶中滑落落入发间,“你骗人……”</p>

    她疼的扭曲的眉目间是少有的脆弱,说话间松开了他的手臂,两只手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季沉西,你骗人,你一直都在骗我……”</p>

    季沉西心口颤了颤,眼角有些湿。</p>

    “季先生,太太要进产房了,您……”</p>

    “我陪她一起进去。”</p>

    “可……”</p>

    “我不在,我怕她会怕。”</p>

    季沉西很坚持,医生看了看他,转头吩咐护士准备。</p>

    天晴几乎疼的没了力气,季沉西忽然直起头,“能不能无痛分娩?”</p>

    医生一愣,还没开始答话,便听到天晴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紧咬着唇,话是生生从喉骨间挤出来的,“不,我就要这样,我要永远记得,这是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p>

    季沉西心脏一颤,像是被什么狠狠扯了一下。</p>

    他看着她,指尖密密麻麻的颤抖起来。</p>

    ……</p>

    大概是她欠他们父子的,小家伙不肯出来,害妈妈吃了不少苦头,最后几乎晕厥过去。</p>

    季沉西在一旁陪着,全身被冷汗浸湿,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无比后悔。</p>

    他为什么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早知道会让她这么痛苦,当初还不如不要,“天晴,很快就没事了……你抓着我,我在这里……”</p>

    她是他藏在心里的珍宝,她疼,他更疼。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对这个孩子不那么期待。</p>

    天晴已经没了力气,全身被汗水浸湿,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睛轻轻阖着,若不是她卷翘的睫毛还在颤动,几乎会让人以为她已经晕了过去。</p>

    医生头上也急得冒出了细细的薄汗,“季太太,用力……再这么下去您和孩子都会有危险……”</p>

    天晴缓缓的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她微微侧转了头,看向季沉西,“季沉西……”</p>

    她语调很轻,但每个字咬的很重,“我如果死了,你就把我葬在我爸妈的旁边,保证晴风以后都好好的……”</p>

    “不准这么说。”季沉西听着她那些话,只觉得刺耳难受,他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他。</p>

    天晴停顿了片刻,稍缓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如果这孩子能活下来,我不准你把他交给施雯照顾,也不准施雯以后进洛公馆……”</p>

    “天晴……”他抓紧了她的手,“不准这么说,我要你们娘俩都好好的,如果你不在了,我要孩子干什……”</p>

    “啊……”剧烈的疼痛让她根本无暇顾及季沉西到底说了什么,她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响起孩子响亮的哭声。她还没来得及仔细听,便彻底晕了过去。</p>

    ……</p>

    太阳光慢慢笼罩大地,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令人迷惘的白色。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才发现肚子已经平了。</p>

    耳边传来男人轻缓的声音,她微微侧过头去,季沉西侧身而立站在窗前,怀里抱着小小的一团,阳光从他身上穿过,给他身上渡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朦朦胧胧有些看不真切。</p>

    他转过身,见她醒过来一愣,抱着孩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天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想吃的东西?”</p>

    天晴看着他,目光由茫然渐渐凉淡起来。</p>

    他轻轻把孩子放在她的旁边,眼角眉梢爬满了笑意,“你看看我们儿子,嘴巴和鼻子很像你,凌晨零点一分出生的,正好生在了年初一。”</p>

    这孩子太会找时间,是否意味着他们之间能重新开始?</p>

    天晴没动,凉淡的眸看着他,片刻,她冷笑了一声,转过脸去。</p>

    季沉西呼吸陡然一滞,瞳孔缩了缩。</p>

    “把他拿开,我不想看到他。”</p>

    她的语气冷若冰霜,让季沉西的心口也跟着缩了缩。</p>

    “我的任务完成了,你是不是可以让我见见晴风?”</p>

    季沉西陡然间愣住了。</p>

    一旁的孩子醒了过来,哇哇大哭,季沉西陡然回神,两条手臂小心翼翼把孩子抱起来放在怀里轻哄。</p>

    孩子不住的哭,一时间让他手足无措。他看向天晴,天晴面无表情,似是没听到一般。</p>

    陈姐推门进来,急急忙忙将孩子接了过去,“天晴,孩子大概是饿了,你让孩子吃两口。”</p>

    她抱着孩子朝天晴走过去,拉开被子想将孩子放在天晴的怀里,却被天晴冷冷避开了,“把他抱走,他的哭声很烦。”</p>

    陈姐也是一愣,“天晴……”</p>

    “我说了,抱走!”</p>

    季沉西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陈姐,“陈姐,你先把孩子抱出去。”</p>

    陈姐叹息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抱着孩子出去,这个小可怜。</p>

    孩子的哭声渐行渐远,季沉西回过头来,在床边坐下来,大掌抓住她的手,“天晴,他是我儿子,也是你儿子,他才刚出生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把对我的气和怒转移到他身上。”</p>

    天晴冷嗤了一声,抬起头看他,“季沉西,如果不是我弟弟在你手里,我根本就不可能生下他,别指望我给他更多,除非你想逼死我。”</p>

    她陡然提到“死”字,季沉西身体蓦然僵了僵。</p>

    两人对峙了片刻,季沉西垂下眸,松开了她的手,“今天早上接到的消息,晴风已经醒了过来,但还需要在医院观察不宜长途跋涉,天晴,你在医院休息两天,回家后再和他视频。”</p>

    天晴淡凉的脸色有些许的缓和,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真的放晴了。</p>

    晴风醒了,那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季沉西,如果我弟弟以后再出什么事,我拼了命也会拉着你和你儿子下地狱。”</p>

    季沉西十指不断的往掌心里收,菲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弧度浅薄,藏着不甘和无奈。</p>

    ……</p>

    天晴在医院待了两天。</p>

    洛公馆死气沉沉的,有了孩子的哭声后,才逐渐有了些人气。她不肯看孩子,也不肯抱,更不肯给他喂奶。</p>

    孩子的房间在她隔壁,她有时隐隐约约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却始终不肯去看一眼。</p>

    晴风醒了,人也有了意识,但身体依旧虚弱。</p>

    天晴和他视频,姐弟俩说了会儿话,他突然严肃起来,“姐,你是不是已经生了孩子了?”</p>

    天晴微微一愣,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p>

    晴风拧了拧眉,片刻,他咧开了唇,“小外甥呢?怎么不抱来让我看看?爸爸如果知道了,一定很开心。”</p>

    天晴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眼圈有些发红,轻轻摇了摇头,“他睡了,有机会再见。”</p>

    事实上,她的儿子长什么样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p>

    房门被推开,她抬头看了一眼,季沉西站在门口,眸里是她看不懂的深沉。</p>

    她又垂下眸,全当没看到,“晴风,你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遇事别冲动,量力而为,我们洛家的男子汉,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p>

    “姐,你越来越啰嗦了。”晴风有气无力,但还是和她开着玩笑,“我知道你以后要专心照顾小外甥没空管我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p>

    天晴被他逗笑,“贫嘴,晴风,姐永远都不可能不管你,就算有一天姐姐不在了,也会把你安排的妥妥帖帖的。”</p>

    她和晴风闲聊了两句便挂断了,将ipad放到一边,她侧身躺了下来,背后的床垫塌陷了下去,紧接着,他的大掌便覆在了她的腰上,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和晴风的主治医生谈过了,他的身体再养一段时间便可以工作,云城分公司那边缺人,先把他留在那边,以后再调回黎城来。”</p>

    天晴眸动了动,又闭上了眼睛。</p>

    晴风手里有股份,还有不少老员工的支持,季沉西动不了他,将他搁置,在外是最好的办法。</p>

    她想了想,倒也不担心晴风会再出什么事。但也绝不能让自己成了晴风的后顾之忧。</p>

    ……</p>

    新年逐渐过去,紧接而来的便是小年,有不少朋友送来了礼物,恭贺洛氏集团新任的总裁季沉西喜得贵子。</p>

    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提到孩子的母亲。</p>

    数月前,洛家长女洛天晴不慎从天台跌落,至今情况不明,而洛氏集团被季沉西彻底掌控,如今离洛天晴跌落天台的消息不满九个月,季沉西便有了儿子,其中的原因,多多少少有人猜到了一些,却没有人说出口。</p>

    洛家的时代已经过去,洛家兄妹在洛远山死后便没有露过面,洛氏的天,早已经变了。</p>

    深夜,天晴从楼上下来,客厅的茶几上摆着礼品盒子,看起来孤零零的。她走了过去,找到莫云帆送的礼物拿了上去。</p>

    ……</p>

    她坐在窗前数日子,从她生完孩子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天的时间了。</p>

    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冷,黎城又飘起了小雪。</p>

    隔壁又响起了孩子的哭声,她微微拧了拧眉,从床上起身。</p>

    在隔壁房间的门前站了许久她才推开门进去,陈姐正在哄孩子,看到她进来微微一愣,神色有些戒备,“天晴?”</p>

    许久没开过口,她嗓音有些沙哑,“我来看看他……”</p>

    陈姐惊讶之间,她已经走至面前,看着那一团白白嫩嫩的软肉发呆,第一次见到儿子,莫名的情绪从胸腔中蔓延而出,眸里不自知的透出些许的柔和。</p>

    孩子五官长开了一些,看到她停止了哭声,小手动了动,张开嘴啊啊的笑了,露出粉红色的牙床,格外的招人喜欢。</p>

    眼睛像她,嘴巴也像,但鼻子一点也不像,季沉西又骗她。</p>

    孩子的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她,似是感觉到她没抱自己的意思,再度哇的哭起来。</p>

    陈姐急忙把孩子往她怀里递,“孩子应该是饿了,天晴,你先抱一下,我去冲奶粉。”</p>

    天晴陡然往后退了一步,无措的神色中写着拒绝。她怕这一抱,就再也舍不下了。</p>

    陈姐只以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抱孩子,便将孩子放到了婴儿床上,转头对她说,“天晴,你看一下,我马上就回来。”</p>

    她点点头,在婴儿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p>

    陈姐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眼角付出丝丝的笑意,哪有妈妈不爱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呢,她只是需要时间。</p>

    孩子在婴儿床上不停的踢腿,她看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白白嫩嫩的小脸。</p>

    指尖传来属于孩子的温度,她心脏缩了缩,窒息一样的难受。</p>

    她看着孩子天真的笑,唇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p>

    陈姐冲了奶粉回来,把孩子抱在怀里喂奶,“这孩子是真的乖,吃饱了就睡,饿了就会哭,你和晴风小时候都没这么乖。”</p>

    她心里难受,忍不住红了眼角。</p>

    “你还年轻,以后会慢慢习惯妈妈的角色,天晴,不管你和季先生之间出了什么事,孩子始终是无辜的。你看,他还很小,但他知道你是他的妈妈,即便从未见过你,他也会主动亲近你,这叫血浓于水。”陈姐语重心长。</p>

    天晴的视线始终在孩子的脸上,他一边喝着奶,还一边看着眨眼睛。猝不及防击中了她心里的柔软,“他叫什么名字?”</p>

    “还没起。”陈姐回道,“季先生说,等你起。”</p>

    她有些愣怔,“那我想想。”片刻,她又继续道,“有你照顾他,我很安心……”</p>

    季沉西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不敢出声打扰。</p>

    面前的情景如同一幅画,他怕他一出声,便破坏了画的美好。</p>

    她终究是个女人,终究会心软。</p>

    ……</p>

    孩子睡了,天晴在婴儿房待了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季沉西已经洗完了澡,靠在床头上看资料。见她回来,他将资料合上放在了一旁,“天晴……”</p>

    她走过去,掀开被子坐到他的旁边,顺势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微微一愣,身体有些僵硬,一只手臂抬起来揽住她的肩头。</p>

    “施雯最近在哪?”</p>

    季沉西呼吸一顿,“美国,天晴,她……”</p>

    “她的眼睛好了吗?”她没等他说完,又问道。</p>

    “上次手术失败了,这几年一直在治疗,不过已经没希望了。”他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天晴,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不会再瞒着你去见她,也不会随便见她。”</p>

    天晴愣了愣,在他怀里没动。</p>

    那天在天台,施雯的眼睛明明是能看到的。她唇角凉凉扯了个弧度,片刻,她又道,“我想出去转转给……给小肉团买点东西,可以吗?”</p>

    季沉西思索了片刻,“带上保镖。”</p>

    “嗯。”她应了一声,在床上躺了下来。</p>

    ……</p>

    她一夜未睡,得到季沉西的允许,她带着两个保镖出了门。</p>

    在商场里转了一圈,她买了不少东西,甚至还专门给季沉西买了两件衬衫。从商场里出来,她进了旁边的一家时装店,随手挑了两件朝着试衣间走去。</p>

    保镖拦住她,“太太……”</p>

    “我试衣服,你们也要跟着吗?”</p>

    保镖抿了抿唇,让开了。</p>

    试衣间后面暗藏玄机,这样的婚姻她忍受不了,也反抗不了。她不要活在季沉西和施雯的阴影之下,她要离开季沉西,离他远远的,总有一天,她要为爸爸报仇,把原本属于她的东西拿回来。</p>

    坐上莫云帆为她准备好的车子时,她突然间有些犹豫,脑子中闪出小肉团看着她笑的画面。</p>

    她咬了咬唇,提醒自己那是季沉西逼着她生下的孽种,不是她的孩子……</p>

    ……</p>

    天晴抱着萧笙泣不成声,说到最后,她已经无法完整的表述当年的种种。</p>

    她对他的怨,对他的恨全都隐没在她的哭声里,“他是个混蛋,他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人生,他让我每天都在对他的恨和对念一的愧疚中深受折磨,笙笙,我不爱他,我恨他……”3.7</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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