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母归
第一百三十四章 母归</p>
太子笑，“被这株梅花吸引，没想到竟在树下遇到了想要折梅的颜小姐！”</p>
颜十七远远的行礼，“民女见过瑞王爷！”</p>
瑞王微微颔首，“十七小姐能出来赏梅，证明身体无大碍了吧！”</p>
颜十七淡淡的道：“十七的小命，虽然遭人惦记，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惦记了去的。”</p>
瑞王的唇角就高高的翘起，“这话听着有趣！”</p>
颜十七无语了。</p>
沙暖和报晓急急的奔过来，见了诸人，也是一愣，然后赶忙行礼。规矩的退到了颜十七身后。</p>
高老爷子走过来，“槿儿是来找外祖父的？可是有什么事？”</p>
颜十七瞥了颜如松一眼，“没有！就是想找外祖父下棋而已，没想到外祖父正忙着。那槿儿过会儿再来吧！槿儿告退！”</p>
“十七！”颜如松喊住她，“我临出门的时候，母亲正给祖母请安。我想这会儿，怕是在来的路上了。”</p>
“啊！”颜十七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真的？”</p>
颜如松笑着点点头。</p>
颜十七拎起衣服的下摆就跑。</p>
跑出去五米却又折了回来，径直跑到了颜如松身边，将手中的梅枝往他怀里一塞，“太子殿下亲手折的，哥哥也沾沾福气。”</p>
嘴巴咧到了耳根，整个小脸更是说不出的光彩照人。</p>
再次跑走前，还不忘冲着众人福身一礼。</p>
高老爷子就蹙了眉头，沉声道：“那两个丫头，照顾好姑娘。身子骨刚好一点儿就跑，也不怕摔了。”</p>
颜如松道：“外祖父，十七不是三岁小孩子！”</p>
高老爷子胡子抖了抖，“老夫没见到她三岁的样子，现在就当她三岁来养。”</p>
颜如松就赶紧闭嘴，垂首。</p>
高老爷子转向瑞王和太子，就又换了一副脸色，“两位爷，今日府中有事，就不留饭了。”</p>
瑞王道：“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老师跟令爱也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吧？”</p>
高老爷子嗯了一声，语重心长的道：“是啊！造化弄人！以至于槿儿跟老夫都不怎么亲近。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过来－－－－－－唉！”</p>
瑞王噎住，就不好再接话了。</p>
这是在怪他们今日不该到访吗？</p>
明明刚才还相谈甚欢的，就因为耽误了他跟颜十七下棋，就立马悔恨交加了？</p>
可据他所知，颜十七自从住进高府后，就一直病着吧！连自己的院子都出不了，如何主动跑来这前院？</p>
太子道：“帝师大人还真是疼爱颜小姐啊！”</p>
高老爷子道：“那是老夫亏欠的！老夫最庆幸的是，现在还有机会弥补。”</p>
太子的脸色变了变。</p>
瑞王道：“既如此，那就不打扰老师享天伦之乐了。”</p>
高老爷子也不挽留，顺水推舟道：“老夫送两位爷！”</p>
同着颜如松，一直将人送到了大门口。</p>
祖孙俩人转身往回走。</p>
高老爷子劈头就问：“他们俩怎么回事？”</p>
一个瑞王，一个太子，若说叔侄其乐融融的一起访友，放在普通之家可能，放在帝王之家就有些违和了。</p>
颜如松垮了脸，“当日在南城门，瑞王当众说会邀请孙儿。孙儿当时也没当真。没想到，瑞王昨日真的下了帖子相邀。却是一起来看外祖父。至于太子，是在胡同口恰巧碰上的。”</p>
他还犯嘀咕呢，以为那俩来拜见他外祖父是有正经事，哪想到，俩人进了高老爷子的书房后，就是喝茶闲聊。</p>
他从旁听着，都快闷出病来了。</p>
太子说出恭，哪想到他会好巧不巧的跟十七遇上。</p>
高老爷子冷凝了脸色，“离着皇家的人，远一点儿！”</p>
颜如松恭敬的应声。</p>
高老爷子脚步一顿，“那个赵翀，绝非池中之物。”</p>
颜如松笑笑，“是！孙儿觉得赵大人一身正气，刚正不阿，似是要做孤臣。”</p>
高老爷子扫了他一眼，“看人不能只看表面。”</p>
“哦！”颜如松收起嘴巴，支起耳朵。</p>
高老爷子道：“所谓的制衡之术，不光是帝王要掌握，为人臣子懂得一些也没有坏处。帝王要制衡群臣，臣子也可以用之于为官之道。赵翀那人的权谋，很不简单呢！”</p>
颜如松道：“那孙儿到底能不能与之深交？”</p>
高老爷子道：“跟那样的人交往，你以为主动权会在你手里吗？”</p>
高老爷子大步往后院走去。</p>
颜如松连忙跟了上去。</p>
刚踏进后院主院门口，就先听到了一阵哭声。</p>
颜如松可以断定，他母亲定然是已经到了。</p>
只是这哭声，不像是他母亲的，也不像是十七的。</p>
高老爷子的眉头就拧了起来。</p>
丫鬟开门，进至厅堂，哭声依然震天。</p>
高老太太正抱着高氏，哭的那叫一个大泪滂沱。</p>
反观高峻钊夫妇，还有一旁的颜十七，都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p>
高颛和高颂更是如同犯了头痛般，小小年纪，学人家叹气连连。</p>
“哭够了没有？”高老爷子一声厉喝。</p>
颜十七便松了一口气，知道神奇的止哭药来了。</p>
果然，高老太太的哭声如同以往一般，戛然而止。</p>
并且秒变小女人，羞怯怯的上前行礼，“老爷子，您回来了！”</p>
颜十七不去理会高老太太的变脸，趁机把高氏抢了出来。</p>
“娘亲！”喊一声，已是哽咽。</p>
高氏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然后径直走到了高老爷子面前，扑通跪倒在地，“女儿拜见父亲！女儿不孝－－－－－－”</p>
高老爷子伸手，一把把高氏扶了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用力挤了挤眼睛，大步走向主位。</p>
高老太太亦步亦趋的跟着。</p>
高峻钊和关山月这才得着空给高氏见礼。</p>
高氏刚才给高老爷子见礼的时候没有哭，此刻见了自己的弟弟，却是忍不住的泪流满面。</p>
高峻钊能娶妻生子，已经是给了她最大的惊喜了。</p>
尤其是高颛和高颂两个半大小子亲切的喊着姑母的时候，高氏一时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p>
颜十七是她的心病，高峻钊又何尝不是？</p>
如今，高峻钊能过的这么幸福，她在欣慰的同时，便又有了盼头。</p>
她的十七，将来也是可以过的很好的！</p>
高氏给家里人分发了见面礼，一家人便都抹干了眼泪，叙起了家常。</p>
高氏问完了父母的身体安康，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p>
十多年的音信全无，不得相见，岂是三言两语能说的完的？</p>
正因为不知从何说起，所以，一时间也就没有了多少话可说。</p>
好在，关山月和高氏的确是一见如故了，话题聊到了孩子身上，便很快熟识了起来。</p>
高老爷子坐了一会儿，跟高氏说了留饭，便又起身去前院的书房了。</p>
高老爷子这一走，高峻钊、颜如松以及高颛高颂便都跟了出去。</p>
关山月看了看颜十七眼巴巴的瞅着高氏的样子，便道：“姐姐先去朝夕院那边梳洗一下吧！我去大厨房那边看看，午饭准备的怎么样了。母亲也一起去吧！姐姐从前喜欢吃什么，只有母亲最清楚了。”</p>
“对对对！”高老太太应声着，爬起来就走，“我得去盯着！”</p>
颜十七这才抱着高氏的胳膊回了朝夕院。</p>
没等着高氏对曾经少女时代的环境进行怀念，颜十七就一头扎在高氏怀中不出来了。</p>
高氏轻拍着她的背，叹口气，道：“哎呦喂！这才在高家住了几天啊？怎么就把你外祖母那一套全学来了啊？”</p>
颜十七这才抬头，破涕为笑。</p>
高氏执帕子给她擦眼泪，趁机捏了捏她的腮，“快瘦成干了！”</p>
颜十七靠到她肩上，“想娘亲想的呗！”</p>
高氏抬手戳她的脑门，“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从家里偷跑。”</p>
颜十七被揭了短处，理亏的不行，“十七错了！十七以后再也不敢了。娘亲千万别生十七的气啊！”</p>
“你呀！”高氏一脸的疼惜，“让我说你什么好？”</p>
颜十七瞪着可怜巴巴的大眼，“要不，娘亲打十七一顿？”</p>
高氏看她这样，心早就软化了，哪还有什么气？</p>
最初小丫头私自走的时候，若没有她的默许，她能走的了？</p>
但说心中没气是假的，气也是气她不跟她商量，留下一封干巴巴的信就敢跑路。</p>
不过，再大的气，经过这么些时日，也早消磨没了。</p>
尤其昨晚听颜如松说起颜十七生病的事情，更是一夜没睡好。</p>
原以为她跟着赵翀走，会是最平安的方式，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出了南城门那样的意外。</p>
高氏叹口气，“你没事就好！”</p>
颜十七便喜笑颜开的偎进高氏怀里，“娘亲一到京城，回了趟颜府，就赶过来了吗？”</p>
好像听颜如松说过高氏去给颜老夫人请安的话，那就是先去了颜府了。</p>
高氏道：“我昨天下午就到了，已经在颜府住了一晚了。”</p>
“啊？”颜十七嘴巴圆张。</p>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赵狐狸骗了她！</p>
最迟今天到！这话明显的藏着猫腻嘛！</p>
那家伙就是存心的，真是太坏了！</p>
不过，这种坏，倒也让人生不出反感来。</p>
毕竟，她若昨日就知道高氏回来了，却是住进了颜家，指不定怎么狂躁呢！</p>
高氏笑，“就是怕你事多，没敢早告诉你！”</p>
颜十七撅了嘴巴，“我哪有那么不堪？”</p>
高氏道：“这都病倒了，还说呢！怎么样？感觉如何了？”</p>
颜十七站起身，在高氏面前转了个圈，“你看，没事了啊！刚刚还去外祖父书房外面折梅呢！本来还有一分病，见到娘亲一高兴，便什么事都没有了。”</p>
高氏赶紧将她拉回到身边来，“还是再好好养两天吧！”</p>
颜十七道：“别说我了！说说娘亲吧！这一路可太平？”</p>
高氏眸光一闪，“无事！能有什么事？”</p>
颜十七道：“那莒州那边呢？父亲一个人在那边，能行吧？”</p>
高氏眉毛一挑，“怎么叫一个人？范姨娘不是还在那儿陪他嘛！没有我在旁边碍眼，两人正好蜜里调油。”</p>
颜十七倒吸了口气，“啊！我明白了！娘亲当初留下范姨娘，不让她跟着郭嬷嬷他们一起进京，为的就是今日吧？”</p>
高氏冷笑，“我这可是都是为着他们好，给他们让路呢！”</p>
颜十七拿小脑袋在高氏身上蹭了蹭，“颜府那边呢？昨日娘亲归来，可有为难？”</p>
心里喟叹，若非真的厌弃，娘亲也不会做此决定，将姨娘和颜秉正送作堆吧！</p>
就是不知道颜秉正此刻是沾沾自喜，还是忐忑不安了。</p>
高氏笑笑，“那边乱的很！老太太看着如同霜打的茄子般，无精打采的！府里既然出了那样的事，他们若还有心思为难于我，那颜府离着倒塌也就不远了。”</p>
颜十七撇嘴，“我看也是不远了。”</p>
高氏笑出声来，“好了！娘亲既然回来了，你也就收收心思，安心养病吧！”</p>
“我哪有什么心思？我这病就是想娘亲想的！”</p>
“你呀！”高氏反手摸她的秀发。</p>
颜十七道：“娘亲既然来了，我是不是在外祖父家住不下去了？”</p>
高氏前来，自然是好事。</p>
随之而来的负面影响，就是她恐怕得回颜府去了。</p>
想想那一大家子，她就说不出的头疼。</p>
高氏道：“暂且先住着，等皇后的千秋宴过了再说。”</p>
“娘亲也不主张我去千秋宴，是不是？”</p>
高氏道：“从来都是宴无好宴！宫中的就更不好说了。所以，不去也罢。在这件事上，你处理的很好！”</p>
经得住繁华的蛊惑，她的女儿果然不一般。</p>
颜十七道：“那娘亲能不能也住在这里啊？好不容易把娘亲盼来了，却还是要分开的话，十七心里不乐意。”</p>
高氏拍拍她的肩膀，“傻丫头！都是暂时的！就算是分住两府，你有什么事情，娘亲也是会第一时间知道的。何况，你也不能老依赖娘亲。过不了多少时候，你也该嫁人了。所以，迟早还是要跟娘亲分开的。”</p>
说到女儿的出嫁，一方面很是期待，另一方面就是浓浓的不舍了。</p>
颜十七小嘴一撅，“嫁人有什么好？我才不要嫁！”</p>
高氏叹气，“只怕这事，由不得你！嫁人后，多个夫君疼你，有什么不好的？”</p>
颜十七摇摇头，“他要是跟父亲一样，不光疼我，还疼姨娘，怎么办？”</p>
高氏就被噎住，暗暗的咬牙，骂颜秉正在儿女心中没起什么好作用。“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跟你爹一样的！”</p>
颜十七见自己无意中又勾起了高氏的伤心事，忙道：“对啊！至少外祖父和舅舅都没有姨娘的！”</p>
“你外祖父他－－－－－－”高氏话说到一半，却又打住了。</p>
颜十七接过去道：“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跟外祖母那样子幸运的。有时候，也都是造化弄人！外祖母大字不识，却偏偏嫁给了惊才艳艳的外祖父。阚雪净才高八斗，至今却是孑然一身。”</p>
“阚雪净？”高氏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一把将颜十七推开。</p>
颜十七就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不对吗，娘亲？我已经见过她了！”</p>
“什么时候？在哪里？”高氏急急的问。</p>
颜十七一怔，不明白高氏的情绪为何这般激动。“就在这里啊！她来看过我！娘亲识得她？”</p>
“她居然来府上了？”高氏的下巴下移，嘴巴更是微微张着。</p>
“啊！”颜十七点头，“她不该来府上吗？莫非她跟府上有仇？她比娘亲似乎大不了几岁，莫非你们曾经打过架？”</p>
高氏甩甩头，稳住心神，反应过来颜十七的话，便有些哭笑不得。“你见哪家的闺阁女子跟人家打架了？”</p>
颜十七挠头，嘻嘻笑，“总感觉娘亲对她的反应大了些，还好我没有一时脑热拜她为师。”</p>
“她要收你为徒？”高氏的眉毛高高的挑起。</p>
颜十七下巴一扬，“娘亲把我教的这么好！我还需要别的老师吗？岂不是让人白白捡了成果去？”</p>
若搁在以往，她要是这么说，高氏肯定乐不可抑。</p>
但此刻，高氏听了，却只是摇头苦笑，“娘亲哪能跟智后的徒弟相比啊！她来看你，你外祖父可知道？”</p>
颜十七点点头，“娘亲不要妄自菲薄了！就算娘亲不是智后的徒弟，但娘亲教出来的女儿，未必比智后的徒孙差呢！娘亲若不信，等哪天有了机会，我跟那太子妃比试一下不就得了。”</p>
她私下里判断，高氏对阚雪净的非一般的反应，应该来自还在闺阁里的时候。</p>
两人年纪差不了几岁，一个是尚书之女，一个是帝师之女，身份理应是相当的。</p>
但当年智后招贤进宫，偏偏阚雪净被选中了，而高氏却落选了。</p>
这样的对比落差，岂能不耿耿于怀？</p>
失去了亲近智后的机会，高氏难免会遗憾一辈子。</p>
为了弥补这种遗憾，颜十七就只能抬高自己了，以期换的高氏的欣慰了。</p>
高氏果然失笑，“胡思乱想！我好好的女儿干吗非去跟太子妃相比？我女儿的好，我自己心中有数就好了。只是，那阚雪净为何突然想收你为徒呢？”</p>
颜十七不好把赵翀卖出来，只得编理由道：“她应该是觉得我天赋太高，盖过了她徒弟的技艺，有些心中不畅吧！娘亲放心！我不会被她牵着走的！”</p>
高氏叹气，“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却往外推！”</p>
颜十七道：“十七只是觉得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下来，同理，这个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她若因为十七会双笔写字和弹奏《暮阳残雪》而接近十七，十七觉得，这是别有目的。所以，才不会傻傻的接受呢！”</p>
高氏的眼中浮起水光，“娘的十七，已经变的这样子省心了呢！只是，你就没想过，若是能拜在她的名下，于你将来的亲事是会大有助益的。别人也都会高看你一眼！”</p>
颜十七摇摇头，“娘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我若拜她为师，只怕还会成为众矢之的，招来潮水般的嫉妒呢！”</p>
高氏欣慰的笑，“好孩子！你能这样子想，娘亲比什么都高兴。”</p>
不因虚名而冲昏头脑，在这物欲横流京城，几人能做到？</p>
她的女儿就是这样子的弥足珍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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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笑，“被这株梅花吸引，没想到竟在树下遇到了想要折梅的颜小姐！”</p>
颜十七远远的行礼，“民女见过瑞王爷！”</p>
瑞王微微颔首，“十七小姐能出来赏梅，证明身体无大碍了吧！”</p>
颜十七淡淡的道：“十七的小命，虽然遭人惦记，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惦记了去的。”</p>
瑞王的唇角就高高的翘起，“这话听着有趣！”</p>
颜十七无语了。</p>
沙暖和报晓急急的奔过来，见了诸人，也是一愣，然后赶忙行礼。规矩的退到了颜十七身后。</p>
高老爷子走过来，“槿儿是来找外祖父的？可是有什么事？”</p>
颜十七瞥了颜如松一眼，“没有！就是想找外祖父下棋而已，没想到外祖父正忙着。那槿儿过会儿再来吧！槿儿告退！”</p>
“十七！”颜如松喊住她，“我临出门的时候，母亲正给祖母请安。我想这会儿，怕是在来的路上了。”</p>
“啊！”颜十七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真的？”</p>
颜如松笑着点点头。</p>
颜十七拎起衣服的下摆就跑。</p>
跑出去五米却又折了回来，径直跑到了颜如松身边，将手中的梅枝往他怀里一塞，“太子殿下亲手折的，哥哥也沾沾福气。”</p>
嘴巴咧到了耳根，整个小脸更是说不出的光彩照人。</p>
再次跑走前，还不忘冲着众人福身一礼。</p>
高老爷子就蹙了眉头，沉声道：“那两个丫头，照顾好姑娘。身子骨刚好一点儿就跑，也不怕摔了。”</p>
颜如松道：“外祖父，十七不是三岁小孩子！”</p>
高老爷子胡子抖了抖，“老夫没见到她三岁的样子，现在就当她三岁来养。”</p>
颜如松就赶紧闭嘴，垂首。</p>
高老爷子转向瑞王和太子，就又换了一副脸色，“两位爷，今日府中有事，就不留饭了。”</p>
瑞王道：“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老师跟令爱也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吧？”</p>
高老爷子嗯了一声，语重心长的道：“是啊！造化弄人！以至于槿儿跟老夫都不怎么亲近。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过来－－－－－－唉！”</p>
瑞王噎住，就不好再接话了。</p>
这是在怪他们今日不该到访吗？</p>
明明刚才还相谈甚欢的，就因为耽误了他跟颜十七下棋，就立马悔恨交加了？</p>
可据他所知，颜十七自从住进高府后，就一直病着吧！连自己的院子都出不了，如何主动跑来这前院？</p>
太子道：“帝师大人还真是疼爱颜小姐啊！”</p>
高老爷子道：“那是老夫亏欠的！老夫最庆幸的是，现在还有机会弥补。”</p>
太子的脸色变了变。</p>
瑞王道：“既如此，那就不打扰老师享天伦之乐了。”</p>
高老爷子也不挽留，顺水推舟道：“老夫送两位爷！”</p>
同着颜如松，一直将人送到了大门口。</p>
祖孙俩人转身往回走。</p>
高老爷子劈头就问：“他们俩怎么回事？”</p>
一个瑞王，一个太子，若说叔侄其乐融融的一起访友，放在普通之家可能，放在帝王之家就有些违和了。</p>
颜如松垮了脸，“当日在南城门，瑞王当众说会邀请孙儿。孙儿当时也没当真。没想到，瑞王昨日真的下了帖子相邀。却是一起来看外祖父。至于太子，是在胡同口恰巧碰上的。”</p>
他还犯嘀咕呢，以为那俩来拜见他外祖父是有正经事，哪想到，俩人进了高老爷子的书房后，就是喝茶闲聊。</p>
他从旁听着，都快闷出病来了。</p>
太子说出恭，哪想到他会好巧不巧的跟十七遇上。</p>
高老爷子冷凝了脸色，“离着皇家的人，远一点儿！”</p>
颜如松恭敬的应声。</p>
高老爷子脚步一顿，“那个赵翀，绝非池中之物。”</p>
颜如松笑笑，“是！孙儿觉得赵大人一身正气，刚正不阿，似是要做孤臣。”</p>
高老爷子扫了他一眼，“看人不能只看表面。”</p>
“哦！”颜如松收起嘴巴，支起耳朵。</p>
高老爷子道：“所谓的制衡之术，不光是帝王要掌握，为人臣子懂得一些也没有坏处。帝王要制衡群臣，臣子也可以用之于为官之道。赵翀那人的权谋，很不简单呢！”</p>
颜如松道：“那孙儿到底能不能与之深交？”</p>
高老爷子道：“跟那样的人交往，你以为主动权会在你手里吗？”</p>
高老爷子大步往后院走去。</p>
颜如松连忙跟了上去。</p>
刚踏进后院主院门口，就先听到了一阵哭声。</p>
颜如松可以断定，他母亲定然是已经到了。</p>
只是这哭声，不像是他母亲的，也不像是十七的。</p>
高老爷子的眉头就拧了起来。</p>
丫鬟开门，进至厅堂，哭声依然震天。</p>
高老太太正抱着高氏，哭的那叫一个大泪滂沱。</p>
反观高峻钊夫妇，还有一旁的颜十七，都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p>
高颛和高颂更是如同犯了头痛般，小小年纪，学人家叹气连连。</p>
“哭够了没有？”高老爷子一声厉喝。</p>
颜十七便松了一口气，知道神奇的止哭药来了。</p>
果然，高老太太的哭声如同以往一般，戛然而止。</p>
并且秒变小女人，羞怯怯的上前行礼，“老爷子，您回来了！”</p>
颜十七不去理会高老太太的变脸，趁机把高氏抢了出来。</p>
“娘亲！”喊一声，已是哽咽。</p>
高氏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然后径直走到了高老爷子面前，扑通跪倒在地，“女儿拜见父亲！女儿不孝－－－－－－”</p>
高老爷子伸手，一把把高氏扶了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用力挤了挤眼睛，大步走向主位。</p>
高老太太亦步亦趋的跟着。</p>
高峻钊和关山月这才得着空给高氏见礼。</p>
高氏刚才给高老爷子见礼的时候没有哭，此刻见了自己的弟弟，却是忍不住的泪流满面。</p>
高峻钊能娶妻生子，已经是给了她最大的惊喜了。</p>
尤其是高颛和高颂两个半大小子亲切的喊着姑母的时候，高氏一时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p>
颜十七是她的心病，高峻钊又何尝不是？</p>
如今，高峻钊能过的这么幸福，她在欣慰的同时，便又有了盼头。</p>
她的十七，将来也是可以过的很好的！</p>
高氏给家里人分发了见面礼，一家人便都抹干了眼泪，叙起了家常。</p>
高氏问完了父母的身体安康，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p>
十多年的音信全无，不得相见，岂是三言两语能说的完的？</p>
正因为不知从何说起，所以，一时间也就没有了多少话可说。</p>
好在，关山月和高氏的确是一见如故了，话题聊到了孩子身上，便很快熟识了起来。</p>
高老爷子坐了一会儿，跟高氏说了留饭，便又起身去前院的书房了。</p>
高老爷子这一走，高峻钊、颜如松以及高颛高颂便都跟了出去。</p>
关山月看了看颜十七眼巴巴的瞅着高氏的样子，便道：“姐姐先去朝夕院那边梳洗一下吧！我去大厨房那边看看，午饭准备的怎么样了。母亲也一起去吧！姐姐从前喜欢吃什么，只有母亲最清楚了。”</p>
“对对对！”高老太太应声着，爬起来就走，“我得去盯着！”</p>
颜十七这才抱着高氏的胳膊回了朝夕院。</p>
没等着高氏对曾经少女时代的环境进行怀念，颜十七就一头扎在高氏怀中不出来了。</p>
高氏轻拍着她的背，叹口气，道：“哎呦喂！这才在高家住了几天啊？怎么就把你外祖母那一套全学来了啊？”</p>
颜十七这才抬头，破涕为笑。</p>
高氏执帕子给她擦眼泪，趁机捏了捏她的腮，“快瘦成干了！”</p>
颜十七靠到她肩上，“想娘亲想的呗！”</p>
高氏抬手戳她的脑门，“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从家里偷跑。”</p>
颜十七被揭了短处，理亏的不行，“十七错了！十七以后再也不敢了。娘亲千万别生十七的气啊！”</p>
“你呀！”高氏一脸的疼惜，“让我说你什么好？”</p>
颜十七瞪着可怜巴巴的大眼，“要不，娘亲打十七一顿？”</p>
高氏看她这样，心早就软化了，哪还有什么气？</p>
最初小丫头私自走的时候，若没有她的默许，她能走的了？</p>
但说心中没气是假的，气也是气她不跟她商量，留下一封干巴巴的信就敢跑路。</p>
不过，再大的气，经过这么些时日，也早消磨没了。</p>
尤其昨晚听颜如松说起颜十七生病的事情，更是一夜没睡好。</p>
原以为她跟着赵翀走，会是最平安的方式，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出了南城门那样的意外。</p>
高氏叹口气，“你没事就好！”</p>
颜十七便喜笑颜开的偎进高氏怀里，“娘亲一到京城，回了趟颜府，就赶过来了吗？”</p>
好像听颜如松说过高氏去给颜老夫人请安的话，那就是先去了颜府了。</p>
高氏道：“我昨天下午就到了，已经在颜府住了一晚了。”</p>
“啊？”颜十七嘴巴圆张。</p>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赵狐狸骗了她！</p>
最迟今天到！这话明显的藏着猫腻嘛！</p>
那家伙就是存心的，真是太坏了！</p>
不过，这种坏，倒也让人生不出反感来。</p>
毕竟，她若昨日就知道高氏回来了，却是住进了颜家，指不定怎么狂躁呢！</p>
高氏笑，“就是怕你事多，没敢早告诉你！”</p>
颜十七撅了嘴巴，“我哪有那么不堪？”</p>
高氏道：“这都病倒了，还说呢！怎么样？感觉如何了？”</p>
颜十七站起身，在高氏面前转了个圈，“你看，没事了啊！刚刚还去外祖父书房外面折梅呢！本来还有一分病，见到娘亲一高兴，便什么事都没有了。”</p>
高氏赶紧将她拉回到身边来，“还是再好好养两天吧！”</p>
颜十七道：“别说我了！说说娘亲吧！这一路可太平？”</p>
高氏眸光一闪，“无事！能有什么事？”</p>
颜十七道：“那莒州那边呢？父亲一个人在那边，能行吧？”</p>
高氏眉毛一挑，“怎么叫一个人？范姨娘不是还在那儿陪他嘛！没有我在旁边碍眼，两人正好蜜里调油。”</p>
颜十七倒吸了口气，“啊！我明白了！娘亲当初留下范姨娘，不让她跟着郭嬷嬷他们一起进京，为的就是今日吧？”</p>
高氏冷笑，“我这可是都是为着他们好，给他们让路呢！”</p>
颜十七拿小脑袋在高氏身上蹭了蹭，“颜府那边呢？昨日娘亲归来，可有为难？”</p>
心里喟叹，若非真的厌弃，娘亲也不会做此决定，将姨娘和颜秉正送作堆吧！</p>
就是不知道颜秉正此刻是沾沾自喜，还是忐忑不安了。</p>
高氏笑笑，“那边乱的很！老太太看着如同霜打的茄子般，无精打采的！府里既然出了那样的事，他们若还有心思为难于我，那颜府离着倒塌也就不远了。”</p>
颜十七撇嘴，“我看也是不远了。”</p>
高氏笑出声来，“好了！娘亲既然回来了，你也就收收心思，安心养病吧！”</p>
“我哪有什么心思？我这病就是想娘亲想的！”</p>
“你呀！”高氏反手摸她的秀发。</p>
颜十七道：“娘亲既然来了，我是不是在外祖父家住不下去了？”</p>
高氏前来，自然是好事。</p>
随之而来的负面影响，就是她恐怕得回颜府去了。</p>
想想那一大家子，她就说不出的头疼。</p>
高氏道：“暂且先住着，等皇后的千秋宴过了再说。”</p>
“娘亲也不主张我去千秋宴，是不是？”</p>
高氏道：“从来都是宴无好宴！宫中的就更不好说了。所以，不去也罢。在这件事上，你处理的很好！”</p>
经得住繁华的蛊惑，她的女儿果然不一般。</p>
颜十七道：“那娘亲能不能也住在这里啊？好不容易把娘亲盼来了，却还是要分开的话，十七心里不乐意。”</p>
高氏拍拍她的肩膀，“傻丫头！都是暂时的！就算是分住两府，你有什么事情，娘亲也是会第一时间知道的。何况，你也不能老依赖娘亲。过不了多少时候，你也该嫁人了。所以，迟早还是要跟娘亲分开的。”</p>
说到女儿的出嫁，一方面很是期待，另一方面就是浓浓的不舍了。</p>
颜十七小嘴一撅，“嫁人有什么好？我才不要嫁！”</p>
高氏叹气，“只怕这事，由不得你！嫁人后，多个夫君疼你，有什么不好的？”</p>
颜十七摇摇头，“他要是跟父亲一样，不光疼我，还疼姨娘，怎么办？”</p>
高氏就被噎住，暗暗的咬牙，骂颜秉正在儿女心中没起什么好作用。“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跟你爹一样的！”</p>
颜十七见自己无意中又勾起了高氏的伤心事，忙道：“对啊！至少外祖父和舅舅都没有姨娘的！”</p>
“你外祖父他－－－－－－”高氏话说到一半，却又打住了。</p>
颜十七接过去道：“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跟外祖母那样子幸运的。有时候，也都是造化弄人！外祖母大字不识，却偏偏嫁给了惊才艳艳的外祖父。阚雪净才高八斗，至今却是孑然一身。”</p>
“阚雪净？”高氏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一把将颜十七推开。</p>
颜十七就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不对吗，娘亲？我已经见过她了！”</p>
“什么时候？在哪里？”高氏急急的问。</p>
颜十七一怔，不明白高氏的情绪为何这般激动。“就在这里啊！她来看过我！娘亲识得她？”</p>
“她居然来府上了？”高氏的下巴下移，嘴巴更是微微张着。</p>
“啊！”颜十七点头，“她不该来府上吗？莫非她跟府上有仇？她比娘亲似乎大不了几岁，莫非你们曾经打过架？”</p>
高氏甩甩头，稳住心神，反应过来颜十七的话，便有些哭笑不得。“你见哪家的闺阁女子跟人家打架了？”</p>
颜十七挠头，嘻嘻笑，“总感觉娘亲对她的反应大了些，还好我没有一时脑热拜她为师。”</p>
“她要收你为徒？”高氏的眉毛高高的挑起。</p>
颜十七下巴一扬，“娘亲把我教的这么好！我还需要别的老师吗？岂不是让人白白捡了成果去？”</p>
若搁在以往，她要是这么说，高氏肯定乐不可抑。</p>
但此刻，高氏听了，却只是摇头苦笑，“娘亲哪能跟智后的徒弟相比啊！她来看你，你外祖父可知道？”</p>
颜十七点点头，“娘亲不要妄自菲薄了！就算娘亲不是智后的徒弟，但娘亲教出来的女儿，未必比智后的徒孙差呢！娘亲若不信，等哪天有了机会，我跟那太子妃比试一下不就得了。”</p>
她私下里判断，高氏对阚雪净的非一般的反应，应该来自还在闺阁里的时候。</p>
两人年纪差不了几岁，一个是尚书之女，一个是帝师之女，身份理应是相当的。</p>
但当年智后招贤进宫，偏偏阚雪净被选中了，而高氏却落选了。</p>
这样的对比落差，岂能不耿耿于怀？</p>
失去了亲近智后的机会，高氏难免会遗憾一辈子。</p>
为了弥补这种遗憾，颜十七就只能抬高自己了，以期换的高氏的欣慰了。</p>
高氏果然失笑，“胡思乱想！我好好的女儿干吗非去跟太子妃相比？我女儿的好，我自己心中有数就好了。只是，那阚雪净为何突然想收你为徒呢？”</p>
颜十七不好把赵翀卖出来，只得编理由道：“她应该是觉得我天赋太高，盖过了她徒弟的技艺，有些心中不畅吧！娘亲放心！我不会被她牵着走的！”</p>
高氏叹气，“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却往外推！”</p>
颜十七道：“十七只是觉得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下来，同理，这个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她若因为十七会双笔写字和弹奏《暮阳残雪》而接近十七，十七觉得，这是别有目的。所以，才不会傻傻的接受呢！”</p>
高氏的眼中浮起水光，“娘的十七，已经变的这样子省心了呢！只是，你就没想过，若是能拜在她的名下，于你将来的亲事是会大有助益的。别人也都会高看你一眼！”</p>
颜十七摇摇头，“娘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我若拜她为师，只怕还会成为众矢之的，招来潮水般的嫉妒呢！”</p>
高氏欣慰的笑，“好孩子！你能这样子想，娘亲比什么都高兴。”</p>
不因虚名而冲昏头脑，在这物欲横流京城，几人能做到？</p>
她的女儿就是这样子的弥足珍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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