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 番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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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皇后病重。</p>
林窈看着恭敬请她去凤梧宫的太监有一瞬间的懵逼，这一刻，竟比上一世提前了整整两个月。</p>
林窈不太关注科学，但是在拍摄《她杀》的时候多少也了解拓扑学连锁反应（蝴蝶效应）。</p>
简单来说，就是任何事物发展均存在定数与变数，事物在发展过程中其发展轨迹有规律可循，同时也存在不可测的“变数”，往往还会适得其反，一个微小的变化能影响事物的发展。</p>
林窈大年三十惊动了天顺帝，惹得他放下皇后守了她一天两夜，这对于极其在乎祖宗规矩的皇室来说，简直就是对皇后赤裸裸地挑衅与示威。</p>
皇后本就不受宠，最明显的证据，就是林窈的双字封号贵妃之位，位同副后。</p>
皇后还活着就立了副后，这就是相当于民间的平妻啊。</p>
纵观历史，又有哪一朝的皇后被逼得如此狼狈？</p>
她本想着副后又如何？在皇后面前不还是个妾！</p>
皇后也不想在乎一次守岁，可是这是她可怜的地位与尊严的证明。</p>
如今她失了嫡子后又丢了最后的脸面，哀莫大于心死，本来就不康健的身子竟是急速衰败下去。</p>
按理说，皇后濒死前的谈话距离林窈真正的时间轴已经有十八年了，但是林窈站在她床前的时候，却觉得这一切鲜明地恍如昨日。</p>
她嗅着空气中浓重的药味，嘴里仿佛也自动分泌出苦涩。</p>
今日种种，历历在目，如何敢忘？</p>
她十年来以为的青眼与娇宠竟只是一场政治博弈，她和他同床八年仍是处子之身。</p>
他防着她，或者说防着林家竟到了如此地步！而她满心的倾慕与依恋原来都错付了……</p>
“咳……咳咳，你来啦……”皇后躺在床上，少了除夕国宴上的浓妆华服掩盖，她脸色青灰，带着死气，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p>
林窈觉得她看着比上一世的模样还要糟糕，竟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p>
她沉默了一瞬，还是躬身行礼：“妾，恭请皇后娘娘圣安。”</p>
皇后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嘶声道：“难得你还愿意给我这个快死的人行礼。”</p>
林窈直起身子，神色冷淡地看着奄奄一息的皇后。</p>
“你真好看啊……”皇后吃力地抬手，像是想要摸摸自己的脸，只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只能气喘吁吁道：“我时常在想，老天怎么能这么不公平呢？”</p>
“你的家世、容貌、宠爱样样不缺，而我年老色衰，没了孩子、地位还有生命……我怎么甘心呢？”皇后轻声重复着：“我怎么甘心呢？”</p>
林窈闭上眼，几乎可以背出她下一句话——</p>
“我不甘心呀，于是我就给你下了点药。”</p>
“盼君，盼君不归泪双垂，此香无色无味，熏得久了不仅绝育，最妙的，是一旦破身容颜就会慢慢被摧残，不出一年，药石无医，必死无疑。没想到，陛下竟然留你到现在呢……”</p>
皇后明明快死了，此时却被这股胜欲快意硬是来了一场回光返照，她双眼明亮，里面是残忍的怜悯：“林小姐入宫的时候娘亲怕是没教你真正的床笫之欢吧哈……咳咳。”</p>
林窈神色不变，仿佛刚才的惊天秘闻丝毫不信一般。</p>
皇后恶毒地看着她：“你不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每一句话都是真的。”</p>
林窈知道，只有闭上眼才能压住自己的恨意与绝望，即便她获得新生，甚至有了一个深爱自己的丈夫和两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但是当她重新站到这里，才发现当年的伤疤撕开痂口，依然在流血，从未愈合。</p>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慢慢睁眼，双眸澄澈，轻笑道：“那你可真是好棒棒，要不要给你鼓鼓掌？”</p>
皇后：“……”</p>
难为快死的皇后绞尽脑汁，又想出一个新话题：“你以为我死了你就是皇后？”</p>
不等林窈回答，她就露出扭曲地笑容大笑道：“做梦！你永远只能做个妾！即便我死了也得给继后磕头！”</p>
“……”林窈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敷衍着：“你开心就好。”</p>
皇后：“……”</p>
说真的，她早就放下对天顺帝的感情了，所以也就不在乎那点名分，更别说就算她想当皇后，天顺帝不封还有她家宝贝岑子陌封呢呀，还是寓意非常好的“昭元”二字呢。</p>
林贵妃，或者说林影后懒得奉陪了，冷笑：“就这么点锤也好意思爆料？恕我直言，就你这个级别的‘圈内人士’，在后宫一块砖头能砸死三个。”</p>
她慢条斯理地把玩手腕上的玉镯，轻声曼语道：“我也给你分享个小秘密吧……”</p>
她抬眸，眼波流转，毫不掩饰自己压抑了十八年的恶意：“你知道，你的儿子是怎么死的么？”</p>
皇后猛地睁大眼睛，喉咙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要叱骂这个以下犯上的贵妃，又似乎在卑微的寻求一个答案。</p>
林窈敛了眉目，仿佛十分悲悯：“德妃浸了药水的书本，孟贵嫔买通大宫女掺进他香囊的花籽，婉昭仪加了料的墨……至于那些小贵人们不起眼的巫蛊不提也罢……就连代掌宫务的贤妃都让人做了饮食相克的饭菜，真不愧是嫡子，在这样错综的毒害下竟也长到这么大呢……”</p>
这些都是沈清行告诉她的，当年他在重修《周史》的时候，奉雍元帝之命为“疑似戕害中宫嫡子”的“淑怡贵妃”平冤，当时摄政王十分不理解楚陌的蜜汁滤镜。</p>
毕竟在古代后宫，林窈又是距离凤椅只有一步之遥的副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皇后的儿子不是很正常么？</p>
你咋就那么自信，你暗恋的女人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当代白莲花呢？</p>
就连沈清行自己的后院，妻妾之争都难免殃及子嗣。</p>
而且林窈已死，大周已灭，许多人证物证查找起来都会非常困难。</p>
但是楚陌坚持要证明林窈的清白。</p>
鞠躬尽瘁的摄政王无奈，只能陪任性的君王胡闹，把前朝的宫廷“余孽”们挨个拎出来，重新盘问。</p>
虽然取证困难，但是结果却没有白费，也没有让雍元帝失望。</p>
不过这个结果却可以说出乎了沈清行，以及天下人的预料——因为除了林窈，整个天顺帝后宫有点品阶的妃子全在嫡子之死上“添砖加瓦”，贡献出了自己的力量与才学。</p>
这可能也是沈清行对未曾谋面的表妹产生好感和保护欲的起因之一。</p>
小蠢货太干净了，在这个污糟吃人的后宫里格格不入，能坚守本心的撑过十年简直是个奇迹。</p>
沈清行当时对林窈说的原话就是：“以史为镜，可以正衣冠，结果大周的史册根本就是个‘哈哈镜’——居然说你是个宠妃，后来又说你是个妖妃——呵，史官比你还蠢，大周迟早要完。”</p>
对于身后事一概不知的林窈乍一听，也觉得《周史》中的记载太过讽刺。</p>
她入宫十年，处子之身，史书却说她宠冠六宫，独占雨露；她双手干净，与人为善，史书却说她戕害妃嫔，谋害皇嗣。</p>
一朝史官，颠倒黑白的能力和娱乐圈那些不入流的八卦小报记者也没什么区别。</p>
皇后不是重生的林窈，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爆料，极度悲愤之下竟然挣扎着起身扑向林窈。</p>
虽然林窈现在灵敏度差了很多，但是以她的身手也是可以躲开这个垂死的老妇人的。</p>
然而立志要在这次重生中搞事情的林影后却老老实实站在那，好像生怕皇后够不到她一般，甚至自己主动往前站了一站，让皇后如愿掐到她的脖子。</p>
因为她知道，她特意准备的观众兼背锅侠——德妃娘娘登场了。</p>
德妃听自己安插在摇光殿的眼线汇报林窈被皇后秘密叫走就隐隐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p>
她是天顺帝的亲表妹，可是位份宠爱美貌皆不如比她年轻的林窈，所以早就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当即决定来一出“借刀杀人”，皇后将死，如果死前失手杀了表哥的宠妃，想必表哥也不能深究吧。</p>
她禀了执掌宫务的贤妃，两人领着几个凑人头的年轻妃嫔加上伺候的宫女太监一行浩浩荡荡几十人去给皇后“请安”，皇后为了跟林窈单独爆料特意把人遣走了，倒是让她们毫无阻碍地进了内殿——</p>
“啊啊啊！皇后娘娘您在做什么！”</p>
德妃盘算着要借刀杀人，可是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皇后披头散发面目狰狞骑在林窈身上掐脖子，一时受惊叫了出来。</p>
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贤妃让人后退去请太医，可是德妃却打定主意要火上浇油，大着胆子走上前：“贵妃何处得罪了娘娘？竟要娘娘亲手惩处！累了娘娘凤体岂不罪该万死！”</p>
皇后浑浑噩噩间听见了德妃的声音，正是害了她孩儿的正主，岂有不报仇之理？</p>
她本来是没有太多力气的，偏偏林窈趁着刚才混乱做了点小手脚，点了穴竟让皇后有力气扑倒旁边站着的德妃，而林·戏精·贵妃则佯装痛苦连滚带爬躲到贤妃后面，“吓”的眼泪都出来了：“贤姐姐救我！”</p>
比起刚才跟花架子似的不走心掐脖子，林窈假模假样地挣扎，这次皇后明显有力气的多，身体向来健康的德妃竟然挣不开她。</p>
濒死之时德妃竟也顾不得尊卑谋算，拼命攻击皇后的手和头，把皇后挠的满脸血。</p>
此时此刻，全大周身份最高贵的两个女人像市井泼妇一样厮打在一起，从她们满目狰狞的模样，任是谁也看不出封后宝册上“少而婉顺，长而贤明”，又或者封妃圣旨上“门著勋庸，德光兰掖”的溢美之词。</p>
在老神在在的林影后眼里，眼前这幅景象更像“菜鸡互啄”，小场面罢了。</p>
但是养在深闺中的妃嫔们哪见过这样的“小场面”？</p>
她们不敢上前，瑟缩着往后躲，生怕沾上一点，最后成为被炮灰的替罪羊。</p>
倒是天顺帝得知消息，带着太医匆匆赶来，正赶上皇后最后一口气散掉，一个力竭就被德妃大力推了出去，后脑勺“咣当”一声撞在床柱，再没有声息。</p>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德妃杀了皇后！</p>
太医诊了脉，跪在天顺帝面前：“陛下节哀。”</p>
天顺帝闭眼，缓了缓，睁眼道：“传朕旨意，给皇后梳洗，礼部择日下葬。通告全国为皇后守孝三月。德妃……暂且禁足思过殿，其他人回去整顿一下吧。贵妃，过来。”</p>
林窈本来是被两个小贵人搀着的，此刻帝王不辨喜怒，竟没人敢碰林窈，生怕被迁怒。</p>
不过已经放飞自我的林窈无所畏惧，她向前踉跄两步，跪倒在天顺帝脚边：“臣妾在。”</p>
“你给朕说一说，刚才都发生了什么？”</p>
“刚刚……”林窈垂头，声音虚弱，眼睛里却闪了一道冷芒，上辈子她跟皇后说完话，也没告诉她害死她嫡子的真凶，皇后就咽气了。结果不知怎的，从后宫就传到前朝，并成为最后弹劾林家四十九条罪状中林窈二十条之一：不敬嫡妻，气死国母。</p>
没有人去思考皇后本来就奄奄一息，不管林窈去不去凤梧宫，皇后都活不过那一天，他们就觉得，这是“妖妃”林窈的罪过。</p>
当时德妃上蹿下跳了好长时间，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皇后，看她如何翻身！</p>
德妃才反应过来，她知道自己不解释明白就连皇上的母族——李家也保不住她，连忙跪下哭诉：“求陛下听臣妾解释，臣妾并不是有意伤害皇后，是皇后先要杀了臣妾的……”</p>
贤妃眉目不动，心里暗道：蠢货。</p>
果然，天顺帝脸色更冷：“皇后先·要杀你，你为自保后·要杀了她？”</p>
年迈的帝王积威深重，即便是德妃那个蠢的，听见他特意咬重的字眼，也知道大事不好。</p>
德妃惊慌失措，看见林窈跪在那才反应过来，扑到天顺帝脚边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林窈：“是林窈！是她！我们进来的时候皇后骑在她身上要杀了她，臣妾过去……要把他们分开，结果皇后娘娘就扑向了我，皇上，表哥！你相信臣妾呀！”</p>
林窈本就大病未愈，陪皇后演了一出大戏，早已精疲力竭，被德妃不知轻重晃了几下，顿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悄无声息顺着力道倒在地上。</p>
毕竟德妃刚“失手杀了皇后”，此时看着林窈面无血色闭着眼倒在旁边，所有人都下意识以为淑怡贵妃也被德妃弄死了。</p>
德妃怔了一下，呆愣愣地松开林窈的手臂，茫然地抱住天顺帝的大腿：“表哥，不是我，我没有……”</p>
结果天顺帝没有听她的狡辩，他又急又怒，一脚把德妃踹到一边，俯身抱起林窈，喝到：“放肆！你祸害了一个皇后还不够么！”</p>
德妃其实比林窈伤的重，本来就受了惊吓情绪不稳，又被踹了一记窝心脚，登时也晕了过去。</p>
只是天顺帝早就抱着林窈上了龙撵，带着太医去了离这最近的勤政殿偏殿。</p>
贤妃是现场唯一一个能做主的，她只能留下来，一边让人给皇后换衣服，一边让人把德妃抬到思过殿。</p>
凤梧宫冷冷清清，行走的宫女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麻木而冷漠。倒是贤妃的心腹大宫女扶着她坐下，小声道：“娘娘最是贤德。”</p>
贤德，是啊，贤妃愣愣地出神，她是皇上潜邸的老人了，皇上登基便给了她“贤”这个封号，她儿女傍身，颇受帝宠，近几年又掌了几分宫务，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p>
她自问做皇后也是够格的，如今皇后死了，她已经成年的儿子在前朝声望不低，很有可能是下一任储君，如果皇上有意立后，舍她其谁？</p>
可是皇上刚才无意间告诉她，她不行。</p>
她不是德妃那个蠢的，她一直知道贵妃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她年纪大了又有子女傍身，对帝王宠爱早就看淡了。只是，她没想到，那个理智道几乎冷血的男人居然把所有的热血和冲动给了年轻的贵妃。</p>
“你祸害了一个皇后还不够么！”</p>
也许其他人会认为，这句话的未尽之语是“你还要祸害一个贵妃么！”但她最擅长揣摩帝王心思，她知道这句话不是那么解读的。可能连天顺帝都没注意到，他情急之下暴露了什么——这句话的重音没有放在“皇后”，而是放在“一个”上了。</p>
所以不是祸害了一个皇后和一个贵妃，而是一个皇后和一个……未来的皇后。</p>
林窈啊，本来入宫是为了选皇子妃的，她还盘算着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那两年她处心积虑和她打好关系，说真的，她挺讨人喜欢的。贤妃想着。可惜了啊……林窈，留不得了。</p>
——分割线——</p>
可能林窈的灵魂还没有与这具肉体百分之百的契合，又或者林窈病了两场身体格外虚弱，所以导致“盼君”提前毒发。</p>
这个年，宫里过得很冷清。</p>
皇后病逝，贵妃缠绵病榻，德妃打入冷宫，帝王震怒。</p>
每个人都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做人，生怕把命稀里糊涂搭上。</p>
林窈自然是不知道的。</p>
因为她病了。</p>
太医诊断脉象微弱，却诊不出“盼君”，其实林窈看着也没什么大毛病，却越发嗜睡，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没有人知道她是不是会在某一个晚上直接长睡不醒。</p>
最终，天顺帝发布皇榜，广招天下名医，言明治好贵妃者，加官进爵，赏金万两。</p>
等林窈睁开眼，除了身上乏力，只觉得头脑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她偏头，看见床边坐着一个容貌清俊的男子正在把脉，这熟悉的面容让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古代死了又回到现代，鬼门关转了几圈的林贵妃眼泪下意识流了下来：“表哥……”</p>
沈清行抬眼看了看她，冷冷道：“啧，真丑。”</p>
林窈：“……”突然就不想哭了呢：）</p>
他随手从沉香木的药箱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糊到她脸上，转头对下面站着的秋桐道：“皇贵妃醒了，着人去禀告皇上吧。”</p>
林窈傻傻地用帕子胡乱擦了擦脸，手却拽住沈清行的衣袖，低声道：“你怎么也回来了？”</p>
是的，她万分确定，眼前这个拽的好像谁都欠他八百万的沈清行，不是原历史那个未曾谋面的神医沈清行，而是跟她一样，从现代又回到古代的口嫌体正直的傲娇表哥沈清行。</p>
他俩在没说清“古穿今”的来历之前，关系一直不好，见面经常吵架偶尔动手“切磋”，要不是后来得知他前世为她做的种种，林窈可能早就忍不住送他去死一死了。</p>
沈清行毕竟是心理医生诊断的没有同理心，也不知道他对着林窈时丰富的面部表情是怎么来的，比如现下他不耐烦溢于言表：“我要是不来，你就得跟楚陌做一对鬼夫妻了。”</p>
林窈这才知道，沈清行和她来的时候差不多，因缘巧合在西疆救下了回国的病入膏肓的楚陌。</p>
只是她不知道，当时的情境远比沈清行的只言片语要凶险的多。</p>
天顺帝大年初一就给了通关诏书把楚陌随便打发了，是以林窎扑了个空。</p>
而楚陌长期的质子生涯注定他身体不会多么康健，加上除夕雪夜他绝望地看着林窈在面前崩溃大哭又被老皇帝抱走，情绪波动激烈，偏只能郁结于心，导致他刚出京城就吐血晕厥。</p>
虽然护送的士兵是大周人，但是既然领了皇命就不能让他死在半路。所以一路上走走停停，给这个奄奄一息的楚国质子，好吧，现在是楚国公子寻医问药。</p>
正因如此，林窎的信快楚陌一步送到了西疆林家，再次魂穿的沈清行又是知道历史的，嘴上再怎么嫌弃也不能放着林窈像原轨迹一般中毒又自焚。所以他匆匆赶回大周，在西疆与接到信的林空不期而遇。</p>
正因如此，沈清行才及时救下了好不容易捱到西疆，只剩下一口气的楚陌。</p>
林空暗地带人把楚陌送到楚国，本来林家还犹豫林窈通过林窎传回来的密信，毕竟这个年代忠君爱国的思想根深蒂固。</p>
结果林窈在皇宫病重，引得天顺帝发布皇榜，终于让定远候林炼动摇了。</p>
林窈若有所思，只是指尖微凉，她既像问沈清行又像自言自语：“我这次能改变未来么？”</p>
沈清行本来是不耐烦开解少女心事的，只是林窈这次在床上昏睡了三个月，人都快瘦脱了相，面色又憔悴，看惯明艳张扬版林窈的沈清行何尝见过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p>
他到底还是心软了，只是面上还是恶声恶气，冷笑道：“你现在都是皇贵妃了还在担心些什么？”</p>
皇贵妃？！</p>
林窈上辈子到死都是淑怡贵妃，虽说位同副后，到底不是真正的皇贵妃，难不成天顺帝觉得她快死了，提前给她晋封了？</p>
纵观历史，很多得宠一点的妃嫔死前都能得到晋封，然后得一个体面的葬礼。而且之前听沈清行说，她是死后被天顺帝追封为皇贵妃，如今她因为重病提前晋封——</p>
林窈心下一盘算，简直觉得自己自从“回来”之后，每天都在改变未来。</p>
“皇上驾到。”</p>
林窈刚要起身行礼，就被天顺帝按住了，三个月不见，天顺帝老了很多，对啊，他今年都五十三岁了。</p>
“君桐不要再这样吓唬朕了。”他看了林窈半晌，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p>
林窈扬起一个意味不明地笑容：“以后不会了。”</p>
天顺帝凝神看着这个笑容，只觉得自己这个贵妃，哦不，是皇贵妃哪怕就坐在自己面前，也遥远地像在天边。</p>
他陪着林窈喝了药吃了点粥，才又匆匆离开。</p>
——分割线——</p>
揭了大周皇榜的沈清行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闲云野鹤的神医，但是在未来的历史轨道上，他是要成为大雍摄政王的。</p>
虽然沈清行对于和帝王比肩的权力没有太大兴趣，但是他更没有兴趣在这个时间段留在大周。</p>
一是因为天顺帝毕竟是灭他满门的大仇人，若不是天顺帝此时体内已经因为跟着林窈熏了太久的“盼君”，毒根深种，沈清行估计会忍不住给他下点更凶残的毒药。</p>
二是虽然林窈没死，但是她病重昏迷的消息依旧随着皇榜传遍天下，所以楚陌病危的时间点也因此提前。</p>
想必过不了多久，楚国就会张贴皇榜，所以“揭皇榜小能手”的沈大神医还得赶去救他。</p>
用“医者仁心”的沈大神医的原话说就是——</p>
“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是不能质疑我的医术。”</p>
“楚陌看着病入膏肓，实则非常好治，心病还须心药医嘛。”</p>
“天顺帝就很麻烦了，他最大的问题不是‘盼君’，而是他颅内积水十分严重，对，本王就是说他脑子有泡，晃一晃都能听见大海的声音：）。”</p>
所以他婉拒了天顺帝的高官厚禄，不等林窈“痊愈”就离开了京城，没了踪影。</p>
林窈问了自己的心腹，才得知自己重病这三个月，后宫贤妃独大，前朝贤妃所出的三皇子呼声最高，即便林窈位及副后，却比不得有儿子有依靠的贤妃。</p>
只是林窈不太明白，天顺帝如果真的有意立三皇子为储，为什么不先给贤妃提一提位份呢？</p>
贤妃不封皇后，三皇子就不能封太子，难怪林窈上辈子死前他都没有个“名分”。</p>
上辈子得知“盼君”是一种类似现代毒品的会让人上瘾的毒药时，林窈明知自己宫中的香有问题，为了活命不得不硬是熏了两年。这次沈大神医一出手就把传说中顶级秘药给解了，林窈自然乐得把剩下那点香全扔了。</p>
她如今离皇后只差一步之遥，风头过盛，在保全家族之前自然不能太引人注目，省的那些御史言官找她麻烦。所以她宁可拖着病不肯痊愈，剩下那点余毒愣是让她装病装到六月份。</p>
七月七号林窈生辰那天，她居然收到了楚陌从楚国传来的信。</p>
大有从小奶狗进化成小狼狗的楚陌要比狐狸精岑子陌脸皮薄一些——虽然他贸贸然给他国妃嫔尺素传情也没看出脸皮有多薄——不过对于林窈来说，这点区别就很明显了。</p>
……当然，他还是一样有着绵绵不绝的情话和有些天真孩子气的奇思妙想。</p>
比起信中所言他夺嫡成功，如今成为摄政太子的消息，更让林窈震惊的是他已经把手轻松伸进了天顺帝的地盘，果真天赋异禀啊！</p>
虽然他有一颗艺术家的心，但是他却流着政治动物的血啊！</p>
当天晚上，对自家后宫失守毫不知情的天顺帝亲口说：“君桐，给朕生一个太子吧。”</p>
林窈：“……”exm？</p>
你他妈还当我是那个生理常识都不懂的傻白甜吗？你以为儿子是充话费就能赠送的么？</p>
天顺帝有些醉了，他此刻面色红润，双眼明亮，不像知天命的老翁，更像一个陷入爱情的青年：“十年来，朕教你书画谋略，而你天赋极高，将朕这一身本事学的七七八八，所有的皇子加起来都比不得你一个，我们的小太子有你教导，定是明君。”</p>
林窈睫毛一颤，干巴巴笑道：“陛下太抬举妾了，妾入宫九年也不曾有孕，怕是……”</p>
“别怕……”天顺帝伸手把林窈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进内室放到床上，声音温柔：“朕今天教你，怎么生太子……”</p>
林窈半点不畏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开始脱衣服，面颊带着酒晕，双瞳剪水，在摇曳烛光下格外妩媚。</p>
偏她又是这么一副不知人事的天真模样，后宫佳丽三千的天顺帝竟也把持不住，像个毛头小子一般胡乱脱了衣服，就急急压住她，声音已经带着粗哑：“真是个妖精！”</p>
就在要解开她衣襟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抓过来一个靠枕塞进天顺帝的怀里，眼前失焦的他竟然抱着一个枕头又亲又摸，没多大一会儿就结束战斗，倒在旁边，陷入黑甜梦乡。</p>
林窈从容起身，将酒水浇进花盆。</p>
沈清行这药配的倒是有意思，不声不响能把人放倒，还赠送他一个逼真的春梦。</p>
她侧身抬起袖子掩住口鼻，实在是屋里一股酒气和麝香味，想了想，她把外衣脱了，回忆上辈子新婚第二天照镜子所见的痕迹，开始动手给自己“手动制造吻痕”。</p>
林影后虽然过目不忘，但是考虑到天顺帝年纪大了，又是老黄瓜n次利用，比不得两世小处男岑子陌来得“饥渴难耐”，所以她刻意减少了几处痕迹，然后拢了拢衣服叫人进来伺候。</p>
蹭着龙精的床单直接毁尸灭迹，省的林窈还要伪造处子血，宫女给人事不知的皇上擦了身子换上新的寝衣，林窈那边也舒舒服服洗的干干净净，两人才重新躺在床上。</p>
这是林窈回来之后第一次和天顺帝同床共枕。她一眼也不想多看，她是不知道天顺帝抽什么风，上辈子到死都没有圆房，这次上赶子要她生太子，呵呵。</p>
身边躺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林窈心烦意乱转身背对他，本来认清事实的心又酸了起来。</p>
她想岑子陌，特别想。</p>
林窈自从孕后就越来越娇气，她只觉得自己“重生”这几个月把她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p>
她越想越委屈，好好被二十四孝好老公捧在手心的小娇妻被迫回到古代跟老渣男虚与委蛇，想着想着她就在被窝里小声哭了起来，最后哭累了倒也胡乱睡了。</p>
这无疑让第二天的天顺帝更加相信了昨晚的春梦，旁边的女子眼皮微肿，身上带着杂乱的吻痕，床单和寝衣都是新换的，帐子里还带着淡淡的欢好气味。</p>
他觉得此时此刻，身边沉睡的大周第一美人才真正属于他。</p>
他离开前，低声许诺：“朕，会为你扫平一切的……小皇后。”</p>
－－－－－－题外话－－－－－－</p>
虽然窈窈的武力值被削弱了，但是她搞事情的精神却越发膨胀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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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皇后病重。</p>
林窈看着恭敬请她去凤梧宫的太监有一瞬间的懵逼，这一刻，竟比上一世提前了整整两个月。</p>
林窈不太关注科学，但是在拍摄《她杀》的时候多少也了解拓扑学连锁反应（蝴蝶效应）。</p>
简单来说，就是任何事物发展均存在定数与变数，事物在发展过程中其发展轨迹有规律可循，同时也存在不可测的“变数”，往往还会适得其反，一个微小的变化能影响事物的发展。</p>
林窈大年三十惊动了天顺帝，惹得他放下皇后守了她一天两夜，这对于极其在乎祖宗规矩的皇室来说，简直就是对皇后赤裸裸地挑衅与示威。</p>
皇后本就不受宠，最明显的证据，就是林窈的双字封号贵妃之位，位同副后。</p>
皇后还活着就立了副后，这就是相当于民间的平妻啊。</p>
纵观历史，又有哪一朝的皇后被逼得如此狼狈？</p>
她本想着副后又如何？在皇后面前不还是个妾！</p>
皇后也不想在乎一次守岁，可是这是她可怜的地位与尊严的证明。</p>
如今她失了嫡子后又丢了最后的脸面，哀莫大于心死，本来就不康健的身子竟是急速衰败下去。</p>
按理说，皇后濒死前的谈话距离林窈真正的时间轴已经有十八年了，但是林窈站在她床前的时候，却觉得这一切鲜明地恍如昨日。</p>
她嗅着空气中浓重的药味，嘴里仿佛也自动分泌出苦涩。</p>
今日种种，历历在目，如何敢忘？</p>
她十年来以为的青眼与娇宠竟只是一场政治博弈，她和他同床八年仍是处子之身。</p>
他防着她，或者说防着林家竟到了如此地步！而她满心的倾慕与依恋原来都错付了……</p>
“咳……咳咳，你来啦……”皇后躺在床上，少了除夕国宴上的浓妆华服掩盖，她脸色青灰，带着死气，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p>
林窈觉得她看着比上一世的模样还要糟糕，竟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p>
她沉默了一瞬，还是躬身行礼：“妾，恭请皇后娘娘圣安。”</p>
皇后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嘶声道：“难得你还愿意给我这个快死的人行礼。”</p>
林窈直起身子，神色冷淡地看着奄奄一息的皇后。</p>
“你真好看啊……”皇后吃力地抬手，像是想要摸摸自己的脸，只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只能气喘吁吁道：“我时常在想，老天怎么能这么不公平呢？”</p>
“你的家世、容貌、宠爱样样不缺，而我年老色衰，没了孩子、地位还有生命……我怎么甘心呢？”皇后轻声重复着：“我怎么甘心呢？”</p>
林窈闭上眼，几乎可以背出她下一句话——</p>
“我不甘心呀，于是我就给你下了点药。”</p>
“盼君，盼君不归泪双垂，此香无色无味，熏得久了不仅绝育，最妙的，是一旦破身容颜就会慢慢被摧残，不出一年，药石无医，必死无疑。没想到，陛下竟然留你到现在呢……”</p>
皇后明明快死了，此时却被这股胜欲快意硬是来了一场回光返照，她双眼明亮，里面是残忍的怜悯：“林小姐入宫的时候娘亲怕是没教你真正的床笫之欢吧哈……咳咳。”</p>
林窈神色不变，仿佛刚才的惊天秘闻丝毫不信一般。</p>
皇后恶毒地看着她：“你不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每一句话都是真的。”</p>
林窈知道，只有闭上眼才能压住自己的恨意与绝望，即便她获得新生，甚至有了一个深爱自己的丈夫和两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但是当她重新站到这里，才发现当年的伤疤撕开痂口，依然在流血，从未愈合。</p>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慢慢睁眼，双眸澄澈，轻笑道：“那你可真是好棒棒，要不要给你鼓鼓掌？”</p>
皇后：“……”</p>
难为快死的皇后绞尽脑汁，又想出一个新话题：“你以为我死了你就是皇后？”</p>
不等林窈回答，她就露出扭曲地笑容大笑道：“做梦！你永远只能做个妾！即便我死了也得给继后磕头！”</p>
“……”林窈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敷衍着：“你开心就好。”</p>
皇后：“……”</p>
说真的，她早就放下对天顺帝的感情了，所以也就不在乎那点名分，更别说就算她想当皇后，天顺帝不封还有她家宝贝岑子陌封呢呀，还是寓意非常好的“昭元”二字呢。</p>
林贵妃，或者说林影后懒得奉陪了，冷笑：“就这么点锤也好意思爆料？恕我直言，就你这个级别的‘圈内人士’，在后宫一块砖头能砸死三个。”</p>
她慢条斯理地把玩手腕上的玉镯，轻声曼语道：“我也给你分享个小秘密吧……”</p>
她抬眸，眼波流转，毫不掩饰自己压抑了十八年的恶意：“你知道，你的儿子是怎么死的么？”</p>
皇后猛地睁大眼睛，喉咙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要叱骂这个以下犯上的贵妃，又似乎在卑微的寻求一个答案。</p>
林窈敛了眉目，仿佛十分悲悯：“德妃浸了药水的书本，孟贵嫔买通大宫女掺进他香囊的花籽，婉昭仪加了料的墨……至于那些小贵人们不起眼的巫蛊不提也罢……就连代掌宫务的贤妃都让人做了饮食相克的饭菜，真不愧是嫡子，在这样错综的毒害下竟也长到这么大呢……”</p>
这些都是沈清行告诉她的，当年他在重修《周史》的时候，奉雍元帝之命为“疑似戕害中宫嫡子”的“淑怡贵妃”平冤，当时摄政王十分不理解楚陌的蜜汁滤镜。</p>
毕竟在古代后宫，林窈又是距离凤椅只有一步之遥的副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皇后的儿子不是很正常么？</p>
你咋就那么自信，你暗恋的女人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当代白莲花呢？</p>
就连沈清行自己的后院，妻妾之争都难免殃及子嗣。</p>
而且林窈已死，大周已灭，许多人证物证查找起来都会非常困难。</p>
但是楚陌坚持要证明林窈的清白。</p>
鞠躬尽瘁的摄政王无奈，只能陪任性的君王胡闹，把前朝的宫廷“余孽”们挨个拎出来，重新盘问。</p>
虽然取证困难，但是结果却没有白费，也没有让雍元帝失望。</p>
不过这个结果却可以说出乎了沈清行，以及天下人的预料——因为除了林窈，整个天顺帝后宫有点品阶的妃子全在嫡子之死上“添砖加瓦”，贡献出了自己的力量与才学。</p>
这可能也是沈清行对未曾谋面的表妹产生好感和保护欲的起因之一。</p>
小蠢货太干净了，在这个污糟吃人的后宫里格格不入，能坚守本心的撑过十年简直是个奇迹。</p>
沈清行当时对林窈说的原话就是：“以史为镜，可以正衣冠，结果大周的史册根本就是个‘哈哈镜’——居然说你是个宠妃，后来又说你是个妖妃——呵，史官比你还蠢，大周迟早要完。”</p>
对于身后事一概不知的林窈乍一听，也觉得《周史》中的记载太过讽刺。</p>
她入宫十年，处子之身，史书却说她宠冠六宫，独占雨露；她双手干净，与人为善，史书却说她戕害妃嫔，谋害皇嗣。</p>
一朝史官，颠倒黑白的能力和娱乐圈那些不入流的八卦小报记者也没什么区别。</p>
皇后不是重生的林窈，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爆料，极度悲愤之下竟然挣扎着起身扑向林窈。</p>
虽然林窈现在灵敏度差了很多，但是以她的身手也是可以躲开这个垂死的老妇人的。</p>
然而立志要在这次重生中搞事情的林影后却老老实实站在那，好像生怕皇后够不到她一般，甚至自己主动往前站了一站，让皇后如愿掐到她的脖子。</p>
因为她知道，她特意准备的观众兼背锅侠——德妃娘娘登场了。</p>
德妃听自己安插在摇光殿的眼线汇报林窈被皇后秘密叫走就隐隐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p>
她是天顺帝的亲表妹，可是位份宠爱美貌皆不如比她年轻的林窈，所以早就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当即决定来一出“借刀杀人”，皇后将死，如果死前失手杀了表哥的宠妃，想必表哥也不能深究吧。</p>
她禀了执掌宫务的贤妃，两人领着几个凑人头的年轻妃嫔加上伺候的宫女太监一行浩浩荡荡几十人去给皇后“请安”，皇后为了跟林窈单独爆料特意把人遣走了，倒是让她们毫无阻碍地进了内殿——</p>
“啊啊啊！皇后娘娘您在做什么！”</p>
德妃盘算着要借刀杀人，可是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皇后披头散发面目狰狞骑在林窈身上掐脖子，一时受惊叫了出来。</p>
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贤妃让人后退去请太医，可是德妃却打定主意要火上浇油，大着胆子走上前：“贵妃何处得罪了娘娘？竟要娘娘亲手惩处！累了娘娘凤体岂不罪该万死！”</p>
皇后浑浑噩噩间听见了德妃的声音，正是害了她孩儿的正主，岂有不报仇之理？</p>
她本来是没有太多力气的，偏偏林窈趁着刚才混乱做了点小手脚，点了穴竟让皇后有力气扑倒旁边站着的德妃，而林·戏精·贵妃则佯装痛苦连滚带爬躲到贤妃后面，“吓”的眼泪都出来了：“贤姐姐救我！”</p>
比起刚才跟花架子似的不走心掐脖子，林窈假模假样地挣扎，这次皇后明显有力气的多，身体向来健康的德妃竟然挣不开她。</p>
濒死之时德妃竟也顾不得尊卑谋算，拼命攻击皇后的手和头，把皇后挠的满脸血。</p>
此时此刻，全大周身份最高贵的两个女人像市井泼妇一样厮打在一起，从她们满目狰狞的模样，任是谁也看不出封后宝册上“少而婉顺，长而贤明”，又或者封妃圣旨上“门著勋庸，德光兰掖”的溢美之词。</p>
在老神在在的林影后眼里，眼前这幅景象更像“菜鸡互啄”，小场面罢了。</p>
但是养在深闺中的妃嫔们哪见过这样的“小场面”？</p>
她们不敢上前，瑟缩着往后躲，生怕沾上一点，最后成为被炮灰的替罪羊。</p>
倒是天顺帝得知消息，带着太医匆匆赶来，正赶上皇后最后一口气散掉，一个力竭就被德妃大力推了出去，后脑勺“咣当”一声撞在床柱，再没有声息。</p>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德妃杀了皇后！</p>
太医诊了脉，跪在天顺帝面前：“陛下节哀。”</p>
天顺帝闭眼，缓了缓，睁眼道：“传朕旨意，给皇后梳洗，礼部择日下葬。通告全国为皇后守孝三月。德妃……暂且禁足思过殿，其他人回去整顿一下吧。贵妃，过来。”</p>
林窈本来是被两个小贵人搀着的，此刻帝王不辨喜怒，竟没人敢碰林窈，生怕被迁怒。</p>
不过已经放飞自我的林窈无所畏惧，她向前踉跄两步，跪倒在天顺帝脚边：“臣妾在。”</p>
“你给朕说一说，刚才都发生了什么？”</p>
“刚刚……”林窈垂头，声音虚弱，眼睛里却闪了一道冷芒，上辈子她跟皇后说完话，也没告诉她害死她嫡子的真凶，皇后就咽气了。结果不知怎的，从后宫就传到前朝，并成为最后弹劾林家四十九条罪状中林窈二十条之一：不敬嫡妻，气死国母。</p>
没有人去思考皇后本来就奄奄一息，不管林窈去不去凤梧宫，皇后都活不过那一天，他们就觉得，这是“妖妃”林窈的罪过。</p>
当时德妃上蹿下跳了好长时间，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皇后，看她如何翻身！</p>
德妃才反应过来，她知道自己不解释明白就连皇上的母族——李家也保不住她，连忙跪下哭诉：“求陛下听臣妾解释，臣妾并不是有意伤害皇后，是皇后先要杀了臣妾的……”</p>
贤妃眉目不动，心里暗道：蠢货。</p>
果然，天顺帝脸色更冷：“皇后先·要杀你，你为自保后·要杀了她？”</p>
年迈的帝王积威深重，即便是德妃那个蠢的，听见他特意咬重的字眼，也知道大事不好。</p>
德妃惊慌失措，看见林窈跪在那才反应过来，扑到天顺帝脚边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林窈：“是林窈！是她！我们进来的时候皇后骑在她身上要杀了她，臣妾过去……要把他们分开，结果皇后娘娘就扑向了我，皇上，表哥！你相信臣妾呀！”</p>
林窈本就大病未愈，陪皇后演了一出大戏，早已精疲力竭，被德妃不知轻重晃了几下，顿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悄无声息顺着力道倒在地上。</p>
毕竟德妃刚“失手杀了皇后”，此时看着林窈面无血色闭着眼倒在旁边，所有人都下意识以为淑怡贵妃也被德妃弄死了。</p>
德妃怔了一下，呆愣愣地松开林窈的手臂，茫然地抱住天顺帝的大腿：“表哥，不是我，我没有……”</p>
结果天顺帝没有听她的狡辩，他又急又怒，一脚把德妃踹到一边，俯身抱起林窈，喝到：“放肆！你祸害了一个皇后还不够么！”</p>
德妃其实比林窈伤的重，本来就受了惊吓情绪不稳，又被踹了一记窝心脚，登时也晕了过去。</p>
只是天顺帝早就抱着林窈上了龙撵，带着太医去了离这最近的勤政殿偏殿。</p>
贤妃是现场唯一一个能做主的，她只能留下来，一边让人给皇后换衣服，一边让人把德妃抬到思过殿。</p>
凤梧宫冷冷清清，行走的宫女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麻木而冷漠。倒是贤妃的心腹大宫女扶着她坐下，小声道：“娘娘最是贤德。”</p>
贤德，是啊，贤妃愣愣地出神，她是皇上潜邸的老人了，皇上登基便给了她“贤”这个封号，她儿女傍身，颇受帝宠，近几年又掌了几分宫务，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p>
她自问做皇后也是够格的，如今皇后死了，她已经成年的儿子在前朝声望不低，很有可能是下一任储君，如果皇上有意立后，舍她其谁？</p>
可是皇上刚才无意间告诉她，她不行。</p>
她不是德妃那个蠢的，她一直知道贵妃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她年纪大了又有子女傍身，对帝王宠爱早就看淡了。只是，她没想到，那个理智道几乎冷血的男人居然把所有的热血和冲动给了年轻的贵妃。</p>
“你祸害了一个皇后还不够么！”</p>
也许其他人会认为，这句话的未尽之语是“你还要祸害一个贵妃么！”但她最擅长揣摩帝王心思，她知道这句话不是那么解读的。可能连天顺帝都没注意到，他情急之下暴露了什么——这句话的重音没有放在“皇后”，而是放在“一个”上了。</p>
所以不是祸害了一个皇后和一个贵妃，而是一个皇后和一个……未来的皇后。</p>
林窈啊，本来入宫是为了选皇子妃的，她还盘算着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那两年她处心积虑和她打好关系，说真的，她挺讨人喜欢的。贤妃想着。可惜了啊……林窈，留不得了。</p>
——分割线——</p>
可能林窈的灵魂还没有与这具肉体百分之百的契合，又或者林窈病了两场身体格外虚弱，所以导致“盼君”提前毒发。</p>
这个年，宫里过得很冷清。</p>
皇后病逝，贵妃缠绵病榻，德妃打入冷宫，帝王震怒。</p>
每个人都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做人，生怕把命稀里糊涂搭上。</p>
林窈自然是不知道的。</p>
因为她病了。</p>
太医诊断脉象微弱，却诊不出“盼君”，其实林窈看着也没什么大毛病，却越发嗜睡，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没有人知道她是不是会在某一个晚上直接长睡不醒。</p>
最终，天顺帝发布皇榜，广招天下名医，言明治好贵妃者，加官进爵，赏金万两。</p>
等林窈睁开眼，除了身上乏力，只觉得头脑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她偏头，看见床边坐着一个容貌清俊的男子正在把脉，这熟悉的面容让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古代死了又回到现代，鬼门关转了几圈的林贵妃眼泪下意识流了下来：“表哥……”</p>
沈清行抬眼看了看她，冷冷道：“啧，真丑。”</p>
林窈：“……”突然就不想哭了呢：）</p>
他随手从沉香木的药箱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糊到她脸上，转头对下面站着的秋桐道：“皇贵妃醒了，着人去禀告皇上吧。”</p>
林窈傻傻地用帕子胡乱擦了擦脸，手却拽住沈清行的衣袖，低声道：“你怎么也回来了？”</p>
是的，她万分确定，眼前这个拽的好像谁都欠他八百万的沈清行，不是原历史那个未曾谋面的神医沈清行，而是跟她一样，从现代又回到古代的口嫌体正直的傲娇表哥沈清行。</p>
他俩在没说清“古穿今”的来历之前，关系一直不好，见面经常吵架偶尔动手“切磋”，要不是后来得知他前世为她做的种种，林窈可能早就忍不住送他去死一死了。</p>
沈清行毕竟是心理医生诊断的没有同理心，也不知道他对着林窈时丰富的面部表情是怎么来的，比如现下他不耐烦溢于言表：“我要是不来，你就得跟楚陌做一对鬼夫妻了。”</p>
林窈这才知道，沈清行和她来的时候差不多，因缘巧合在西疆救下了回国的病入膏肓的楚陌。</p>
只是她不知道，当时的情境远比沈清行的只言片语要凶险的多。</p>
天顺帝大年初一就给了通关诏书把楚陌随便打发了，是以林窎扑了个空。</p>
而楚陌长期的质子生涯注定他身体不会多么康健，加上除夕雪夜他绝望地看着林窈在面前崩溃大哭又被老皇帝抱走，情绪波动激烈，偏只能郁结于心，导致他刚出京城就吐血晕厥。</p>
虽然护送的士兵是大周人，但是既然领了皇命就不能让他死在半路。所以一路上走走停停，给这个奄奄一息的楚国质子，好吧，现在是楚国公子寻医问药。</p>
正因如此，林窎的信快楚陌一步送到了西疆林家，再次魂穿的沈清行又是知道历史的，嘴上再怎么嫌弃也不能放着林窈像原轨迹一般中毒又自焚。所以他匆匆赶回大周，在西疆与接到信的林空不期而遇。</p>
正因如此，沈清行才及时救下了好不容易捱到西疆，只剩下一口气的楚陌。</p>
林空暗地带人把楚陌送到楚国，本来林家还犹豫林窈通过林窎传回来的密信，毕竟这个年代忠君爱国的思想根深蒂固。</p>
结果林窈在皇宫病重，引得天顺帝发布皇榜，终于让定远候林炼动摇了。</p>
林窈若有所思，只是指尖微凉，她既像问沈清行又像自言自语：“我这次能改变未来么？”</p>
沈清行本来是不耐烦开解少女心事的，只是林窈这次在床上昏睡了三个月，人都快瘦脱了相，面色又憔悴，看惯明艳张扬版林窈的沈清行何尝见过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p>
他到底还是心软了，只是面上还是恶声恶气，冷笑道：“你现在都是皇贵妃了还在担心些什么？”</p>
皇贵妃？！</p>
林窈上辈子到死都是淑怡贵妃，虽说位同副后，到底不是真正的皇贵妃，难不成天顺帝觉得她快死了，提前给她晋封了？</p>
纵观历史，很多得宠一点的妃嫔死前都能得到晋封，然后得一个体面的葬礼。而且之前听沈清行说，她是死后被天顺帝追封为皇贵妃，如今她因为重病提前晋封——</p>
林窈心下一盘算，简直觉得自己自从“回来”之后，每天都在改变未来。</p>
“皇上驾到。”</p>
林窈刚要起身行礼，就被天顺帝按住了，三个月不见，天顺帝老了很多，对啊，他今年都五十三岁了。</p>
“君桐不要再这样吓唬朕了。”他看了林窈半晌，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p>
林窈扬起一个意味不明地笑容：“以后不会了。”</p>
天顺帝凝神看着这个笑容，只觉得自己这个贵妃，哦不，是皇贵妃哪怕就坐在自己面前，也遥远地像在天边。</p>
他陪着林窈喝了药吃了点粥，才又匆匆离开。</p>
——分割线——</p>
揭了大周皇榜的沈清行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闲云野鹤的神医，但是在未来的历史轨道上，他是要成为大雍摄政王的。</p>
虽然沈清行对于和帝王比肩的权力没有太大兴趣，但是他更没有兴趣在这个时间段留在大周。</p>
一是因为天顺帝毕竟是灭他满门的大仇人，若不是天顺帝此时体内已经因为跟着林窈熏了太久的“盼君”，毒根深种，沈清行估计会忍不住给他下点更凶残的毒药。</p>
二是虽然林窈没死，但是她病重昏迷的消息依旧随着皇榜传遍天下，所以楚陌病危的时间点也因此提前。</p>
想必过不了多久，楚国就会张贴皇榜，所以“揭皇榜小能手”的沈大神医还得赶去救他。</p>
用“医者仁心”的沈大神医的原话说就是——</p>
“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是不能质疑我的医术。”</p>
“楚陌看着病入膏肓，实则非常好治，心病还须心药医嘛。”</p>
“天顺帝就很麻烦了，他最大的问题不是‘盼君’，而是他颅内积水十分严重，对，本王就是说他脑子有泡，晃一晃都能听见大海的声音：）。”</p>
所以他婉拒了天顺帝的高官厚禄，不等林窈“痊愈”就离开了京城，没了踪影。</p>
林窈问了自己的心腹，才得知自己重病这三个月，后宫贤妃独大，前朝贤妃所出的三皇子呼声最高，即便林窈位及副后，却比不得有儿子有依靠的贤妃。</p>
只是林窈不太明白，天顺帝如果真的有意立三皇子为储，为什么不先给贤妃提一提位份呢？</p>
贤妃不封皇后，三皇子就不能封太子，难怪林窈上辈子死前他都没有个“名分”。</p>
上辈子得知“盼君”是一种类似现代毒品的会让人上瘾的毒药时，林窈明知自己宫中的香有问题，为了活命不得不硬是熏了两年。这次沈大神医一出手就把传说中顶级秘药给解了，林窈自然乐得把剩下那点香全扔了。</p>
她如今离皇后只差一步之遥，风头过盛，在保全家族之前自然不能太引人注目，省的那些御史言官找她麻烦。所以她宁可拖着病不肯痊愈，剩下那点余毒愣是让她装病装到六月份。</p>
七月七号林窈生辰那天，她居然收到了楚陌从楚国传来的信。</p>
大有从小奶狗进化成小狼狗的楚陌要比狐狸精岑子陌脸皮薄一些——虽然他贸贸然给他国妃嫔尺素传情也没看出脸皮有多薄——不过对于林窈来说，这点区别就很明显了。</p>
……当然，他还是一样有着绵绵不绝的情话和有些天真孩子气的奇思妙想。</p>
比起信中所言他夺嫡成功，如今成为摄政太子的消息，更让林窈震惊的是他已经把手轻松伸进了天顺帝的地盘，果真天赋异禀啊！</p>
虽然他有一颗艺术家的心，但是他却流着政治动物的血啊！</p>
当天晚上，对自家后宫失守毫不知情的天顺帝亲口说：“君桐，给朕生一个太子吧。”</p>
林窈：“……”exm？</p>
你他妈还当我是那个生理常识都不懂的傻白甜吗？你以为儿子是充话费就能赠送的么？</p>
天顺帝有些醉了，他此刻面色红润，双眼明亮，不像知天命的老翁，更像一个陷入爱情的青年：“十年来，朕教你书画谋略，而你天赋极高，将朕这一身本事学的七七八八，所有的皇子加起来都比不得你一个，我们的小太子有你教导，定是明君。”</p>
林窈睫毛一颤，干巴巴笑道：“陛下太抬举妾了，妾入宫九年也不曾有孕，怕是……”</p>
“别怕……”天顺帝伸手把林窈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进内室放到床上，声音温柔：“朕今天教你，怎么生太子……”</p>
林窈半点不畏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开始脱衣服，面颊带着酒晕，双瞳剪水，在摇曳烛光下格外妩媚。</p>
偏她又是这么一副不知人事的天真模样，后宫佳丽三千的天顺帝竟也把持不住，像个毛头小子一般胡乱脱了衣服，就急急压住她，声音已经带着粗哑：“真是个妖精！”</p>
就在要解开她衣襟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抓过来一个靠枕塞进天顺帝的怀里，眼前失焦的他竟然抱着一个枕头又亲又摸，没多大一会儿就结束战斗，倒在旁边，陷入黑甜梦乡。</p>
林窈从容起身，将酒水浇进花盆。</p>
沈清行这药配的倒是有意思，不声不响能把人放倒，还赠送他一个逼真的春梦。</p>
她侧身抬起袖子掩住口鼻，实在是屋里一股酒气和麝香味，想了想，她把外衣脱了，回忆上辈子新婚第二天照镜子所见的痕迹，开始动手给自己“手动制造吻痕”。</p>
林影后虽然过目不忘，但是考虑到天顺帝年纪大了，又是老黄瓜n次利用，比不得两世小处男岑子陌来得“饥渴难耐”，所以她刻意减少了几处痕迹，然后拢了拢衣服叫人进来伺候。</p>
蹭着龙精的床单直接毁尸灭迹，省的林窈还要伪造处子血，宫女给人事不知的皇上擦了身子换上新的寝衣，林窈那边也舒舒服服洗的干干净净，两人才重新躺在床上。</p>
这是林窈回来之后第一次和天顺帝同床共枕。她一眼也不想多看，她是不知道天顺帝抽什么风，上辈子到死都没有圆房，这次上赶子要她生太子，呵呵。</p>
身边躺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林窈心烦意乱转身背对他，本来认清事实的心又酸了起来。</p>
她想岑子陌，特别想。</p>
林窈自从孕后就越来越娇气，她只觉得自己“重生”这几个月把她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p>
她越想越委屈，好好被二十四孝好老公捧在手心的小娇妻被迫回到古代跟老渣男虚与委蛇，想着想着她就在被窝里小声哭了起来，最后哭累了倒也胡乱睡了。</p>
这无疑让第二天的天顺帝更加相信了昨晚的春梦，旁边的女子眼皮微肿，身上带着杂乱的吻痕，床单和寝衣都是新换的，帐子里还带着淡淡的欢好气味。</p>
他觉得此时此刻，身边沉睡的大周第一美人才真正属于他。</p>
他离开前，低声许诺：“朕，会为你扫平一切的……小皇后。”</p>
－－－－－－题外话－－－－－－</p>
虽然窈窈的武力值被削弱了，但是她搞事情的精神却越发膨胀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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