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9章 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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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内斗</p>
赶在天黑之前，宋安然同颜宓回了国公府。</p>
先回遥光阁洗漱换衣服，然后再去上房给颜老太太请安。</p>
颜老太太见到小两口，就止不住的笑意。很亲切地询问宋安然回娘家的各种细节，又问颜宓又没有好好表现，有没有让宋大人满意。</p>
要是颜宓胆敢惹宋大人不满，不用宋大人出手，颜老太太就先要提起拐杖捶颜宓一顿。</p>
颜宓笑道：“老太太也太不信任孙儿。孙儿做事岂能没分寸。老太太是没亲眼看到，岳父大人见了孙儿有多满意，连夸孙儿好几次。”</p>
“果真？”颜老太太不相信。她虽然身在内宅，可关于宋子期的性子她也听说过。宋子期有着读书人的清高劲，轻易不会夸人，更不会夸自家人。</p>
颜宓如今做了宋家的毛脚女婿，宋子期不各种挑剔就算不错的，又怎么会连夸数次。</p>
颜老太太没有拆穿颜宓的谎话，反倒是朝宋安然看去。</p>
宋安然这会自然不会拆台，反而信誓旦旦地说道：“老太太，家父对相公真的很满意。说相公品貌好，才学好。还让相公安心在翰林院当差，争取能够早日到六部历练。”</p>
“哦，亲家老爷真的这么说？”颜老太太有些激动地说道。</p>
自从永和帝御驾亲征打败西戎王之后，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大周朝未来十年二十年应该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可打，像永和帝那样倾尽全国所有力量去打仗的情况，更不可能发生。最多只有一些局部的小战争。</p>
没有战争军人就没办法立功，如此一来，文官的影响力就会慢慢盖过武将的影响力。这个时候有远见的勋贵家族，都会让家里的一部分小子从武，一部分小子从文。</p>
如此一来，方能保一个家族永世富贵。</p>
颜宓是永和帝钦点的探花郎，文武全才。这样的人才，没仗打的时候，就做文官。等有仗打的时候，上马就能披挂上阵。这样的官员，真正扎眼，又得陛下的看重。说起来，也是一个家族继续兴旺的征兆。</p>
宋子期夸颜宓，说颜宓才学好，还说让颜宓早日到六部历练，可见宋子期是打算提携这个毛脚女婿。</p>
如此一来，国公府终于有人可以打入文官集团，在文官集团内搅风搅雨，为勋贵谋求利益。</p>
想到这里，颜老太太特别的高兴。</p>
颜老太太对颜宓说道：“还真要谢谢亲家老爷。改明儿，大郎啊，你替老身走一趟宋家，替老身送一份礼物。就说是老身特意谢谢亲家老爷对你的栽培和指导。”</p>
宋安然闻言，急忙说道：“老太太着实太客气了。家父将相公当做半子，提携是应该的。”</p>
“就算是应该，老身是做长辈的，却不能失了礼数。大郎，你听到了吗？”</p>
颜宓躬身领命，“孙儿明白。孙儿改明儿就走一趟岳父家，给岳父送点消暑的东西去。”</p>
宋家什么都不缺，唯有这些体贴的，用了心准备的礼物才能得到宋子期的另眼相看。</p>
之前颜老太太还打算送点名贵的玉器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会被颜宓提醒，她也猛地明白过来。宋子期可是文人，有股清高劲。送了名贵的俗物到宋家，未必能得到宋子期一个眼神。反而是颜宓的想法很好。</p>
颜老太太笑道：“就按大郎说的办。此事，你同你老子也说道说道。让你老子在朝堂上，多和宋大人来往。两家如今是姻亲，正应该守望相助。”</p>
“孙儿遵命！”</p>
交代完这些事情，颜老太太也累了。挥挥手让小两口退下去。</p>
接下来，颜宓带着宋安然又去竹香院请安。</p>
国公爷问了同颜老太太相似的问题，得知宋子期有意提携颜宓，国公爷也很高兴，少不得嘱咐几句，让颜宓以后勤勉当差，多去宋家走动。</p>
这亲戚关系嘛，都是越走动越亲密。远亲不如近邻也是这么一个意思。</p>
等到国公爷说完后，颜宓却郑重其事地问国公爷，“父亲，儿子有些话想私下里同你说。不知父亲现在有空吗？”</p>
国公爷见颜宓表情严肃，心知定有要紧的事情，于是说道：“那你随我去书房说话吧。”</p>
颜宓点头，然后对宋安然说道：“安然，你先自己回房，不用等我。”</p>
宋安然含笑应下。</p>
“慢着！”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氏突然出声说话。</p>
周氏盯着宋安然看了眼，然后冷笑一声说道，“这新媳妇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立规矩。”</p>
“立什么规矩？”还不等颜宓发火，国公爷就率先责难周氏。</p>
国公爷一脸的不高兴，“我们晋国公府是小门小户，那么不讲究吗？新婚期就让儿媳妇立规矩，你是生怕自己的名声还不够难听吗？</p>
再说儿媳妇出身宋家，宋家世代书香，在前朝的时候更是勋贵之后。这样的家世底蕴，再加上那么多的嫁妆，还有一身的本事，你有什么不满的？</p>
我们国公府看着欣欣向荣，富贵奢靡，可若是内宅不宁，这份富贵能保多少年？一代人还是两代人？</p>
娶妻娶贤，如今有儿媳妇这样能干又贤惠的儿媳妇进门，这正是兴家之兆。本该高兴的事情，偏偏到了你眼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折腾一下儿媳妇，你是不甘心，是吗？”</p>
“国公爷说这话，我可听不懂了。”</p>
周氏先是冷哼一声，接着不满地说道：“我身为婆婆，让新媳妇立规矩又和不对？我才刚开了口，国公爷就劈头盖脸的冲我大骂。</p>
还是当着儿子儿媳的面，国公爷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可曾想过，我在儿子儿媳面前丢了脸，以后哪有威严尊重可言？</p>
国公爷不喜我，大不了私下里训斥我就算了。又何必当着儿子儿媳的面，如此不留情面的呵斥我。果然在国公爷眼里，我这个原配正妻，如今连个丫鬟都不如。</p>
再说了，我提出立规矩，却没说过马上就立规矩。我只是想将丑话说在前头，让新媳妇有个心理准备。我这么做怎么就错了？又错在了哪里？</p>
国公爷，我如今在府里面是一点体面都没有了。可是你别忘了，我还是国公夫人。我这个原本的当家太太没了体面，我就不信国公爷就能有面子，儿子儿媳脸面就有多好看。</p>
私下里训斥我就算了，如今还当着儿子儿媳的面落我面子，请问国公爷，你是有多恨我。莫非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放下这份恨意？”</p>
“你，你……你简直是呼叫漫长。”</p>
国公爷气的手发抖，盯着周氏的一双锐利的爽眼，有些心虚。</p>
周氏刚才那番话，有理有据，不急不燥，国公爷仿佛看见了十年前的周氏。</p>
十年前的周氏是何等的精明厉害，任何事情交到她手上，都不用担心办不好。</p>
那时候的周氏，其能力就比如如今的宋安然。对内能管家理事，将府中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方方面面都能考虑到。</p>
对外，能够管理国公府的所有产业，让国公府的收益一年比一年多，日子一年比一年火红。</p>
那时候也正是国公爷同周氏感情最融洽的时间。没有新婚时的青涩和拘谨，也没有如今的无理无脑，阴沉可怖。那时候夫妻二人的关系刚刚好，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p>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切全都变了。</p>
国公爷对周氏的耐心越来越少，而周氏的性子也越来越阴沉，让人捉摸不定。</p>
夫妻两人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破裂。</p>
今晚，周氏似乎已经忍到了极限，不想再继续忍耐下去。当着颜宓宋安然的面，就开始反驳国公爷。貌似是要掰扯个一二三四出来。</p>
颜宓心里又怒又急，他一方面恨周氏偏心，恨周氏无理无脑，恨周氏对待宋安然的苛刻态度。可一方面又担忧周氏，看着明显苍老憔悴的周氏，颜宓身为人子，自然也会心疼，也想替周氏解决问题。</p>
可是周氏的问题就是她自己。她自己钻了牛角尖，颜宓也没有办法将周氏拉出来。只能看着周氏一步步走向毁灭。</p>
今天晚上，周氏同国公爷呛声，无非是因为她不想忍耐了。她说话条理清晰，不是因为她走出了牛尖角。而是钻入牛角尖的周氏已经恢复了冷静，变得越发难缠，也越来越不可能从牛角尖中走出来。</p>
这样的周氏其实才是真正可怕的。偏执又精明的女人，那杀伤力，一般人无法想象。</p>
颜宓有些心疼，心累，还有掩饰在内心深处的恨意。</p>
他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的，可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p>
一开始国公爷是心虚的，不过很快他又镇定下来。</p>
国公爷冷笑两声，冲周氏不客气地说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国公夫人，知道自己代表着国公府的体面，代表着我们大房的体面。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国公府同宋家是结亲，而非结仇。你处处针对儿媳妇，你是想成心得罪宋家吗？”</p>
周氏哈哈一笑，冷声说道：“如果做婆婆的让儿媳妇立规矩，就会得罪亲家。那么全天下九成九的亲家全都变成了仇家。</p>
国公爷，你去门外看看，不说远的，就说咱们这贵里巷，有哪家不让儿媳妇立规矩的。</p>
就好比儿媳妇的外祖家西江侯府，不也一样让儿媳妇立规矩吗？对了，我记得儿媳妇的亲大姐就嫁给了西江侯府的四少爷。</p>
国公爷，我让儿媳妇立规矩，此乃从古至今传下来的规矩。就算宋大人想替他闺女出头，他也不能说我做得不对。</p>
让儿媳妇立规矩，哪里不对？再说了，以我们国公府的家世，有必要小心翼翼的讨好宋家吗，以至于给儿媳妇立规矩都不敢。”</p>
国公爷冷哼一声，“我没说不让你立规矩。可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谁会像你一样，小两口才刚成亲，你就急不可耐地要立规矩。每次见面，对他们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句嘱托，开口就是立规矩。我倒是想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谁家做婆婆的是你这副样子。”</p>
周氏冷笑一声，“国公爷说的是，我是着急了点。这还不是因为昨儿敬茶的时候，儿媳妇对我不敬。我心里头憋了一肚子火气，难不成还不能冲二人媳妇发泄吗？”</p>
周氏这么爽快的承认自己心有怨气，还真是出乎意料。而且这样坦然的周氏，更让人难以对付。</p>
宋安然低着头，眼睛微微眯起来，以前她以为周氏因为颜飞飞的死受刺激，神智不清，智商下降。如今看来，是她太片面了。周氏已经从打击中走了出来，她偏激，她执着，可是她已经恢复了神智，智商也回到了最高水平。</p>
这样一个偏执又精明厉害的女人，真的很难对付啊。尤其是对方还占据着婆母这个大义名分。</p>
但凡宋安然稍微弱一点，就得被周氏压得喘不过起来。</p>
不过幸亏宋安然面对威胁时，同样智商在想，不会被颜宓那张帅脸给帅蠢了。</p>
婆媳斗争，自古以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p>
如今周氏想压制宋安然，宋安然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但是宋安然也不会在国公爷面前暴露自己凶悍的一面。她还指望着国公爷将来始终如一的站在她这边，帮她对付周氏。</p>
既然现在对付周氏不能来硬的，那自然就来软的。</p>
宋安然微微抬起头，朝颜宓看去。她一脸泫然欲泣，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p>
宋安然本就长得美，哭起来就显得楚楚可怜，越发的美了。这样的宋安然，对颜宓，或者说对男人有着致命的杀伤力。</p>
颜宓心疼极了，他握住宋安然的手，郑重地说道：“母亲，不管你对安然有多大的怨气，连着闹了两天，也该消停了。</p>
安然嫁给我，我定会爱重她，保护她，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磋磨却无动于衷，袖手旁观。</p>
若是母亲还认我这个儿子，就请你看在我的面上，对安然好歹和蔼一点。将来，她会和我一起孝敬你，给你养老。”</p>
周氏连连冷笑起来，“我养的好儿子啊，竟然为了新媳妇来威胁我这个做娘的，果然是出息了。”</p>
颜宓沉着一张脸，说道：“儿子没有威胁母亲，儿子只是在恳请母亲稍微慈爱一点。母亲如此对待安然，可曾考虑过儿子内心的感受？</p>
想当年，母亲也是新媳妇。那时候的母亲难道不希望父亲维护你，不希望长辈对你慈爱吗？</p>
当年母亲如此，如今的安然同样如此。母亲为何就不能设身处地的为安然想一想。她刚进我们颜家门，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不应该承受这些不公正的对待。”</p>
“她没做错什么？哈哈……”周氏嘲讽大笑起来。</p>
“颜宓，你身为国公府的嫡长子，向来聪明绝顶，冷酷无情。就连对飞飞，你也从来不会心软。偏偏对待宋安然，你却一改往日的作风。</p>
可见你已经被宋安然的美色迷惑，成为宋安然的裙下走狗。颜宓，你若是还认我这个母亲，你就该站在一旁，不要过问此事。</p>
婆母给儿媳妇立规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是闹到亲家面前，我也是这个态度。我就不信宋大人还敢说我做得不对。</p>
还有宋安然，你别以为你靠着美色迷惑了颜宓，你手里有几个闲钱，就能在国公府作威作福，为所欲为，不将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p>
宋安然一副恭顺忍让的模样，“儿媳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婆母从一开始就误会我了。”</p>
周氏冷笑一声，“误会不误会，大家心里头清楚。你的事情我早就听说过，从小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主，经常在外面抛头露面。</p>
像你这样的人，若非托生在宋家，你早就被人打死了，更别说能嫁到国公府做嫡长媳。</p>
但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会死死盯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带坏了我儿子，更不会让你在国公府兴风作雨。”</p>
“我没有。”宋安然委委屈屈的说道。一副十足的受气小媳妇的模样。</p>
颜宓看了大为心疼。</p>
颜宓大声对周氏说道：“母亲，儿子无需任何人带坏。儿子从生下来那天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人。</p>
杀人放火的事情儿子自小就没少干。要是给儿子变坏找个原因的话，原因自然是母亲。是母亲将我这样的祸害生下来，又让我这样的祸害娶了宋安然。</p>
母亲有什么怨气，冤有头债有主，别冲宋安然去，全冲儿子来吧。儿子皮糙肉厚，母亲要打要骂，儿子不会有一句怨言。”</p>
颜宓摆出一副无奈加混账的模样，果然震住了周氏。</p>
周氏指着颜宓，大怒道：“你，你……你还有没有身为人子的自觉？你到底是不是人？那个宋安然有什么好，你就非得巴心巴肝的替她着想。我辛辛苦苦将你生下来，怎么没见你替我着想。你这个不孝子，老娘明天就去衙门告你忤逆不孝。”</p>
“你敢！”国公爷睁大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周氏。“大郎是我们国公府的世子，是我们国公府下一代的家主，前程无量、谁敢坏了大郎的前程，谁就是我们国公府的仇人。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本国公都不会饶了她。”</p>
这个她自然是指周氏。</p>
周氏被国公爷逼迫着，连退两步。</p>
周氏心中惊惧不安，指着国公爷，又指着颜宓，“你们，你们好狠毒的心。”</p>
国公爷冷哼一声。事关家族前程，国公爷绝对不会心软。</p>
颜宓却说道：“母亲要告儿子忤逆不孝，儿子也想问问可母亲，你对自己的子女可有慈爱之心？</p>
当年四弟从假山上摔下来，破相断腿，如此严重的后果，母亲可有安慰过四弟，可曾真心实意替四弟考虑过？</p>
明知道飞飞是罪魁祸首，母亲可有处置飞飞？母亲不处置飞飞就算了，竟然还拦着别人处置飞飞。</p>
甚至为了飞飞，连四弟的死活都不顾了。请问母亲，那个时候你的慈爱在哪里？儿子在外办差，身受重伤，回到府中，母亲可有过问一句？</p>
母亲这辈子生了儿子，飞飞还有四弟三个人。可是自始至终只有飞飞才是你亲生的，才能得到你的关爱</p>
。你为了飞飞，恨不得我和四弟去死。为了飞飞，你可以不顾国公府的脸面，可以不顾全族几百人的死活。</p>
为了飞飞，你可以掏光国公府的家底，只为满足她的私欲。为了飞飞，你不惜得罪皇室，不惜将全国公府置于危险中。</p>
如今飞飞已经死了，你一腔怨气却又发作在安然身上。安然何其无辜，儿子何其无辜。</p>
以前人人都说母亲精明厉害，儿子却以为母亲糊涂如斯，连三岁稚儿都知道的道理，母亲却不明白。母亲，为了一个飞飞，你非要闹到家破人亡，非要让儿子儿媳都怨恨你，你才甘心吗？”</p>
颜宓苦口婆心，又疾言厉色。</p>
有些话憋在心里面太久了，就会变成一种毒药，毒害了自己，也毒害了别人。</p>
周氏面色惨白，她指着颜宓，“原来你一直都在怨恨我。好，好，我生的好儿子，竟然怨恨我。”</p>
颜宓面无表情地说道：“儿子没有怨恨母亲，儿子只是希望母亲及时收手。”</p>
周氏冷笑一声，“不用说这种话来哄骗我，我还不傻。”</p>
“你不傻，还将儿子儿媳往外推，让身边的人都同你离心离德。你要是真傻了，只怕身边的人全要被你害死。”</p>
国公爷怒斥道。</p>
“你说你不傻，可是看看你这些年做的事情，哪件事又是聪明人做的？这些年，你做了多少傻事蠢事，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反省，”</p>
“反省什么？”周氏冲国公爷冷笑，“从我嫁你之日起，到如今二十几年的时间。无论我做得多好，大家都认为是应该的，从来得不到一句好话。</p>
但凡我做错一件事情，唾沫星子就能淹死我。</p>
你们说来说去，不就是怨恨我宠着飞飞，纵容飞飞。怨恨我因为飞飞的死各种闹腾。</p>
可是你们可曾想过，这么多年来，我做了那么多对的事情，唯有在飞飞身上，我才得到了赞赏，得到了回应。</p>
飞飞她会心疼我，会安慰我，会记挂着我。她有什么心里话也会对我说。</p>
这么多年，我对别人好，处心积虑为大家考虑，处心积虑为国公府筹码，在你们眼里全成了理所当然。可飞飞不同，飞飞会心疼人，会替我着想，会看到我的辛苦和付出。</p>
如此乖巧的女儿，我凭什么不能宠爱，不能纵容？你们不喜欢飞飞，认为飞飞给家族惹祸，她活该死在王府。</p>
可是飞飞于我，不仅是我的女儿，更是我心中的宝，是我活着的勇气和动力。</p>
飞飞一死，你们却不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全府上下没有人替飞飞难过，时日一长，甚至没人想起飞飞。我心里头这个恨啊，我佷你们冷血心肠，恨你们无情无义。</p>
一个宋安然，进门不过三两天，你们全都将她当做宝贝。而我的飞飞，你们谁还会想起她，谁又会在意她究竟是怎么死的？</p>
颜宓，你是我的儿子，是飞飞的兄长，飞飞遭遇那样的事情，你可曾想过替飞飞出头。你向来自诩为能人，这天下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那你怎么不替飞飞出头？</p>
颜宓，你妄为人子。你说你不敢怨恨我，但是我却怨恨你们的冷酷无情。凡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家族利益，但凡出了点事情，首先被抛弃的就是家中的女眷。</p>
是不是有一天，为了家族利益，你也会让我去死？你们如此厌恶我，不如我现在就去死。</p>
等我死了，一了百了，到时候你们想做什么都没人拦着。至于宋安然，你想宠就宠，想护就护，不会有人说你不孝。</p>
颜宓，你若是有种，就给了一杯毒酒。我现在就成全你们。”</p>
“请婆母收回之前的话。”宋安然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周氏此举，是想逼死颜宓，顺便在颜宓死前，在颜宓的心头挖一个大大的洞，将颜宓埋在里面，永生永世备受煎熬。</p>
周氏果然又疯狂又精明。她说死，却不能死。颜宓没说死，却要被她逼死。</p>
宋安然低眉顺眼地说道：“婆母要我立规矩，我立就是。儿媳只有一个请求，请婆母不要再逼迫相公。相公他身为嫡长子，自然要为家族考虑。</p>
为家族考虑，实际上也是在婆母的考虑。若是家族都没了，婆母又如何立身？儿媳虽然才进门几天，可儿媳并非愚人。</p>
儿媳冷眼看着，这些年相公为了家族殚精竭虑，甚至差一点死在草原上。婆母不理解相公的难处就算了，又何苦苦苦相逼。</p>
儿媳恳请婆母对相公多一点宽容慈爱，少一点挑剔和抱怨。”</p>
“你这是在教训我？”周氏恶狠狠地盯着宋安然。</p>
宋安然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弱弱地摇头，“儿媳不敢。”</p>
“你有什么不敢的。”周氏一把掀翻桌面上的茶杯，茶杯落地碎裂，溅起大片茶水。屋里的四个人全都没能幸免。</p>
国公爷大怒道：“你在胡闹什么？闹了这么久你还没闹够吗？”</p>
周氏冷笑，她指着宋安然，说道：“我就想揭穿她的真面目。这个口腹蜜剑的贱人，她不仅蛊惑了大郎，竟然还蛊惑了国公爷，她该死！”</p>
“她若该死，那儿子更该死。”颜宓站出来，护在宋安然身前，“母亲打定主意要针对安然，那儿子也只好不尊母命，一力护住安然。”</p>
周氏哈哈大笑，“你护着她又如何？你护得了一时，能护得了一世吗？”</p>
“无论是一时还是一世，我都要护着她。”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p>
宋安然拉着颜宓的衣袖，眼角挂着泪痕，“相公，你不要再说了。无论如何，婆母都不可能喜欢我。你不如休了我，让我回家去吧。我娘家有父亲，有兄弟，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给我一口饭吃。”</p>
“不准胡说。”颜宓心中大痛。</p>
宋安然是个骄傲的人，过去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磋磨。却没想到刚进国公府才几天，就接连被周氏冷嘲热讽，如今更是图穷匕见，什么都不管了。</p>
颜宓紧紧握住宋安然的手，“你不用回娘家，你是我的妻，我自然会护你一辈子。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p>
颜宓冷着脸对国公爷说道：“父亲，儿子先带安然回房。等晚一点儿子再去书房找你说话。”</p>
既然和周氏说不明白，那就不用再继续浪费口舌。</p>
国公爷板着脸，冲颜宓点点头，“你们小两口先下去吧。这里我自会料理。”</p>
周氏冷笑连连，却没有阻止宋安然和颜宓离开。只是她看着二人的目光，显得十分怨毒。</p>
等颜宓和宋安然一离开，国公爷再也没有顾忌，直接冲周氏怒吼道：“你闹够了吗？”</p>
“没闹够！”周氏没有丝毫的妥协。</p>
国公爷呵呵冷笑两声，“整个家都快被你闹得永无宁日，事到如今，你还一意孤行。看来你是不想让大家有好日子过。</p>
那行，你既然不仁那我也无义。从今以后不准你出院门一步。你若是敢踏出院门一次，我就打杀一个你身边的人。</p>
你敢出去两次，我就打杀两人。出去三次，就打杀三人。直到将你身边的心腹全部打杀干净为止。</p>
届时便对外宣布你得了失心疯，直接将你往庄子上一丢，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翻天。”</p>
“你不能这么做！”周氏怒吼。</p>
国公爷哈哈一笑，“我是国公，是这个家的家主，我凭什么不能这么做？莫说打杀你身边的心腹，就算打了你，谁又敢替你出头。</p>
而今我不对你动手，并非我心慈手软，而是我还惦记着我们之间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等哪一天，这点夫妻情分也被你作没了的时候，你看我会不会对你动手。</p>
至于大郎和四郎，这些年你从来不曾关心过他们，甚至对他们几位苛刻。只怕等我对你动手的时候，两个孩子也不会主动站出来替你出头。言尽于此，你好之为之吧。”</p>
国公爷甩袖离去，之后果然派了粗壮的婆子守在竹香远大门口，不许周氏出远门一步。</p>
周氏颓然倒地，欲哭无泪。</p>
心腹夏嬷嬷走上前，一脸悲戚地扶起周氏，“夫人当心身子。”</p>
周氏自嘲一笑，“你说我要是死了，这府里有人会在意吗？大郎和四郎会落一滴泪吗？”</p>
“奴婢求夫人别说了。”夏嬷嬷心头不忍。</p>
周氏冷冷一笑，“他们都认为我做错了，认为我为了飞飞走火入魔。嬷嬷，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你说我到底有没有做错？”</p>
夏嬷嬷张张嘴，她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错了，岂不是让周氏陷入绝望中。可是说没错，岂不是让周氏在歧途上越走越远。</p>
夏嬷嬷犹豫着说道：“奴婢只愿意夫人平安喜乐，顺顺当当的过完这辈子。奴婢觉着大姑娘也是这么想的。大姑娘虽然人不在了，但是她一定不愿意夫人为了她将日子过成这般模样。夫人，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让已经不在的大姑娘走得安心。”</p>
周氏哈哈一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你也觉着我做错了。”</p>
夏嬷嬷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不忍心看着夫人受苦。大姑娘不在了，可是大少爷和四少爷都还在。他们都是夫人肚子里出来的。</p>
只要夫人肯对他们和蔼一点，奴婢相信大少爷和四少爷都愿意亲近夫人，替夫人出头。夫人，大姑娘已经不在了，夫人何不向前看。</p>
夫人一生荣辱，如今全都系在大少爷身上。笼络住了大少爷，不仅国公爷会对夫人和颜悦色，就连失去的官家权也能再次回到手中。</p>
等夫人掌握了权柄之后，想要做点什么也方便。届时，夫人可以给大姑娘做一场盛大的法事，让大姑娘走得安心。”</p>
“笼络大郎？今日的情况你难道没见到吗？大郎心心念念的全是宋安然，娶了宋安然他就忘了我这个娘。你让我如何笼络他。只怕他心里面恨不得我去死。”</p>
“不会的，大少爷绝不是那样的人。”</p>
夏嬷嬷急切地说道。她没敢告诉周氏，周氏之所以会失去管家的权柄，全因为颜宓所为。</p>
若非颜宓在国公爷还有颜老太太身边进了谗言，国公爷同颜老太太也不会联手夺了周氏的权柄。</p>
夏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夫人，大少爷始终是你的儿子。只要夫人肯对大少爷和软一点，对大少奶奶慈爱一点，奴婢相信大少爷很快就会站在夫人这边，替夫人出头。”</p>
“让我对宋安然慈爱？做梦！”周氏大怒说道。</p>
夏嬷嬷急的嘴里起了一串的火泡，“夫人，您始终是大少爷的母亲，是大少奶奶的婆婆。等笼络住了大少爷之后，你再找机会收拾大少奶奶。</p>
就算大少奶奶在大少爷耳边告状，大少爷也未必会信任她。而且次数一多，大少爷肯定会心生厌烦。</p>
到时候夫人再朝大少爷的屋里安排几个绝色的丫鬟，夺了大少奶奶的宠爱。等到那时候，夫人想要怎么磋磨大少奶奶，就怎么磋磨。</p>
大少爷有了新的宠爱，肯定不会给大少奶奶出头。大少奶奶要是不闹起来，那正好大家称心如意。如果大少奶奶闹起来，请娘家人出头，只会让大少爷更加厌恶。</p>
届时，夫人只需到国公爷面前，到大少爷面前哭诉一番，就能让大少奶奶万劫不复。大少爷不休了她，也会彻底厌弃她。如此一来，国公府再也没有大少奶奶的立足之地。</p>
等将她磋磨死了，就连大少奶奶手中的丰厚嫁妆，也能落到夫人手中。夫人有钱傍身，想做什么事情也方便。</p>
接着再给大少爷挑选一个满意的妻子，最好是从周家挑选。如此一来，夫人就没有可愁的。”</p>
不得不说，夏嬷嬷的主意真的算得上是深谋远虑。这要是性格稍微软弱一点，为人稍微贤惠一点的人碰上这样的计谋，十有*结局就如夏嬷嬷说的那样，被婆婆磋磨致死，自己的嫁妆也落入了别人的手中。</p>
计谋虽好，可惜夏嬷嬷要对付的是宋安然。</p>
以宋安然的战斗力，绝对能让这对主仆竹篮打水一场空。若是宋安然心再狠一点，趁机要了主仆二人的性命，也是能办到的。</p>
周氏听闻夏嬷嬷的一番分析，顿时皱眉沉思。</p>
她本是聪明之人，若非执念太深，又怎么会落到今日地步。</p>
被夏嬷嬷一番劝解，她多少也回过神来。如今她被软禁，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看来必须放下身段，才能心愿得尝。</p>
周氏当即对夏嬷嬷说道：“从明天开始，你就对外说我郁结于心，茶饭不思。再等几天，就说我病了，卧床不起。做母亲的生病了，我就不信大郎会不来看望我。只要大郎一来，我自有办法瓦解他的意志，笼络住他的心。”</p>
“夫人高见。只要笼络住大少爷的心，夫人以后就能在府中横着走。”</p>
周氏苦笑一声，“没想到我活了大半辈子，临到如今竟然要靠儿子的威风，才能在府中横着走。可见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靠得住的唯有自己和儿子。”</p>
“夫人说的是。夫人能够想通这一点，奴婢替夫人高兴。”</p>
周氏长叹一声，她就像是做了一场荒诞不经的梦，直到此刻才大梦初醒。她想替飞飞报仇，那些伤害过飞飞的人，统统都该下地狱陪着飞飞。</p>
为了这个目的，就算一时不得不放下身段，曲意迎合，她也认了。</p>
只要能够报飞飞的大仇，让她容忍宋安然的存在，她也能做到。</p>
周氏要紧牙关，大不了就是忍。忍到最后，她就是笑到最后的人。</p>
周氏又对夏嬷嬷吩咐道：“到时候记得将四少爷也请来。”</p>
“夫人的意思是？”</p>
“大郎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弟弟，有四郎在，大郎不会轻易翻脸。”</p>
“奴婢明白了。”</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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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内斗</p>
赶在天黑之前，宋安然同颜宓回了国公府。</p>
先回遥光阁洗漱换衣服，然后再去上房给颜老太太请安。</p>
颜老太太见到小两口，就止不住的笑意。很亲切地询问宋安然回娘家的各种细节，又问颜宓又没有好好表现，有没有让宋大人满意。</p>
要是颜宓胆敢惹宋大人不满，不用宋大人出手，颜老太太就先要提起拐杖捶颜宓一顿。</p>
颜宓笑道：“老太太也太不信任孙儿。孙儿做事岂能没分寸。老太太是没亲眼看到，岳父大人见了孙儿有多满意，连夸孙儿好几次。”</p>
“果真？”颜老太太不相信。她虽然身在内宅，可关于宋子期的性子她也听说过。宋子期有着读书人的清高劲，轻易不会夸人，更不会夸自家人。</p>
颜宓如今做了宋家的毛脚女婿，宋子期不各种挑剔就算不错的，又怎么会连夸数次。</p>
颜老太太没有拆穿颜宓的谎话，反倒是朝宋安然看去。</p>
宋安然这会自然不会拆台，反而信誓旦旦地说道：“老太太，家父对相公真的很满意。说相公品貌好，才学好。还让相公安心在翰林院当差，争取能够早日到六部历练。”</p>
“哦，亲家老爷真的这么说？”颜老太太有些激动地说道。</p>
自从永和帝御驾亲征打败西戎王之后，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大周朝未来十年二十年应该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可打，像永和帝那样倾尽全国所有力量去打仗的情况，更不可能发生。最多只有一些局部的小战争。</p>
没有战争军人就没办法立功，如此一来，文官的影响力就会慢慢盖过武将的影响力。这个时候有远见的勋贵家族，都会让家里的一部分小子从武，一部分小子从文。</p>
如此一来，方能保一个家族永世富贵。</p>
颜宓是永和帝钦点的探花郎，文武全才。这样的人才，没仗打的时候，就做文官。等有仗打的时候，上马就能披挂上阵。这样的官员，真正扎眼，又得陛下的看重。说起来，也是一个家族继续兴旺的征兆。</p>
宋子期夸颜宓，说颜宓才学好，还说让颜宓早日到六部历练，可见宋子期是打算提携这个毛脚女婿。</p>
如此一来，国公府终于有人可以打入文官集团，在文官集团内搅风搅雨，为勋贵谋求利益。</p>
想到这里，颜老太太特别的高兴。</p>
颜老太太对颜宓说道：“还真要谢谢亲家老爷。改明儿，大郎啊，你替老身走一趟宋家，替老身送一份礼物。就说是老身特意谢谢亲家老爷对你的栽培和指导。”</p>
宋安然闻言，急忙说道：“老太太着实太客气了。家父将相公当做半子，提携是应该的。”</p>
“就算是应该，老身是做长辈的，却不能失了礼数。大郎，你听到了吗？”</p>
颜宓躬身领命，“孙儿明白。孙儿改明儿就走一趟岳父家，给岳父送点消暑的东西去。”</p>
宋家什么都不缺，唯有这些体贴的，用了心准备的礼物才能得到宋子期的另眼相看。</p>
之前颜老太太还打算送点名贵的玉器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会被颜宓提醒，她也猛地明白过来。宋子期可是文人，有股清高劲。送了名贵的俗物到宋家，未必能得到宋子期一个眼神。反而是颜宓的想法很好。</p>
颜老太太笑道：“就按大郎说的办。此事，你同你老子也说道说道。让你老子在朝堂上，多和宋大人来往。两家如今是姻亲，正应该守望相助。”</p>
“孙儿遵命！”</p>
交代完这些事情，颜老太太也累了。挥挥手让小两口退下去。</p>
接下来，颜宓带着宋安然又去竹香院请安。</p>
国公爷问了同颜老太太相似的问题，得知宋子期有意提携颜宓，国公爷也很高兴，少不得嘱咐几句，让颜宓以后勤勉当差，多去宋家走动。</p>
这亲戚关系嘛，都是越走动越亲密。远亲不如近邻也是这么一个意思。</p>
等到国公爷说完后，颜宓却郑重其事地问国公爷，“父亲，儿子有些话想私下里同你说。不知父亲现在有空吗？”</p>
国公爷见颜宓表情严肃，心知定有要紧的事情，于是说道：“那你随我去书房说话吧。”</p>
颜宓点头，然后对宋安然说道：“安然，你先自己回房，不用等我。”</p>
宋安然含笑应下。</p>
“慢着！”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氏突然出声说话。</p>
周氏盯着宋安然看了眼，然后冷笑一声说道，“这新媳妇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立规矩。”</p>
“立什么规矩？”还不等颜宓发火，国公爷就率先责难周氏。</p>
国公爷一脸的不高兴，“我们晋国公府是小门小户，那么不讲究吗？新婚期就让儿媳妇立规矩，你是生怕自己的名声还不够难听吗？</p>
再说儿媳妇出身宋家，宋家世代书香，在前朝的时候更是勋贵之后。这样的家世底蕴，再加上那么多的嫁妆，还有一身的本事，你有什么不满的？</p>
我们国公府看着欣欣向荣，富贵奢靡，可若是内宅不宁，这份富贵能保多少年？一代人还是两代人？</p>
娶妻娶贤，如今有儿媳妇这样能干又贤惠的儿媳妇进门，这正是兴家之兆。本该高兴的事情，偏偏到了你眼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折腾一下儿媳妇，你是不甘心，是吗？”</p>
“国公爷说这话，我可听不懂了。”</p>
周氏先是冷哼一声，接着不满地说道：“我身为婆婆，让新媳妇立规矩又和不对？我才刚开了口，国公爷就劈头盖脸的冲我大骂。</p>
还是当着儿子儿媳的面，国公爷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可曾想过，我在儿子儿媳面前丢了脸，以后哪有威严尊重可言？</p>
国公爷不喜我，大不了私下里训斥我就算了。又何必当着儿子儿媳的面，如此不留情面的呵斥我。果然在国公爷眼里，我这个原配正妻，如今连个丫鬟都不如。</p>
再说了，我提出立规矩，却没说过马上就立规矩。我只是想将丑话说在前头，让新媳妇有个心理准备。我这么做怎么就错了？又错在了哪里？</p>
国公爷，我如今在府里面是一点体面都没有了。可是你别忘了，我还是国公夫人。我这个原本的当家太太没了体面，我就不信国公爷就能有面子，儿子儿媳脸面就有多好看。</p>
私下里训斥我就算了，如今还当着儿子儿媳的面落我面子，请问国公爷，你是有多恨我。莫非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放下这份恨意？”</p>
“你，你……你简直是呼叫漫长。”</p>
国公爷气的手发抖，盯着周氏的一双锐利的爽眼，有些心虚。</p>
周氏刚才那番话，有理有据，不急不燥，国公爷仿佛看见了十年前的周氏。</p>
十年前的周氏是何等的精明厉害，任何事情交到她手上，都不用担心办不好。</p>
那时候的周氏，其能力就比如如今的宋安然。对内能管家理事，将府中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方方面面都能考虑到。</p>
对外，能够管理国公府的所有产业，让国公府的收益一年比一年多，日子一年比一年火红。</p>
那时候也正是国公爷同周氏感情最融洽的时间。没有新婚时的青涩和拘谨，也没有如今的无理无脑，阴沉可怖。那时候夫妻二人的关系刚刚好，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p>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切全都变了。</p>
国公爷对周氏的耐心越来越少，而周氏的性子也越来越阴沉，让人捉摸不定。</p>
夫妻两人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破裂。</p>
今晚，周氏似乎已经忍到了极限，不想再继续忍耐下去。当着颜宓宋安然的面，就开始反驳国公爷。貌似是要掰扯个一二三四出来。</p>
颜宓心里又怒又急，他一方面恨周氏偏心，恨周氏无理无脑，恨周氏对待宋安然的苛刻态度。可一方面又担忧周氏，看着明显苍老憔悴的周氏，颜宓身为人子，自然也会心疼，也想替周氏解决问题。</p>
可是周氏的问题就是她自己。她自己钻了牛角尖，颜宓也没有办法将周氏拉出来。只能看着周氏一步步走向毁灭。</p>
今天晚上，周氏同国公爷呛声，无非是因为她不想忍耐了。她说话条理清晰，不是因为她走出了牛尖角。而是钻入牛角尖的周氏已经恢复了冷静，变得越发难缠，也越来越不可能从牛角尖中走出来。</p>
这样的周氏其实才是真正可怕的。偏执又精明的女人，那杀伤力，一般人无法想象。</p>
颜宓有些心疼，心累，还有掩饰在内心深处的恨意。</p>
他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的，可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p>
一开始国公爷是心虚的，不过很快他又镇定下来。</p>
国公爷冷笑两声，冲周氏不客气地说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国公夫人，知道自己代表着国公府的体面，代表着我们大房的体面。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国公府同宋家是结亲，而非结仇。你处处针对儿媳妇，你是想成心得罪宋家吗？”</p>
周氏哈哈一笑，冷声说道：“如果做婆婆的让儿媳妇立规矩，就会得罪亲家。那么全天下九成九的亲家全都变成了仇家。</p>
国公爷，你去门外看看，不说远的，就说咱们这贵里巷，有哪家不让儿媳妇立规矩的。</p>
就好比儿媳妇的外祖家西江侯府，不也一样让儿媳妇立规矩吗？对了，我记得儿媳妇的亲大姐就嫁给了西江侯府的四少爷。</p>
国公爷，我让儿媳妇立规矩，此乃从古至今传下来的规矩。就算宋大人想替他闺女出头，他也不能说我做得不对。</p>
让儿媳妇立规矩，哪里不对？再说了，以我们国公府的家世，有必要小心翼翼的讨好宋家吗，以至于给儿媳妇立规矩都不敢。”</p>
国公爷冷哼一声，“我没说不让你立规矩。可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谁会像你一样，小两口才刚成亲，你就急不可耐地要立规矩。每次见面，对他们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句嘱托，开口就是立规矩。我倒是想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谁家做婆婆的是你这副样子。”</p>
周氏冷笑一声，“国公爷说的是，我是着急了点。这还不是因为昨儿敬茶的时候，儿媳妇对我不敬。我心里头憋了一肚子火气，难不成还不能冲二人媳妇发泄吗？”</p>
周氏这么爽快的承认自己心有怨气，还真是出乎意料。而且这样坦然的周氏，更让人难以对付。</p>
宋安然低着头，眼睛微微眯起来，以前她以为周氏因为颜飞飞的死受刺激，神智不清，智商下降。如今看来，是她太片面了。周氏已经从打击中走了出来，她偏激，她执着，可是她已经恢复了神智，智商也回到了最高水平。</p>
这样一个偏执又精明厉害的女人，真的很难对付啊。尤其是对方还占据着婆母这个大义名分。</p>
但凡宋安然稍微弱一点，就得被周氏压得喘不过起来。</p>
不过幸亏宋安然面对威胁时，同样智商在想，不会被颜宓那张帅脸给帅蠢了。</p>
婆媳斗争，自古以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p>
如今周氏想压制宋安然，宋安然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但是宋安然也不会在国公爷面前暴露自己凶悍的一面。她还指望着国公爷将来始终如一的站在她这边，帮她对付周氏。</p>
既然现在对付周氏不能来硬的，那自然就来软的。</p>
宋安然微微抬起头，朝颜宓看去。她一脸泫然欲泣，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p>
宋安然本就长得美，哭起来就显得楚楚可怜，越发的美了。这样的宋安然，对颜宓，或者说对男人有着致命的杀伤力。</p>
颜宓心疼极了，他握住宋安然的手，郑重地说道：“母亲，不管你对安然有多大的怨气，连着闹了两天，也该消停了。</p>
安然嫁给我，我定会爱重她，保护她，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磋磨却无动于衷，袖手旁观。</p>
若是母亲还认我这个儿子，就请你看在我的面上，对安然好歹和蔼一点。将来，她会和我一起孝敬你，给你养老。”</p>
周氏连连冷笑起来，“我养的好儿子啊，竟然为了新媳妇来威胁我这个做娘的，果然是出息了。”</p>
颜宓沉着一张脸，说道：“儿子没有威胁母亲，儿子只是在恳请母亲稍微慈爱一点。母亲如此对待安然，可曾考虑过儿子内心的感受？</p>
想当年，母亲也是新媳妇。那时候的母亲难道不希望父亲维护你，不希望长辈对你慈爱吗？</p>
当年母亲如此，如今的安然同样如此。母亲为何就不能设身处地的为安然想一想。她刚进我们颜家门，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不应该承受这些不公正的对待。”</p>
“她没做错什么？哈哈……”周氏嘲讽大笑起来。</p>
“颜宓，你身为国公府的嫡长子，向来聪明绝顶，冷酷无情。就连对飞飞，你也从来不会心软。偏偏对待宋安然，你却一改往日的作风。</p>
可见你已经被宋安然的美色迷惑，成为宋安然的裙下走狗。颜宓，你若是还认我这个母亲，你就该站在一旁，不要过问此事。</p>
婆母给儿媳妇立规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是闹到亲家面前，我也是这个态度。我就不信宋大人还敢说我做得不对。</p>
还有宋安然，你别以为你靠着美色迷惑了颜宓，你手里有几个闲钱，就能在国公府作威作福，为所欲为，不将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p>
宋安然一副恭顺忍让的模样，“儿媳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婆母从一开始就误会我了。”</p>
周氏冷笑一声，“误会不误会，大家心里头清楚。你的事情我早就听说过，从小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主，经常在外面抛头露面。</p>
像你这样的人，若非托生在宋家，你早就被人打死了，更别说能嫁到国公府做嫡长媳。</p>
但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会死死盯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带坏了我儿子，更不会让你在国公府兴风作雨。”</p>
“我没有。”宋安然委委屈屈的说道。一副十足的受气小媳妇的模样。</p>
颜宓看了大为心疼。</p>
颜宓大声对周氏说道：“母亲，儿子无需任何人带坏。儿子从生下来那天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人。</p>
杀人放火的事情儿子自小就没少干。要是给儿子变坏找个原因的话，原因自然是母亲。是母亲将我这样的祸害生下来，又让我这样的祸害娶了宋安然。</p>
母亲有什么怨气，冤有头债有主，别冲宋安然去，全冲儿子来吧。儿子皮糙肉厚，母亲要打要骂，儿子不会有一句怨言。”</p>
颜宓摆出一副无奈加混账的模样，果然震住了周氏。</p>
周氏指着颜宓，大怒道：“你，你……你还有没有身为人子的自觉？你到底是不是人？那个宋安然有什么好，你就非得巴心巴肝的替她着想。我辛辛苦苦将你生下来，怎么没见你替我着想。你这个不孝子，老娘明天就去衙门告你忤逆不孝。”</p>
“你敢！”国公爷睁大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周氏。“大郎是我们国公府的世子，是我们国公府下一代的家主，前程无量、谁敢坏了大郎的前程，谁就是我们国公府的仇人。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本国公都不会饶了她。”</p>
这个她自然是指周氏。</p>
周氏被国公爷逼迫着，连退两步。</p>
周氏心中惊惧不安，指着国公爷，又指着颜宓，“你们，你们好狠毒的心。”</p>
国公爷冷哼一声。事关家族前程，国公爷绝对不会心软。</p>
颜宓却说道：“母亲要告儿子忤逆不孝，儿子也想问问可母亲，你对自己的子女可有慈爱之心？</p>
当年四弟从假山上摔下来，破相断腿，如此严重的后果，母亲可有安慰过四弟，可曾真心实意替四弟考虑过？</p>
明知道飞飞是罪魁祸首，母亲可有处置飞飞？母亲不处置飞飞就算了，竟然还拦着别人处置飞飞。</p>
甚至为了飞飞，连四弟的死活都不顾了。请问母亲，那个时候你的慈爱在哪里？儿子在外办差，身受重伤，回到府中，母亲可有过问一句？</p>
母亲这辈子生了儿子，飞飞还有四弟三个人。可是自始至终只有飞飞才是你亲生的，才能得到你的关爱</p>
。你为了飞飞，恨不得我和四弟去死。为了飞飞，你可以不顾国公府的脸面，可以不顾全族几百人的死活。</p>
为了飞飞，你可以掏光国公府的家底，只为满足她的私欲。为了飞飞，你不惜得罪皇室，不惜将全国公府置于危险中。</p>
如今飞飞已经死了，你一腔怨气却又发作在安然身上。安然何其无辜，儿子何其无辜。</p>
以前人人都说母亲精明厉害，儿子却以为母亲糊涂如斯，连三岁稚儿都知道的道理，母亲却不明白。母亲，为了一个飞飞，你非要闹到家破人亡，非要让儿子儿媳都怨恨你，你才甘心吗？”</p>
颜宓苦口婆心，又疾言厉色。</p>
有些话憋在心里面太久了，就会变成一种毒药，毒害了自己，也毒害了别人。</p>
周氏面色惨白，她指着颜宓，“原来你一直都在怨恨我。好，好，我生的好儿子，竟然怨恨我。”</p>
颜宓面无表情地说道：“儿子没有怨恨母亲，儿子只是希望母亲及时收手。”</p>
周氏冷笑一声，“不用说这种话来哄骗我，我还不傻。”</p>
“你不傻，还将儿子儿媳往外推，让身边的人都同你离心离德。你要是真傻了，只怕身边的人全要被你害死。”</p>
国公爷怒斥道。</p>
“你说你不傻，可是看看你这些年做的事情，哪件事又是聪明人做的？这些年，你做了多少傻事蠢事，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反省，”</p>
“反省什么？”周氏冲国公爷冷笑，“从我嫁你之日起，到如今二十几年的时间。无论我做得多好，大家都认为是应该的，从来得不到一句好话。</p>
但凡我做错一件事情，唾沫星子就能淹死我。</p>
你们说来说去，不就是怨恨我宠着飞飞，纵容飞飞。怨恨我因为飞飞的死各种闹腾。</p>
可是你们可曾想过，这么多年来，我做了那么多对的事情，唯有在飞飞身上，我才得到了赞赏，得到了回应。</p>
飞飞她会心疼我，会安慰我，会记挂着我。她有什么心里话也会对我说。</p>
这么多年，我对别人好，处心积虑为大家考虑，处心积虑为国公府筹码，在你们眼里全成了理所当然。可飞飞不同，飞飞会心疼人，会替我着想，会看到我的辛苦和付出。</p>
如此乖巧的女儿，我凭什么不能宠爱，不能纵容？你们不喜欢飞飞，认为飞飞给家族惹祸，她活该死在王府。</p>
可是飞飞于我，不仅是我的女儿，更是我心中的宝，是我活着的勇气和动力。</p>
飞飞一死，你们却不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全府上下没有人替飞飞难过，时日一长，甚至没人想起飞飞。我心里头这个恨啊，我佷你们冷血心肠，恨你们无情无义。</p>
一个宋安然，进门不过三两天，你们全都将她当做宝贝。而我的飞飞，你们谁还会想起她，谁又会在意她究竟是怎么死的？</p>
颜宓，你是我的儿子，是飞飞的兄长，飞飞遭遇那样的事情，你可曾想过替飞飞出头。你向来自诩为能人，这天下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那你怎么不替飞飞出头？</p>
颜宓，你妄为人子。你说你不敢怨恨我，但是我却怨恨你们的冷酷无情。凡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家族利益，但凡出了点事情，首先被抛弃的就是家中的女眷。</p>
是不是有一天，为了家族利益，你也会让我去死？你们如此厌恶我，不如我现在就去死。</p>
等我死了，一了百了，到时候你们想做什么都没人拦着。至于宋安然，你想宠就宠，想护就护，不会有人说你不孝。</p>
颜宓，你若是有种，就给了一杯毒酒。我现在就成全你们。”</p>
“请婆母收回之前的话。”宋安然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周氏此举，是想逼死颜宓，顺便在颜宓死前，在颜宓的心头挖一个大大的洞，将颜宓埋在里面，永生永世备受煎熬。</p>
周氏果然又疯狂又精明。她说死，却不能死。颜宓没说死，却要被她逼死。</p>
宋安然低眉顺眼地说道：“婆母要我立规矩，我立就是。儿媳只有一个请求，请婆母不要再逼迫相公。相公他身为嫡长子，自然要为家族考虑。</p>
为家族考虑，实际上也是在婆母的考虑。若是家族都没了，婆母又如何立身？儿媳虽然才进门几天，可儿媳并非愚人。</p>
儿媳冷眼看着，这些年相公为了家族殚精竭虑，甚至差一点死在草原上。婆母不理解相公的难处就算了，又何苦苦苦相逼。</p>
儿媳恳请婆母对相公多一点宽容慈爱，少一点挑剔和抱怨。”</p>
“你这是在教训我？”周氏恶狠狠地盯着宋安然。</p>
宋安然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弱弱地摇头，“儿媳不敢。”</p>
“你有什么不敢的。”周氏一把掀翻桌面上的茶杯，茶杯落地碎裂，溅起大片茶水。屋里的四个人全都没能幸免。</p>
国公爷大怒道：“你在胡闹什么？闹了这么久你还没闹够吗？”</p>
周氏冷笑，她指着宋安然，说道：“我就想揭穿她的真面目。这个口腹蜜剑的贱人，她不仅蛊惑了大郎，竟然还蛊惑了国公爷，她该死！”</p>
“她若该死，那儿子更该死。”颜宓站出来，护在宋安然身前，“母亲打定主意要针对安然，那儿子也只好不尊母命，一力护住安然。”</p>
周氏哈哈大笑，“你护着她又如何？你护得了一时，能护得了一世吗？”</p>
“无论是一时还是一世，我都要护着她。”颜宓掷地有声地说道。</p>
宋安然拉着颜宓的衣袖，眼角挂着泪痕，“相公，你不要再说了。无论如何，婆母都不可能喜欢我。你不如休了我，让我回家去吧。我娘家有父亲，有兄弟，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给我一口饭吃。”</p>
“不准胡说。”颜宓心中大痛。</p>
宋安然是个骄傲的人，过去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磋磨。却没想到刚进国公府才几天，就接连被周氏冷嘲热讽，如今更是图穷匕见，什么都不管了。</p>
颜宓紧紧握住宋安然的手，“你不用回娘家，你是我的妻，我自然会护你一辈子。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p>
颜宓冷着脸对国公爷说道：“父亲，儿子先带安然回房。等晚一点儿子再去书房找你说话。”</p>
既然和周氏说不明白，那就不用再继续浪费口舌。</p>
国公爷板着脸，冲颜宓点点头，“你们小两口先下去吧。这里我自会料理。”</p>
周氏冷笑连连，却没有阻止宋安然和颜宓离开。只是她看着二人的目光，显得十分怨毒。</p>
等颜宓和宋安然一离开，国公爷再也没有顾忌，直接冲周氏怒吼道：“你闹够了吗？”</p>
“没闹够！”周氏没有丝毫的妥协。</p>
国公爷呵呵冷笑两声，“整个家都快被你闹得永无宁日，事到如今，你还一意孤行。看来你是不想让大家有好日子过。</p>
那行，你既然不仁那我也无义。从今以后不准你出院门一步。你若是敢踏出院门一次，我就打杀一个你身边的人。</p>
你敢出去两次，我就打杀两人。出去三次，就打杀三人。直到将你身边的心腹全部打杀干净为止。</p>
届时便对外宣布你得了失心疯，直接将你往庄子上一丢，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翻天。”</p>
“你不能这么做！”周氏怒吼。</p>
国公爷哈哈一笑，“我是国公，是这个家的家主，我凭什么不能这么做？莫说打杀你身边的心腹，就算打了你，谁又敢替你出头。</p>
而今我不对你动手，并非我心慈手软，而是我还惦记着我们之间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等哪一天，这点夫妻情分也被你作没了的时候，你看我会不会对你动手。</p>
至于大郎和四郎，这些年你从来不曾关心过他们，甚至对他们几位苛刻。只怕等我对你动手的时候，两个孩子也不会主动站出来替你出头。言尽于此，你好之为之吧。”</p>
国公爷甩袖离去，之后果然派了粗壮的婆子守在竹香远大门口，不许周氏出远门一步。</p>
周氏颓然倒地，欲哭无泪。</p>
心腹夏嬷嬷走上前，一脸悲戚地扶起周氏，“夫人当心身子。”</p>
周氏自嘲一笑，“你说我要是死了，这府里有人会在意吗？大郎和四郎会落一滴泪吗？”</p>
“奴婢求夫人别说了。”夏嬷嬷心头不忍。</p>
周氏冷冷一笑，“他们都认为我做错了，认为我为了飞飞走火入魔。嬷嬷，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你说我到底有没有做错？”</p>
夏嬷嬷张张嘴，她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错了，岂不是让周氏陷入绝望中。可是说没错，岂不是让周氏在歧途上越走越远。</p>
夏嬷嬷犹豫着说道：“奴婢只愿意夫人平安喜乐，顺顺当当的过完这辈子。奴婢觉着大姑娘也是这么想的。大姑娘虽然人不在了，但是她一定不愿意夫人为了她将日子过成这般模样。夫人，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让已经不在的大姑娘走得安心。”</p>
周氏哈哈一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你也觉着我做错了。”</p>
夏嬷嬷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不忍心看着夫人受苦。大姑娘不在了，可是大少爷和四少爷都还在。他们都是夫人肚子里出来的。</p>
只要夫人肯对他们和蔼一点，奴婢相信大少爷和四少爷都愿意亲近夫人，替夫人出头。夫人，大姑娘已经不在了，夫人何不向前看。</p>
夫人一生荣辱，如今全都系在大少爷身上。笼络住了大少爷，不仅国公爷会对夫人和颜悦色，就连失去的官家权也能再次回到手中。</p>
等夫人掌握了权柄之后，想要做点什么也方便。届时，夫人可以给大姑娘做一场盛大的法事，让大姑娘走得安心。”</p>
“笼络大郎？今日的情况你难道没见到吗？大郎心心念念的全是宋安然，娶了宋安然他就忘了我这个娘。你让我如何笼络他。只怕他心里面恨不得我去死。”</p>
“不会的，大少爷绝不是那样的人。”</p>
夏嬷嬷急切地说道。她没敢告诉周氏，周氏之所以会失去管家的权柄，全因为颜宓所为。</p>
若非颜宓在国公爷还有颜老太太身边进了谗言，国公爷同颜老太太也不会联手夺了周氏的权柄。</p>
夏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夫人，大少爷始终是你的儿子。只要夫人肯对大少爷和软一点，对大少奶奶慈爱一点，奴婢相信大少爷很快就会站在夫人这边，替夫人出头。”</p>
“让我对宋安然慈爱？做梦！”周氏大怒说道。</p>
夏嬷嬷急的嘴里起了一串的火泡，“夫人，您始终是大少爷的母亲，是大少奶奶的婆婆。等笼络住了大少爷之后，你再找机会收拾大少奶奶。</p>
就算大少奶奶在大少爷耳边告状，大少爷也未必会信任她。而且次数一多，大少爷肯定会心生厌烦。</p>
到时候夫人再朝大少爷的屋里安排几个绝色的丫鬟，夺了大少奶奶的宠爱。等到那时候，夫人想要怎么磋磨大少奶奶，就怎么磋磨。</p>
大少爷有了新的宠爱，肯定不会给大少奶奶出头。大少奶奶要是不闹起来，那正好大家称心如意。如果大少奶奶闹起来，请娘家人出头，只会让大少爷更加厌恶。</p>
届时，夫人只需到国公爷面前，到大少爷面前哭诉一番，就能让大少奶奶万劫不复。大少爷不休了她，也会彻底厌弃她。如此一来，国公府再也没有大少奶奶的立足之地。</p>
等将她磋磨死了，就连大少奶奶手中的丰厚嫁妆，也能落到夫人手中。夫人有钱傍身，想做什么事情也方便。</p>
接着再给大少爷挑选一个满意的妻子，最好是从周家挑选。如此一来，夫人就没有可愁的。”</p>
不得不说，夏嬷嬷的主意真的算得上是深谋远虑。这要是性格稍微软弱一点，为人稍微贤惠一点的人碰上这样的计谋，十有*结局就如夏嬷嬷说的那样，被婆婆磋磨致死，自己的嫁妆也落入了别人的手中。</p>
计谋虽好，可惜夏嬷嬷要对付的是宋安然。</p>
以宋安然的战斗力，绝对能让这对主仆竹篮打水一场空。若是宋安然心再狠一点，趁机要了主仆二人的性命，也是能办到的。</p>
周氏听闻夏嬷嬷的一番分析，顿时皱眉沉思。</p>
她本是聪明之人，若非执念太深，又怎么会落到今日地步。</p>
被夏嬷嬷一番劝解，她多少也回过神来。如今她被软禁，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看来必须放下身段，才能心愿得尝。</p>
周氏当即对夏嬷嬷说道：“从明天开始，你就对外说我郁结于心，茶饭不思。再等几天，就说我病了，卧床不起。做母亲的生病了，我就不信大郎会不来看望我。只要大郎一来，我自有办法瓦解他的意志，笼络住他的心。”</p>
“夫人高见。只要笼络住大少爷的心，夫人以后就能在府中横着走。”</p>
周氏苦笑一声，“没想到我活了大半辈子，临到如今竟然要靠儿子的威风，才能在府中横着走。可见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靠得住的唯有自己和儿子。”</p>
“夫人说的是。夫人能够想通这一点，奴婢替夫人高兴。”</p>
周氏长叹一声，她就像是做了一场荒诞不经的梦，直到此刻才大梦初醒。她想替飞飞报仇，那些伤害过飞飞的人，统统都该下地狱陪着飞飞。</p>
为了这个目的，就算一时不得不放下身段，曲意迎合，她也认了。</p>
只要能够报飞飞的大仇，让她容忍宋安然的存在，她也能做到。</p>
周氏要紧牙关，大不了就是忍。忍到最后，她就是笑到最后的人。</p>
周氏又对夏嬷嬷吩咐道：“到时候记得将四少爷也请来。”</p>
“夫人的意思是？”</p>
“大郎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弟弟，有四郎在，大郎不会轻易翻脸。”</p>
“奴婢明白了。”</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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