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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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岑子陌之前还把柒染当成一个才华横溢又忠心耿耿的合作伙伴的话，那么现在，她无疑成为他心目中最心机深沉的女人，没有之一。</p>
他那位演了一生，也糊涂了一生的异母姐姐楚郁，虽然在九年前成功算计了他，但是那并不算得上什么心机。</p>
归根结底，是他太弱。</p>
但是柒染不一样，她背后没有可以和林家抗衡的势力，就能绕过林家和希尔家密不透风的双重保护，轻而易举地把凌厉高傲的林窈变成现在缩在医院里的小可怜。</p>
文人以笔杀人，每每杀人于无形，这刀不见血，枪不见影。</p>
如果不是沈清容发现了花语上透露出的玄机，岑子陌这辈子都不会把林窈的抑郁症和柒染的剧本联系到一起。</p>
但是当他通过种种手段，把柒染的初稿、终稿、人物小札，以及每一次对剧本的改动都汇集到一起的时候，他能从这一张比一张阴暗压抑的稿件中读出这位编剧的深深恶意。</p>
《绝代佳人》的剧本果然是柒染为林窈“量身定做”的——</p>
她知道林窈是体验派演员，所以用一本抽丝剥茧的人物小札让林窈尽快“入戏”，然后在修改中逐渐递增的疯狂和荒诞因子就像一棵寄生藤蔓，扎根在林窈的心脏上，沿着她的血脉和筋络吞噬她的全身。</p>
当林窈在《绝代佳人》里贡献出自己最杰出的表演时，也就意味着她彻底被这个角色侵占了心灵。</p>
岑子陌身为一名见多识广的导演，他知道在二十年前，好莱坞有一位以“严苛”著称的同行就会用类似的手段逼迫演员的。</p>
那位同行认为演员就是一堆灰烬，而导演要做的，就是把这摊灰烬重新点燃。</p>
他为了追求自己电影艺术上的极致，会不惜任何手段来逼迫演员们融入角色——</p>
这也是这位导演的历史评价毁誉参半的原因。</p>
他调教出了许多影帝影后，但是又有更多的演员心理崩溃。</p>
岑子陌却是个相当重视个人天赋、不喜欢强求的导演。</p>
大抵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天才，所以他只接受和天才的合作。</p>
对于用剧本暗示来让演员“入戏”这种行为，他是十分不齿的。</p>
在他和柒染合作的作品里，他最欣赏的就是柒染冷淡的、仿佛事不关己的极致客观的叙事角度。仿佛她对自己笔下的人物没有丝毫的偏爱，所以每一个角色都是一视同仁的。</p>
于是，岑子陌就可以享受演员的理解和发挥，然后用镜头拍摄他最想要的一面。</p>
但是这一部《绝代佳人》的剧本，却运用了大量的心理暗示和疏导，让对电影圈弯弯绕绕还不太懂的林窈顺着她的“指引”，主动跳下了这个陷阱。</p>
而且她演绎的是岑子陌父母之间的悲剧爱情，要想让她把岑子陌从这份悲剧爱情中分剥开来，是不现实的。</p>
这也是柒染选择岑嫤个人传记作为脚本的原因所在——在自己彻底了解、甚至设身处地还原了当年的决裂和痛苦之后，林窈还能对岑子陌保持着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坚定不移的爱情么？</p>
而饱受母亲为爱痴狂的冷暴力的岑子陌，面对和母亲变得一模一样的阴沉忧郁的林窈，真的不会腻烦，想要再次逃开么？</p>
岑子陌不知道的是，柒染的“心理战术”效果之所以这么好，还因为她误打误撞地让林窈对“岑嫤”这个角色产生了共鸣和自怜。</p>
她们的人生轨迹曾经出现重合，但是因为林窈“窃取”了原身的身份和家人，因此便背负了一份自责自罪。</p>
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象自己如果没有这么幸运，是不是也会沦落到岑嫤那样悲哀惨烈的结局。</p>
而柒染手段高明之处，就在于她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过——</p>
剧本的创作，是岑子陌主动请求的；</p>
剧本的修改，是白少宁主动提出的；</p>
剧本的演绎，是林窈主动理解共鸣的。</p>
如果不是那一束暴露了她真实想法的金盏菊，岑子陌不会想到看似清高的柒染居然把“借刀杀人”玩儿的如此炉火纯青。</p>
而他，却无法凭借一束花、几张纸就将她定罪。</p>
因为要怪，就只能说他自己才是始作俑者，白少宁是帮凶，而林窈的体验派演绎风格则是自我毁灭——</p>
谁让她自己入戏太深呢？</p>
但是岑子陌不会容忍任何伤害林窈、对她有恶意的人，全身而退。</p>
——分割线——</p>
对于岑子陌的不请自来，柒染并没有多么惊讶。</p>
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茶具，给岑子陌斟满一杯她自己炒制的茶，然后跪坐在矮脚茶几递到他的面前。</p>
岑子陌面无表情，他并没有伸手去接这杯茶水。</p>
他知道里面什么“料”都没有，但是在他眼里，这杯飘香四溢的茶水和见血封喉的鸩酒无异。</p>
可是柒染仿佛看不懂他无声的拒绝，抬着手臂和他僵持着。</p>
直到她的手酸，将茶水溅在了岑子陌放在茶几上的剧本封皮上面。</p>
柒染似乎看不懂岑子陌的来意，她放下杯子，转手拿起剧本，抽出一块花纹精美的手帕，轻轻擦拭上面的水渍。</p>
“啧，可惜了。”她皱着眉，看着剧本封面上浅浅的黄色圆形痕迹和干巴巴的褶皱。</p>
岑子陌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是啊，可惜了。”</p>
“从今以后，柒染都不会存在了。”</p>
他就像端坐在审判席上的法官，冷漠地敲下小木槌。</p>
“你想杀了我？”柒染看起来并不害怕。</p>
岑子陌摇头，道：“不是杀了你，是杀了‘柒染’……你可以接着做原来的自己，舒春兰。”</p>
舒春兰。</p>
柒染愣了一下，嘴里咀嚼着这三个陌生的字眼，仿佛已经不记得这个十几年没有用过的真实名字了。</p>
“原来你知道……”她喃喃道。</p>
岑子陌皱了一下眉：“我看过你的身份证，上面不是有你的名字么？”</p>
他不耐烦地用食指指节敲击这茶几，道：“我不会让你继续写作了……毕竟你现在写的玩意儿，实在是害人。”</p>
柒染微微笑了起来：“是因为林窈现在变成一个精神病了么？”</p>
“精神病”这三个字眼让岑子陌的脸色陡然阴沉了起来。</p>
他冷声道：“有什么事，你大可以冲着我来，而不是去为难无辜的窈窈——她没有那个义务要承受你的嫉妒。”</p>
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的话。”</p>
“我的良心就是你啊。”柒染歪着头，像一个天真的小女孩，笑嘻嘻道：“我是爱你的，看见就爱上了。”</p>
她至今都记得自己在戈壁采风的时候，岑子陌侧坐在骆驼背上悠然而过的模样。</p>
他那么漂亮矜贵，披着夕阳和尘埃，一双看山看水皆含情的桃花眼，天生就是拿捏别人的——</p>
灿若星辰，凛冽如风，就像是从不知道那个童话里跑出来的小王子。</p>
小王子是他的故事，小狐狸是她的结局。</p>
于茫茫沙漠中遇见，于漫漫岁月中定格，此生只要被他驯养过，珍惜过，留恋过，便是给予她完满的一生。</p>
“我真不知怎么才能和你亲近起来，你好像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柒染陷入回忆，甜蜜地笑了起来：“不过好在，我会写剧本，而你需要我的剧本。”</p>
她原本只是想守在他身边，陪着他去冒险，去游历，去点亮黑暗，去感受未知。</p>
“我看过一句话，说得真好——我对你什么要求也没有，只要你让我陪着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愿意要什么，就给什么。你知道吗？要，对我来说，就是给啊。你要什么就是给我什么。”</p>
但是小王子却在半路上告诉她，他要回家了，回到那个遥远的b612星球上去。</p>
因为他的玫瑰花在等他。</p>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p>
她陪他那么多年，走了那么远，为什么还比不得那朵娇滴滴的玫瑰花？</p>
她如何能够甘心？又怎么能不嫉妒？</p>
爱情，从来都不是无私的呀。</p>
“等一下，你说你爱我？”岑子陌忍不住打断她加了滤镜的回忆，似笑非笑道：“你确定你这是爱我？”</p>
“你用我母亲的爱情悲剧来毁灭我的幸福，这就是你所说的‘爱’？我以为你是跟我有仇。”</p>
他在这一刻，又变成了那个不解风情的大魔王，嘲讽道：“我们相识十几年，我从未在你的情绪里感受到任何暧昧的情愫……然后你现在把我的爱人逼疯了，想轻飘飘地用一句‘爱’就一笔带过？”</p>
“爱情不是你拿来逃罪的借口，你的文笔也不该是用来害人的武器。”岑子陌当着柒染的面，亲手撕毁了他们之间的工作合同。</p>
他撕掉的，不仅是他们之间的合作，也是他对她的庇护和十几年的交情。</p>
柒染弯起的眼睛里泛起不明显的水光，她抿了一口茶水，仿佛眼角的湿润都是水汽蒸腾。</p>
她道：“如果我一定要接着写呢？”</p>
写作对于一个职业剧作家来说，无疑是她的半身，是她人生的全部热情和生存动力。</p>
柒染想不出来当她不能提笔，无法写作，将会变成什么样。</p>
你瞧，她爱的人啊，就是这么的残忍——</p>
他天生就凉薄又冷酷，精通所有人的弱点，知道戳在哪里会痛不欲生。</p>
“我会动用我全部的势力封杀你。”岑子陌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你给我找了一个大麻烦，总不能就这样算了。”</p>
“我说，从今以后，都不会有‘柒染’这个人，那就一定不会有。”</p>
——分割线——</p>
等到岑子陌匆匆赶回医院的时候，他发现——</p>
林窈失踪了。</p>
他走进病房的时候，发现病床上的被子随意堆在床脚，而不是规规矩矩地折叠成方块状摞在枕头上。就连床头的空气加湿器也正在工作着，对着枕头喷洒着细细的水雾——这透露出这个床位的病人只是想要下床走动，很快就会回来。</p>
岑子陌走到床边，伸手在被褥上摸了摸。</p>
一片冰凉。</p>
现在是六月份，因为病房内有恒温空调，所以并不是那么容易散热。</p>
这说明她已经离开很久——甚至和他离开的时间所差无几。</p>
岑子陌沉默了足足五秒钟，随即大踏步走出房门，随手抓过一个小护士，冷声道：“你们医院的沈医生呢？”</p>
小护士本来还是岑子陌的颜粉，这一段时间没少偷偷跑到这里看他。哪想到向来（对林窈）和颜悦色的陌神冷下脸的时候居然这么可怕？！</p>
她结结巴巴道：“沈……沈医生……正在做……做手术。”</p>
岑子陌眼神凛冽，打量着她的面部表情，似乎在考察她有没有说谎。</p>
但是小护士脸上的表情除了要哭不哭的恐惧之外，没有心虚，也没有慌乱。</p>
岑子陌松开了手，转身一边打电话，一边朝林窈常去的后花园走去。</p>
考虑到林窈的*和现在惊弓之鸟一般的心理状态，林空和岑子陌他们默契地没有将保镖放在门口守卫她，而是藏在了比较隐蔽的各处角落，不远不近地照看她的安危罢了。</p>
“你们最近一次看到少夫人是什么时候？”</p>
“……三个小时前。”</p>
“在哪儿？”</p>
“是护工要给少夫人洗澡，然后……我们就回避了。”</p>
岑子陌的脚步一顿，转身回到病房，对下属匆匆留下一句“你们现在搜查一下后花园”，就挂断了。</p>
林窈住的病房是医院里最尊贵的单人包间，里面不仅隔音、窗外对着的风景也非常优美。</p>
甚至在林窈住进来之前，林家还特意派人把这间病房重新装修了一下，比如他们把浴室里的淋浴器换成了浴盆，毕竟林窈更喜欢泡澡而不是淋浴。</p>
当岑子陌打开浴室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只盈漫着淡淡的水汽。</p>
他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排风，然后走过去，探出两根手指在浴缸的边缘一抹，然后放进嘴里咂了咂，随即“呸呸”吐掉沾上手指的唾液。</p>
“水里加了乙醚。”</p>
岑子陌并不是一个医学知识多么高深的全才，但是身为一个每天都有人想要绑架/下毒/追杀自己的倒霉少主，最基本的药物还是要了解一些的。</p>
比如乙醚，主要作用为全身麻醉，长期低浓度吸入，会有头痛、头晕、疲倦、嗜睡的症状。</p>
他想起林窈相对于其他抑郁症患者格外嗜睡的临床表现，揉了揉自己眉心，他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窈的洗澡水里就被加了这种东西。</p>
很多抑郁症患者量个人卫生都不顾，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但是这绝对不包括林窈。</p>
她即便自己不爱动，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也不会抗拒每天的洗澡。</p>
长时期吸入掺杂着低浓度乙醚的水蒸汽，降低了林窈的攻击力和反应速度，所以这一次被沾了乙醚的手帕捂住口鼻的时候，她甚至来不及挣扎，就失去了意识，软软倒下。</p>
即便在外围的保镖们选择回避的情况下，想把林窈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医院，也绝非易事。</p>
岑子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案发现场”，试图从蛛丝马迹中发现林窈的踪迹，以及他们绑架林窈的目的。</p>
他现在甚至有一个荒谬的想法——这个挟持了林窈的不明势力早早就预想好了林窈会生病住院。</p>
也就是说，柒染是知情的，或者只是单纯的被利用了。这些对林窈虎视眈眈的势力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元素——</p>
他们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柒染埋藏在心底的感情，并且巧妙地利用了这份女人的嫉妒心。</p>
现在岑子陌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林窈的性命无虞——毕竟人家废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挖空心思地把林窈劫持走，可不是为了弄死她的。如果想杀她，可能早就得手了。</p>
可是岑子陌对于他们绑架林窈的目的毫无头绪。</p>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p>
他只能一边叫人把柒染带过来，一边通知林家在整个京城进行地毯式搜查。</p>
林空很快就把电话打了过来，他们之间顾不得互相指责、彼此埋怨，直接进入主题道：“你觉得幕后主使是谁？”</p>
岑子陌回答的很快：“扶桑国。”</p>
“扶桑？”林空有些诧异，他最多只以为是哪个活腻歪的天朝世家，没想到已经牵扯到了国外的势力了么？</p>
“我觉得只有一国势力才能在我们两家联手保护下，将窈窈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岑子陌语气严肃道：“林空，你现在最好回老宅问一问你爷爷，当年让扶桑国对林炼夫妇下杀手也要拿到的机密情报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窈窈之前和我说他们扶桑国认为‘那件东西’现在在窈窈手里？”</p>
林炼夫妇去世的时候林空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黑客。</p>
因为林炼当时任务的保密性和特殊性，自己他们的死因太过蹊跷，所以林家秘密发丧，有志一同地将死因一带而过——不过这并不代表林家对林炼夫妇的敷衍和漠视。</p>
但是随着林空建立的情报网的成熟，始终对次子英年早逝耿耿于怀的林茂功终于把当年边疆的事情都查清了。</p>
但是他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就连林窈也只知道杀害自己父母的真凶是扶桑国派来的杀手。</p>
“上次我们在片场出现意外，其中就有扶桑国的手笔。”岑子陌轻声道：“他们到底想从窈窈这里得到什么？”</p>
林空沉默片刻，才道：“我现在就回去问问老爷子。”</p>
他们一直以为林窈公布身世之后，就没有什么人敢作死地惹到她的头上。</p>
但是偏偏这份“张扬”让潜伏多年的扶桑国再次盯上了林窈。</p>
林空能理解爷爷为了保护家人而选择闭口不谈，但是现在扶桑国已经浮出水面，甚至可能已经挟持了他们林家的皇太女，如果不加以反击，就是他们林家的懦弱和无能了。</p>
而岑子陌那边也收到了新的消息——</p>
“柒染中毒，抢救无效，确认身亡。”</p>
线索再一次中断。</p>
不过柒染的死亡反倒是让岑子陌更加地相信自己之前的推断——</p>
柒染不管是被逼无奈还是一拍即合，她都是本次林窈失踪事件的知情者。</p>
但是她的恶意被岑子陌发觉，并且与她恩断义绝，她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因此被幕后真凶灭口。</p>
“我要一份柒染的详细资料。”</p>
“好的少主，请问您需要的资料有多详细？”</p>
“比如她在遇见我之前的人生，比如我不在天朝的这五年里她接触的人，比如……她的真实国籍。”</p>
“……少主？”</p>
岑子陌闭了闭眼，低声道：“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我怀疑柒染可能不是天朝人，而是扶桑人。”</p>
——分割线——</p>
在林家和希尔家族双方联手的情况下，他们很快就寻着线索，在京津渡口找到了偷运林窈的车辆。</p>
“艹，八成就是扶桑国那群王八蛋了，居然想把小妖儿偷渡出天朝？！”林穹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p>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车辙，烦躁地耙了耙头发，道：“是单程路线……我们是不是来晚了，他们已经上船了？”</p>
岑子陌蹲在水边沉默着，一会儿摸摸地面的车辙，一会儿把手指放进水面上。</p>
就在林穹以为岑子陌伤心过度，失心疯地想要游到扶桑国的时候，岑子陌起身，拍了拍手掌，指着水面说了一个字——</p>
“捞。”</p>
十分钟之后，三辆黑色的越野车被打捞上来。</p>
林穹看着车身上面子弹特有的划痕，以及车座内淡淡的血色，他毫不怀疑如果接着进行打捞还能发现十几具新鲜的尸体。</p>
他转头看着岑子陌，冷声道：“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枪战。”</p>
林穹虽然不是警察，但是最基本的侦查素养还是有的。他若有所思道：“这到底其实灭口，还是黑吃黑？”</p>
小妖儿现在到底是已经上了漂洋过海去扶桑的渡船，还是被另一方势力劫走？</p>
“我更倾向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岑子陌的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拧出墨水来，他的声音带着风雨欲来的怒意——</p>
“有人给扶桑国提供了方便，然后在最后的时刻反水，杀人灭口，并带走了窈窈。”</p>
——分割线——</p>
林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p>
要不是她呼吸间还带着淡淡的乙醚气味，她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p>
她躺在异常柔软的大床上，身下不知道垫了多少层羽毛软毯，让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仿佛飘在云端。</p>
林窈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适应眼前的黑暗。她迟缓的思考着，自己在按摩浴缸里泡得浑身乏力，就在护工把自己抱起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给自己拿一块干燥的浴巾裹住自己沾着水珠的*，反而用那块厚重的浴巾粗暴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p>
本来在浴室里就有些缺氧的林窈来不及挣扎，就因为窒息晕了过去。</p>
她被绑架了。</p>
认识到自己处于危险境地以后，林窈尝试坐起来，可是她的手脚却根本用不上力气——准确说，她现在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p>
林窈不甘心地抻直脖子，哪怕能活动头部也可以啊！</p>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温热宽厚，属于男性的手掌按在了她因为用力而暴起的脖子上的青筋上。</p>
本来就已经精疲力竭的林窈顺着他的力道再次躺了回去。</p>
她有些泄气地把自己的后脑勺砸在枕头上——反正枕头也一样软如云朵，她又不会砸坏。</p>
而且她已经跟个傻子没什么两样了，再傻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p>
可是松松掐着林窈脖子的那只手掌并没有因为林窈的“自暴自弃”而选择挪开，它依然压在她的喉咙上。</p>
这个男人并没有施加多少力道，但是他的动作却带着满满的控制欲和压迫性。</p>
掺杂着古龙水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道：“你瞧，最后还是我得到了你。”</p>
“我的君桐。”</p>
－－－－－－题外话－－－－－－</p>
嗯哼，心病还要心药医，窈窈要和自己的“心理阴影”进行真正的battle了~</p>
另外，感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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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岑子陌之前还把柒染当成一个才华横溢又忠心耿耿的合作伙伴的话，那么现在，她无疑成为他心目中最心机深沉的女人，没有之一。</p>
他那位演了一生，也糊涂了一生的异母姐姐楚郁，虽然在九年前成功算计了他，但是那并不算得上什么心机。</p>
归根结底，是他太弱。</p>
但是柒染不一样，她背后没有可以和林家抗衡的势力，就能绕过林家和希尔家密不透风的双重保护，轻而易举地把凌厉高傲的林窈变成现在缩在医院里的小可怜。</p>
文人以笔杀人，每每杀人于无形，这刀不见血，枪不见影。</p>
如果不是沈清容发现了花语上透露出的玄机，岑子陌这辈子都不会把林窈的抑郁症和柒染的剧本联系到一起。</p>
但是当他通过种种手段，把柒染的初稿、终稿、人物小札，以及每一次对剧本的改动都汇集到一起的时候，他能从这一张比一张阴暗压抑的稿件中读出这位编剧的深深恶意。</p>
《绝代佳人》的剧本果然是柒染为林窈“量身定做”的——</p>
她知道林窈是体验派演员，所以用一本抽丝剥茧的人物小札让林窈尽快“入戏”，然后在修改中逐渐递增的疯狂和荒诞因子就像一棵寄生藤蔓，扎根在林窈的心脏上，沿着她的血脉和筋络吞噬她的全身。</p>
当林窈在《绝代佳人》里贡献出自己最杰出的表演时，也就意味着她彻底被这个角色侵占了心灵。</p>
岑子陌身为一名见多识广的导演，他知道在二十年前，好莱坞有一位以“严苛”著称的同行就会用类似的手段逼迫演员的。</p>
那位同行认为演员就是一堆灰烬，而导演要做的，就是把这摊灰烬重新点燃。</p>
他为了追求自己电影艺术上的极致，会不惜任何手段来逼迫演员们融入角色——</p>
这也是这位导演的历史评价毁誉参半的原因。</p>
他调教出了许多影帝影后，但是又有更多的演员心理崩溃。</p>
岑子陌却是个相当重视个人天赋、不喜欢强求的导演。</p>
大抵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天才，所以他只接受和天才的合作。</p>
对于用剧本暗示来让演员“入戏”这种行为，他是十分不齿的。</p>
在他和柒染合作的作品里，他最欣赏的就是柒染冷淡的、仿佛事不关己的极致客观的叙事角度。仿佛她对自己笔下的人物没有丝毫的偏爱，所以每一个角色都是一视同仁的。</p>
于是，岑子陌就可以享受演员的理解和发挥，然后用镜头拍摄他最想要的一面。</p>
但是这一部《绝代佳人》的剧本，却运用了大量的心理暗示和疏导，让对电影圈弯弯绕绕还不太懂的林窈顺着她的“指引”，主动跳下了这个陷阱。</p>
而且她演绎的是岑子陌父母之间的悲剧爱情，要想让她把岑子陌从这份悲剧爱情中分剥开来，是不现实的。</p>
这也是柒染选择岑嫤个人传记作为脚本的原因所在——在自己彻底了解、甚至设身处地还原了当年的决裂和痛苦之后，林窈还能对岑子陌保持着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坚定不移的爱情么？</p>
而饱受母亲为爱痴狂的冷暴力的岑子陌，面对和母亲变得一模一样的阴沉忧郁的林窈，真的不会腻烦，想要再次逃开么？</p>
岑子陌不知道的是，柒染的“心理战术”效果之所以这么好，还因为她误打误撞地让林窈对“岑嫤”这个角色产生了共鸣和自怜。</p>
她们的人生轨迹曾经出现重合，但是因为林窈“窃取”了原身的身份和家人，因此便背负了一份自责自罪。</p>
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象自己如果没有这么幸运，是不是也会沦落到岑嫤那样悲哀惨烈的结局。</p>
而柒染手段高明之处，就在于她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过——</p>
剧本的创作，是岑子陌主动请求的；</p>
剧本的修改，是白少宁主动提出的；</p>
剧本的演绎，是林窈主动理解共鸣的。</p>
如果不是那一束暴露了她真实想法的金盏菊，岑子陌不会想到看似清高的柒染居然把“借刀杀人”玩儿的如此炉火纯青。</p>
而他，却无法凭借一束花、几张纸就将她定罪。</p>
因为要怪，就只能说他自己才是始作俑者，白少宁是帮凶，而林窈的体验派演绎风格则是自我毁灭——</p>
谁让她自己入戏太深呢？</p>
但是岑子陌不会容忍任何伤害林窈、对她有恶意的人，全身而退。</p>
——分割线——</p>
对于岑子陌的不请自来，柒染并没有多么惊讶。</p>
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茶具，给岑子陌斟满一杯她自己炒制的茶，然后跪坐在矮脚茶几递到他的面前。</p>
岑子陌面无表情，他并没有伸手去接这杯茶水。</p>
他知道里面什么“料”都没有，但是在他眼里，这杯飘香四溢的茶水和见血封喉的鸩酒无异。</p>
可是柒染仿佛看不懂他无声的拒绝，抬着手臂和他僵持着。</p>
直到她的手酸，将茶水溅在了岑子陌放在茶几上的剧本封皮上面。</p>
柒染似乎看不懂岑子陌的来意，她放下杯子，转手拿起剧本，抽出一块花纹精美的手帕，轻轻擦拭上面的水渍。</p>
“啧，可惜了。”她皱着眉，看着剧本封面上浅浅的黄色圆形痕迹和干巴巴的褶皱。</p>
岑子陌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是啊，可惜了。”</p>
“从今以后，柒染都不会存在了。”</p>
他就像端坐在审判席上的法官，冷漠地敲下小木槌。</p>
“你想杀了我？”柒染看起来并不害怕。</p>
岑子陌摇头，道：“不是杀了你，是杀了‘柒染’……你可以接着做原来的自己，舒春兰。”</p>
舒春兰。</p>
柒染愣了一下，嘴里咀嚼着这三个陌生的字眼，仿佛已经不记得这个十几年没有用过的真实名字了。</p>
“原来你知道……”她喃喃道。</p>
岑子陌皱了一下眉：“我看过你的身份证，上面不是有你的名字么？”</p>
他不耐烦地用食指指节敲击这茶几，道：“我不会让你继续写作了……毕竟你现在写的玩意儿，实在是害人。”</p>
柒染微微笑了起来：“是因为林窈现在变成一个精神病了么？”</p>
“精神病”这三个字眼让岑子陌的脸色陡然阴沉了起来。</p>
他冷声道：“有什么事，你大可以冲着我来，而不是去为难无辜的窈窈——她没有那个义务要承受你的嫉妒。”</p>
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的话。”</p>
“我的良心就是你啊。”柒染歪着头，像一个天真的小女孩，笑嘻嘻道：“我是爱你的，看见就爱上了。”</p>
她至今都记得自己在戈壁采风的时候，岑子陌侧坐在骆驼背上悠然而过的模样。</p>
他那么漂亮矜贵，披着夕阳和尘埃，一双看山看水皆含情的桃花眼，天生就是拿捏别人的——</p>
灿若星辰，凛冽如风，就像是从不知道那个童话里跑出来的小王子。</p>
小王子是他的故事，小狐狸是她的结局。</p>
于茫茫沙漠中遇见，于漫漫岁月中定格，此生只要被他驯养过，珍惜过，留恋过，便是给予她完满的一生。</p>
“我真不知怎么才能和你亲近起来，你好像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柒染陷入回忆，甜蜜地笑了起来：“不过好在，我会写剧本，而你需要我的剧本。”</p>
她原本只是想守在他身边，陪着他去冒险，去游历，去点亮黑暗，去感受未知。</p>
“我看过一句话，说得真好——我对你什么要求也没有，只要你让我陪着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愿意要什么，就给什么。你知道吗？要，对我来说，就是给啊。你要什么就是给我什么。”</p>
但是小王子却在半路上告诉她，他要回家了，回到那个遥远的b612星球上去。</p>
因为他的玫瑰花在等他。</p>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p>
她陪他那么多年，走了那么远，为什么还比不得那朵娇滴滴的玫瑰花？</p>
她如何能够甘心？又怎么能不嫉妒？</p>
爱情，从来都不是无私的呀。</p>
“等一下，你说你爱我？”岑子陌忍不住打断她加了滤镜的回忆，似笑非笑道：“你确定你这是爱我？”</p>
“你用我母亲的爱情悲剧来毁灭我的幸福，这就是你所说的‘爱’？我以为你是跟我有仇。”</p>
他在这一刻，又变成了那个不解风情的大魔王，嘲讽道：“我们相识十几年，我从未在你的情绪里感受到任何暧昧的情愫……然后你现在把我的爱人逼疯了，想轻飘飘地用一句‘爱’就一笔带过？”</p>
“爱情不是你拿来逃罪的借口，你的文笔也不该是用来害人的武器。”岑子陌当着柒染的面，亲手撕毁了他们之间的工作合同。</p>
他撕掉的，不仅是他们之间的合作，也是他对她的庇护和十几年的交情。</p>
柒染弯起的眼睛里泛起不明显的水光，她抿了一口茶水，仿佛眼角的湿润都是水汽蒸腾。</p>
她道：“如果我一定要接着写呢？”</p>
写作对于一个职业剧作家来说，无疑是她的半身，是她人生的全部热情和生存动力。</p>
柒染想不出来当她不能提笔，无法写作，将会变成什么样。</p>
你瞧，她爱的人啊，就是这么的残忍——</p>
他天生就凉薄又冷酷，精通所有人的弱点，知道戳在哪里会痛不欲生。</p>
“我会动用我全部的势力封杀你。”岑子陌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你给我找了一个大麻烦，总不能就这样算了。”</p>
“我说，从今以后，都不会有‘柒染’这个人，那就一定不会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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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岑子陌匆匆赶回医院的时候，他发现——</p>
林窈失踪了。</p>
他走进病房的时候，发现病床上的被子随意堆在床脚，而不是规规矩矩地折叠成方块状摞在枕头上。就连床头的空气加湿器也正在工作着，对着枕头喷洒着细细的水雾——这透露出这个床位的病人只是想要下床走动，很快就会回来。</p>
岑子陌走到床边，伸手在被褥上摸了摸。</p>
一片冰凉。</p>
现在是六月份，因为病房内有恒温空调，所以并不是那么容易散热。</p>
这说明她已经离开很久——甚至和他离开的时间所差无几。</p>
岑子陌沉默了足足五秒钟，随即大踏步走出房门，随手抓过一个小护士，冷声道：“你们医院的沈医生呢？”</p>
小护士本来还是岑子陌的颜粉，这一段时间没少偷偷跑到这里看他。哪想到向来（对林窈）和颜悦色的陌神冷下脸的时候居然这么可怕？！</p>
她结结巴巴道：“沈……沈医生……正在做……做手术。”</p>
岑子陌眼神凛冽，打量着她的面部表情，似乎在考察她有没有说谎。</p>
但是小护士脸上的表情除了要哭不哭的恐惧之外，没有心虚，也没有慌乱。</p>
岑子陌松开了手，转身一边打电话，一边朝林窈常去的后花园走去。</p>
考虑到林窈的*和现在惊弓之鸟一般的心理状态，林空和岑子陌他们默契地没有将保镖放在门口守卫她，而是藏在了比较隐蔽的各处角落，不远不近地照看她的安危罢了。</p>
“你们最近一次看到少夫人是什么时候？”</p>
“……三个小时前。”</p>
“在哪儿？”</p>
“是护工要给少夫人洗澡，然后……我们就回避了。”</p>
岑子陌的脚步一顿，转身回到病房，对下属匆匆留下一句“你们现在搜查一下后花园”，就挂断了。</p>
林窈住的病房是医院里最尊贵的单人包间，里面不仅隔音、窗外对着的风景也非常优美。</p>
甚至在林窈住进来之前，林家还特意派人把这间病房重新装修了一下，比如他们把浴室里的淋浴器换成了浴盆，毕竟林窈更喜欢泡澡而不是淋浴。</p>
当岑子陌打开浴室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只盈漫着淡淡的水汽。</p>
他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排风，然后走过去，探出两根手指在浴缸的边缘一抹，然后放进嘴里咂了咂，随即“呸呸”吐掉沾上手指的唾液。</p>
“水里加了乙醚。”</p>
岑子陌并不是一个医学知识多么高深的全才，但是身为一个每天都有人想要绑架/下毒/追杀自己的倒霉少主，最基本的药物还是要了解一些的。</p>
比如乙醚，主要作用为全身麻醉，长期低浓度吸入，会有头痛、头晕、疲倦、嗜睡的症状。</p>
他想起林窈相对于其他抑郁症患者格外嗜睡的临床表现，揉了揉自己眉心，他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窈的洗澡水里就被加了这种东西。</p>
很多抑郁症患者量个人卫生都不顾，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但是这绝对不包括林窈。</p>
她即便自己不爱动，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也不会抗拒每天的洗澡。</p>
长时期吸入掺杂着低浓度乙醚的水蒸汽，降低了林窈的攻击力和反应速度，所以这一次被沾了乙醚的手帕捂住口鼻的时候，她甚至来不及挣扎，就失去了意识，软软倒下。</p>
即便在外围的保镖们选择回避的情况下，想把林窈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医院，也绝非易事。</p>
岑子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案发现场”，试图从蛛丝马迹中发现林窈的踪迹，以及他们绑架林窈的目的。</p>
他现在甚至有一个荒谬的想法——这个挟持了林窈的不明势力早早就预想好了林窈会生病住院。</p>
也就是说，柒染是知情的，或者只是单纯的被利用了。这些对林窈虎视眈眈的势力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元素——</p>
他们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柒染埋藏在心底的感情，并且巧妙地利用了这份女人的嫉妒心。</p>
现在岑子陌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林窈的性命无虞——毕竟人家废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挖空心思地把林窈劫持走，可不是为了弄死她的。如果想杀她，可能早就得手了。</p>
可是岑子陌对于他们绑架林窈的目的毫无头绪。</p>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p>
他只能一边叫人把柒染带过来，一边通知林家在整个京城进行地毯式搜查。</p>
林空很快就把电话打了过来，他们之间顾不得互相指责、彼此埋怨，直接进入主题道：“你觉得幕后主使是谁？”</p>
岑子陌回答的很快：“扶桑国。”</p>
“扶桑？”林空有些诧异，他最多只以为是哪个活腻歪的天朝世家，没想到已经牵扯到了国外的势力了么？</p>
“我觉得只有一国势力才能在我们两家联手保护下，将窈窈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岑子陌语气严肃道：“林空，你现在最好回老宅问一问你爷爷，当年让扶桑国对林炼夫妇下杀手也要拿到的机密情报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窈窈之前和我说他们扶桑国认为‘那件东西’现在在窈窈手里？”</p>
林炼夫妇去世的时候林空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黑客。</p>
因为林炼当时任务的保密性和特殊性，自己他们的死因太过蹊跷，所以林家秘密发丧，有志一同地将死因一带而过——不过这并不代表林家对林炼夫妇的敷衍和漠视。</p>
但是随着林空建立的情报网的成熟，始终对次子英年早逝耿耿于怀的林茂功终于把当年边疆的事情都查清了。</p>
但是他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就连林窈也只知道杀害自己父母的真凶是扶桑国派来的杀手。</p>
“上次我们在片场出现意外，其中就有扶桑国的手笔。”岑子陌轻声道：“他们到底想从窈窈这里得到什么？”</p>
林空沉默片刻，才道：“我现在就回去问问老爷子。”</p>
他们一直以为林窈公布身世之后，就没有什么人敢作死地惹到她的头上。</p>
但是偏偏这份“张扬”让潜伏多年的扶桑国再次盯上了林窈。</p>
林空能理解爷爷为了保护家人而选择闭口不谈，但是现在扶桑国已经浮出水面，甚至可能已经挟持了他们林家的皇太女，如果不加以反击，就是他们林家的懦弱和无能了。</p>
而岑子陌那边也收到了新的消息——</p>
“柒染中毒，抢救无效，确认身亡。”</p>
线索再一次中断。</p>
不过柒染的死亡反倒是让岑子陌更加地相信自己之前的推断——</p>
柒染不管是被逼无奈还是一拍即合，她都是本次林窈失踪事件的知情者。</p>
但是她的恶意被岑子陌发觉，并且与她恩断义绝，她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因此被幕后真凶灭口。</p>
“我要一份柒染的详细资料。”</p>
“好的少主，请问您需要的资料有多详细？”</p>
“比如她在遇见我之前的人生，比如我不在天朝的这五年里她接触的人，比如……她的真实国籍。”</p>
“……少主？”</p>
岑子陌闭了闭眼，低声道：“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我怀疑柒染可能不是天朝人，而是扶桑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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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家和希尔家族双方联手的情况下，他们很快就寻着线索，在京津渡口找到了偷运林窈的车辆。</p>
“艹，八成就是扶桑国那群王八蛋了，居然想把小妖儿偷渡出天朝？！”林穹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p>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车辙，烦躁地耙了耙头发，道：“是单程路线……我们是不是来晚了，他们已经上船了？”</p>
岑子陌蹲在水边沉默着，一会儿摸摸地面的车辙，一会儿把手指放进水面上。</p>
就在林穹以为岑子陌伤心过度，失心疯地想要游到扶桑国的时候，岑子陌起身，拍了拍手掌，指着水面说了一个字——</p>
“捞。”</p>
十分钟之后，三辆黑色的越野车被打捞上来。</p>
林穹看着车身上面子弹特有的划痕，以及车座内淡淡的血色，他毫不怀疑如果接着进行打捞还能发现十几具新鲜的尸体。</p>
他转头看着岑子陌，冷声道：“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枪战。”</p>
林穹虽然不是警察，但是最基本的侦查素养还是有的。他若有所思道：“这到底其实灭口，还是黑吃黑？”</p>
小妖儿现在到底是已经上了漂洋过海去扶桑的渡船，还是被另一方势力劫走？</p>
“我更倾向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岑子陌的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拧出墨水来，他的声音带着风雨欲来的怒意——</p>
“有人给扶桑国提供了方便，然后在最后的时刻反水，杀人灭口，并带走了窈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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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p>
要不是她呼吸间还带着淡淡的乙醚气味，她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p>
她躺在异常柔软的大床上，身下不知道垫了多少层羽毛软毯，让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仿佛飘在云端。</p>
林窈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适应眼前的黑暗。她迟缓的思考着，自己在按摩浴缸里泡得浑身乏力，就在护工把自己抱起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给自己拿一块干燥的浴巾裹住自己沾着水珠的*，反而用那块厚重的浴巾粗暴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p>
本来在浴室里就有些缺氧的林窈来不及挣扎，就因为窒息晕了过去。</p>
她被绑架了。</p>
认识到自己处于危险境地以后，林窈尝试坐起来，可是她的手脚却根本用不上力气——准确说，她现在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p>
林窈不甘心地抻直脖子，哪怕能活动头部也可以啊！</p>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温热宽厚，属于男性的手掌按在了她因为用力而暴起的脖子上的青筋上。</p>
本来就已经精疲力竭的林窈顺着他的力道再次躺了回去。</p>
她有些泄气地把自己的后脑勺砸在枕头上——反正枕头也一样软如云朵，她又不会砸坏。</p>
而且她已经跟个傻子没什么两样了，再傻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p>
可是松松掐着林窈脖子的那只手掌并没有因为林窈的“自暴自弃”而选择挪开，它依然压在她的喉咙上。</p>
这个男人并没有施加多少力道，但是他的动作却带着满满的控制欲和压迫性。</p>
掺杂着古龙水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道：“你瞧，最后还是我得到了你。”</p>
“我的君桐。”</p>
－－－－－－题外话－－－－－－</p>
嗯哼，心病还要心药医，窈窈要和自己的“心理阴影”进行真正的battle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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